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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关注卫成泽的程度，在许多时候，甚至已经超越了实验的进度——这对于何承宣来说，实在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明明除了第一天之外，卫成泽除了吩咐他做事之外，和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超过十句，明明对方连他的长相都没有记住，还时常叫错他的名字，明明……对方从头到尾，就没有在意过他。
　　对于卫成泽来说，何承宣不过是一个，随时能够找到人替代的，打杂的下手而已——他甚至连何承宣真正的名字，都不知晓。
　　忍不住有点烦躁地皱起了眉，何承宣觉得，或许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导致他都有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卫成泽这里的实验，显然也没有多少实质的进展，倒不如……这么想着，何承宣下意识地转过头，朝卫成泽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该死的，为什么还是不对！”握着拳在桌面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卫成泽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这样的场景，在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出现过许多次了。
　　和其他试图从植物上寻找突破口的人一样，卫成泽没能从那些东西上，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结果。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毕竟能够想到这个方向上的人，必定不少，可到现在，也没有听说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其结果，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可即便如此，它带来的焦虑与挫败感，却依旧不会因此而减轻多少。
　　尤其是那种明明感觉快要抓住什么，却偏偏只隔了那么一线的感觉，见之能够让人发疯。
　　看着卫成泽眼下的青黑，何承宣抿紧了唇。
　　卫成泽给自己的压力太重了，他简直就像是想要一个人挑起所有的事情一样，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只不过，这个人太过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情，以至于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他内心的焦躁。
　　而卫成泽的这份急躁于压抑，让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都变得紧绷起来。最近这几天里面，其他几个人，几乎都没有怎么相互交谈过，如同拉紧的弦一样，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手上的实验当中去。
　　把手边的东西都推到一旁，卫成泽疲惫地按揉着眉心，好一会儿，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拿起手边的试剂。
　　见卫成泽似乎还想继续进行实验的样子，何承宣终于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
　　“博士，”强硬地拿过卫成泽手里的东西，让对方的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何承宣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需要休息。”
　　他至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那苍白的脸色，看着就跟大病了一场的人一样。
　　“我没事。”卫成泽闻言皱了皱眉，伸出手想要将何承宣手里的东西给拿回来，却被对方给避了开去。
　　“你……”眉间的褶皱更深，卫成泽看着何承宣，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自己的不悦。有点晕眩的脑子运转得有些迟钝，让他连思考都变得有点困难起来。
　　抿了抿嘴唇，卫成泽干脆不去理会何承宣，转过身，看向因为这边的动静而看过来的其他人：“小郑，你把磷酸缓冲液给我……”“不许给他！”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何承宣就出声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太过坚决与有魄力，以至于其他人都不由地愣了一下，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听谁的。平时与何承宣走得稍近的小李，脸上更是浮现出惊讶的表情来，像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似的。
　　没有去理会其他人的态度，何承宣看着卫成泽，缓慢而清晰地，将刚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你需要休息。”
　　“我说了我没事！”大概是真的被激起了火气，卫成泽难得地抬高了声调，用力抿起的双唇显示了他的心情。
　　可卫成泽越是这样，何承宣就越是觉得难以忍受：“没事？”他冷笑了一声，“如果你这叫做没事的话，外面那些等死的人，也都可以叫做没事了！”看着卫成泽猛地收缩的瞳孔，何承宣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你现在的样子，能研究出什么东西来？！怎么样把自己折腾死吗？”看到卫成泽收紧的手指，何承宣的心脏一抽，不由地放软了语调，“如果你倒下了，谁来研究疫苗？”
　　之前不是还说过，不愿意将那渺茫的希望，放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其他人”的身上的，不是吗？
　　也许是被何承宣说服了，也许是被何承宣的样子打动了，卫成泽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动了动有点发僵的身子，开口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小李的报告。”
　　听到卫成泽这么说，何承宣也知道他是准备听自己的，去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顺着卫成泽的目光，朝小李看过去，何承宣催促似的喊了一声：“李哥？”
　　“啊？哦，好，一定！”突然回过神来一样，连忙应道。
　　说实话，这个实验室里的人，其实都希望卫成泽能够好好地休息一下。对方那不要命的架势，实在是太让人动容。
　　不过，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能够说服卫成泽啊……忍不住朝何承宣看了一眼，小李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佩服。
　　小李的回答让卫成泽安下心来，他抬手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肩膀，站起来准备离开。可他刚走了一步，就觉得脑袋一阵发晕，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
　　心里猛地一惊，何承宣甚至来不及思考，就上前一步，接住了卫成泽的身体。将对方抱在怀里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脏都仿佛都控制不住地，跟着轻颤了一下。
　　将卫成泽抱在怀里，何承宣慢了半拍，才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问道：“你没事吧？”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卫成泽的眉峰蹙起，显然没有说实话。何承宣见状也懒得多说，直接伸出手，贴上了卫成泽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一跳。
　　这个人就拖着这样的身体，在这个实验室里面，待了这么久？
　　“你发烧了，”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何承宣低下头看着卫成泽，“我背你去房间？”至于退烧药这种常用的药物，每个人的房间里，应该都有准备。
　　但卫成泽显然并不喜欢和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这会儿正想推开何承宣站起来：“不用了，我自己能……”
　　“不然公主抱？”然而，何承宣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那带着些许戏谑的语气，仿佛对此很是期待。
　　“……”默默地哽了一下，卫成泽放弃了挣扎，“还是背吧。”
　　“好吧……”这么说着，何承宣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对于卫成泽没有选择另一个选项，感到无比遗憾似的。
　　卫成泽：……
　　边上的那几个人，敢不敢不要一起露出遗憾的表情啊？！
　　卫成泽还是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这些成天和他待在一起的人，都这么爱起哄。
　　没有再拒绝何承宣的帮助，卫成泽弯下身，趴在了对方的背上。不过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他感到眼前一阵发黑。
　　就他这样的情况，或许光凭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走回房间去。
　　轻轻地叹了口气，卫成泽将脑袋搁在何承宣的肩上，有些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那我先把博士送回房间去。”将卫成泽背起来，何承宣没有忘记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其他人对此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还忍不住叮嘱几句好好地照顾卫成泽之类的话。
　　“一般来说，”安静地趴在何承宣的背上，卫成泽的声音有些无奈，“熬夜会导致发烧吗？”
　　“……”听到卫成泽的话，5438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提醒了自家宿主某件事，“身娇体软……”
　　卫成泽：……
　　很好，他充分地认识到了这个属性的坑爹之处。
　　大概是真的觉得难受，卫成泽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收紧了环住何承宣的双臂。那一晃一晃的感觉，让他越发昏沉，仿佛下一秒，就能沉睡过去。
　　将背上有些下滑的人往上托了托，何承宣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许。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让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点奇怪的感觉。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有点痒——却又好像不只是这样。有什么东西在欣赏轻挠着，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渴切——但他却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这样背着另一个人，缓步朝目的地走去的感觉，好得让他沉迷。
　　脚下的步子忽地顿住，何承宣看着前面在卫成泽的房门下停下的男人，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温子瑜——
　　在心里将这个组织的创立者的名字默念了一遍，何承宣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卫成泽做出那些事，有着他的想法与苦衷，可这个人，却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与欲望，没有任何能够辩解的借口。
　　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温子瑜挑着眉转过身来，眼中满是漫不经心的神色。然而，当看到何承宣背上的人时，他的脸色，却不由地变了。
　　“他怎么了？”有点急切地上前几步，走到何承宣的身边，温子瑜沉声问道，那锐利的视线，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何承宣压下了动手的欲望，简短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疲劳过度，发烧了。”
　　听到何承宣的回答，温子瑜愣了一下，继而立即伸出手去，贴上了卫成泽的额头，手背传来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因为太过疲惫，虽然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卫成泽却也没有睁开眼睛，可当温子瑜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顿时，何承宣的心脏就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狠狠地扎了一下一样，有种难言的疼痛。
　　卫成泽他果然……是不愿意的吧？
　　也是，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被逼迫着，做出那样的事情。
　　托着卫成泽双腿的手微微收紧，何承宣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憋闷。
　　察觉到了卫成泽那细微的动静，温子瑜的指尖颤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了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第125章　第九穿
　　
　　低着头盯着卫成泽看了半晌，温子瑜忽然开口：“把他交给我，你可以走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朝何承宣看上一眼，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何承宣的胸口瞬间就升腾起一股怒气来，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冷意来。
　　如果不是顾虑着背上的卫成泽——双手微微收紧，何承宣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杀意。
　　想要在这样一个吃人的世界生存下去，他比起这些成天待在基地的保护之下的人来，某些方面的能力，可要强得多。对付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对于何承宣来说，实在是太过容易的事情——哪怕意外失手，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然而，被留下来的卫成泽，会遭遇什么样的待遇，可就说不定了——无论他的行动是成功还是失败。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何承宣看着温子瑜，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以背他进去。”
　　其实何承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明知道他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的情况下。即便温子瑜让他把卫成泽背到房间里去，他也依旧无法改变那两人之间的关系。
　　然而何承宣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就那样乖乖地按照对方的话去做。
　　尤其在他很清楚，卫成泽显然并不愿意，和温子瑜有过多的接触的情况下。
　　这么想着，何承宣忍不住侧过头看了卫成泽一眼，心脏蓦地柔软了下来。
　　听到何承宣的话，温子瑜终于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蹙起的眉峰显示了他的不悦：“哦？”他上下打量了何承宣一番，眼中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神色，“你？”不等何承宣出声，他就转向卫成泽，挑着眉说道，“不如我们来问一问当事人的意见？”
　　伸出手捏着卫成泽的下巴，温子瑜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告诉他，你更愿意让谁，背着你回房间？”
　　心里猛地一跳，何承宣莫名地不想听到卫成泽的回答。
　　但这种事情，却并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够决定的。
　　被迫抬起头来，卫成泽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许久都没有说话，镜片下面的双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好一会儿，他才微微别过头，避开了温子瑜的动作。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温子瑜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没事，”轻轻地推了推何承宣的肩，卫成泽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比平日里轻柔了许多，“放我下去吧。”
　　——果然。
　　尽管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卫成泽的回答，可真的听到这话，从卫成泽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何承宣却依旧感到心脏传来一阵刺疼。那一瞬间涌出来的复杂的情绪，让他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双手一点点收紧，又缓缓地松开，何承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事实上，他甚至都不明白，胸口那股不停地翻腾着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去看温子瑜那带着些许轻蔑与不屑的表情，何承宣顺着卫成泽的话，小心地将他放了下来。只是趴了这么一小会儿，卫成泽的情况，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转，落地之后，身体还几不可察地晃了两下。
　　“过来。”对于卫成泽给出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这一点，温子瑜显然很满意，那上扬的嘴角，就足以说明他的好心情。
　　转头看了何承宣一眼，卫成泽转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抬脚朝温子瑜的方向走过去。但卫成泽的情况，比他自己想象的要糟糕许多，不过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他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眩晕，身体顿时就如同之前的那样，直直地超前倒去——然而这一次，却有人先何承宣一步，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看着温子瑜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的样子，何承宣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握了起来，那种控制不住地从心底生出的感情，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更加强烈，让他甚至生出了上前将卫成泽，从温子瑜的怀里拉出来的冲动。
　　无意识地上前了一步，何承宣猛地回过神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恍惚。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有去理会一旁的何承宣，温子瑜收紧了抱着卫成泽的双臂，怀中那切实的触感，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实在是怕了卫成泽那一脸病容的样子。那个模样，无论他看多少次，心脏都会控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面，不许去实验室。”沉默了一会儿，温子瑜突然开口说道，那不容置喙的语气，显然没有留给卫成泽任何反驳的余地。
　　听到温子瑜的话，卫成泽的身体顿时一僵，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一旦这个人做出了什么决定，就绝对不允许别人反驳——卫成泽十分清楚这一点，可实验室那里……抓着温子瑜衣服的手指缓缓地收紧，仿佛在努力地克制着什么。
　　从温子瑜的角度，看不到卫成泽脸上的表情，可他却像是能够猜到对方的想法似的，在卫成泽出声之前，再次开口：“我可以让人去了C市。”
　　温子瑜的话让卫成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C市，正是卫成泽的故乡，也是E病毒被创造出来的地方。
　　也因此，那里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疫情最为严重的地方，哪怕有着全套的防护工具，温子瑜也很少派人前往那里。
　　所以，之前卫成泽提出希望能够去C市一趟的想法的时候，温子瑜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虽然他确实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却也不喜欢进行无谓的牺牲——尤其这个人，还是卫成泽。
　　垂眼看着卫成泽的双眼，好一会儿，温子瑜才再次出声：“所以，在他们回来之前，你的所有时间，都是我的。”
　　——这是一场交易。
　　用他花费在实验室的时间，交换他抱有期望的一个可能。
　　卫成泽盯着温子瑜看了一阵子，像是在确定他所说的，是不是实话一样，继而那双眼睛里面，有细碎的光芒，一点点地明亮了起来。好半晌，他才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比起之前来，卫成泽这个回应，显然要更加出自真心。
　　察觉到温子瑜那柔和了一瞬的神情，何承宣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并不仅仅是将卫成泽，当做是一个只盖由自己占有的所有物，他……是真的，有将卫成泽，放在心上。
　　卫成泽在某些方面，本来就比较迟钝，又一直因为实验的事情，而被温子瑜胁迫，没有察觉到刚才对方那些话当中所隐含的心意，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一边的何承宣，却将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