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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欧拉静静地看了他两秒，觉得这大概是不想细谈的意思，然后她突然直起身子，“喯儿”的一声给了他脸颊一个吻。
　　　　　　钟扬惊喜地低头，眼神跟她的碰在一起，忍不住呵呵呵地低笑了两声，逗她：“再这么可爱就过分了啊。”
　　　　　　唐欧拉浅浅地一笑，又给了他一个吻。
　　　　　　钟扬笑得更深了，舒服地叹着气，忍不住把人搂得更贴向自己，轻抚着她小脑袋，注视着她的眼睛，忽然有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再问你一个问题。”她摸着他的衣领，小声开口。
　　　　　　“说。”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旷云消失，我破产。”钟扬枕着自己的手，轻描淡写地回答她。
　　　　　　唐欧拉点了下头，收回视线后重新趴到他的胸前。
　　　　　　半晌不见她反应，钟扬笑着问：“怎么不吱声了？”
　　　　　　唐欧拉“嗯”了一声，轻轻地说：“我在思考。我本来想告诉你钱不是问题，最坏也不至于怎么样。但是我又觉得负债赔钱什么的，应该不是你难过的地方。”
　　　　　　钟扬笑了，“那我难过什么？”
　　　　　　“梦想，抱负，和自我实现吧。”她支起脑袋看他，摸了下他的头发。
　　　　　　钟扬握住她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一下，脸上露出种会心的微笑，深深地望着她，觉得怎么能有人这么通透可爱。
　　　　　　“接下来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可能会很艰难，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唐欧拉仰面望着他。
　　　　　　钟扬笑着摇头，边吻她边说：“做你自己就好，我的事儿我去处理。只是在时间上面，可能要对你比较抱歉了。忙起来的话，估计连个电话都没办法及时回复你了。”
　　　　　　“我不在乎，也不粘人。”她乖乖地表示。
　　　　　　他笑得更深，舒服地搂着她晃了晃，宠溺地说：“是，你最懂事儿，也最可爱了。”
　　　　　　唐欧拉腼腆地笑了，感受着他喜爱的眼神，心里又暖又软，忽然意识到对他的喜欢好像又加深了一些。
　　　　　　“你今天要睡我家吗？”她轻声问他。
　　　　　　“可以吗？”
　　　　　　“可以啊，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她还了一句他说过的话。
　　　　　　钟扬笑出声来，低头给了她点小教训，把人吻得气喘吁吁之后，才被她推着去洗了澡。
　　　　　　没多久后，温暖舒适的卧室床上，多了两个相拥的人。
　　　　　　唐欧拉吃了药，睡得很死。钟扬心里有事儿，入睡相对比较慢。灯光全关，她的窗帘又加过层，所以屋内的景象看不清，身边人的睡姿，自然也看不真切。
　　　　　　他闭着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思考着以后的每一步。
　　　　　　陈辉买通王冬的目的，就是要把他的人和注意力留在深圳几天，这种多此一举的举动，明显说明双方实质性的内容是在那几天谈完的。目前并购基本达成。
　　　　　　在旷云科技大举进攻市场的阶段，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首先对手有了庞大的资金和技术支持，一定能玩儿的起任何持久战。再一个他市场化推广的成果还未见效，目前资金紧缺，投资人们已经开始表现出质疑。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否决他，或者拒绝追加投资的话，那等于活生生的把他扔到火堆上炙烤。
　　　　　　两者合在一起，无疑是雪上加霜。加上刘刚那边又迟迟不肯松口，他渐渐让形势弄得有些焦躁，耐心明显不够用了。
　　　　　　至于陈凯杰新算法被窃的事，不是不重要，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不那么重要罢了。毕竟对方从窃取到研发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差内，他们还有足够生存的空间。
　　　　　　思路捋了又捋，提醒和暗示在心里过了又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真正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各自上班。
　　　　　　虽然拥抱和亲吻是鼓励对方的最好方式，但当钟扬跨进旷云的大门时，还是要面临着一个更加严峻的局面。
　　　　　　“刘刚失联了。”王助理尽责地汇报着刚得到的消息。
　　　　　　钟扬解外套的动作一顿，立刻扭头看他。
　　　　　　“消息绝对属实。”王助理神色严肃，语调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
　　　　　　钟扬站了一会儿，点了下头，随即坐进办公椅，安静地凝视着正前方。他必须得承认，大脑空白了有那么两秒钟，“嗡”的一声巨响，震得人有些恍惚。官员失联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多长时间了？”他缓缓地问。
　　　　　　“怎么也有48小时了。”王助理惭愧地说完后，屏息站着。要是能早点挖出消息来就好了，可刘刚那头的人太会隐瞒了。
　　　　　　“具体情况知道吗？”
　　　　　　“暂时查不到，捂得太严了。”
　　　　　　“好，你出去吧。”
　　　　　　王助理原本还有几个事儿要报告，可一想这最要命的都出问题了，其余的都能等。刚静悄悄地把门带上，转身却迎面跟陈凯杰碰了个正着。
　　　　　　“钟扬来了吧？”
　　　　　　“嗯，但是－－”王助理的话没说完，陈凯杰就闯了进去。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干自己该干的事去了。
　　　　　　刚想沉思的钟扬，被陈凯杰打断了。
　　　　　　他毫不客气地坐进钟扬对面的椅子里，上来就说：“算法的事儿报警吧！”
　　　　　　钟扬捏捏太阳穴，“你看着处理吧。”
　　　　　　陈凯杰皱眉：“我怎么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这事儿着急啊！你就不在乎？！”
　　　　　　钟扬这会儿没有一丁点力气跟他纠缠，低声说：“在乎，所以你赶紧去查清楚谁泄得密比较好。”
　　　　　　陈凯杰更加不满了，怒目道：“这种事儿应该你和法务去处理吧？！我怎么查？”
　　　　　　钟扬苦笑，抬起眼皮问他：“深思被收购的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啊。”
　　　　　　“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真不明白？”
　　　　　　陈凯杰也气：“我怎么不明白！我就是因为明白，才这么着急的！不然我慌什么！”
　　　　　　钟扬叹气，彻底没了应付的功夫，低声说：“既然明白就出去吧，我得静会儿。”
　　　　　　“哎！钟扬－－”
　　　　　　“十分钟，行吗？”
　　　　　　陈凯杰隐约也能感觉到钟扬身上那股不正常的气场，想说的话稍微憋了憋，极不情愿地抬起屁股走人，决定还是先给他十分钟的时间。
　　　　　　不过可惜的是，这十分钟还没用完，王助理就神色惊慌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怎么了？”钟扬拧眉，不喜欢这种慌慌张张的举动。
　　　　　　王助理顾不得别的，一个箭步上前把pad放到钟扬手里，喘着气说：“今天的头条！”
　　　　　　“xx部长刘刚被双规，传旷云科技创始人钟扬涉嫌行贿。”的大字醒目刺激，让人丝毫没办法无视。普通人不会注意到“传”这个暧昧的字眼，进入脑子的信息只有刘部长被抓，而且跟旷云科技有关。
　　　　　　钟扬盯着题目冷冷地笑了，“想玩儿死我，是吧？”
　　　　　　先是并购合谋、接着窃取算法、再来破坏市场和制造谣言，最后不用说，一定是资金链断裂，让他彻底得死无葬身之地。
　　　　　　“公关和法务部门已经开始行动了。”王助理补充着。
　　　　　　钟扬“嗯”了一声，眼神依旧冷得像块儿冰。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不是没创过业，一向都是光明磊落的竞争套路，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私人情绪。这回深思不但恶心到他，而且也算是彻底把他激怒了。
　　　　　　“正常发稿就行，不用兴师动众。”他收回思绪，吩咐王助理。
　　　　　　“可是－－”
　　　　　　“没用。越狡辩越无力，对方就指望你把事儿闹大，而且民众也不关心你是不是无辜。”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辛苦了，老王。”钟扬抬头看他。
　　　　　　王助理还是惭愧：“唉，都是该做的，我先出去了。”
　　　　　　钟扬点点头，目送老王快步离开后，拨打着薛璨东的电话。
　　　　　　舆论暂时是次要的，毕竟他们还没上市。目前关键的是那几位出钱的大爷，本来就已经有意见了，这回百分百要跳脚了。先安抚他们是第一位。
　　　　　　内心的先后策略想得挺对，但可惜的是薛璨东的电话没接通，倒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第40章

　　　　　　唐欧拉工作的时候，基本处于封闭状态。即使外头突然爆发战争，她也未必能察觉得到。
　　　　　　等一天的进度完成，当她有空翻阅手机的时候，险些被上头的7通未接来电和11条信息给弄晕了。
　　　　　　顾悠和甄心分别打了三通和四通电话，信息也全部来自她们俩，不过虽然满屏是她们的号码，但信息的内容却条条跟钟扬有关。
　　　　　　逐条查看完后，唐欧拉陷入沉默之中。静了好大一会儿才起身穿上外套，给甄心返回去电话。
　　　　　　“你总算回了！”那头传来甄心焦急的声音。
　　　　　　“你现在在公司？”
　　　　　　“对啊，我除了－－”
　　　　　　“我马上过去，你再说一下具体情况。”唐欧拉打断她的话，直接切入正题。一边飞速迈着步子离开数学所，朝旷云走去。
　　　　　　等甄心在电话里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完之后，唐欧拉也差不多赶到了旷云科技。
　　　　　　“王助理在吗？”她冲着前来迎接自己的甄心问。
　　　　　　“刚回来，我把他叫过来？还是你－－”甄心说着一顿，看见老王自己来了，所以朝唐欧拉比划了一下。
　　　　　　“唐老师。”王助理十分有礼数地打完招呼后，把唐欧拉请进了钟扬的办公室。又预备吩咐人去倒茶的时候，被制止了。
　　　　　　“您不用忙，有事就直说吧。”她没多少耐性。
　　　　　　王助理颔首坐了下来，说：“钟总虽然没来得及亲自给您打电话，但他交代我让您别担心。”
　　　　　　“电话都不让人打？”唐欧拉直接问出关键问题。
　　　　　　王助理暗叹敏感，小声解释道：“有备而来的，到现在我们的人也还没打听出具体情况。”
　　　　　　唐欧拉点点头，“这不是正常的问话方式，而是逮捕手段。他们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这么抓人的，对吗？”
　　　　　　王助理皱眉苦笑，“老板没做过这种事儿。”
　　　　　　唐欧拉也忍不住蹙眉，“我的意思是既然警方会这么做，肯定手里有些材料是对他不利的。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出不来。公司现在的负责人只有陈凯杰吗？”
　　　　　　“陈总和张大伟暂时负责。”王助理嘴上答着，心里忍不住对唐老师另眼相看。她分析问题的方式，完全是男性思维。找关键，抓根源，想办法。
　　　　　　唐欧拉问他：“甄心说你们各个部门都准备好了，律师也就位了对吗？”
　　　　　　“是，但是律师要等24小时后才能跟老板见面。之后的事儿，也只有静观其变。”王助理说完，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早已经由上午的惊慌失措，过渡到了现在的疲惫无力阶段了。
　　　　　　“辛苦了。”唐欧拉向这位尽职的助理表示敬意。
　　　　　　老王虚弱地笑了一下，眼里满是担忧。谁都知道这一步意味着什么，这会儿别看外头的人都还在忙着自己手里的事儿，但人人心里都有想法。
　　　　　　散不散摊子，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张大伟他－－”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唐欧拉的话被一阵凄厉的喊叫打断，接下来入眼的就是一副宛如事故现场，亲属前来认尸时的凄惨景象。
　　　　　　钟妈妈这一路过来都是如此失控般的大喊大叫，凡是看见的，全部默默让路，没人敢上前安慰她。
　　　　　　唐欧拉脑仁一疼，赶紧起身准备给快晕厥的钟母让座。
　　　　　　“我儿子呢？”钟妈妈瘫在唐欧拉身上，嘴里不忘自己的儿子。
　　　　　　唐欧拉看了眼王助理，王助理低头装没看见，心虚地准备离开。
　　　　　　她叹气，低声安抚道：“您别着急，先缓缓。”
　　　　　　“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你知道吗？！”钟妈妈瞪着眼，悲痛欲绝。
　　　　　　唐欧拉拍拍她的手，坐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轻声告诉她：“钟扬现在正配合警方调查，明天这个时候就能说上话了，您先别慌。”
　　　　　　“呃……明天周六。”王助理在一旁提醒，完了起身说：“我去倒几杯茶。”
　　　　　　唐欧拉眉头一挑，原本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如果是特地选了周五这个时间来带人的话，那极有可能手里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只有借助周休日来拖延时间，让钟扬没办法向外界传话。这种隔离他从而制造出时间差的做法，意图有两种。要么是准备把他往死里整，让他住多两天看守所，受辱又受罪。要么就是想让他无力反抗，从而制造出更大的舆论事实。又或者，两者都是。
　　　　　　反正无论如何，旷云科技都必死无疑。对方敢这么做，一定合理合法毫无错处，就算你事后还有能力反扑，也基本无路可寻。好恶心的人，好恶心的手段。
　　　　　　“喂！”钟妈妈极为不满，不知道这小唐魂飞到哪去了！
　　　　　　唐欧拉被叫声拉回神，对上钟妈妈的眼睛，吐了句：“……您别慌，应该没事的。”
　　　　　　“什么没事儿！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说我儿子行贿！”
　　　　　　“涉嫌，所以要被叫去问问话。”
　　　　　　“涉嫌也不行啊！我儿子我还不了解吗！”
　　　　　　“只有您了解不行。”
　　　　　　“你－－！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啊！这时候了你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钟妈妈气得站起来叉腰，只可惜动作过猛，人一下有些晕眩。
　　　　　　唐欧拉起身扶了她一下，说：“急也没用，您先冷静一下。”
　　　　　　钟妈妈被她气得头疼，怒火四射，好不容易回去的眼泪又飙了出来。要不是陈凯杰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唐欧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凯杰！”钟妈妈看清来人后，立刻调转目标，抓住他就问：“你快告诉阿姨钟扬到底怎么了！”
　　　　　　“阿姨－－！”陈凯杰比钟妈妈叫的还大声，面容还要凄苦，他黑着脸掰开她的手，气呼呼地说：“您宝贝儿子被公安带走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哪儿哪儿都不像话！我一会儿还要应付一堆投资人！我头大不大！您就不要哭了！我更想哭！”
　　　　　　钟妈妈的哭声确实被制止了，她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陈凯杰，没感觉出这孩子有丝毫的善意，所以身子下意识地往唐欧拉那边靠了靠。
　　　　　　“唐老师，我能不能求你个事儿！”陈凯杰也不管钟妈妈是什么心境，他直勾勾地望着唐欧拉，好像乞丐盯着块肥肉似的。
　　　　　　“你先说什么事情。”唐欧拉平静地开口。
　　　　　　陈凯杰点点头，语速极快：“薛璨东你认识吧，我听说你跟他老婆关系非常好，你能不能跟他稍微说说，让他再宽限点儿时间，别召开什么股东大会，等钟扬出来再说！”
　　　　　　唐欧拉听明白的瞬间，也疑惑了，“你为什么怕开股东大会？”
　　　　　　“为什么怕？！”陈凯杰冷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不耐烦地说：“你可能不了解创业型公司怎么运作的。我告诉你啊，只要股东大会一开，那必定是要做出大的决策的，我现在没办法对付他们，一个个跟豺狼虎豹似的。最好能拖一天是一天！”
　　　　　　唐欧拉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凯杰，原来以为他这辈子可能只适合做研究，但是现在看来，做研究都未必能出头。脑子不够，有点压力就乱套的人，干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怎么样？！”陈凯杰忍不住催她。
　　　　　　唐欧拉直接拒绝：“不行。”
　　　　　　陈凯杰大惊：“唐老师？！你－－”他气得语无伦次，组织好了之后才重新开口道：“亏得钟扬还跟我说他很看重你！你连这么点儿事都不肯为他做？！”
　　　　　　钟妈妈虽然不大明白，但听着也像这么回事，所以身子又朝陈凯杰那边挪了挪。
　　　　　　唐欧拉简直头大，觉得这屋子没一个能沟通的，“张大伟呢？”
　　　　　　“他忙他的去了，请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岔开话题！”陈凯杰有些气急败坏。
　　　　　　唐欧拉看了他两眼，索性让他彻底绝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不可能去求顾悠，然后再请她去跟薛璨东说情。既然你是旷云科技的联合创始人，那该负的责任就请你负起来。不懂不会都能理解，可逃避却是会让人看不起的。做人的基本品质请你拿出来，获得利益的时候记得自己是创始人，这会儿遇见危机了，就突然搞失忆玩推脱？”
　　　　　　陈凯杰大怒，面红耳赤，满口喘着粗气：“唐老师啊唐老师！亏我这么敬重你，想不到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只不过是请你帮个小忙！你竟然这样诋毁我的人格！不帮忙就算了！没必要侮辱人吧！”
　　　　　　唐欧拉默不作声，神色平静。
　　　　　　钟妈妈眼泪也干了，静悄悄地又把脚步往唐欧拉那边挪了挪。
　　　　　　“好好好！你不帮就不帮！算我眼瞎！”陈凯杰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摔门声紧随其后。
　　　　　　硕大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唐欧拉跟钟妈妈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