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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倪晚这具机器人壳子里的灵魂，却还是十年前那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倪晚。
　　在他们分手后，相隔十年时空再次相遇，各自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其实，当年我出国后……”


第16章　
　　作为这次与华鼎方会面的出面代表，埃伦站在会议桌前给大家划着合作洽谈的重点。
　　“这个华鼎科技我让安德鲁黑进他们内部查过了，除了对外的这些公开资料，很多保密级项目都攻不进去，他们的背景一定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这次我们跟他们合作研发一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那个研发YH1号的神秘科学家。”
　　“还有就是关于奥勒那边，让song给你们讲讲情况。”
　　埃伦坐到一边，把会议主讲台位置让给宋岑。
　　宋岑点开云端手持屏，将奥勒的研发部核心成员和今年的市场拓展规划图投影到大屏幕上。
　　开始给大家分析，“奥勒一共从国内外聚集了十七名科研家，在他们的总部，有一个专门的研究楼，是专门用来解析和研发最新电子科技技术的，这里面有两个人相信大家也不陌生，他们就是我老师罗夫特的同门师弟。他们熟悉我老师的解析技术，想要破解我们的程序，对他们不难。”
　　“还有这个秦槐。”宋岑用笔头点了点董事会成员最中间那个人的头像，“他是个极其有野心且不择手段的人。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在他插手进来之前抢占市场先机。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关键就是——超级智能脑系统的研发。”
　　说到这里，坐在下面的雷子和阿宽不禁就怨声载道起来：“我说老大，这都几天了都？除了那天你带机器人来让我们见了个面，至今我们连她的内部构造都还没摸到，叫我们怎么研究？”
　　“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宋岑道，点开云端屏，“我这两天又有一个新发现，你们可以看看。”
　　他正要找出昨晚记录的备写，手指不小心按到通讯录icloud。
　　icloud一点开就自动云同步，猛然跳出一个短讯收发界面。
　　迎头一条短信就是：＇晚晚，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紧接着又是：＇晚晚，你在哪儿，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回复：＇不用了。＇
　　＇那我在南明路的香榭丽餐厅等你。＇
　　“！？？”宋岑倏然皱紧了眉，不可思议地又重头读了一遍。
　　下一瞬，他挑眉抬头，荒谬地看着会议桌上盯着他的几个同伴，表情奇怪到失去了管理。
　　忽然‘啪’地一声，宋岑合上云端屏站起身就往外走。
　　“喂！会还没开完呢，song，你要去哪儿？”埃伦叫住他。
　　“去把那个不听话的研究品抓回来。”宋岑凝着双眸，大步而去。
　　“其实当年，我和你分手，出国后……我就后悔了。”孟康辉仿佛陷入一段回忆，对着倪晚怅怀道。
　　倪晚一怔，缓缓垂眸，没有接话。
　　孟康辉又道：“可我知道我伤害你太深了，你不会原谅我的。所以，后来我一直不敢联系你。”
　　是么……倪晚在心底自嘲，难怪她出车祸死亡，孟康辉到现在都一点不知情。
　　“不过，上天就是这么造化弄人，让我们十年后再次相逢了！”孟康辉伸出手去，握着倪晚的手背，柔声道，“晚晚，我真的很高兴。”
　　倪晚下意识一缩，把手从孟康辉手掌里拿了出来，扯了扯嘴角，“是啊，造化弄人。”
　　孟康辉见她对自己的靠近有些抗拒，笑了笑，不动声色收回手，端起酒杯，转而话题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是做当初的专业相关吗。”
　　倪晚当初大学时学的是古典文学，因为她妈妈希望倪晚以后也能当一个老师。
　　“不是。我现在应该算是在……科技行业里吧。”
　　“是吗？”孟康辉惊讶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成了同行。”
　　两人聊天间隙，菜品开始送了上来，每一道都华丽又精致。
　　可惜，倪晚什么也吃不了，她只能看看。
　　“尝尝这个。”孟康辉帮倪晚布菜。
　　“谢谢。”倪晚拿起刀叉假装摆弄了几下，然后端起杯子掩饰地抿了一口。
　　孟康辉一边吃一边继续侃侃而谈。
　　从他当年出国后的各种经历，又讲到他是如何在职场周旋如何打通人脉方走到今天。
　　他张口闭口就是这个老总那个老总，又讲到去年同学聚会得知某某同学回了四线城市的老家发展，言辞里都是藏不住的不以为然，举手抬足间都在无形向倪晚展示他如今多么成功，多么有魅力。
　　十足一个阔别多年的老同学叙旧炫耀场面。
　　倪晚越听越沉默。
　　这个画面是她在来之前想过所有可能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孟康辉，十年前吸引她那个有志上进青年，如今已然变成了他自己当初最讨厌的那种人。
　　倪晚看着如今的社会精英孟康辉，看着他在说话时脸上不自觉显露出的心高气傲和某种刻意为之的上层人士腔调，久久出神。
　　她忽然在心底长长出了口气……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放松了，释然了，再也不用困住自己了。
　　“晚晚，你现在……”孟康辉略微迟疑一瞬，问道：“结婚了吗？”
　　“结婚？”倪晚好笑，“我跟谁结婚去？”
　　她现在就是一个机器人，怎么结婚？跟谁结婚？系统ISO吗？搞笑吧。
　　孟康辉担心了一晚上的问题得到答案，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她，眸光放柔温声道，“我现在，也是独自一人。”
　　“晚晚，我觉得上天安排我们再次相遇，就是给我们彼此一个重来的机会，让我们不再错过。”
　　孟康辉满怀期待地问，“晚晚，你愿意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吗？”
　　“……”倪晚有些诧然，可是却在听到他这样时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觉得有丝可笑。
　　她眉心缓缓颦起，嘴唇嗫了嗫，开口道——
　　“倪晚！”
　　倪晚正想着如何措辞拒绝孟康辉，蓦然听到身后响起扬声一喝。
　　是宋岑的声音？？！
　　倪晚想都没来得及想，就转身看去。
　　宋岑站在餐厅中央，视线略带焦急地在四周被藤木植被隔断开来的雅座间寻找倪晚的身影。
　　猛然视线一定，在前方找到了她。
　　她坐在一个位置极其清幽的单独卡座，面前还坐着一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青年，两人面前摆着精致的食物和红酒，已经吃到一半。
　　宋岑盯着看了两秒，气到无语，简直哭笑不得。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倪晚的手，将她拉起来，训斥道：“谁让你乱跑的？还不跟我回去！”
　　倪晚不料自己偷跑出来却被宋岑当场抓包，不由心里发虚，忙扯下餐巾站起来，对孟康辉道，“不好意思学长，我先回去了。”
　　“等等，请问这位先生是……？”
　　宋岑本一直无视那个坐在倪晚对面的男人，听到他开口发问，终于忍不住顿步，转身，审视地打量他一眼，薄唇微掀，语气透着一丝危险，“你又是谁？”
　　孟康辉也站起来，直视宋岑，微笑道：“我是晚晚的大学学长。”
　　宋岑懒懒嗤笑一声，好笑道：“这位先生，你恐怕认错人了吧。”
　　“她是我的私人助理，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宋岑表情玩味，“想哄骗单纯小女生，也不看看主人。招惹她？我看你是找错对象了。”
　　倪晚被宋岑攥着手拉在身后，生怕他哪句话说漏自己现在是个机器人的事情，连忙拉着他袖子小声道：“我们快走吧……”
　　孟康辉双眸微微眯起，虽然面前男子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却给他一种此人不简单的直觉。
　　“晚晚。”孟康辉双眼紧盯宋岑，嘴角保持微笑，脸却转向一旁的倪晚，问道，“他是谁？”


第17章　
　　“他……”倪晚顿了顿，“他是，是我老板……”
　　原来如此，孟康辉浅笑地看着宋岑，“现在是周末时间，就算她是你的员工，也可以有自己的休息约会时间吧？”
　　“约会？”宋岑像听见什么奇闻轶事般，挑眉，转身看了垂眸不语的倪晚一眼，回头，神色莫测地乜着孟康辉，语气发笑，“就你？跟她？”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懒得再搭理孟康辉，拉起倪晚便往外走。
　　男人身高腿长，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女人的小手，大步往前走，女人在身后低着头，小跑地紧跟着。
　　孟康辉微微握紧双拳，站在原地目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隐约间，还有几句男人训斥她的话飘进耳中——
　　“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随便出门了。”
　　“也不许和奇怪的陌生男人说话。”
　　“更不准私自跑到这种地方来。”
　　宋岑一直将倪晚拉到上车，坐进驾驶座后关上车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倪晚知道自己今天犯了错，上车后就低着头装傻充愣。
　　宋岑看她片刻，忽然长臂一撑，支她身侧，凑近她仔细打量了几眼，不解又好奇地问，“刚才那个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倪晚被他的倏然靠近吓得往后一仰，直到后脑勺抵住椅背才僵住。
　　他该不会是起疑心了吧？
　　倪晚的眼眸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滴溜乱转。
　　在宋岑质疑的低压下，她忽然灵机一动，随口胡诌道：“他……他是我一个网友！”
　　“网友？”宋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嗯嗯。”倪晚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们是网友，通过系统在网上认识的。”
　　宋岑惊讶至极：“也就是说，你在网恋？”
　　“啊？不是不是！”倪晚连连否认，“我已经不喜欢他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也许以前喜欢过，但是现在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宋岑越听越觉得诡异：“你……喜欢上了一个人类？”
　　“不是啊！没有的事。”倪晚觉得怎么就说不清了，急道，“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我……我……我只是玩玩他而已！”
　　天呐！！！她究竟在胡扯些什么鬼话！倪晚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也就是说，你在玩弄一个人类男人，的感情？”不知道为何，宋岑就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倪晚简直绝望，将眼睛一闭，道，“是！我在玩弄他感情，行了吧？！”
　　“……”宋岑。
　　倪晚的行为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回到家。
　　宋岑决定要给倪晚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他拿出那本机器人使用操作守则，对着倪晚念道：
　　“YH1号服务型机器人操作守则第一条：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
　　“第二条：机器人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
　　“第三条：在不违背第一及第二法则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
　　合上守则，宋岑道，“也就是说，我——你的主人。作为我的机器人，你的任何行动和指令都要得到我的准许。”
　　倪晚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好，那现在请回答我，你为什么没有遵守这个操作守则？”
　　倪晚不答也不理，转身走到沙发坐下，扯过小毯子将自己蒙头一盖，隔绝了宋岑如老妈一般的唠叨。
　　“……”又跟他来这一套？
　　“出来！”宋岑去掀毯子，“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倪晚双手揪住毯子两角，死也不肯松手。
　　最终，她还是抵不过男人的力道，被宋岑从小毛毯里薅了出来。
　　“你干嘛呀！烦不烦！”倪晚简直要疯了。
　　就因为她出去见了孟康辉一面，宋岑揪住她问了一晚上问题，现在回家，又拿什么机器人操作守则来吓唬她。
　　真是忍无可忍！
　　“我有自己的思想，只要不违法乱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凭什么用这样一个破手册，来约束我的行为和思想？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机器人，就不配拥有自己的灵魂了吗？”
　　倪晚冲着宋岑崩溃大喊。
　　宋岑惊愕地呆住。
　　愣了好半响，他才眨了眨眼，呐声道：“对不起……”
　　“哼，没关系！”倪晚傲娇地回了句，从他手里夺回小毛毯，重新将自己兜头蒙住，将他隔绝在外。
　　宋岑简直如僧撞钟，脑子里嗡的一声，骤然得到巨大的灵感和启发，起身急促地走进书房，拨通了星云团队的内部群视频通话，“兄弟们，我有了一个绝妙设想！”
　　……
　　等到宋岑再次从书房出来到客厅，倪晚终于电量耗光进入了待机状态。
　　他见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走过去，伸手在她脸颊上拍了拍，“倪晚？倪晚？”
　　“看来电量终于耗光了。”宋岑沉吟道。
　　放在她脸上的手指一捏，鬼使神差揪了一把她的脸蛋，感到手指触感光滑如瓷，简直比婴儿的脸摸起来还舒服。
　　“这皮肤外层做得也细致了……”宋岑蹲下身，揪着倪晚的脸仔细研究，“这么逼真的皮肤手感，究竟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他没有给倪晚充电，第二天一大早将她带去了工作室。
　　等了几天的团队成员们终于等到老大将机器人带来了，顿时如同见到骨头的恶狗一般扑上来，几人合力，飞快拆开了倪晚的胸腔机盖，打开零件都组装电板，你一句我一句地研究起来。
　　宋岑就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从倪晚的身体里取出各种部件。
　　埃伦走过来：“明天就是跟华鼎方约定会面的日子了。”
　　宋岑转身，“不用紧张，我相信你可以。”
　　“但愿吧。”埃伦道，“不过我总有种感觉，华鼎科技设计这个机器人的目的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宋岑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这个机器人不管是系统还是功能，都太超前了，不是当下世面上的研究院可以做到的地步，他们把这样一个机器人拿出来拍卖，为的只是寻找一个研发合作方，我也觉得其中十分蹊跷。”
　　“所以，明天你去一定要谨慎，先弄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
　　“song，其实我有个主意。”
　　“什么？”
　　“虽然拍卖会是由我出的面，华鼎方认定我是星云公司代表，但明天的会面，你其实可以乔装成我的随行工作人员，亲自去会一会华鼎。”
　　宋岑思衬，“倒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倪晚现在无法睁眼，不能动不能言地躺在研究舱里，但她脑子里的意识却是十分清醒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被宋岑公司的几个编程研究人员打开胸腔研究。
　　她感到很悲哀，耻辱，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像一条搁浅的鱼一般静静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
　　直到傍晚，这场凌迟才终于结束。
　　安德鲁几人将她身上的零件重装回去，拧上机盖。
　　宋岑走过来，亲手替她将衣裳拉上，垂眸看着她除了四肢以外皆是银色金属材质的身躯，有些沉默。
　　“老大，我们得到了很多惊喜的发现，只要破解，完全可以用在我们的超级脑系统研发上！”雷子兴奋地道。
　　“嗯，有收获就好。”宋岑低声说了句，俯身轻轻将倪晚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对身后几人道，“你们把这次的研究结果做出来吧，我先带她回去。”
　　埃伦看了宋岑一眼。
　　走出工作室大楼，宋岑小心翼翼抱着倪晚朝停在场外的车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头发乱糟糟戴着厚框眼镜的古怪老头正神色幽幽盯着他，还有他怀里的机器人女孩。
　　宋岑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到了公寓，只想快点给倪晚充好电让她‘活’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不喜欢看她这样一副没有生命气息的样子。
　　他宁可她不听话的跟自己顶嘴。
　　宋岑抱着倪晚下了车，快步走进电梯，不想又遇到了那个难缠的女邻居。
　　“呀！宋先生，又是你啊，好巧！”丁薇巧笑嫣然道，但却在见到宋岑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时，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她……怎么了？”
　　宋岑抿着唇，腾出一只手去按了二十九楼，淡淡道，“不舒服。”
　　“生病啦？”
　　丁薇见他怀里的倪晚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也停止了似的，奇怪道，“她看起来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好呢？”
　　宋岑本就心情有点烦躁，这女人还一直在旁边呱噪，眉头皱了皱。
　　见两人动作这般亲密，丁薇试探道：“她是你女朋友呀？”
　　“嗯。”宋岑不耐烦，索性应道。
　　“……哦。”女邻居干笑两声，心底幻想的希望落空。
　　电梯一到，宋岑就立刻踏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开门进屋，将倪晚抱进书房，找出充电榫盒连接上她的头发开始充电。
　　公寓大门外，那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老头一直跟着宋岑的车找到了这里。
　　他在大门外观察片刻，抬头盯了一眼小区的名字，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保安亭，方才转身离去。


第18章　
　　“倪教授，沈组长和张副院他们已经准备出发了，让我过来问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