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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这里下车。”周嘉俊脸淡漠，眸光沉寂。
　　“哈？”谢伟猛得扭脖子，看向自己的好友，问他，“我在这儿下车？”
　　“对。”周嘉脸上全无笑意，全然不是开玩笑的模样，谢伟也知道，周嘉基本不会和他开玩笑。
　　他直接失笑出声，眼眸往上抬，盯向了一直都安静坐在后座的男孩，男孩瘦弱的身躯，在上了车后，一直都坐得笔直，两臂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大概感觉到他在看他，微微掀起眼帘，眸光里毫无畏惧和一丝胆怯，甚至于谢伟从里面看到了一点笑意。
　　他当然是高兴的，因为不只同喜欢的周嘉坐在一辆车里，接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里，周嘉都会陪着他。
　　看着对方那张天真又无辜的脸，谢伟就觉得，心中不太舒服，好像那张脸是假的一般，真正的面孔，必然不是这副。
　　谢伟还想做最后的一点努力：“周嘉你真的想好了？说起来这次的事，起因全在我，你没有必要履行这个承诺，要不换我来。”
　　说是换他，但如果周嘉真的点头同意，谢伟只会立刻寻一个机会，将希凛扔在路边。
　　周嘉脑袋轻轻晃了一下，再次拒绝谢伟的提议：“下去吧，这里应该挺好打车的。”
　　谢伟惊愕着表情，在周嘉的无声注目下，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周嘉斜过眼看了出去的谢伟，表情淡然的回头。
　　重新启动汽车，车子汇入旁边的车流里。
　　高楼大厦越来越密集，周围的车也多了起来，当来到一个红绿灯路口时，汽车再次停下。
　　这会时间还早，下午三点左右。
　　周嘉搁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指骨微微蜷缩着。
　　“想去哪里？”周嘉眼稍歇，瞧向车内镜里模样温顺的男孩。
　　希凛同他在车内镜中眼睛对视，然后希凛脖子左右摇了一下。
　　“没有要去的，还是暂时想不出来？”
　　车内空间狭窄，车窗半开着，周嘉像是主动褪去了身上那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变得容易相处了起来。
　　希凛还是摇头，弯唇微笑着说：“就这样挺好的，能够和你呆在一辆车里，这样就可以。”
　　听起来语气很满足，脸上的笑容干净而又纯碎，眼眸里的爱意如秋水，无声无息往外流淌。周嘉从很多人眼里看过类似的情愫，但似乎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如果换了其他人，他们肯定不会如男孩这般容易满足，他们会贪求更多的东西。
　　就这样坐着自然也可以，不过24小时，看起来短，如果真的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则会显得很漫长。
　　前方红灯转绿，车辆快速启动。
　　“那就我来安排吧。”正好原本就打算去那个地方，挪到今天，到也还可以。
　　周嘉于是开车，带希凛穿过半个城，去了一个画展。
　　画展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前来参观的人不算多，毕高档的场地就决定了，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汽车停在门口，车里两人先后下车，有泊车员小跑着过来，接过周嘉手里的钥匙，将跑车开到后面的车库去停着。
　　走进到画展，周嘉略低了头同希凛说话：“你……”
　　你字刚出口，后面的话就被一道招呼声打断。
　　“周少，您怎么亲自来了？”就见到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管理者模样的中年男子朝着周嘉快速走来。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过来。
　　男子年纪一看就比周嘉大一许多，但面部神情，却是有着明显的恭敬。这倒无可厚非，毕竟托了周嘉的忙，男子才能顺利拿到这家酒店展览的许可证。
　　对于男子态度上的恭敬，周嘉安然接受，他往四周快速扫了一圈，看到之前看中的那幅画还挂在墙上。
　　那是男子的作品，之前约定好，等展览结束，再专门包装好，送到周嘉家。
　　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周嘉会在这个时候来。
　　“画现在就要吗？那我马上找人取下来包好。”说着男子手臂扬了起来，准备叫人了。
　　周嘉一如他刚才打断他那般，打断男子。
　　“不用麻烦，我带朋友过来随便看看，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们。”周嘉脸往旁边转了一点，表示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希凛站在周嘉身侧，男子因为全副心思都在周嘉这里，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等到周嘉一提醒，男子像是才发现希凛，旋即转目去看。
　　这一看，当即就表情一滞，沉溺在希凛那张惑人的容貌上。
　　男子忽然神色就大变，仿佛瞬间丢了魂，周嘉心中微觉古怪，面前一个人影晃过。
　　站在他面前的男子顷刻间就快步从他身边走过，走向了后方的希凛。
　　周嘉眸光稍凉，拧过身，听到男子同希凛说话。
　　“你、你好，这是我名片，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显然是一种没有任何技巧的搭讪，这种情况如果对象换一下，周嘉或许觉得没有那么突兀，但现在对象是希凛，这个在他看来，并没有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力量，他视线从男人痴迷的脸上，转移到希凛那里。
　　男孩嘴角边小小的梨涡形状分明，他没有在笑，可是时刻给人他是在笑的错觉。
　　瞳孔缩了一点，周嘉在思考，到底是自己眼睛出现问题了，还是男人、或者说，包括陆季安，他们眼睛出问题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被面前这张看不出有多特别的脸给吸引了。
　　希凛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名片，低垂眼眸仔细看了眼，男人期待地望着希凛。
　　希凛抬头对他很有礼貌地道：“希凛，我叫希凛。”
　　“西林？”
　　“嗯。”希凛点头。
　　男子还想再说点什么，面前的希凛却是直接绕开他，走到了周嘉身边。
　　男子面色一震，迷醉的表情淡化了不少，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周嘉给扔到了一边，连忙朝他不住道歉：“对不起啊，周少，我……西林是你朋友？你们在一个学校吗？”
　　周嘉表情已有一丝变化，隐有冷漠地瞧着男子，刚才的热络全然烟消云散，空气都随之湿闷了不少。
　　男子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两下，他讪讪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那周少您和西林随便看，我就先不打扰了。”他快速抽身离开，走了两步，旋即回头，盯着希凛的脸不放。
　　在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时，男子拿出兜里的手机，连拍了希凛数张照片。
　　这一遭让周嘉看画的心情淡化了不少，看了几幅画，他就转身往出口走。
　　希凛正盯着一幅画出神，扭头想和周嘉说话，身边赫然间就没了人影。他眼睛左右转，看到周嘉快速远去的背影。
　　也不再继续看画，拔腿追了上去。
　　听到身后有跑步声接近，周嘉脚下步伐跟着就是一顿。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里，他的情绪波动得较大，还都是因为身后那个男孩。
　　男孩从旁边走上来，析白的脸上有着歉意，他低声朝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生气了？周嘉觉得奇怪，他收敛起多余不必要的表情。
　　“你为什么道歉？你做错过什么？”
　　希凛嘴巴微张着，看起来无辜到了极点。
　　就是这副表情吧，杏眸张得很大，所有的情绪都显露在面上，巴掌大的小脸，令人看着都觉得，好像生不出怪责他的心思。
　　因为太干净纯洁了，仿佛春天新生的嫩芽，娇滴滴的脆弱。
　　周嘉开始明白，陆季安为什么会对希凛另眼相待了。
　　就是他自己，好像都动了一点心。
　　喜欢，像喜欢一件可爱物件的那种喜欢。
　　自然是无关乎情爱的。
　　鼻翼微微阖动，嗅到一股醇厚的果香味，周嘉体内的爱意，开始有成型的趋势，希凛咽了口口水，微吸一口气。
　　“我、我不该要他的名片，不该和他说我的名字，也不该去看那些墙壁上的画。视线应该一直都在你身上。”希凛一条一条地说着。
　　周嘉俊逸的脸已经全无表情。
　　他走下台阶，身体往右转，走了过去。
　　希凛追在周嘉身后，周嘉个子比他略高一点，笔直的长腿快速交替。
　　希凛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看周嘉忽然就冷了脸，知道原因肯定在自己这里，之后都一直尽量保持沉默地姿态。
　　他们走进了酒店的后花园里。
　　这个花园不对外开放，就是酒店住客，也不都能全部进去。
　　周嘉身份不是普通住客，他可以随意进出。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零星铺有落叶的花园小道上，希凛为了同周嘉保持一个相对衡定的距离，始终都走得很快。
　　突的，前方的人在拐弯时一个驻足，后面的希凛没能及时稳住身，撞了上去。
　　周嘉转过身，抓着希凛的胳膊，将他推到旁边的一根石柱上。

第21章　。第一张人面21

　　石柱突出的楞起，顿时咯到了希凛的脊背，痛感猛地冲上脑补，希凛眉头皱了一下。
　　不待他有任何的反抗，下一刻，脖子上一只泛着冷意的手掐了上来。
　　那只手渐渐收拢，手心压着希凛的喉咙，让他顿时有窒息感，以及无法逃离的痛苦感。
　　颤巍巍掀起眼皮，面前男生俊美的脸上无声无息往外散发着杀气。
　　他似乎想杀了他。
　　希凛嘴唇动了动，然而出乎周嘉的预料，他没有吭声，更没有任何的求饶。
　　反而，痛苦的表情倏地陡然退开，取而代之的是眼眸中溢出的深深笑意。
　　周嘉薄唇开启，凉凉的嗓音：“不演了？”
　　希凛细长的睫毛一荡漾着春意：“不演了。”开心和兴奋溢于言表。
　　“你想要什么？勾上陆季安还不够，还想在我这里来展示你的魅力吗？想看我和陆季安为了你争斗，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希凛的不否认，让周嘉有了这个猜想。
　　甚至于，他觉得，希凛曾经瞎了的那只眼睛，保不准也是陆季安出钱帮助修复好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周嘉觉得，希凛也太过贪心了。
　　希凛自然放在身侧的右手举了起来，随后握住周嘉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腕。
　　虚虚地搭着，并没有太过用力。
　　“那……”由于脖子被掐着，因而声音有些微变调，希凛却是全然不在意，眸光往上，凝视着咫尺间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的周嘉，带着一丝挑衅。
　　“你会吗？”你会为了我和陆季安抢夺吗？完整的话是这个。
　　周嘉眸一沉，很明显，希凛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你觉得我会？”周嘉反问。
　　“不。”希凛这次摇头了，“你自然不会，因为不需要你抢，我的心始终都是你的，哪怕我在陆季安身边，心里，脑海里，想的全部都是你。”
　　这种直接的类似表白的话语，周嘉不是第一次听到，所以内心没有触动。
　　曾经他都是直接给予对方明确的拒绝，这里，他忽然就想不那么快拒绝。
　　“我看不到你的真心。”周嘉姿态很高，冷漠如初。
　　希凛脖子往左边歪了一点，孩童一般天真地问：“那你想我怎么做？”
　　周嘉松开箍着希凛脖子的手，转而抓着他胳膊，拉着他就往前面快步走。
　　隐约间听到有湍流河水奔腾的声音，落后于周嘉身体的希凛，眼角眉梢都是畅快的欢喜。
　　“看情况他怕是要你跳河来证明你的真心。”系统勘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花园旁边紧邻一条贯穿整个都城的河流，河水并不特别清澈，流速很快。
　　“周嘉爱好，挺特别的啊。”希凛没有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有畏惧心，反而相当的期待。
　　“想用这法子逼你自动退缩，他注定又要输了。”
　　“一天之内连输两次，这一天，我相信，会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被周嘉拉着走了一两分钟，对方手下用力，这回希凛是腹部撞上栏杆了。
　　他两手抓住挡在面前的石栏，稳住身体，视线往下方一看，奔腾不息的河流，水波翻滚。
　　希凛撑着石栏，转过身，周嘉在半米开外的地方站立着。
　　“不是喜欢我吗？那么就从这里跳下去。”爱这种虚无缥缈、主观性质上的东西，周嘉是不怎么相信的。
　　“我不会游泳，从这里跳下去，会死的。”希凛平静地阐述这个问题。
　　“所以，你其实更爱的还是你自己。”周嘉做了这个结论，“别再说喜欢我，也不要企图来接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你，现在，还有以后。”
　　只是想用这个要求来让希凛知难而退，周嘉当然没有那种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的癖好。
　　一切的麻烦他都不喜欢。
　　“不行。”在周嘉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希凛拔高了音量说道。
　　“不行，我不能不喜欢你，我只能喜欢你。”戴着西林面具的他，必须得到周嘉的爱意。
　　希凛一脚踩上了石栏下方，他侧身坐上去，从兜里拿出陆季安给他买的手机，调出了录音功能。
　　“一个要求，如果我跳下去，还能活着话，你和我交往一周。”
　　就算是现在，看到希凛坐在石栏上，身体半边悬空在河流上方，周嘉还是没觉得他真的会跳下去。
　　河水奔流得很凶猛，哪怕是会游泳的，从这里跳下去，也必然是九死一生，男孩表现得太正常，完全不像是会跳下去的样子，怎么会有人因为他一句话，就置自己安危不顾。
　　起码在周嘉这里，他认为希凛不是。
　　“反正我都死过一次，所以不会害怕再死第二次。”下午的阳光从右上方倾斜下来，洒落了希凛半身，沐浴在阳光下，他的笑容都染上了金色的光影。
　　就在某个瞬间，周嘉脑海中蓦地闯进一个画面，先前在山路上跑的时候，那个义无反顾往火海中奔去的人，他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我喜欢你’。
　　“我拒绝。”同情心不是这样用的，如果都这样，那他可以将自己切片了，每个喜欢他的人分一块。周嘉摇头，拒绝希凛的要求。
　　被冷漠回绝，希凛失落地叹息了一声，随即退了一步。
　　“好吧，不和我交往没有关系，别讨厌我，总可以吧。”希凛转动身体，两只腿都移到石栏外，悬空着，两手落在身侧，抓着栏杆，随时要跳的模样。
　　周嘉下意识眉就蹙了起来。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如果希凛真的要跳，那是他自己要坚持的，他并不会有太多的负疚感，一个人，对自己生命都不负责任，这样的人，他不觉得有任何值得去珍视的理由。
　　扭过头的周嘉，迈开脚步，朝来时的路走，快步离开这里，这个花园。
　　“你不反对，就是默认了哦，谢谢你啊，周嘉。”
　　身后是一道欢快的声音，周嘉走得很快，在转过一道弯时，隐约有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
　　周嘉身形蓦地一顿，他缓缓拧过身，望向河流方向，葱葱郁郁的灌木花草将视线完全遮挡，视野中一片被晓风吹得荡漾的花红叶绿，看不到某个消瘦的身影。
　　心脏猛地震了一下，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情绪升了起来。
　　停顿的步伐重新迈起来，周嘉眸色前所未有的低沉。
　　出去时门口的人悄悄投来好奇的目光，明明之前是周嘉和另外一个相貌漂亮的男生进去，怎么出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但看周嘉浑身气息森冷，仿佛多看一眼，心脏都要停滞，守园的人呆在保安亭里，没有异动。
　　周嘉在酒店门口等泊车员去车库提车过来，拿回钥匙，登上了车，冷沉着脸，面无表情地驱车离开酒店，仿佛刚才来的就是他一个人，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顺着湍流的河水，一路往下方沉沉浮浮，冰冷的河水浸湿了希凛的头发，衣服，身上的一切。
　　他在河水中睁着眼睛，手脚安然放着，没有施加任何力道，一叶扁舟一样随河水漂浮。
　　在河底飘了有很久，然后碰到一道铁闸门。
　　他用泡得有点发胀的手去抓铁条，移动身体，开始拖着湿重的躯壳，往上方爬。
　　头猛地冒出河面，拿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观察四周环境，发现一边是茂密的树林，一边有着一栋房屋，好在这个时间点，周围没有其他人，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希凛继续往上爬，好在这个闸道做的比较好，攀爬起来相对容易。
　　当希凛爬到岸上，正要翻过围栏时，他忽然停下了动作，然后脖子慢慢往左边转，五六米开外的地方，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这会表情异样地盯着希凛。
　　“看了多久？”
　　系统道：“你爬铁栏那会。”
　　“没看到我从水里冒出来？”
　　“没有。”
　　“那就好。”希凛扭回头，继续未完的动作。
　　在他翻出围栏，两脚落在地上，身旁靠近一个身影。
　　相貌算得上帅气的高个男生盯着希凛虽被河水打湿，但依旧精致漂亮的脸颊，眼睛里迷恋渐深。
　　“你……有东西掉下去了吗？”男生试探着问。
　　希凛把额前黏着的头发往脑袋后面捋，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