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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安抱着那碗饺子走着，竟然想起张艺谋拍的《我的父亲母亲》来，她就是没穿大花棉袄，不然还真的有些像电影里给老师送饭的章子怡！
　　余安慢悠悠的穿过村子，到了村子后面的学校。
　　学校的院子里，朱骏声正在趁着最后的光亮看书，旁边的木墩子上放着一个陶瓷的茶杯，茶杯里飘着几根茶叶，但是水却是凉的，那茶叶也没有泡开。
　　“朱老师，吃饭了吗？”余安上前问道。
　　朱骏声赶紧抬眸，一见是余安就笑道：“还没有，今天是村子里福婶来送饭，她家一向送的晚！”
　　“福婶？”余安皱眉，她倒是对村里的这家有些印象，这家可是在村子里以埋汰出名的，那福婶的男人有些缺心眼，家里也穷的很，那孩子都十岁了，这才上一年级，就这，还中途好几次要退学！
　　“她家的饭就别吃了，你吃我做的水饺吧！”余安说道，将大白瓷碗端到朱骏声的面前，打开上面包碗的雪白干粮手巾，就露出那圆滚滚白生生的饺子来，一股香味也飘了出来。
　　朱骏声说道：“这怎么好意思，我吃福婶家的就是，你还是自己拿回去吃！”
　　“让你吃你就吃！”余安将一旁的筷子塞在朱骏声的手心里，“我包了很多呢，家里还有！”
　　朱骏声犹豫了一下，伸出了筷子。


第074章　坏女人
　　朱骏声咬了一口饺子，芹菜馅儿的，加了肉，煮的恰到好处，吃起来咯吱咯吱的脆生。
　　朱骏声一下子顿住，拿筷子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怎么了？”余安赶紧问道，“不好吃？”
　　余安说着，用手拿了一个尝了，不会啊，很好吃啊！
　　朱骏声摇摇头，抬眸望着余安，余安一愣，她竟然看到朱骏声的眼圈都有些红了！
　　“我妈之前最拿手的就是这芹菜馅的饺子，每次她包，我都能吃撑！”朱骏声低声说道，“自从我妈去世，我就再也没有吃过……”
　　余安叹口气，这朱骏声也是个小可怜呢，生不逢时，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这老爹是归国教授，这是多少人羡慕的身份啊，从一出生，那就是喊着金汤匙的，可是在这个时代……
　　“你喜欢吃，以后我有空就给你包呗！”余安说道。
　　朱骏声眼神一闪，他望着余安勾唇一笑，“我又想到了第一次来村子里，那个时候我心灰意冷，当时看着那河，恨不得跳进去，追了我爸妈去也罢了！幸亏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不然就吃不到这顿饺子了！”
　　余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嘿嘿的笑笑，借以掩饰自己心虚的表情。
　　当时救朱骏声的可不是她，是傻乎乎的余安安！
　　饺子吃完了，那福婶的饭还没有送到，余安收拾了碗筷，又看了看朱骏声那茶杯里根本就没有泡开的茶叶，去屋里转了一圈，这才发现朱骏声这里，连烧水的地方都没有！
　　“你一直喝凉水泡茶？”余安问道。
　　朱骏声脸色涨红，或许是生怕余安觉着他太小资，太浪费，也就说道：“一般送饭的时候，人家会送一壶热水来，这不是来得晚，热水还没送来，我从小习惯了喝茶，喝不得白水，所以……”
　　这些茶叶还是他当年从家里带出来的，当时半箱子都是茶叶，他想着喝完就能离开这个穷乡僻壤了！
　　“你的暖瓶给我！”余安去屋里，将暖瓶抱在了怀里，“我一会儿给你送壶热水来！”
　　“不用了！”朱骏声赶紧起身，“都怪我，这么多年了，我连水都不会烧……”
　　“你不用管了！”余安径直抱着暖瓶拿着空着的大白瓷碗出了学校。
　　朱骏声站在门口，看着余安小小的背影，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
　　第一次，朱骏声觉着这乡村有了人情味。
　　余安回家之后，将家里暖瓶的水倒进了朱骏声的暖瓶中，她想了想，进村子里的时候，顺道去了大队书记的家，在门口学了两声猫叫。
　　许久，那屋门才吱呀一声响，余安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余正山从后面慢腾腾的挪过来。
　　“怎么这么慢？”余安瞪了他一眼，这大晚上的，这么多蚊子，让她等这么久，想咬死她么？
　　“你是来告状的？”余正山隔着老远就停下了，警惕的望着余安。
　　“你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真的告诉你爹娘，小子你不学好，净学着耍流氓是吧？”原来这余正山以为余安是来告状的，余安也就顺势威胁着说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余正山低声说道，用脚踢着地上的土坷垃。
　　“行了，我来找你有另外的事情！”余安说道，“你去告诉王胖子，我要见见他叔，谈一笔生意！”
　　余正山一愣，“啥生意？”
　　“你一小孩子懂啥，你只管讲话带到，给我约见面的时间地点就行了，放心，生意谈成了，不会亏待你的！”余安说道，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糖来，伸手到余正山的面前，“喏，先给你点甜头！”
　　余正山看着那糖，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但是想到余安说话的语气，真的将他当做小孩子哄了，也就撇过脸去冷哼了一声，“我已经不喜欢吃糖了，不过你放心，你的话我会带到的！”
　　余安迅速的将手缩了回来，立刻剥了一颗糖放在了自己的嘴巴里，含糊着说道：“不吃正好，我吃了，我喜欢吃！”
　　余安说完，哼着小夜曲，抱着暖瓶，径直走远了！
　　余正山抽抽了鼻子，委屈巴巴的望着余安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坏女人！”
　　第二天一大早，余安就提着水饺去了镇子里。
　　一大早，那朝天锅的摊子正忙着呢，少了余安卷饼收钱，三个人就有些手忙脚乱。
　　三个人的账目都有些算不清，尤其是那种又加油条又加鸡蛋的，十分的容易错算。
　　“老板，是不是应该九毛钱？你怎么收了我一块？”这会儿，正有个顾客在与高秀娥理论呢，高秀娥有些焦头烂额。
　　“老板，我的汤呢，我这饼都要吃完了，汤都没上来！
　　“老板，再要一个卷菜的，加鸡蛋，这都多久了还没送上来？”
　　“老板，快点，咱们要带走的，怎么还不行？到底还有几个？”
　　……
　　“爹，娘，我来了！”余安一看这情势赶紧上前，喊了一声之后，迅速的投入战斗。
　　“你的找零！”
　　“这是您的汤！”
　　“带走是吧？汤给您装满了，今天人手不够，可能不够周到，抱歉哈，明日来送你一根油条，免费的！”
　　……
　　余安干净利落的打发了十余拨客人，过了高峰，这人才慢慢的少了。
　　“妮子，没你还真不成！”高秀娥上前说道，“这账目我算不清楚呢！”
　　高战孝也上前说道：“这汤煮的也不如你熬得浓！”
　　余老二沉吟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去默默的收拾碗筷，一会儿清洗干净了还要用呢！
　　“你爹娘都是没做过生意的，这账目算不清楚也正常！”一旁那卖油条的婶子前来说道，“我瞧着你们这样也很辛苦，不如就试试昨天咱们说的那样成不？让俺们干一天，看看大家能赚多少，你们如果觉着合适，就这样，如果觉着不适合，俺就当做帮做一天了，你看咋样？”
　　昨日高秀娥与余老二还坚决反对呢，今日这鸡飞狗跳的一早上，两人也知道怕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也就没再说话拦着。


第075章　摊子转让
　　余安倒希望高秀娥与余老二休息一下，也就答应了那卖油条的婶子，让她傍晚再来铺子里。
　　到了中午，有了余安的帮忙，还能过得过，但是忙活到下午收摊的时候，高秀娥与余老二全都累虚脱了。
　　高秀娥今天从三点就起来擀饼，余老二烧火，余老四卤煮，三人已经忙活了十二多个小时没有休息。
　　余安算了一下钱，今天一共卖了一百二十张饼，数目却有些不对，可能是高秀娥找错钱了，她也没说啥，只是让高秀娥与余老二先去休息一下。
　　高秀娥与余老二这一睡就到了傍晚，余安也就正式跟两人谈了将这朝天锅生意匀出去的事情，又给他们算了一笔账。
　　“我跟卖油条的婶子说了这面粉是五毛一斤，其实我进货价只有三毛，这一斤就赚两毛，我打听了一下，这些做小吃的，很多都是从黑市买的高价面粉，以后我可以零售给他们，从中赚差价！还有这油也是，一升也能赚个几毛钱，再加上那骨架，我算了一下，光着原料的费用，就能赚个十几块，再加上隔壁婶子大约四十块钱的分成，一天也能有五十块，重要的是，咱们四个人没有那么累，不用白日黑夜的忙，若是还有别的活计，也能照应一下！”余安将一笔笔的账目说给三人听。
　　“就是觉着可惜，这刚要赚钱的生意，才做几天！”高秀娥叹口气说道。
　　“娘，我就要考学了，以后还要上高中呢，不能天天靠在这个摊子上！”余安说道。
　　这朝天锅的生意就算是试水了，不如就趁机开个粮油店，不用粮票，但是价格比黑市便宜，相信短时间之内，还能赚点钱！
　　余老二说道：“咱们三个实在是做不了这一行，辛苦倒不怕，就怕算错账目！我瞧着还是听二妮子的吧！”
　　高秀娥虽然舍不得，但是还是点点头。
　　几人正商量着，那隔壁的油条婶子就来了，很明显是非常的想要这个摊子！
　　余安与那油条婶子谈了好久，最后那油条婶子心满意足的出来，对余老二与高秀娥说道，“一会儿我让俺家那位来搬东西，多谢大哥大姐了！”
　　余老二与高秀娥尴尬的笑笑。
　　“爹，娘，这是一百块钱的转让费！”余安拿了十张十块钱给了余老二。
　　“转让费是啥？”余老二一愣。
　　“就是将铺子转让给她啊，这个铺子门前的地方她先用着，客源也是给她的，所以就得有转让费，这是除去原料与分成之外多给的钱！”余安得意的说道。
　　余老二与高秀娥对望了一眼，还能这样干？这是不是奸商？
　　很快，那油条婶子与他男人过来，两人将铺子里的油、面还有骨头都估了价儿，然后将东西搬到了隔壁铺子，只是第二天用门前的地摆摊。
　　东西都搬走之后，忙活了好几天的几个人，一下子感觉空落落的！
　　“她爹，咱们两个明日就回去大队上工吧！”高秀娥说道，她还有些怀念卖朝天锅的时候呢，虽然忙，虽然累，但是干的有劲儿，重要的是不用碰到余家的其他人，心里透气的很！
　　“娘，你们明天先别回去，在公社里逛逛！我正好给娘买了一身新衣服！”余安将衣服拿出来给高秀娥瞧。
　　高秀娥看着那衣服是喜欢，却心疼钱，“妮子啊，咱们如今就只剩下人家分给咱们的钱了，我瞧着还是省着点花吧，俺有衣服穿，不用买新的！”
　　余安知道高秀娥还是舍不得那朝天锅的摊子，也就说道：“娘，放心，你若是想干，我分分钟就能给你再起一个摊子！”
　　高秀娥可不信，总觉着错过了一个大金蛋。
　　“姐姐，我也觉着这活儿咱们干不了！这几日都要累死我了！”高战孝跟着余安这些日子，知道余安的本事，也就陪着劝高秀娥，“现在只要有货源，啥都可以做！”
　　高秀娥只得点头。
　　王秀梅回去之后，就将余老二一家在镇子里摆摊卖朝天锅的事情与余老大说了，又添油加醋的说道：“这个余老二，不将咱们一家牵连进去就难受，你说说，这若是被抓起来批斗，就连咱家爱国考学的事情都得耽误呢！那余斐不就不能考学了？”
　　余老大气的不行，抬脚就向外走，嘴里骂道：“这个老二就是作死的！”
　　王秀梅赶紧说道：“大哥，你去哪，现在你去二哥家也没用呢，现在那家里就只剩下余斐与余鱼儿呢，所有的人都在城里的铺子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余老三想了想说道：“大哥，我觉着还是与跟余叔说声，让大队里出面，将他们一家人给追回来！大队书记都出面了，他还能不怕？”
　　余老大点头，“我这就去找余叔去！”
　　余天海的家里，余天海也是十分的焦躁，“从五八年开始，咱们这农村就一直是三级所有，队为基础，是毛主席，党中央根据我国农村人民公社集体经济的发展规律而做出的决定，但凡这生产队里的人，就必须在生产队里劳动，不然就没有工分，不能分配一切资源！”
　　“对对！”余老大赶紧点头，“余叔，这余老二就是穷疯了，这简直是对党和国家的挑衅，是抵制与破坏，咱们可不能再任凭他这样下去，不然惹出大事来，倒霉的不只是我们余家，就连余叔你也受牵连呢！”
　　余天海皱皱眉，“可是现在国家又出了新的政策，说是要改革开放，这啥是改革开放，我也不太懂，但是我觉着，如今对投机倒把这事情，怕是没那么严了！你知道吧，余斐已经能考中专了，这可是公社里亲自派人来询问的，说是不能干扰学生的报名！”
　　余老大一愣，“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我也看不准拿不透呢！”余天海说道，“这上面下了文件，可是这市里、县里、公社的领导都没有发话呢！”


第076章　弃军从商
　　“余叔，既然这市里、县里还有公社的领导都没有发话，那就说明这政策只是空头文件，算不得数，至于余斐的事情，怕又是那个二妮子告到公社去了，余叔，这咱们村的村民来动不动就跑到公社领导那里告状，这以后也是个问题！”
　　余天海皱眉，没有说话。
　　余老大从余天海家里出来之后，越想越气，他绝对不能让余老二赚了钱，牺牲了他孩子的前途，他又去喊了余老三，“咱们明日就去镇子里，让你媳妇带路，给余老二掀了摊子，他掉到钱眼里，不管咱们孩子的死活，咱们得管！给他掀了摊子，我看他这生意还怎么做！”
　　余老三有些犹豫，“大哥，如今大家能温饱就不错，二哥能拉扯起这个摊子也不容易，咱们去给掀了，似乎说不过去！再说你不是说了么，大妮子能考中专了，没影响呢，说不定这政策真的改了呢！”
　　“你懂个屁，这在村里折腾跟去公社里折腾，这事情是一个定性吗？在村子里，左右不过是一个资本主义的尾巴，这都去公社了，这就是投机倒把犯罪呢，你忘记上次这二妮子跟她那个舅舅是怎么进去的了？等到这事情折腾大了，就不是咱们生产队里能解决的了！”余老大沉声喊道。
　　余老三总觉着事情似乎没有这么严重，那大队书记不也没说啥么！
　　“怎么，还要咱爹亲自命令你不成？”余老大看着余老三问道。
　　余老三缩了缩脑袋，只得说道，“那走吧！”
　　公社镇子里，余安让高秀娥与余老二帮着那油条婶子处理一下朝天锅的事情，她打算去找欧阳霖咨询一下温城那边的事情，因为早在七十年代的时候，温城就已经开始悄悄做各种小生意，那边是各种小商品的集散地，现在余安缺少货源，她想去温城那边上点货，但是因为余安安周围都没有离开过这公社的人，她只能腆着脸去问欧阳霖。
　　余安刚到大街上，就看到前面一个摊子前围满了一群人，里面有人在吆喝，大家手里都举着钱，仿佛在抢购什么！
　　余安心一动，赶紧上前，无奈她年纪小，身子又瘦弱，挤了几次都没有挤进去。
　　“真划算啊，不要布票还比商场里的便宜！”这会儿，有人从里面挤出来，怀里抱着一大片的确良纱卡，只是那纱卡，可不像商场里的那样，颜色单一，而是鲜艳的小碎花，最重要的是，那花色余安十分的熟悉！
　　余安一愣，这是她那日给欧阳霖花的花色，这才几天的时间，这布就上市了？这欧阳霖的执行力也太厉害了！
　　“别抢别抢，都有呢，排队排队！”里面还有人在大声喊，越来越多的积聚过来，甚至差点将余安撞倒。
　　余安问了抢到布的人，据说这布卖四元一米，余安简单的算了一下，这一米布料，欧阳霖就能赚一块多钱，照这个卖法，怕是这欧阳霖一天就能成万元户！
　　余安转身去了会所。
　　会所里，欧阳霖正在给印染厂的潘厂长结算尾款。
　　潘厂长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神色有些激动。这活是私活，一笔不少的数目！
　　“若是有需要还要麻烦潘厂长！”欧阳霖说道。
　　尝到甜头的潘厂长这次没有拒绝，也就点点头。
　　余安进会所的时候正要遇见潘厂长出来，她虽然不知道潘厂长是什么身份，但是能从这会所出来的人，必定是有头有脸的，余安笑着与那潘厂长打了招呼。
　　那潘厂长见余安只是一个小丫头，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夹着公文包急匆匆的走了。
　　余安跟着老刘去见欧阳霖。
　　欧阳霖刚刚接到下面的电话，说是那布料供不应求，他正想着余安，没有想到余安就正好来了！
　　“我刚刚在大姐上看到我花的那一批花纹布料正在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