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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鹅-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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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的直奔我们而来。
我惊骇忘言。
律照川在我们面前站定,瞥了一眼许尘,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我说:“好巧啊。”
这是——巧么?
“律照川?”
许尘看清来人是谁,蓦然起立,他难掩震惊。
律照川则轻松一片:“许尘,好久不见。”
原来,他们认识……
许尘犹豫,迟疑:“你——”
律照川“热情”地同许尘招呼,悠然在我身侧入座,抬手揽住我的肩膀:“许尘,我得为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姐、姐。”
姐姐?!
我如遭雷击。
律照川何曾如此……有礼貌?
姐姐?!这分明是他最厌恶的称呼,况且,他还怀疑我是律先生的私生女的情况下……不,不对……
许尘泠泠看着律照川,缓缓落座。
律照川温柔拍我的肩膀,嘴角上扬,眼底却毫无暖意说:“牧雪州,你自己来说,你是不是我姐?”
律照川面上的那只手温和亲昵,藏在桌肚下的那只手则充满威胁地捏着我的四指。
我定定看他。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我不答。
他藏下桌下的手瞬间加了力道。我忍不住疼,低呼出声。
许尘立刻伸手抓住了律照川的胳膊,律照川反将他的手抓住。
同个瞬间,我也从椅子上弹起,后背抵住墙。
两人互视对方,他们之间似乎有列开往寒冬的火车,带着森冷的寒意,凌冽飞驰。
突然,律照川轻松一笑,拍了拍许尘的手:“老同学,别紧张,今天时间有些晚,我们就不叙旧了。你早点回家,好好陪陪未婚妻。都要结婚的人了,老在外面晃不好。”
许尘脸色顿时一沉,呆立原地。
律照川张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出墙壁,我对许尘说了句抱歉,就被律照川律照川扯出店门外。
他力气很大,且丝毫不容我抵抗。
他将我拉到车前,打开车门后将我的头往下一摁,如同塞一个包裹般将我填入座位。我回头我望向店内,许尘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被抽走了魂般,他微微佝偻身子,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律照川则捧着手机,飞快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发送键后,他将手机粗暴地丢在车前,这才发动车子。
在他的手机屏幕彻底熄灭前,我瞥见了他信息接收对象的名字。是许尘。
律照川将油门踩得很深,车子在路上飞驰如虹。
这一路,律照川都沉着脸,我也没有说话。
我将手探入口袋。指尖摸到了柔软的纸张的一角。是我在镜子里找到的《出生证明》,我想拿出它来给律照川看看。然而,我有资格与他谈论这个话题吗?而且,它是主人应该是律先生,没有长辈的允许,我可以将它大咧咧地摆出讨论吗?万一,这背后的故事是我无力承担的……
我不知道正确答案。
我思考着,犹豫着。
“实在看不了你这般欲言又止,退缩犹豫的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能痛痛快快说出来吗?”律照川不耐烦道。
“没有!”我飞速说,完了,我还强调,“我没想说什么。”
“没有?”听罢我的回复,律照川反而扬高尾音,“牧雪州,你就不好奇我和许尘是什么关系?也不关心我为何突然开口叫你姐姐?”
“你应该有你的理由。”
律照川冷哼一声:“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与世无争’呐。”
我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
“那么,我问你就会告诉我么?”我反问。
“不!”他的回答利落干脆。
“所以,我何必要问。”
“好个‘何必要问’,呵呵,没错了,这就是你处世哲学,我怎么忘了呢。”律照川冷笑两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因他嘲讽刻薄的语气而感到不快。
“意思是,且不管我说还是不说,你从来不问才是重点!上次林暄妍那事也是,真没意思!”
即便我气恼他的犀利,但此刻我无从反驳。在我内心深处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确实,不会问。我也问不出口。
去年秋天,纪叔家的桔园大丰收,他邀我去桔园采摘。据说,那桔园历经百年保种培育,果实饱满甘甜,远近驰名。我对漫山遍野挂着小红灯笼的景色怀揣惊奇与浪漫的想象,于是欣然前往。百年桔园幽深且浓密,我既好奇又兴奋,如飞鸟穿梭园中……也就在那园中,我撞见采桔人在闲聊八卦,不巧的是,她们聊的八卦的主人公,是我。当时,浓密树林遮挡我的身影,她们未发现,她们谈论的对象此刻就在现场。其中一个尖尖女声诡秘轻笑:“你们知道阿笙家那姑娘么?”另一个声音这样回答:“知道啊,见过几次,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很漂亮的。可惜落水烧坏了脑袋,傻啦。”那个挑起话题的人嘿嘿一笑:“傻的可不是她,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可别往外说啊,阿笙家那个姑娘啊……”才听到这,我便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我转身疾跑,远离那些闲言碎语。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分明是落荒而逃。若当时,听完了全部,至少,那些萦绕在我脑中的省略号如今应全是句号吧……
可惜,现实的我根本没敢探究真相。
懦弱与逃避累积成了今日之我——虽有好奇却更为胆怯,在遇到危险之前先避开危险之地,说好听了,是明哲保身,其实就是行事瞻前顾后、左右盱衡。
而我,从未向今日这般,将自己的懦弱看得如此彻底……
一道惊雷声从我们头上滚过。浓密乌云瞬间盖顶,遮蔽前路。转瞬间,天空下起暴雨。车道瞬时被雨水覆没。
茫茫雨路,不知何处是尽头,是否有尽头……
半夜,我被惊雷炸醒。喉咙如同火球滚过,我口干舌燥,连吞咽都变得无比艰难。屋内没有饮用水,我便挣扎出门,去厨房找水喝。
穿过冰冷雨幕,我跑入厨房。没想到,深夜的厨房竟灯火通明。
我看到,律照川正独自坐在桌前,利落拧开白色药罐,从中倒出一大把的药,全拍入口中……我惊叫着扑上去,发狠捶打他的后背,突来的攻击令他触不及防,口中的药片如数吐出。律照川扶着桌角咳嗽不止。
我怕他故技重施,一把将桌上的药罐抓在手上藏在身后,又抓过他的水杯,一仰头,将他杯子里的水全部饮尽。
灌完水,我喘着气问:“律照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让你想不开?”
过了许久,律照川终于调适好呼吸,这才回复我说:“谁说我想不开了,我只是想睡觉……你把药给我。”
我将手藏在身后:“是药三分毒,你不是说你不吃了么……”
“我死不了!这点剂量对我来说是小意思。”
我惊悚摇头。
若不是亲眼见,我怎能想象得出,有如此触目惊心的吃药场面。
他看我态度坚决,泄气道:“算了,我不要了,送你了。”
他话是这样说,但手却没有收回去。掌心依旧冲着我,我捏着药罐默默后退。
他突然倾身上前,拽住我的胳膊,用柔软的声音说道:“牧雪州,我刚吃了药,走不了了,你陪我坐一下吧。”
他盯着我,瞳光深深。
平时,我见他如鼠遇猫,能躲就躲。可此刻,不知怎么地,我竟乖乖在他身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不说话。
我则沉默。
就这样默默坐了好一会。
我问:“你为什么会失眠?”
实在觉得有些尴尬,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他沉思:“是啊,为什么会失眠呢?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思念?”
“医生怎么说?”
“你知道吗?人这种东西可真是奇怪了,除了我,还有所谓的本我、真我。日常生活里的我和潜意识里的我其实是两个人。人需要彻底打开自己的内心才能看到里头藏着的真正我的我。”
律照川突然开始心理学课堂。
“我以前有个死对头,刚认识他那天就和他打了一架。这是个疯子,人人避之不及的事,他敢往前冲,真是天真至极!但真要说他天真,他又将世上的苟且看得十分清楚。别人都说他为人淡漠无情,我看也是,认识那么久,永远都是疏远客气,不冷不热的模样。但他有时又冲劲为人出头的时候。羞辱他、对付他,他也恼也怒,却仍故我,不该做的事他做得可开心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一个都不落下的得罪了,简直就是颗顽石!对他好对他歹,他都是老样子,永远煨不熟!所以,我很讨厌他!……后来,他消失了,彻底从我的生活消失了。我这才发现,我的讨厌,似乎并不等于厌恶。就像酒,明知多饮有害,却不由自主想喝。明知道,靠他太近就会被他的冷焰灼伤,却忍不住去靠近……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我摇摇头。
我非但听得稀里糊涂,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我说了这么一大段,你都不发表一下‘听后感言’吗?”律照川问我。
我迟疑,又下定决心:“你刚才说的人——是人字旁的他,还是女字旁的她?”
律照川一愣,然后不可遏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正文 【023】触碰记忆
律照川笑够了,蓦然冷了表情,严正说道:“离许尘远点。”
我惊诧瞪他。此人变脸堪比翻书,不足信。
“我知道他在你们花店客座。他可是要结婚的人了。”他意有所指地强调。
“你在暗示什么!”我顿时非常生气。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了,令他对我如此警惕?他竟觉得我会对仅见过几次面的人有不良企图?又或者,他根本就认为我是个极易屈从美色的、意志不坚定的、毫无底线的道德败丧者!
我正色:“律照川,你得为你说的话向我道歉!”
谁知,他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竟引得他“噗嗤”笑出声。“我说什么了?”他厚着脸皮反问我。毫无预警地,他抬手向我,拇指轻抚上我的双眉间,似乎要推开什么。因他的动作我才发现,自己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的。
我举手将他的手狠狠拍下来。
他也不恼,停了一会儿又说:“我这是为你好。”
“如果我不答应呢。”我铁齿反抗。
“那我就拧断你的脖子!”他面色一沉,冷声警告的同时还不忘搭配手势。
我没出息身子一歪,立刻扶住自己的脖子:“你太血腥了!”
“知道怕就好,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他满意一笑,如同狩猎成功的猎豹,迈着餮足的步伐悠然离去。
“喂,你的水杯子不收拾么!”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小叶用鞋尖狠踢了一下那桶小向日葵,不善的噪音欲撕裂我的耳膜:“这花怎么还在这里,牧雪州,你把它送到二楼教室去!”
我从电脑屏幕前收回视线,看她:“小叶,今天是你值日。”
因为搬运花材的工作已成为我们的固定项目,所以张济帆就实行值日制度,写了排班表。今日的值日是小叶。
“我还要核对表格呢。你又没事,跑一趟又能怎么样。就拎到楼上去而已,多大事啊,就这么多意见……”
无数短句绵绵不绝地从小叶口中飞出。我顿时无比后悔打开她的话匣子。
我想了想,弯身抱起花桶,上了二楼。
将花桶摆在教室门口,我转身回去。经过教室的落地窗,我往里头瞧了一眼,见许尘正站在教室中央授课,学员们托着腮,一脸向往地凝视他。一段讲完后,他招呼大家动手。那群女学生立即涌向他,个个如狼似虎将他围猎当中,而许尘一直温和微笑着,耐心十足地一一指点。
这人,外貌与态度一样干净迷人。这种人,怎么可能不是明星导师嘛!我感叹。
我站窗外观看了好一会儿,室内的许尘发现了偷窥者,他立刻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推门,向我而来。看样子,他似乎有交待。但我等了片刻,他都未开腔,我渐觉有异,咳嗽两声,率先打破尴尬,我指着教室内一件已经完成的作品问:“许先生,桌子最中央的是您的作品么?”
许尘点头。
“果然是大师级别的作品,出类拔萃、意境非凡。”我毫无灵魂地堆砌着辞藻。
许尘热心:“对花艺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不不,我挺笨的,学不会。”我连连摆手。
或许是嫌弃老师出来太久,教室里的女学员统统涌到窗前,节奏一致地敲着玻璃,齐声喊他:“许老师、许老师!”
我逮到机会:“那我先下去了。”说完,我一溜烟下了楼。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惊讶。
我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是律照川那不可理喻的恐吓对我起作用了!
我坐回电脑前,重新投入工作。才消停了一小会儿,小叶又来了。
“牧雪州,刚才的花送错了,你把刚才那桶小向日葵要回来,换这桶鸢尾上去!”
我松了手中的笔,推桌站起:“小叶,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小叶顿时炸了:“牧雪州,你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你了。不就是让你搬桶花么!”
“我不愿意了。”我直接说。
她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这是要打架吗?我也没准备示弱方案,丢笔在桌,也挽起袖子。
“你挽起袖子做什么!”小叶蓦然提高了声量。
我:“你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时,花店门上的铃铛被轰然撞响,打断我和小叶之间的剑拔弩张,我们俩齐齐侧目——律照川逆着光、应着铃声突然出现在花店门口。浅色风衣挂在臂弯上,他扬着眉,大步流星朝我们而来……
他惬意自得得迈入工作区,径直走到我面前。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仰脸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有没有把我的警告当耳畔风。”他微微笑着,声音和笑容一样柔和。他人在外头,便收敛了张牙舞爪的轻狂态度,居然透着股沉稳大气。
可惜,全盘假象。
我小声提醒:“这里是办公区,顾客得在外面。”
律照川嗤笑:“这里的老板,我比你熟多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鸢尾花桶,目光从小叶脸色扫过,然后定格看我:“你们在聊怎什么?”
还没有等我回答。小叶已经将花桶抱起:“我去送花!”话音刚落,她抱着花桶蹬蹬蹬上楼去了。
看着小叶的背影,我惋惜:“本来可以趁次机会确定地位的,这下可好,她更认定我是降落伞了……”
律照川不屑撇嘴:“世界上有你这么没用的降落伞吗?”
律照川果然是熟客,他楼上楼下完完整整溜达一圈后才走人。律照川走后,小叶悄悄凑到我的身边:“他是你男朋友啊?”
“谁?”问出口的同时也立刻反应过来了,“不是!”
“你们关系看上去很好欸,你们会聊工作上的事情吗?”
“我为什么要和他聊工作上的事?”
“呃,没什么。”小叶尴尬笑笑,不再多言。我猜想,她应有了些井绳效应。
折腾了好几日,终于把张济帆要求的二版海报做出来了。张济帆“欣赏”了好久,最后叹道:“真好,一定畅销!可惜暂时用不到了。”
顿觉胸腔里有股热流要喷涌而出。
“老板,你对得起我熬的几个日夜么?对得起我这双凝结鲜血的双眼吗?为、什、么!”
“是许尘要准备婚礼,上课的事情得往后延一延。这属于不可抗力,不能怪我哦。”
“许尘要结婚了!哪个少女这么有福气!她一定美若天仙!”小叶对边角八卦极其感兴趣。
“美不美我可不知道,我听说两人年少时就是恋人了,多年长跑终于修成正果!明天许尘就不来了,所以不用准备教学花材了。”
小叶一脸遗憾。
而我关心的则是——“老板,我的奖金?还算数吗?”
“算、算、算!”
“那,我是不是还可以补休息几天?”
“可以、可以!”对于我的要求,张济帆全数答应。
张济帆好奇:“你好像很缺钱?”
“是啊,我有欠债嘛。”
我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将律照川的模型给弄坏的事情。“我知道,那些模型售价都很高,而且,可能有限量款在里头……”
我话未完,张济帆直接打算我的话:“牧雪州,你糊涂啦。”
“嗯?”
“律照川会缺那点钱吗?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就连……这是你辛苦所得,凭什么给他,不要给他!”
“一码归一码呀。”我说。
我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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