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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一条生路[快穿]-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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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陆攸那双微微颤动的眼睫,若无其事地又说:“你是什么把柄给他抓住了?我说你啊——装得那样凶巴巴的样子,好像他不死掉就行,受点伤或者精神崩溃都无所谓,其实还是在意的吧?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别扭什么,非要弄成这种对抗的局面,不肯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这个曾对陆攸说过的词,让祁征云心里隐隐一抽,仿佛触动了一道经久未愈的旧伤。“……‘在意’?”他以反讽般的口吻低声说,下意识却避开了最后那句疑问,“现在你倒又是这种说法了——”
这态度近似于恼羞成怒,祁征云自己都察觉到了。想到面前的魔物少女并没有数次轮回之前在医院走廊里交谈的那次记忆,他住了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灰灰转过头端详着男人的神情,像是猜测到什么,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那就算我多嘴好了。”她浑不在意地说,“不过,还是要再提醒你一下,别再一直把人关在那样的房间里了——他精神正常的时候不会主动找死,什么时候疯了可就说不准了。”
灰灰微笑了一下,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而且,现在他已经确认了你‘在意’他——”她慢吞吞地说,还故意给那个词加上了重音,仿佛一种挑衅的举动,“变得有恃无恐的人,为了自由会做出什么样的抗争,我也很期待呢。”
这次话音落下之后,没有人再开口。陆攸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在床上躺得背都僵了,先听到一个细碎而轻微的脚步声从床边离开,绕过床尾走向了应该是门口的方向,随后另一个更加低微、不知为何却感觉更加沉稳的脚步声,跟着往外走去。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远离了,在开门——关门的细小动静之后,陆攸感觉身边像所有声音都被吸走了一样安静了下来。
陆攸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照在身上的阳光不是错觉——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依旧空荡荡的缺少家具,弥漫着一股清寂的气味。但是墙壁上有窗户,窗帘是拉开的,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中有尘埃在起落。光线呈现为温暖的金色,让许久以来过于习惯黑暗和白色灯光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即使被刺激得沁出了泪水,陆攸还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窗口,思维好像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继而涌上来一股仿佛要嚎啕大哭的冲动。但他还没忘记当前自己的处境,很快回过神来,挣出身上薄被的束缚一骨碌爬起了身,连裹着绷带的手掌按在床沿边都没觉得痛。
房间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了,门外也没有声音,似乎那两个人已经走远。陆攸心怦怦直跳,对之前偷听到的那些谈话的思考,这一刻全被可能脱身的希望盖过了。他几乎无法呼吸,放轻动作溜下了床沿,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步履摇晃不稳、却依旧尽量不发出动静地往窗边走去。
窗外映出了陌生的楼房——
这里似乎是一个新造不久的住宅区,楼房是陆攸没见过的样式,太阳的反光让他看不清对面玻璃窗后的景象,但从大多数空荡的阳台来看,已经搬进来住的人家还没有几户。陆攸的手按住了玻璃,他贴在窗口往下望去,意料之外的,这个房间的位置距离地面不算太远,大概也就三四层楼的高度。
但这样的高度,直接跳下去也足够摔死了。阳台在窗台侧面一米多的地方,白色的水管紧贴着墙壁,正下方是底楼住户小花园的瓷砖地面。陆攸在电影里看过许多飞檐走壁的镜头,此刻却找不出一个可供转移的安全的落脚之处,他咬了咬牙,动手去掰窗上插销,想着无论如何,先把窗户打开——
用尽全力地按下去,锁却纹丝不动。陆攸再仔细去看,才发现缝隙里都被银色的金属填满,已经焊死了。他不肯放弃,努力又拉又拽,又使劲去推动窗框,都没有任何作用,只让掌心的划伤痛感加剧,一点暗色从绷带底下洇了开来。
陆攸喘着气,握紧拳头想往玻璃上砸过去,举起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会,终究是自知无用,颓然放下了。他猛地转过身,环视房间,想找到一件能用来砸破玻璃的工具,目光掠过铺着白色被单的床、空无一物的地板、墙角——
他顿住了,几秒钟后又慢慢地转回去,停在了墙角边那个像一团透明果冻的东西上。那东西的表面不住颤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慢地浮起来,飘向了窗口。陆攸僵了一会,往后退去,看着这团东西从他让开的地方经过,展开成平平的一片,“啪叽”贴到了窗玻璃上。
玻璃中央蠕动着,出现了一个洞。像冰层在热力下消融,最初只有气泡大小的空洞边缘迅速地扩大了。
————
灰灰走在前面,身后投来的视线让她感到如芒在背。她起初不自觉地越走越快,后来像是掩饰心虚似的又放慢了速度,听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后面逐渐接近。女孩模样的魔物微微转过头,她浅灰的眼睛在光线中有种透明的质感。
“你怎么跟着出来了?”灰灰看着朝她走近的男人,用装出来的惊诧语气问,“不怕你养的小宠物醒过来逃走吗?”
她先站住了脚步,继而是祁征云。男人的眼睛黑沉沉的,仿佛没有瞳孔和虹膜的界限,光线照进去就都被吞没。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没有要做杀人灭口之类凶残事情的迹象,跟过来只是有话要说。灰灰刚放松了一点,却听他语气平平地开口问了句:“你希望他逃走?”
灰灰静了一会,原本还想要敷衍过去,等对上了祁征云的眼神,就知道其实他早就已经发觉陆攸的清醒了。这下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唇边又露出微笑来,倒也不怎么显得害怕。“都发现了还明知故问什么?”她轻声说,“我才无所谓他逃不逃走——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折腾人。”
“让他‘有恃无恐’……”祁征云轻声重复了一遍她曾说过的话,他与灰灰对视需要低下头来,自然带有一种危险的压迫意味,“告诉他,伤害自己确实能够威胁到我——这会有什么好处吗?”
灰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她说,“能让他确定你没有恶意,或许?”
“然后呢?”祁征云静静地问。
“去和他交流啊!”灰灰皱起了眉,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和那种没有脑子的低等魔物交流,“像个人类那样!这难道是多可怕的事情吗?那样折磨他,好像他没有心,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祁征云轻微地摇了摇头。灰灰不知道这是在否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以至于竟会露出那样近似怯惧的神情。这一闪而逝的神情,仿佛某种厚厚的伪装打开了一道缝隙,叫她看见了底下千疮百孔的废墟;或是伤口表层的血痂被生生揭开,暴露出长久得不到医治而开始腐败的内里,流出了脓血。
但他随即收敛了神情,又回归了之前那样近似木然的冷静——像是在暴风雪中跋涉太久,已经失去一切知觉,不知道手脚是否已经坏死、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活着,只知道必须继续向前——往这条自己步上的绝路上不断向前,直至尽头。
然后男人转过头,像是透过身边的墙壁、看到了另一处正在发生的某件事情。灰灰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如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下来,她在一声脱口而出的尖叫中恢复到原型,准备用最快速度逃窜离开;但倏忽间光亮重归,只见周围布置、连同她自身都分毫未损,唯独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失去了踪影。
第198章 Round X。7
————
在那个幽灵模样的不明生物钻出去之后; 原本平整洁净的窗玻璃中央多出了一个足够人将脑袋探出去的空洞。被溶蚀的玻璃像粘稠的胶水一样流淌下来; 连颜色也变得浑浊发白; 重新凝结后; 看起来像是某种恶心的分泌物。
陆攸把床单拽过来垫着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个空洞边缘的玻璃——虽然尚未洞穿,但肉眼就能看出这一块已经变得非常薄了; 犹如早春薄冰,反馈回来的手感也确实如此——他只是稍微用了点力; 便见到无数细小裂缝从指尖迅速蔓延开去,窗框内侥幸残留的玻璃顿时碎裂成片,“哗啦”一声全部崩塌了下来。
陆攸被这出乎意料的响动吓了一跳。他所有的动作一下子停在了原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听觉上,屏息凝神倾听着房门外面的动静,唯恐听见有接近的脚步声——
几秒钟过去了; 周围一直很安静。或许是看守者为同伴送行,走到了远处,没有听见刚才那声异响。也幸亏垫在地上的床单接住了掉落的碎片; 只有一些碎渣从缝隙落在了地板上。陆攸松了口气,立刻开始动手推开窗台上的碎片; 以清理出一片可供攀爬踏足的地方。他赤着脚; 既要小心避免被碎片割伤,又得留心不能发出声音; 只是这样简单的工作; 完成时都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只是等陆攸双手撑着窗台; 从只剩了一个空架子的窗框探出头去,望向底下的地面,难免又迟疑起来。出于防盗的考虑,各户人家的窗台和墙壁上水管的位置,本来就特意设置得难以翻越,他又不是那种运动能力特别好的人,勉强尝试的结果多半会是失足滑落——和直接往下跳也没什么区别,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侥幸生还不是没有可能,还有人从十几楼掉下来安然无恙的呢。只是从近阶段遇到的事情来看,陆攸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运气。而且……哪怕没有死,连受伤都没有,以人类的行动速度,他能及时逃到怪物触及不到的地方去吗?能寻找到救援吗?甚至于——救援的人来了,会反而被怪物杀掉吗?
陆攸感到血液正在涌上头顶,让他脑袋发胀,视野中的一切仿佛旋转起来。在被关在那个封闭房间里那段漫长难熬的时间里,唯一能让他保持精神稳定、不至于轻易疯掉的事情,就是思考要怎样逃跑。哪怕只是反复地想着打开门、走出去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他获得某种心理安慰。
然而这一刻他站在窗前,面对着这条自由的道路,心脏在剧烈跳动中隐隐作痛,却因恐惧而无法行动,察觉到自己正下意识地寻找着放弃的借口……这是他过于软弱吗?还是能被称为理智?陆攸只知道,无论那些借口的本意是什么,终究是迫使他面对了一个之前刻意避免去想的真相——逃走或许是不可能的。
即使这一次能够从怪物的身边逃离,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陆攸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免再次被找到。怪物会追逐着他,重新抓住他,再一次地将他关进笼子里——
除非有一天,怪物放弃了对他的那种难以理解的执念——主动地放过他。
或者是……他们之中,有一方死去……
陆攸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从楼底收回了视线,心里感到一阵茫然。他在血液逆流的眩晕中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到了什么细小尖锐的东西上,痛得他低低地“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地面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玻璃渣。他连抽气都不敢大声,努力维持住平衡单脚跳开几步,远离了那块“暗藏杀机”的地方,才忍着痛去察看脚底受伤的情况,拿下了一小块沾着血迹的小碎片——幸好,伤口不算深,虽然还是有血流了出来。
手掌上的伤口还没止血,又把脚弄伤了,他都还没正式开始逃跑,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陆攸脸色惨白,额角渗出了一点细汗,他试了试衣服和床单的坚韧程度,放弃了撕下几根布条来包扎伤口的打算。这被割伤的疼痛,却让陆攸又想起了将瓷碗摔碎时打算尝试的威胁计划,看到床单里裹着一片形状狭长的玻璃碎片,咬牙踮着脚避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将碎片捡起来握在了手中。
被侵蚀过的玻璃又薄又脆,除了能在猝不及防之下将皮肤划出一道口子,并没有多少杀伤力。就算是一把真正的刀子,恐怕也无法改变陆攸此刻无处可逃的境况。不过手里握着“武器”,多少还是给了陆攸一点安全感,他定了定神,怀着对时间流逝的恐惧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看守者好像很放心将一个“昏迷”的人独自留在房间里,一时半会不准备回来了。
希望如此。陆攸想着,然后猛然意识到了另一条他本该更早尝试的逃生路线。
都是看到久违的阳光过于激动,后来那只不明生物又飘了过来……或许还要加上对那只怪物的本能畏惧,让他下意识避开了相同的路线——他居然只想着从窗口逃脱,忘了去试试房门!
那两个脚步声出门之后,好像没有上锁的声音。被某种紧迫感催促着做出行动,陆攸毫不犹豫地决定过去试试。他拖着脚步往门口走去,起初牵动伤口,痛得膝弯都在颤抖发软,但等几步过后伤口开始麻木、或者是适应了疼痛之后,陆攸的脚步开始加快,最后几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门前。
这个房间的地面上铺着白色的瓷砖,凉意在每一次接触时从脚底往上侵入。一连串细碎血迹沾在光滑的瓷砖面上,仿佛麻雀走过雪地时小小的足印。本该是争分夺秒的时候,陆攸却在门口顿住了,他手心里全是冷汗,刺激得伤口一阵阵抽动,他注视着面前这扇丝毫看不出异常的木门,感觉好像浑身浸没在水下,明明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耳中却充斥着沉重的轰鸣——几秒钟后,他猛地伸出手,按在了房门的把手上。
压下把手的过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到转到极限时发出的很轻的“咔”的一声。
门真的没有上锁……
陆攸微微喘息起来,这才发觉自己之前已经屏住了呼吸。他脑子里像有一柄大锤在连续不断地敲击,敲得他眼冒金星,身子都要摇晃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推开门,走出去——
就算最后还是会被抓回来,这一次他也不会放弃逃走。开门,走出去,走到禁锢他的房间外面,哪怕是几秒钟的自由也好……
但陆攸始终只是维持着将手按在门把上的姿势,就再也没有之后的动作了。唯独视线慢慢地向下移动,落到了下方的地面:沿着房门底下的缝隙,有一道浅浅的灰色的影子。
影子一动不动,门外也没有传来声音。可是某种战栗却正在从身体内部涌现出来,如同吹在后脖子的冷风,让他不自觉地开始发抖,连带着门把也在手掌底下轻轻颤动起来。锁的内部发出了轻细的
“咔哒咔哒”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牙齿在惊恐中打架。
陆攸又闻到了那股属于水生物的、湿润的腥气。沾染在他身上的,他口中尝到过的,他想起了那半片最后没有留意丢在了哪里的漆黑的鳞,或许就在无意间被他吞咽了下去,已经如同一粒种子在他体内扎根。那味道始终存在在房间里,就像怪物窥视的目光……顽固地浸入到他的皮肤深处,已经无法再清洗干净。
此时此刻,陆攸分不清这气味是紧张导致的幻觉,还是真的在从房门缝隙渗入。但他却像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一样,已经再度感到了那种压迫在皮肤上的冰冷而光滑、充满力量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那只不知为何会在房间里的“幽灵”……会选择从窗口离开,只是因为距离上的接近吗?还是它只能够溶蚀玻璃,对房门的木质却无可奈何,也无法从狭窄的门缝挤出去?
亦或是……畏惧着门外的什么……
陆攸很慢很慢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道,让被压下的门把一点点回归到原位。好像光线被遮住了,门缝底下的阴影变成了漆黑的颜色,影子开始扩散,如同一滩墨水往房间内渗入。陆攸向后退去,一步一步,手掌和脚底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他死死地盯着房门把手的位置,他后退的身影扭曲地映照在那洁净反光的银色金属上面。
门把手缓慢地转动起来——
陆攸扭头就跑。吧嗒吧嗒,赤足踏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有种近乎清脆的质感,他冲过房间,被踢到的玻璃碎片远远地滑开,几乎刹车不及撞到窗框边。视野一片模糊,不知何时开始涌出的泪水湿润了眼睛,陆攸将一路紧攥在手里的玻璃片按在手掌底下,以他自己都要觉得意外的速度,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窗台。
风从外往里吹,陆攸半蹲在窗沿外侧,手紧紧地抓着冰凉的金属窗框边缘,感觉手脚一阵阵地发软。他爬上来之前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想好是要真的跳下去,还是只以跳下去作为威胁让怪物放他走——从装睡时偷听到的那段对话,那怪物确实对他的性命十分在意——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他唯一掌握的筹码了。但他其实还没来得及仔细权衡这些,只是下意识地想从门口逃开,想要离那准备开门进来的东西越远越好罢了——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陆攸僵了一会,努力想从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声中分辨出任何异常的细微声响。在仿佛整个世界凝固住了的寂静中,他缓慢地转过头去,心跳剧烈得如要冲破胸腔——然后,逐渐地平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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