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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晚尽力让自己笑得自然，“挺好的啊。你呢。”
　　“我——”
　　“孟总！”
　　孟康辉正要说话，身后的助理叫了他一声，神色有些着急的样子。
　　孟康辉转头看去，只见助理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两辆商务车，催促他合作方要走了。
　　“晚晚，我那边还有几个客户，现在没时间和你多聊。这样吧，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们改天约出来一起吃顿饭。”
　　说着，孟康辉从精致的名牌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倪晚手里，看了看她，似乎欲言又止，但架不住身后助理的连番催促，对她笑了笑，说了句“等我电话。”便快步离去了。
　　倪晚捏着名片站在原地，看着孟康辉扬长离去的背影，半响，勉力地自嘲一笑，转身，走回了车里。
　　几分钟后，宋岑从工作室下来了。
　　他快步走到车前，先是弯身隔着窗户朝里看了一眼，见倪晚乖乖坐在副驾驶上，才放心地转向另一边，上了车。
　　“可以了，我们回去吧。”宋岑将从工作室带下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到后座，然后系上安全带，一边发动引擎一边看了倪晚一眼。
　　然后，动作顿住。
　　仔细看了她几眼后，他问：“你怎么了？”宋岑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异样。
　　倪晚默默将手里名片蜷成一团捏进掌中，转头靠着车窗，眼神望向远处，语气落落道，“没什么，走吧。”
　　宋岑狐疑地看她一眼，半响才发动了汽车。
　　一直到回到家里，倪晚都是深色仄仄没说一句话。
　　宋岑只道是方才在工作室被雷子他们几个的举动吓到，也没多想，带着传来的数据资料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忙碌起来。
　　倪晚一个人安静待在客厅。
　　她缓缓展开手里那张已经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名片，发神地看了一会儿后，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过了一会儿，她又去捡起来，展开重新看了一遍。
　　最上面是两个银灰色烫金醒目艺术字体：奥勒
　　孟康辉市场拓展部总经理Tel：xxxxxxxxx
　　“呵，总经理呢。”倪晚嘴角苦涩地扯了扯。
　　/
　　孟康辉陪着那几个重要客户吃晚饭后，又去声色犬马的场所消费了一遭，等宾客尽欢送走对方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钟了。
　　助理去开车过来，他等在路边，抬起手表看了一眼。
　　晚上喝了些酒，此时微微有几分醺意，看着面前夜幕下的灯火车流，孟康辉竟有一丝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茫惑。
　　然后，他想起了今天见到的倪晚。
　　倪晚是他大学时交的女朋友，在一起两年，后来他出国，两人就分手了。
　　今天偶然的这次见面，还是两人时隔十年后的再遇。
　　孟康辉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她忘了。
　　但是，和十年前在大学初见一样，她仍旧让他惊艳，仍旧让他为之心动。
　　身后是北城最大的商务娱乐场所，请客消费时随便挥霍六位数他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前面是助理开过来的高档豪车，市场价值几百万。
　　明明他现在过的就是十年前他所向往和追求的优质生活，在今天倪晚没有出现前，他一点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
　　今天她出现后，孟康辉突然觉得，这些东西，包括自己现在引以为傲的物质生活，一文不值。
　　反而十分可笑。
　　“孟总，上车吧，我送您回去。”助理对他道。
　　孟康辉揉了揉太阳穴，坐上车，躺在后座椅上，解开领带，疲惫地闭上眼。
　　车开到一座高档洋楼区外停下，助理停好车，转头请示道：“孟总，后天是秦小姐的生日，需要提前预约她吗？”
　　“嗯，找家环境浪漫的法国餐厅，定一束粉玫瑰，至于礼物……算了，我自己准备吧。”孟康辉淡淡说完，下了车。
　　秦可儿是奥勒现董事长秦槐的女儿，年轻貌美家世优越，可以说是真正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
　　如果能得到她的青睐，那么他在公司的位置绝对远不止现在这个市场拓展部总经理。
　　孟康辉是一个有事业野心的人，已经追了秦可儿一年多了。
　　奈何这个秦可儿性格娇纵蛮横，典型的公主病，身边追求者又众多，要想得到她的欢心，的确需要花费很多心思。
　　原本孟康辉对秦可儿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在今天见到倪晚后，他却觉得有点意兴阑珊了。
　　但面对自己已经投资了长达一年多的追求心血，孟康辉还是不打算就此放弃，后天秦可儿的生日，他决定再表白一次。
　　到了这一天，孟康辉定了北城最高档的法国餐厅，让服务员用粉色的玫瑰和气球将四周布置成爱心的形状，按照秦可儿的喜好事先订点了料理和红酒，准备的礼物也精心包装在盒子里。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女主角登场了。
　　约定的五点半，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五了。
　　孟康再一次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忍着心底的不耐烦，继续等。
　　又过了一会儿，秦可儿终于出现了。
　　只见一个年轻靓丽穿着粉色皮草外套踩着八厘米高跟鞋的年轻女子，在侍者带领下朝这边走来。
　　她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见到已经等了她一个多小时的孟康辉，连正眼都没给一个，走过来径直坐下，继续通着电话。
　　只见她柳眉倒竖对着电话叱道：“我就是不回来！谁让你把宋岑赶出公司的！他不回来我也不回来了！”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秦可儿更生气了，她大声道，“明明是你骗我！宋伯伯的葬礼他明明回国了，是你瞒着我不让我去见他！”
　　“我就是要去找他！”最后，秦可儿狠狠掷下一句狠话，‘啪’地挂掉电话，怒气冲冲坐下，嫌弃地打量周围一眼，冲孟康辉发火道“你弄这些干嘛呀？真当我是小女生啊！”
　　孟康辉温柔地微笑道，“今天不是你生日么，这些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谁说今天是我生日了？”秦可儿抬手理了理头发，撇嘴道，“我从来不过新历生日，我只过旧历。我生日还早呢，下个月才是。”
　　孟康辉面不改色，仍旧笑道，“那今天就当我提前给你庆祝了吧，我怕万一到时候你生日祝福的人太多，没有空搭理我怎么办。”
　　“切！”秦可儿今天显然心情不太好，“叫服务生快点上菜，我饿了。”
　　“刚才你在和谁打电话呢，这么生气？”孟康辉伸手示意服务生，然后试探地问。
　　“关你什么事。”秦可儿掏出镜子补妆。
　　“……”孟康辉保持微笑，给她倒了杯红酒。
　　菜品陆续呈上，秦可儿吃得还算满意。
　　吃到快结束时，孟康辉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精心准备的礼物，道：“可儿，这是送给你的，希望你会喜欢。”
　　“这什么东西啊？”秦可儿接过去当场就拆开了盒子，看见里面的东西，撇了撇嘴，“就这个啊！”
　　“这首饰我已经有一套了，不好意思，我不是很喜欢用重复的东西。”秦可儿将盒子丢还给孟康辉，“你自己留着吧。我走了。”
　　说完，她拎着包离开了。
　　孟康辉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看着被扔在自己面前散乱一堆的昂贵首饰，和精心布置的红酒晚餐，就这样被秦可儿视若无睹地践踏。
　　他的下颌紧紧动了动，眼神慢慢平静，起身，一言不发将礼物收进盒子放好，离开了餐厅。
　　晚上，正在和ISO进行秘密交流的倪晚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晚晚，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短信是孟康辉发来的。


第15章　
　　分手‘十年’的前男友约自己吃饭。
　　要去吗？
　　看到这条短信时，倪晚第一反应就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十年。
　　孟康辉现在也已经三十四岁了。
　　他结婚了吗？没有的话也应该交了新的女朋友吧。
　　他约自己是想干什么？单纯的故人叙旧？同学小聚？有没有别的什么含义？
　　倪晚胡思乱想着。
　　她不打算让宋岑知道这件事，便只字未对他提。
　　恰好这两天因为团队汇合，星云内部的事情堆积起来，宋岑也很忙，时常与埃伦几人开视频会议，不然就是关在书房钻研研究数据，倒没怎么注意到倪晚的反常。
　　机器人的电能设定是运行七天后电量消耗完，需每七天再次充电。
　　宋岑一直在等着倪晚电量耗光进入待机状态，好把她带去工作室给几个嗷嗷待哺的编程天才们进行研究。
　　晚上埃伦打来电话，告诉宋岑，华鼎方通知他们下个星期会派合作代表来跟他们洽谈保密条款和具体合作事项，双方约定会面。
　　“明天周六，我要去一趟工作室，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宋岑征求倪晚的意见。
　　周六？
　　不就是孟康辉约她吃饭的日子么。
　　倪晚想了想，摇头，“不想去，我就要待在家里。”
　　“……好吧。”
　　宋岑挑挑眉，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已经五六天了，她看起来电量还是这么充足。
　　“嗯，那个……”倪晚绞着双手，不太好意思开口，“宋岑，我能不能预支一下这个月的工资？”
　　宋岑十分惊讶，“你预支工资做什么？”
　　“我……我想去买点东西。”倪晚支吾道。
　　“要什么我给你买回来就是。”宋岑不甚在意。
　　倪晚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都是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你买不太方便，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
　　“？”宋岑狐疑地看着她。什么女孩子用的东西他不方便去买？
　　最主要是的，她只是个机器人，那些‘不方便’的东西她用得上？
　　这个机器人的主观性别意识也太强了，宋岑思忖。
　　“……”如果生理条件可以，倪晚想，她此时此刻的脸一定是红的。
　　“预支工资可以。但你要买东西，必须我陪你一起去。”宋岑不容拒绝地道。
　　倪晚抿了抿唇，拒绝不了，谁叫他现在是她的‘主人’呢，而且工资还得从他手里领。
　　只好认命，随着宋岑一起出了门。
　　“去哪儿？”
　　宋岑开着车问。
　　“嗯……商场吧。”
　　“买什么？”
　　倪晚有点紧张，组织着不容易被戳破的说辞，“我……我想买条裙子，身上的这件有点脏了。”
　　但其实她并不知道身上那条裙子是由华鼎那位研发她的科学家用一种稀有特殊面料做成，有抗污防水自清洁和定型导电等多个超前技术先进功能，可持续使用十年不用更换。
　　这件看似不起眼裙子的功能，宋岑也是不知道的。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她身上，停顿两秒后，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抱歉。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他从来没有和异性像跟YH1号这么亲密亲近地同住一个屋檐过，再加上她又是个不用吃喝的机器人，除了系统研究方面，在生活细节上很多事情宋岑就没那么细心关注，倒是没想到她还需要换洗衣服这一点。
　　开车来到大型商场，宋岑直接带倪晚上了四楼的女装品牌层。
　　倪晚视线在四周装潢高档的门店扫了扫，发现这间商场卖的全都是高档奢侈品牌。
　　也不知道两万块的预支薪水够不够？
　　她有点心虚。
　　宋岑牵住她的手，走进一家店。
　　柜员小姐立刻热情的接待，“先生，小姐，需要选购点什么？”
　　“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宋岑视线在货架上迅速扫了一圈，手指淡淡点了几款衣服出来，对柜员小姐道，“把这几件拿给她试试。”
　　“好的先生。”
　　倪晚被热情的柜台小姐推推进试衣间，有些骑虎难下。
　　看着那几条一看价格就不菲的高订连衣裙，她担心自己一会儿付账时会闹笑话，便翻开裙子上的吊牌看了看。
　　发现有一条姜黄色的裙子价格还算能接受，八千多。
　　其他几件的价格都贵得令人乍舌，几万块一件。
　　倪晚换上那条姜黄色的裙子，走出去，连镜子都没照，就对坐在沙发上的等候的宋岑道：“我选好了，就这件吧。”
　　宋岑抬头，看向她，眸光倏忽一定。
　　“哇！小姐您穿上我们这款裙子真是太美了！”
　　“是啊，简直就像是为您量身定做一样！”
　　两个柜员殷勤地赞美起来。
　　宋岑支手摩挲下颌，上下打量一眼，点点头道，“这件确实不错。”
　　“再给小姐搭配上这双鞋效果就更完美了。”柜员取来一双浅色小高跟。
　　宋岑接过鞋子，看了看，忽然半蹲下身，抬起倪晚的脚。
　　倪晚脚往后一缩，惊道，“你做什么！”
　　“别动。”宋岑蹲在她面前，声音低沉道，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深邃的浅褐色眸子就像两道漩涡攫住了倪晚，让她忘记动弹。
　　宋岑脱下她脚上的白色帆布鞋，然后托着她纤细的脚掌，把那只高跟鞋给她穿了上去，然后又托起她另一只脚，重复刚才的动作。
　　“……”倪晚别扭地移开视线。
　　替她穿好鞋子，宋岑站起身，神色自若看着她，仿佛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的样子。
　　柜员们立刻又是一波赞美，“小姐您真是我见过穿这条裙子最好看的人，比来我们这儿购物的明星还美。”
　　倪晚被夸得心虚。
　　“再去试试那几件吧。”宋岑道。
　　倪晚连忙摇手，“不用了，其他的不用试了，我就要这件。”
　　“好吧。”宋岑转身，对柜员小姐道，“麻烦把那几件照她身上这条的尺码一起包起来。”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倪晚一惊，阻止，“我不要！”
　　宋岑不解看她，道，“反正专门带你出来买，何不一次多买几件，省得麻烦。”
　　因为我没有这么多钱啊混蛋！倪晚在心里暗骂他给自己难堪，正在想什么理由给推却掉。
　　就见宋岑已转身掏出卡递给柜员，云淡风轻道：“刷卡。”
　　……直到走出商场，倪晚还一肚子郁闷。
　　知道刚才宋岑帮她垫付了多少钱吗？
　　一共十三万多！！
　　她都说了不要不要，他偏要让她买，这下好了，欠了他一屁股债，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就算她每个月薪水都用来抵债，也要昏天暗地干半年多才能还清债务。
　　没想到她作为机器人的短短人生里，竟然会栽在高订小裙子的坑里！
　　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坐上车，还在气鼓鼓地生闷气。
　　宋岑戳戳她脸颊，无奈地笑了笑，“不是已经给你买了好看的小裙子吗，怎么还不高兴呢？”
　　买都买了，钱都付了，倪晚还能做什么，难道从窗口把她这‘十几万的卖命钱’扔出去吗？
　　她只能咬着牙道，“没事，我会慢慢还你的。”
　　宋岑挑眉，表扬道，“很好，自主意识很独立。”
　　/
　　第二天一大早，宋岑就去了星云工作室跟成员开会议事，倪晚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对于要不要去赴孟康辉的约这件事，倪晚始终很犹豫。
　　她在客厅里徘徊来徘徊去，始终下决定。
　　直到快到中午十一点时，孟康辉再次发来短信：“晚晚，你在哪儿，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倪晚看着对话界面，想了好一会儿，回过去三个字：“不用了。”
　　“那我在南明路的香榭里餐厅等你。”
　　倪晚看着那个地址，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终于站了起来，决定去见孟康辉。不管今天见面如何，都是跟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她按照孟康辉发来的见面地址打车过去。
　　很快，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她见到了早已达到餐厅的孟康辉。
　　“学长。”倪晚这次比那天心态自然了许多，见到他时能神色自然的打招呼了。
　　孟康辉看着走过来的倪晚，满眼惊艳。
　　她穿着浅黄色的连衣半裙，精致的剪裁让她的身材看起来纤细柔美，长发披肩，脂粉未施，皮肤白里透粉吹弹可破，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如当年纯净。
　　看起来跟当年大学时清纯美好的样子一点没变，不仅如此，如今的她更美更夺目了。
　　真的难以想象，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已经三十岁的女人。
　　孟康辉深深看了倪晚一眼，起身替她拉开椅子，绅士地请她坐下，柔声道，“我记得你喜欢吃三文鱼，这家的味道不错，有个米其林三星大厨。我特意订了这里，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谢谢。”倪晚点头，微微笑了笑，有一丝局促又不适的感觉开始冒出来。
　　“服务员，上菜。”孟康辉转身招手。
　　趁这个机会，倪晚仔细打量了一眼孟康辉。
　　不同于上次偶遇的匆忙和懵乱，倪晚这次细细地观察他的变化。
　　他们两个人虽然曾经是恋爱关系，但现在却可以说是两个时空的陌生人。
　　现在孟康辉三十四岁，事业有成，稳重成熟。
　　可倪晚这具机器人壳子里的灵魂，却还是十年前那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倪晚。
　　在他们分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