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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去修修！”余老二低声说道：“修修，暂时住在那边，只要别下雨就没事！”
　　余天海叹口气，又对余铁梁说道：“爷，我知道你这会儿生气呢，可是到底是自己儿子，你当真舍得将他赶出去？”
　　余铁梁闷着头不说话。如果余老二肯告饶，肯将余斐嫁给王麻子，其实他还是可以原谅余老二的！


第015章　一个馋字
　　余铁梁与余老二谁也不肯让步，最后余天海叹口气，与家门里的那位长辈一起做了个见证，余老二就正式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分了出去。
　　大包干的这个年代，小年轻分家的少，尤其是余家四个儿子，单单的就分了余老二出去，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村里传开。
　　“这余老二也是倔，一个寡妇，还能盼着找啥好人家不成？如今家里就两个挣工分的，五口人吃饭，连住的地方都没，这是自己作死吗？”余老二一家用推车推着半车家当向外走的时候，村头上村人纷纷的低声议论着。
　　余老二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推车子，车上除了几件破衣裳，两床硬硬的铺盖，还有一些年轻时做木工置办的家把什，唯一的家具就是高秀娥陪嫁的一个红色小桌箱，这么多年了，颜色也褪的差不多，斑斑驳驳的。
　　高秀娥在一旁帮着余老二推车，头上包着一块村里女人常用的黄头巾，脸上的表情谁也看不见。
　　余斐用红色的包袱皮包着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那包袱皮还是她年前嫁人的时候，高秀娥用一个月的工分换了布票做的，算是她的嫁妆之一。
　　余鱼儿也是闷闷不乐的，踢打着脚上破了洞的布鞋，头也不抬。
　　全家人只有余安心里高兴，精气神十足。终于摆脱了余家那个大洞，凭她海归CEO的本领，她就不信能在这个年代饿死！
　　余安高兴的样子落在村人的眼中，大家少不得又低声议论了一番，说余老二家的这个二闺女怕是真的摔傻了！
　　那杉子屋就在大堤旁，向前走个一百米就是余家河，六六年的时候，这余家河曾经发了一次洪水，大水漫过大堤冲进了余家村，后来余家村的书记就带着人将大堤加固了，但是想到那年的洪水，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还是心有余悸，所以这大堤外是没有人建造房屋的，举目望去，这河滩上就只有这一栋烂杉子屋。
　　那烂杉子屋很多年没人住了，真的就只剩下几根柱子，房顶早就漏的不成样子。
　　余老二将车子停到一旁，从车上拿下大锯、刨子来，看了一眼大堤旁的树。
　　那树是大队里统一栽的，余老二不敢动手，他又将目光望向河对岸的青山。
　　那青山上的树可是多少年前就有的，又在几个村子的交界处，这些年那些树的归属，这几个村子打了好久的仗也没有闹明白，比起偷着锯大队里的栽的书，余老二觉着还是去青山上锯树更安心，至少落不到一个偷拿集体物资的罪名！
　　从这里去青山，瞧着不远，但是走也要二十分钟，再加上锯树拖树，余老二盘算了一下，要将这屋子修的差不多，怕是要几天的时间，那队里的活计怎么办？不去上工就没有工分了，这到了五月小麦就下来了，没有工分就没有粮食分，一家人又得挨饿了！
　　到了傍晚，风就凉了起来，尤其是那大堤外，对着河水，那风就格外的凉。
　　余老二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老婆孩子，迅速的下了决心，不管咋的，还是先按一个能住人的窝吧！
　　高秀娥与余斐正从手推车上卸东西，余安这会儿却是饿了，拉着余鱼儿去照田鸡。
　　“多照一点！”余安这次拿了个主编的小筐，砸死了田鸡全都向竹筐里丢。
　　余老二分出来的时候，可是一点粮食都没，这余铁梁也够心狠的，明摆着是要余老二向他妥协，所以这几日怕是只能吃田鸡，这田鸡只能晚上照，白天很难钓。
　　捉了几十只田鸡回到烂杉子屋，余安又开始发愁，余家就一把菜刀，如今留在厨屋里了，家里连把杀田鸡的刀都没有！
　　“你们真的搬到这里来了？”突的，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来，余安抬眸望了一眼，是余正山，正从那大堤上跑下来。
　　余安直觉的扯了一块破布盖住了身边的竹筐。
　　“就几个木头桩子，这咋住？”余正山打量了那烂衫子屋一眼，忍不住问道。
　　余安朝着上窜乱跳的他招招手，余正山走了过去。
　　“还想吃肉么？”余安问道。
　　余正山立刻咽了一口口水。晚上他娘做了玉米饼子，还打了一个鸡蛋，这在余家村算是一等一的好饭食，可是一想到那又嫩又香的肉，余正山就吃不下那拉嗓子的玉米饼子了，再说他心里也好奇，那到底是啥肉，咋就那么香？
　　“想吃就听我的！”余安盘算了一下目前家里急需要的用具，开始列清单，“刀、火柴、蜡烛、碗、筷子……”
　　“够了够了，俺家哪里有那么多东西！”余正山一听这一串的东西，赶紧嚷道。
　　“想吃肉就自己想法子！”余安相信田鸡肉的魅力。
　　余正山垂头丧气的想了一会儿，拔腿跑向了村子，半个小时之后，又呼呼的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有些被压扁的破筐，里面放着几样东西，正是余安需要的。
　　“刀是俺偷拿出来的，可不能给你，你先用着，等以后还俺！这蜡烛是没了，我找了一个煤油灯，里面还有煤油呢，先用着吧，至于筷子跟碗，筷子倒是不缺，碗就两个！”余正山想到明日要撒的慌，他就犯愁。
　　家里吃饭的碗少了，他只能撒谎被他打了，他娘少不得又要揍他一顿！
　　余安不客气的将所有的东西就接了过来说道：“半个小时之后你来吃肉，记住，一定要半个小时，来早了我可就不做了！”
　　余正山瘪瘪嘴，摸摸肚子，只得应着。
　　余正山一步三回头的向着堤上走去。
　　余鱼儿看着一向在村里横行霸道的余正山突然这么听他二姐的话，立刻凑上前，“二姐，你真厉害，你咋让大山哥听你话的！”
　　余安顺手给余鱼儿擤了鼻涕，“还不是一个馋字？你可记住了，咱们吃田鸡肉的事情，谁也不能说！”
　　余鱼儿立刻点头，“俺知道呢，若是说了，都去抓，咱们吃啥？”
　　余安点头，掂了掂那刀，提着竹筐到了河边，找了块石头磨磨刀，然后就开始杀田鸡。


第016章　死人鱼
　　余安烤肉，让余鱼儿拔了点野菜，用野菜卷了烤田鸡，味道也不错。
　　高秀娥望着那烂衫子屋发愁，但是第一次觉着吃饭不用看人脸色，心情竟然舒缓了很多。
　　“明日你自己去上工吧，俺去青山锯两棵树，好歹将屋子修起来！”余老二一边吃肉一边说了明日的安排。
　　高秀娥说道：“俺跟你一起，那山上不好走，你一个人去俺不放心！”
　　余老二摆手，“你一个女人，跟着去干啥，去队里挣工分吧，这眼看就要麦收了，总不能没粮食吧？”
　　“爹，没粮食咱们吃肉！”余鱼儿吃的满嘴是油，他突然觉着这日子也不错，在余家，就算是有肉，也到不了他嘴里呢！
　　“这东西解解馋成，总不能日日的吃，万一真的吃出毛病来可咋办？”余老二摇头，“就这么决定了，今晚上就先凑合一宿，好在快要夏天了，没那么冷！”
　　高秀娥只能应着。
　　这一晚，一家人蜷缩在那破杉子屋里，盖着那已经打结的破棉被，互相依靠着，好歹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日，余老二一大早就拿着家把什上了山，高秀娥将这昨日的肉用火热了热，给余老二带了一些，吃完早饭之后，就带着余斐去上工。
　　余安则主动要求与余鱼儿留下来看家，虽然余老二这些东西不值钱，但是少了这些东西，一家人那可是连基本生活都成问题。
　　昨晚上吃烤田鸡的时候，余正山就带来了小麦，余安已经将小麦泡在了水里，但是要等到小麦发芽，还要三四天的时间，所以在麦芽糖做出来之前，余安还要想些别的法子赚钱。
　　余安现在手里的物资只有田鸡肉，她想了想，只能从余正山身上找突破口，昨晚她就与余正山说好了，让他拿着田鸡肉去学校里试试，看看能不能卖些钱。
　　过了一会儿，余正山脖子上挂着脏兮兮的黄军书包就来了。
　　余鱼儿眼巴巴的看着余正山的书包。
　　这黄色军书包，余鱼儿一直想要一个，可惜余家老爷子的传家宝给了余家的二孙子余爱国了，像余鱼儿这种数不上趟的，连摸摸都捞不着。
　　“包好了！”余安将一个小竹筐拿给余正山，里面是一块块的田鸡肉，用新鲜的荷叶包了，看起来十分的干净卫生。
　　“咋卖？”余正山问道，十分的不情愿。
　　他就是想吃一点肉，咋就成了这妮子的跑腿了？
　　“一块一毛钱！”余安盘算了一下，这个时代，肉才八毛钱一斤，不过还需要肉票，不是随便能买的，她这田鸡肉可是比猪肉好吃，一块一毛钱不算贵！
　　“若是没钱，用别的东西换也成！”余安又嘱咐了一句，“用家里的棒子、地瓜，甚至别的东西换都可以，你看着办！”
　　余正山斜眼看了余安一眼，嘴里嘟囔道：“别吃死人才好！”
　　余安瞪他，“你都吃了几顿了，还不是活蹦乱跳？”
　　余正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可还是说道：“人家问我是啥肉，我咋说？”
　　余安想了想，“就说是田鸡肉，你就说城里亲戚送你家的好东西！”
　　余正山还要磨蹭，被余安一脚就踹了出去，“还想吃糖就赶紧的！”
　　余正山只得拍了拍屁。股，乖乖的去上学。
　　谁叫他馋呢！
　　余正山走了之后，余安就让余鱼儿看家，她一个人去河边溜达。
　　这个时代的河里可全是好东西，泥鳅、河蚌，甚至还有龙虾。
　　余安光着脚在河边踩了两个小时，捉了十几条泥鳅，二十几个河蚌，还用铁钩子钓了一条四根须子的大鲶鱼。
　　“姐，那鱼不能吃呢，爷爷说，那是吃死尸长大的鱼！”余鱼儿一瞧那鱼，就忍不住说道，赶紧让余安放了。
　　“谁说？”余安最喜欢吃的就是酸菜鲶鱼，那鲶鱼肉肥腻，做出来可是比草鱼香，但是现代多是八个须子的鲶鱼，这四个须子的少见，味道比那八个须子的更肥美！
　　“是真的，二十年前咱们这边发大水，死了很多人，尸体在这河里漂了好久，这些鱼就冒出来了，以前村里人还说，这都是死人变得……”余鱼儿小声的说着，警惕的四处看了一眼。
　　大人嘱咐的，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人听见，是宣传迷信呢！
　　“没事儿，可以吃！”余安看这那三四斤沉的大鲶鱼可舍不得丢，昨晚上照的田鸡全让余正山拿到学校去了，若是不吃这鲶鱼，几根小泥鳅可吃不饱！
　　余安把鱼杀了，在河边洗净，想想还没有锅子就有些发愁。但愿今日余正山能卖几块钱，先让她买个锅子才成，不然咋做饭！
　　没有锅子，余安只能还是烤鱼，虽然这烤鲶鱼还真的没吃过！
　　就在余安抹上盐准备腌鱼的时候，余正山从堤上急乎乎的跑下来，书包早就斜在了屁。股上，胸。前抱着一个大竹筐子，里面盛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给，这是给你换的！”余正山将大竹筐向余安的面前一放。
　　余安看了一眼，本子、铅笔、橡皮，还有两块大饼子、四个干棒子。
　　“就这些？”余安有些失望。
　　“今天第一天，我那些同学都没东西换呢，不过倒是卖了一块钱！”余正山将那一块钱拿了出来，都是毛票。
　　余安赶紧抢过来，这到了这时代半个多月了，可终于看到钱了！
　　“大黑问你要小辣椒不？就是小孩子戴在手上的小辣椒，银子的！”余正山又问道。
　　余安这才想起，之前她在村里看到小孩子手上都戴那种银子打造的小辣椒、小花生什么的，图个吉利，也算是一些老物件。
　　“要，都要！”余安立刻点头，“明天你再去换，以后做了糖，也可以卖给他们！”
　　余正山皱眉，“明天还去？”
　　余安抽了两毛钱给了余正山，“喏，这是给你的跑腿费，以后还了钱，我都分你一些，这肉跟糖你随便吃，如何？”
　　余正山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握着那钱屁颠屁颠的。


第017章　毒不死人
　　“中，王胖子说了，明天还拿棒子来换，但是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别人！”余正山眨眨眼睛，“若是让俺爹知道，俺爹会打死俺的！”
　　余安伸出手来，“拉钩上吊，谁也不准说！”
　　余正山斜眼看了一眼余安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冷冷的别过眼去，嗤笑道：“幼稚，小孩子的玩意！”
　　余安无奈的摇头，她只是想要配合余正山而已，想不到这小子还不领情！
　　余正山斜挎着书包刚要走，就被余安手里的那条大鱼吸引，“好大的鱼！只是这鱼你敢吃？”
　　这种鱼庄里的小孩子都认识，但是都没人敢吃。
　　“味道好着呢，想吃不？”余安斜眼看着他，“想吃就给我干活去，我需要垒一个灶！”
　　余正山看看天色，今天他为了显摆战利品，提前逃课出来的，现在回家去也只能让老娘念叨，不如等着吃点好吃的，只是要干活……
　　余正山还想着要反抗，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铁锹，他只得认命的去挖泥巴，但是这行军灶他只听当兵的大哥说过，却没有垒过！
　　余安将盐巴抹在鱼身上，先腌着，看着余正山挖的泥巴差不多了，也就在杉子屋前垒了个简单的行军灶。
　　这一家人总吃烤肉会上火的，好歹有了灶能喝点汤什么的！
　　“鱼啥时候吃？”余正山惦记着那条大黑鱼。
　　余安白了他一眼，“看把你馋的！”
　　洗洗手，余安将鱼架在火架子上烤。
　　鲶鱼油多，一烤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油来，火势更旺，鱼肉被烧的翻翻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肉来，十分的诱人。
　　余正山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就连之前惧怕这鱼的余鱼儿也忍不住凑上前去。
　　鱼烤的差不多了，余安用筷子将最先熟的鱼尾巴位置抠下来，用荷叶包了，给两人分了一些。
　　余正山嘴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早就想吃这鱼了，只是家里盯得紧，他没机会，如今瞧着那白生生的鱼肉，哪里还忍得住，赶紧下嘴。
　　鲜嫩的鱼肉入口，余正山兴奋的哇哇大叫，“好吃好吃！”
　　余鱼儿咕咚一声咽了口水，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低头伸出小舌头来舔了一点，那味道的确是香。
　　余正山一口气吃了一大半鱼尾巴，突然听到大堤那边有人在喊大山子，余正山应了一声，待看清喊他的人之后，叫了一声不好，立刻跑远了。
　　“是婶子呢，一定是发现山子哥逃学了！”余鱼儿说道，话语中满是幸灾乐祸，可是到最后，却又有一点羡慕。
　　“鱼儿，你想上学？”余安望着余鱼儿。
　　余鱼儿都六岁了，该上学了，如今上学又不用拿钱，只是家里少一个劳力而已，毕竟小孩子也能攒几个工分，但是之前余老爷子一直没开口让鱼儿去上学，一直说余鱼儿太小。
　　余鱼儿低着头不说话。
　　余安摸摸他的锅盖头，“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去上学的！”
　　鱼儿抬眸，惊讶的望着余安，抿抿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早晨高秀娥与余斐出去的时候没带干粮，余安让余鱼儿去喊两人回来吃饭。
　　高秀娥与余斐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了荷叶上摆着的一大条烤鱼，虽然只放了盐巴，但是香味很浓郁。
　　“安安，这鱼怕是不能吃！”高秀娥说道，目光里带着惧怕。
　　“娘，没事儿，我们都吃了，好吃的很！”余安指了指那鱼尾巴，“毒不死人！”
　　高秀娥忍不住擦了眼泪，也是，如今家里啥都没有，不吃这些还能吃啥？
　　“娘，你如果实在不想吃这个，还有大饼子！”余安见高秀娥擦眼泪，以为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就将余正山拿来的饼子取了出来。
　　高秀娥看到那两块大饼子忍不住一愣，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余安自然不能告诉高秀娥这是她用田鸡肉换的，只是说余正山送给她的！
　　“想不到村里最有仁义的人竟然是大山子！”高秀娥叹了一口气，如今他们一家人被余家赶出来，村里的人也会瞧不起他们，倒没有想到余大山竟然还拿了两块饼子来给她们。
　　如今各家各户都不够吃的时候，这两块大饼子的情谊可不小！
　　“改日要好好的谢谢大嫂子！”高秀娥再次忍不住抹了眼泪。
　　余安生怕高秀娥去找余正山的娘，露了她卖田鸡肉的馅儿，赶紧说道：“娘，咱们如今刚分出来，又跟大伯闹得那么僵，别人帮咱们也是暗地里帮，这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以后咱们过好了再感谢也不迟！”
　　高秀娥点头，“说的也是！”
　　高秀娥将那两块饼子留一块给余老二，余老二今日是上山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