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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穿衣服，就听见身后有声响，侧头去看了一眼他无奈苦笑，就见思博正打着哈气懒洋洋的坐起身，还抬着手特别幼稚的揉眼睛。
　　“辰辰，我好困哦。”思博往前凑了凑抱住宴辰逸的腰，闭着眼睛大脑袋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的，嘴里嘟嘟囔囔。
　　“困的话你就继续睡，我自己去县城里了。”宴辰逸抬手捏了下他的耳朵，这话一说完立刻的，思博就不满的哼哼两声。
　　“我要跟辰辰一起去。”松开抱着宴辰逸腰的双臂，赶紧自己穿好衣服，动作可快嘞。
　　……
　　两人吃过早饭喂了鸡就出门，从村子到县城的距离不太远，脚程快的话大概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走到。
　　宴辰逸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来回走动，所以不嫌累。
　　思博跟更不用说了，他腿长，一步能赶上宴辰逸一步半的距离。而且他这是从苏醒到现在头一次离开村子的范围，所以心里挺兴奋的。
　　看什么都稀奇。
　　华阳县虽说不像其他城镇那么繁华，但这里是从南面进京的必经之路，所以会有不少的商人在县城里来来往往。
　　宴辰逸今天要去的那家饭馆其实应该称为酒楼比较妥当，那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三层高还带后院的那种。
　　因为跟着王大叔（拉泔水的那个）来过一次，所以宴辰逸还认路。
　　拉着东张西望的思博，宴辰逸小声对他说道：“这里人多，你可别走丢了，一会儿再给你买这些小玩意，咱们先做正事儿。”
　　思博乐呵呵的被他拉走，其实他只是好奇那些摊位上都是什么，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
　　宴辰逸瞄了一眼，摇头叹气，也幸亏思博什么都不懂，不然他要是知道自己站在了胭脂摊前不知道会不会害羞。
　　酒楼里人头攒动，他俩刚进去就被店小二迎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俩问道：“您二位是用饭还是住店？”
　　“都不是，小二哥我打听一下，你们这酒楼是不是在招账房先生的？”宴辰逸对他拱拱手，面带微笑。
　　店小二上下打量他俩，觉得这人看起来挺年轻的，倒是他身后那男人板着脸很威武。
　　人不可貌相，在这酒楼里打工的哪有蠢的，所以他立刻点点头领着他俩去了后院，边走还边说着：“这位小哥不满您说，原本咱这店里是有账房先生的，不过人不太本分，没事儿总喜欢小偷小摸的跟老板那儿私密点银子，老板就给打发走了，这阵子也来了不少人想做这份工的，可老板要求高，没一个瞧得上眼的。”说着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身边走着的宴辰逸，见他一直面带微笑听自己说话，也觉得这人听懂礼貌的。
　　“老板，”店小二抬手敲敲门，将他们两人领进去，“老板，这位小哥说是来应聘咱酒楼账房先生的。”
　　那老板是个挺瘦的老头，看起来有个六十来岁了，胡子老长老长的，不过面相挺好，起码不会一眼看去就是个尖酸刻薄的。
　　“嗯，你去忙吧。”老板摆摆手，店小二立刻转身走了，还关上了门。
　　“坐，别拘谨。”老板抬抬手，示意宴辰逸坐下。
　　宴辰逸坐下，思博在他身边坐下。
　　说来也怪，自从进了这家酒楼后思博就一路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边，不说话，也不会傻笑。
　　还别说，这男人要是不做任何表情的时候真的能唬唬人，起码看起来很正常。
　　老板看了思博一眼，随后看向宴辰逸非常客气的问道：“先生贵姓？”
　　宴辰逸拱拱手，笑着道：“免贵，姓宴。”
　　老板愣了下想了想，才说道：“先生这姓氏可是少见。”
　　宴辰逸笑笑没接话。
　　思博看了眼老板，扭头看向宴辰逸，屁股动了动。他有点儿坐不住了，刚刚看见院子里挂了鸟笼子，里面养了只红嘴八哥，他挺好奇。
　　“老板在各村里应该都贴了告示，我昨天看到的所以想来试试。”宴辰逸也不说别的客套话，直奔主题。
　　老板点点头，对他招招手，“不瞒先生说，老朽这里积下不少的账册需要整理，先生应该也清楚，华阳县就这一家大酒楼，所以账务特别的杂乱。”
　　说着话还拿了手边的一本账册递给宴辰逸，示意他看看。
　　宴辰逸打开翻了几页，虽说都是繁体字不过换算一下的话出账入账其实很简单，如果能做成个表格更是一目了然。
　　他转转眼珠，知道自己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得谈些条件。
　　“老板，这账册有几处算错的地方，最主要的一点就是里面每天出了多少银子进了多少银子都记的不清楚，虽说青菜萝卜只是小钱，可积少成多这道理你也清楚不是，如果日子久了，这酒楼的账也就废了。”宴辰逸拿着册子翻了翻放到老板眼前，指了指，“如果能罗列出每日花销收入，再添加每月收入，还有各类蔬菜进账价格，这样也可以清楚的做对比，等到年底或者月底的时候，把账本拿出来一看就能清楚这个月的收入到底是多少，还可以对照上个月的收入，看看盈利涨幅了多少个百分点。”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统计学，不过老板可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哪想过这些，本来就是小地方的人，虽说读书识字可这个年代的人哪有那么多人懂数学这一门学问的。
　　老板像是捡到了大便宜一样，赶紧喊了一嗓子让门外候着的店小二倒壶茶进来。
　　思博站起身走到宴辰逸身边，抬手拽拽他的衣袖，小声道：“辰辰，我想出去走走。”
　　宴辰逸点点头，嘱咐他别乱跑。
　　老板看了眼思博，考虑了一下问道：“先生，那位是你的兄长？”
　　宴辰逸愣了下，带着笑说道：“嗯，我也不跟老板说其他的，我兄长脑子不太好，家中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所以如果老板要是用我的话，恐怕我不能每天呆在这里记账，三天来一次倒是可以。”
　　老板有点儿为难的皱皱眉头，不过他倒是很想试用一下宴辰逸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一样，可以把账务做的那么好。
　　“如果先生真有过人之处老朽也可行个方便，不过先生所说的百分比是什么？”老头心眼子挺多，宴辰逸说的其他东西倒是都能懂，不过这个百分比却是不明白。
　　宴辰逸神秘一笑，心说告诉你还得了，就靠这么点儿本事糊弄你呢。
　　转转眼珠，他伸手过去拿了一旁放着的一张干净的宣纸，随后从袖袋里拿出自制的蘸水笔，在宣纸上唰唰唰开始画来画去，然后指着画好的表格放在老板眼前，也不说话，就等着老头看了以后给他点什么反应。
　　老板看了一眼就立刻站起身，与他拱手道：“先生可还有其他想法？”这条条框框虽然看不太懂，可却能看出一种很厉害的样子，这小子既然能说的头头是道的，那手底下功夫绝对也错不了，先用用也不是不可，若是不行，打发走就行了。
　　“老板我会的不多，不过在能帮着酒楼提高营生倒是真的，不过这工钱……”
　　“一个月十两银子，管吃管住，先生你看可好？”老板赶紧说道。
　　宴辰逸轻笑着点点头，对老板拱拱手，“那时间……”
　　“这……”老板迟疑了一下，不过见宴辰逸笑的和善咬咬牙一点头，“就按照先生说的，三天来上工一次，不过先生，老朽可是把丑话先说了，若是出了什么纰漏的话就别怪老朽翻脸。”
　　宴辰逸赶紧对着老头拱手鞠躬，这工作不累工资不少，他偷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给自己找麻烦。
　　“那我就先谢谢老板了，”笑着与老板签了契约按了手印，原本没这么麻烦，不过宴辰逸留了心眼，免得这老头学会了自己那么点皮毛手段再把他给开了，“既然如此那这账本我就先整理出来，麻烦老板让人给我兄长送上些吃食。”
　　老板点点头让人去准备，他在一旁看着宴辰逸拿着那根竹签子一样的东西写写画画。
　　虽然觉得这人写字的方法有些奇怪，不过写出来的东西能看就成，不过是在酒楼的账房而已，谁管你字好不好看。
　　思博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啃着馒头喝了口排骨汤，撇嘴，把馒头一放就跑到了屋子里，见宴辰逸正低头写什么他走过去，扯了扯宴辰逸的袖子。
　　“辰辰，咱们回家吧，这里的饭好难吃。”
　　老板就在一旁坐着拨算盘，他把宴辰逸整理出来的账册再算一遍，发现一点没错。这小子有点儿能耐，速度快，还准确。
　　听见思博这么说，老板脸色不太好，不过倒是没说话，怎么着也不可能跟个傻子计较。
　　宴辰逸看向老板，不好意思的笑笑，扭脸看向撅嘴的思博，小声道：“不好吃也吃些，晚上回去我买个鸡腿给你炖汤吃。”
　　思博笑着点点头，回院子里吃饭了。
　　老板倒是记在了心上，好像这小子挺懂做菜的啊？


　　☆、第　13　章

　　宴辰逸感觉到老头的视线，他扭脸看去，就见老头正看着自己，那双原本发污的眼珠子里却透着精光。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原因，他不动声色，继续在草纸上把刚刚几下的阿拉伯数字做最简单的加减。
　　反正阿拉伯数字没人看得懂，他用的特别顺手。
　　看一眼账册，转眼往手边的纸上抄一组数字，算起来可比用算盘打出来的快的多。
　　没办法，谁让他不会用算盘，能拨几个珠子听听响就不错了。
　　这酒楼老板姓张，就称他为张老板。
　　张老板见宴辰逸看了眼自己又转回头继续手上的涂涂写写，咳嗽一声，腆着老脸问道：“先生可是也会下厨？”
　　要知道，君子远庖厨，这一般的人家不会让自家男人进厨房的，尤其宴辰逸现在在他心中的形象特别清高。
　　宴辰逸头也没抬，轻轻嗯了一声，不过眉头却微微皱起。
　　手里的算式又写了两遍，他叹了口气，抬头打断张老板即将出口的话，说道：“老板，去年酒楼的账目错了好多，这……”
　　话到嘴边留三分，有些话不能说，老头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张老板一听他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上个账房先生是我那老婆子的外甥，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啊。”
　　宴辰逸就不再问，将正确的一份账目抄到一旁的空本子上，随后想了想，还是把原来的那页账本也撕了下来，找了浆糊贴到新写的那页前，说道：“我把准确的写好，这错的就贴上，以后老板要是查账了也看的清楚些。”
　　张老板赶紧点头，觉得宴辰逸这个方法好。
　　“先生歇会儿，这账目不忙着看。”老头现在有别的打算，便笑着问道：“先生可是尝过咱们酒楼里的菜色？可有什么意见？”
　　宴辰逸放下笔，看了眼老头，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没吃过，不过我兄长的口味可刁，他既然说不好吃就一定不好吃。”
　　这话不是宴辰逸胡说的，他发现思博的饮食习惯很好，不挑食，但却嘴刁的很。
　　要是他觉得难吃的东西，就会很直白的告诉你不好吃。所以宴辰逸对于他的话很相信，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一个傻子说假话？太难了。起码他还没有教过，估计思博自己也不会。
　　张老板张张嘴，却没办法反驳。
　　怎么说呢，饭菜这种东西就是如此，哪怕是再好吃的东西一直就那么几种的话也没了心意，但他清楚自家酒楼的那个大厨已经做了多年，起码要比其他饭馆的厨师手艺好些。
　　“老板可以把菜单拿来我看看吗？或者如果大师傅不忙就请他来一下。”宴辰逸口中的大师傅是对厨房主厨的尊称。
　　张老板点点头，自己亲自起身去厨房请人了。
　　宴辰逸眨眨眼，心说看来这张老板还得看那厨师的脸色，不过也是，做酒楼生意的可不是得指望着这些后厨的人给自己撑门面赚钱，在现代社会也是这样。
　　他抻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活动，还别说，自己也饿了。
　　出了房门就见院子里正吃饭的思博，不过男人这会儿脸色不好，好像塞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毒药一样，愁眉苦脸的没了平时吃饭时的欢快劲儿。
　　“吃饱了没？”宴辰逸坐在他旁边，伸手拿了他用过的勺子舀了排骨汤放在嘴边，先是闻了闻，然后尝了尝。
　　咂咂嘴，味道还可以，不出彩，不难喝，平平淡淡。
　　他挑了下眉，又挑了几样炒菜到嘴里一尝，都是如此。虽然看着菜色很丰盛，可味道确实一般，怪不得思博会说不好吃。就连自己都觉得味道一般般，吃过一次后就没有欲望再吃下顿的那种。
　　叹了口气，心说这厨子可真浪费那么新鲜的蔬菜肉类，要不是这城里就这一家大酒楼，恐怕这家酒楼早就黄摊子了。
　　“辰辰，我想吃你做的饭。”思博撅着嘴，凑过去用脸蹭了蹭宴辰逸的肩膀，对于中午饭吃的不好的事情很怨念。
　　宴辰逸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也挺无奈的。
　　“这不是家里，凑合吃点，乖啊，我一会儿忙完咱们就回家。”
　　宴辰逸正哄着闹脾气的思博再吃两口馒头，平时男人能吃三个大馒头喝两碗汤，今天却只吃了一个半馒头，一碗汤都没喝下去，他有点儿担心把男人饿着。
　　宴辰逸从来就没想过，他把思博彻彻底底当成了小孩子再养的事情……
　　“来来来，先生，我给你介绍下，这就是咱们酒楼的大师傅，刘师傅。”张老板带着个四十岁所有的中年男人来了后院，见宴辰逸也出来吃饭就赶紧上前给他们介绍。
　　“这是新请来的账房先生，姓宴。”
　　刘师傅点点头，看了宴辰逸一眼。
　　他刚刚忙完厨房的事情就被老板叫到后院，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没想到就是给自己介绍个小后生而已。
　　张老板有些尴尬，他也早就不耐烦刘师傅的态度，却不能多说什么，怎么说也是靠着厨子来开酒楼的，这厨子要是不干了，那他这酒楼也就不用开了。
　　战乱过后，厨子哪那么好找啊。
　　唉。
　　宴辰逸对刘师傅笑了笑，站起身请他喝张老板坐下，伸手为两人倒了杯茶，态度很恭敬，毕竟一会儿要说的话可能会得罪人，还是得先做做样子才是。
　　刘师傅脸色缓了缓，端着茶喝了一口。
　　思博在一旁眯着眼睛看他，又瞄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哼了一声。
　　别看他傻，但是鼻子很灵，他闻出来刘师傅身上的油烟味了。
　　一想到这个人就是做了那么难吃的东西的人，思博就不开心。
　　他不开心就会直接反应出来，张口就说：“你做的菜一点儿都不好吃，还没有辰辰随便做的好吃。”
　　宴辰逸嘴角抽了下，转脸捂住他的嘴。
　　刘师傅一口茶喝到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倒是张老板，在一旁带着笑意，脸色没变。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我做了大半辈子的饭了，还没人敢说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刘师傅伸手就拍了下桌子，瞪视着思博。
　　思博抖了下，虽然有点儿怕怕的却仍是梗着脖子说道：“本来就是，就是难吃。”
　　宴辰逸皱了下眉，拉了下思博的手捏了捏，思博立刻乖乖的安静下来。
　　“刘师傅，我兄长话说重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宴辰逸起身对刘师傅拱拱手作揖，随后坐下，继续道：“不过有的话我还是得说，冒犯了。”
　　刘师傅皱了下眉，不过没说话。
　　怎么说老板也在身边坐着呢，他就算在猖狂也知道谁是东家，就算不想听也只能忍着。
　　宴辰逸瞄了眼张老板，见老头笑眯眯的看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就对刘师傅说道：“我知道刘师傅当厨子多年，也熟悉厨房里的事情，不过酒楼的生意好坏有大部分的来源是靠着厨房这一块的，咱们酒楼也算是县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这菜色虽是不错，可味道却很一般，”说着伸手指了指那道排骨汤，也不管刘师傅现在脸色好坏，就接着道：“排骨汤原本应该是香，鲜，不油腻的，可这道排骨汤上飘着厚厚的一层油不说，味道也单一。”
　　刘师傅脸色涨红，却没说反驳的话。
　　张老板倒是在一旁点点头，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提议？”
　　宴辰逸一笑，“若是放些海带与玉米，或者萝卜之类的配菜，不止可去了油腻，也可增加鲜味。”
　　一旁的思博连连点头，插嘴说道：“辰辰每次煮排骨汤的时候都会放些玉米进去的，可好吃了。”
　　“而且，若是少放些土豆丝进去会更加的提味，如果不想见到土豆丝的话，只需在出锅的时候捞去便可，”说着宴辰逸又对刘师傅拱拱手，谦虚道：“我也不过就是稍微会一些皮毛，刘师傅莫怪。”
　　刘师傅摆摆手，倒是细细的去想了想他的话，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刘师傅也是个怪人，要是他看顺眼了一个人那说什么都行，起初的时候觉得宴辰逸年纪轻轻的没什么本事，不过听了他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
　　“那你说说这道炒三鲜。”指了指另外一道炒三鲜，刘师傅抬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