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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前没有想念-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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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路离开镇子,在并不宽敞的马路边终于拦到一辆出租,司机或许以为他是青春叛逆期离家出走的孩子。
雨水参差落在灰尘堆积的车窗上,他盯着扫雨杆催眠似的左右摇晃,车灯照亮的范围内,尘埃如同旋转的旋涡。她说穿过镇子的水流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是什么模样,别处的雨季也是这样冗长而沉闷么,所有的人,都必须一样么?
打车用去了他几乎所有的钱,而他只能在她奋力奔上火车之后狼狈地给母亲打电话,说:“妈,我在嘉兴火车站,我没有钱回家。”
十
董彦租来的二楼有两间房,一间放置摄影作品兼做卧室之用,另一间则被布置成了暗房。
路弈菡随董彦去暗房看他正在冲洗的照片,卓远站在屋顶极低的房间里看着挂满了四周的大幅照片,如同天圆地方的古老设想,把他笼罩其间,动弹不得。
母亲第一次打了他,雨夜莫名其妙的出逃,带给母亲极大的惊恐,她狠狠地用手打他,是内心不安的外射。
有一个身为母亲的女作家写过,父母若要打子女,一定要用手,因为用器物便不知轻重,用手你便和孩子一样的痛。那一刻,他知道,他伤了母亲的心。
他听到董彦断断续续地给路弈菡讲述着所见、所闻,讲起苏棣棠逃离的那片蕴泽水乡。他说:“都是一样的,你看都只剩了女人、老人、孩子,很多人都走了,去赚钱,去谋生活,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也都不会再回来,就像我也不会再回去一样。你看到的年轻面孔都是外地来做旅游生意的人而已。”
她坐在颓败了砖瓦的屋顶上,有夕阳隐没在屋角,柔光打着的侧脸,是棣棠的花朵,开在阴湿的光线里,是油画的质感,凝滞住了时光的色彩。
“其实你也可以来给我做模特。”董彦带上暗室的门。
路弈菡摇摇头,“如果你能够举起相机躲在镜头后面看风景,那么你就不会愿意换位置。”
卓远看到,小桌上摆着的杯子碗筷是双人份的,他想起她不曾回答她与师兄的绯闻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想起她走之后校园里风传她的私奔。在那样一个时候,她倒成了少年心目中为爱情敢作敢为的偶像。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事实,她所投奔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那一片她想要看到的更辽远的天地。
临走的时候,董彦说:“如果我的摄影展成功,请你们一起来庆功。”
十一
摄影展开幕的当天,路弈菡和卓远在图书馆占好自习座位便去了位于解放碑的那家知名度最高的画室。无论走到哪里,路弈菡的脖子上都会挂着她的单反,而手机、镜子、面巾纸之类的物品都是可有可无的。
董彦站在大厅的门口迎接受到邀请的客人和好奇的参观者,身边陪着的,也是摄影展的主角之一,苏棣棠。
卓远不自觉地停了脚步,他心里想起一个词,近乡情怯,去之千里的这个词却仿佛能够解释此刻他无法挪动的脚步。
路弈菡轻轻拉了拉他:“快些。”
他以为,他以为她会画浓重的妆容,会戴硕大的银质耳环,会穿张扬不羁的衣裙,而她如路弈菡一样,素颜,简装,连耳洞也没有。
他知道她看到了他,她在看着他,可是那张脸上除了笑容,再读不出其他。
“这是我师妹路弈菡,也是影协的,她男朋友,卓远。”董彦介绍着。
苏棣棠点点头,和路弈菡握过手之后自然地把手伸到了卓远的面前,卓远轻轻握住这只手,曾经他那么用力地拉住她拖住她都没能控制住她逃跑的念头,而现在,她轻描淡写地把手伸给他,这就是所谓似水流年的力量么?
苏棣棠笑着打量了一下卓远和路弈菡,而后对董彦耳语了两句便转身进了会场,董彦拍拍卓远,说:“连我这小模特都说你们很般配,结婚照一定不能让别家去拍。”
路弈菡看着这些或风景或人物的图片,光影传达另一片天地,是摄影的意义所在,有内心曲折蜿蜒直至通透的路途。她看得太过认真,因而忽略了卓远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
他看到苏棣棠周旋进了人群中,他忽然很想喊住她,当所有的人都在赞叹照片里笑容深透的苏棣棠时,他在寻找她活生生的面容,而她已经不见。
路边一家简易的小火锅店,路弈菡举着相机透过有些油渍污浊的玻璃窗拍摄面目模糊的行人,“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开自己的摄影展,它的主题一定是,路途。”
“那么为什么你不走董彦的路?”卓远低低地问她。
路弈菡放下相机,半晌才说道:“谁都有过做梦的日子。”行走钢索,平衡现实与梦想,她只是被生活无数次的砸醒过方才知晓另一种坚持的方式。“就像你的水乡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的梦,可是为什么,你还要离开,董彦还要离开,苏棣棠也要离开。”
十二
董彦的摄影展很是成功,且不说这样自己掏腰包的艺术事业能够获得多少报酬,至少在他能够负担的范围内算是收获了许多好评。用他的话来说这叫做自产自销,平时对着扭捏作态的模特拍摄各种商业图片,终于换来这样一个净化空气的机会。
不能免俗的庆功宴选在了磁器口的一家酒吧,那一天路弈菡有些微微的发烧,不近的路程,卓远有些担心要陪她去医院,她摇摇头说没关系,只是低烧。
都是董彦的朋友,路弈菡也都熟悉,寒暄几句便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董彦过来本想打个招呼便坐到别处去,卓远说弈菡略微发烧董彦便坐了下来询问起身体状况,于是三个人便断断续续说起学校里的新闻。
“我来迟了,刚睡醒。”正是大家热闹聊天的时候,苏棣棠吐着舌头带上酒吧的门。
“歌手迟到该扣工资。”大家冲她喊了起来。
棣棠做出无奈状,而后跳上了歌手的高脚凳,随手拨了一下电吉他,调试起话筒的高度。
谁能给我无限辽阔
张望天空 空空如我
告别异乡孤独的客
谁能给我自由的窝
坐在屋顶晨光直射
溜出一段空白生活
没有人 发现我
路途比天空还遥远
漂泊的心一直辽阔
如果世界只留给我一天
也会这样选择生活
是曹方和弦简单的小调,苏棣棠唱得滴水不漏,神色泰然,卓远在看着她,想起少年时的梦境,想起她午后亮烈的目光和奋力的奔跑,只是为了你心里的那一条比天空还远的路途么?
她放下吉他端着酒杯,开着不伤大雅的玩笑,擂起酒来,完全忽略卓远的存在。
卓远忽而站了起来,路弈菡摇晃了一下被坐在旁边的董彦扶住。
他用力拉住棣棠的手腕,不发一言,把她拉出了酒吧。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董彦皱起眉头,路弈菡没有去迎接他的目光,默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十三
他不知道要把她拉到哪里去,只是一直往前走着,终于棣棠顿住了脚步,不再跟着他走。
是晚上,夜空被撒了几粒黯淡的星辰,棣棠在石板路边上坐了下来,说:“我现在很好,你也很好,不用再押着我去见官了吧。”
卓远想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酝酿起了那一次的逃跑或者私奔,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她打算怎么样?他看着她,却问不出话来。
看似安分的那一年,苏棣棠放学便去餐馆打工,晚上去酒吧做侍应生和驻唱乐队学起了吉他架子鼓以及唱歌的小小技巧。宿舍书桌最下面的小抽屉里是她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路费。从董彦离开之后,从董彦投注到摄影事业里开始,她就独自下了决心。
她说:“你能想象么,此刻面前的江水竟然也流到过江南的故乡,流经过我的你的窗口。”
卓远没有说话,只是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她依旧张着空空的眼睛笑着说:“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如果还有一次生命,我会选择另一条路,像董彦与路弈菡那样去坚持自己的坚持。其实我们,是殊途同归。”
“是不是还会走。”也许本该有教条的质问,本该有原谅与否的争吵,可是说出来却只有这一句不带问号的疑问。
“不知道,也许觉得这里也乏善可陈了,就再出发。”
忽而他想起那一个下起雨的夜晚,那一个天光渐渐过度褪尽墨色的过程。她说:“看了夜晚,看了清晨,又是下一个地方。”
路弈菡的体温渐渐高了起来,董彦只好结束了这已经不欢而散的聚会,陪她去沙坪坝医院打吊针。
董彦等着她开口询问其中原委,虽然卓远突如其来的举动他也不明就里,可是她始终沉默地盯着电视看新闻。
董彦出了输液室,给卓远打去电话,准备告知医院的具体位置,希望他能来。
路弈菡熟练地把输液针从左手上拔了出来。母亲多病,输液总是在家里由她来负责,多雨的四季,她为母亲寻找血管,涂抹酒精,听母亲说起她无法想象的另外的时代,也因此她懂得成全自己的同时还要顾及他人的心与期许。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自己拔针。
她飞快地跑出了医院,董彦连忙合上手机跟了出去,已是深夜,空亮着霓虹街灯,只不见人踪。
“怎么了?”棣棠问卓远。
卓远摇摇头:“不知道,电话断了。”
“你回去吧。”棣棠站了起来,踩着人字拖的脚趾也没有涂抹任何斑斓的色彩,短而干净,“我住处就在这里。”
卓远握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她说:“你看这里很好,有从蒙古来的画画的女孩子,有来开酒吧的北京帅哥,有卖旧书的木讷男子,有故弄玄虚周易懂得还没有我多的算命老爷爷,你可以放心我。其实,你是喜欢路弈菡的,对不对。”
在苏棣棠转身走回雨淋千年的古镇的时候,就像日日不休的江水一样,许多东西也一同随之流走了。
十四
卓远回到寝室的当晚,便收到棣棠的信息:“我明日启程去新疆,啃老一段时间再说,寻亲记到今天才上演。”
他料到会如此,也料到这与他并无关系,是她的路,或早或晚都要走的路。她说:“卓远,也许我的看法不对,可是我总觉得与人相处是件麻烦而危险的事情,谁也走不进谁的心,谁也走不到心里的终点,所以天寒地冻路遥马亡,除了离开与前行,没有其他可能。”他删掉短信,没有问她如何得知他的号码也没有存下这个如同线索的号码。
确切地说她依旧是随同董彦以及工作组一起走的,是董彦早已定好的计划,没有因私事而改变的道理。
董彦也走,是路弈菡告诉他的,通过短信,说自己在家里准备最后的复习,不去学校了。
当卓远开始一个人来回于食堂与图书馆之间时,又有些纷纷的传言提醒他尚且身在人间,即非天堂更不是地狱。
如同雅克贝汉《微观世界》里唯一的旁白,一日像过了一天,一天像过了一季,而一季像过了一生,于卓远应当倒着来数,时光就是在图书馆三层窄小的窗口外天色的变换中倏忽过去的,日复一日,波澜不惊。
路弈菡有时回学校来借书找导师,会来图书馆寻他,而他们如同默契一般缄口不提关于苏棣棠的种种。只有卓远才真正感受到两个人中间的距离。他知道她,她没有向董彦妥协,就一定不会向自己妥协。而他,每每想说些什么,却在想开口的时候失掉底气。
如常一日,卓远自习的间隙去食堂吃饭,推开有些褪色的木门,看到董彦倚在门边。
他说:“弈菡出国了,申请了美国的学校,这个给你。”
卓远接过董彦手中的牛皮纸袋子,抽出光洁照片,流水、灯笼、猫、黄酒,层层叠叠,还有他的天井,他那方小小的世界。弈菡的字写的很漂亮,“总会有人陪你看着天空明亮起来。”
☆冬日之后
我写下“冬日之后”四个字,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半,图书馆自习室质地极好的木桌反射日光灯的坚硬白光。三层,靠近窗口的固定位置,如同置身巨大船只,驶离阑珊灯火,不知抵达何处。
许多固定维持成了某种执念,譬如我带了十五年未曾离身的青玉,换过数次磨损的红绳。
我写“冬日之后”,在从图书馆借来的中文与拉丁文对照的《哀歌集》的第127面,是在落涟发来短信“春天来了”之后潜意识的动作。
也许落涟会出现
这一年的夏末,我在北京,一如既往读书与生活,第一次见到落涟,是在这个时候。
我结束了一段沿着北方海岸线在天色陡转未知荒凉的尽头坐看星辰降生的路途。回到北京的第一天,去了“听云”酒吧听了整夜心事重重的歌手的弹唱,拾起许多旧岁时光。
隔着玻璃看路灯落下光圈的夜晚道路,和为数不多的行人,月亮以坦然的姿态安然穿行云层。那些错落的光影,照亮半片叶子,照亮半个酒杯,照亮半个面庞。
忽而想起写了一半的小说,遍寻不着的面容,和顿生无力感的纵横道路。
那里,空空如也。
这个很多时候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城市自有它值得爱的地方,我用它繁忙的一个白天补了睡眠,错过了中国古代文论的课程。
于是我才得以去了成教班补听这错过的一节课,遇见迟到的落涟。
她大概是许久不来上课,非常潦草的短发,淡薄眉眼,在北方女孩里算是瘦小得出奇的骨架,背着深蓝色双肩书包站在教室门口。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经常旷课以致没有按时上交期中作业的理由,是工作太过繁忙被资本家严重剥削,没有时间。
老师透过镜片,上下打量完她之后,说:“你明明就是学生一个,不学习也要找个像样的借口。”
她吐吐舌头跑到最后一排,坐在了我的旁边,拍拍我的手臂说:“同学语音学笔记借抄一下。她的手指内侧有焦油与尼古丁日积月累熏染的微黄。”
我摇摇头说:“我是本科部的,来补课。”
她点点头,而后又小声问我:“那么你知道守温三十六韵么,这样的期中作业怎么做嘛?”
我说:“我记不全了,可以回去找到发给你。”于是她给了我她的邮箱地址。
后来,我从古汉语的笔记中找到那禅缘不断的三十六个字符,发给她,彼时并不知晓她叫做落涟。
再次见到落涟的时候,天气刚刚有些转凉的迹象,而在此之前我度过了一段不太漫长的沉在水底的生活。
某个深夜,我梦见少年时的九月,故乡的窗口,江淮之间,中而不庸的美好意象。窗外有桂花树,深绿枝叶,开出米黄色的细碎花粒,有挥霍不完的香气,整夜整夜不露痕迹的弥漫,在万物不知的时刻。也许深夜的一阵微风,轻轻吹落花瓣,和坚硬地面碰撞出静默而从容的声响。
醒来之后,看到落地窗外无数的落地窗,反差之大顿觉寥落。于是在那个清晨,我决定搬出寝室,以考研之名寻找能够看到高大北方乔木的窗口。
学校周围的小区,几乎每户的阳台上都贴着黑色的“租房”大字,还有涂鸦墙上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的广告,寻找住处并非困难的事情。
阅读、写作,深夜趴在窗口看伤寒云朵蔓延过城市的夜空,无声地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盛大迁徙,而后睡觉,或者看电影。电脑的屏幕一闪一闪,排气口发出一阵一阵沉闷的轰鸣,天光渐落或者朝阳初升都没有关系。
后来又加入了一项编辑的工作,同做校报的师妹面临九门重要考试,于是央我替她在网站代审一个月的稿件。
落涟也是编辑之一,我说这个名字的意象真美好。她说自己也这么觉得,虽然别人都说妖气。
于是我们常常在深夜有短暂的对话,说世界的模样道路的蜿蜒,也说饮食男女人间烟火,间或走开去洗水果来吃倒水来喝或者推开窗抽一根烟再继续。
和落涟说起想买原版法文字幕的歌剧Notre Dame De Paris的碟子,她说丽都饭店对面的音像店有许多打孔的进口碟可以买,于是我们便约了见面。她说自己在大悦城一楼的兰蔻柜台做销售,短发,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个子,灰色布裙子。
于是我在周五的下午,轻而易举地认出了落涟,进而认出那个迟到旷课被守温三十六韵折磨的女孩子。
我站在门边,等她的柜台空闲下来,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玻璃台面,她笑着说:“瑾瑶。”而后补充道,“那三十六个字真难背。”
如此认出对方是件能够带来微小快乐的事情,落涟招呼了一声同事便拿起手袋推开柜台走了出来。
我说:“你下班了?”
她摇头:“我今天辞职了,歇两周去一个广告公司做财务。”
事实证明,二十四岁的落涟确实很忙,忙着工作也忙着换工作,忙着维持婚姻兼顾家庭,她说我只是面相小骗了那个老头子而已。
落涟已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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