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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与玫瑰-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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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尧亭却不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低声说:“……家里有人等。”
她察觉到他抗拒的意思,略微尴尬偏过头自嘲一笑,再转过来时,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脸,“坐我的车,我这就安排司机。”
“不用……”
“别推辞,你是因为我才喝这么多酒。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送你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39章 10…3
3。男与女。
陈絮下午去医院之前先去了趟书城; 按照江思邈发过来的书单替他完成了采购。他还在复健阶段,主治医生不让他过多接触电子产品。
江思邈天天困在医院; 实在太过无聊,最近突然迷上了霍金。从量子宇宙论到黑洞悖论; 那些深奥枯燥的理论书籍他都像是吃饭一样,速度惊人的迅速消化,最难得的; 他竟然还能用普通人听得懂的方式转述出来。
陈絮听他讲了一会儿时间简史,然后应邀坐在对面陪他玩五子棋。
玩了一局又一局,她次次都输给他。又是一局被他轻易秒杀; 她赌气似的推了一把棋盘,起身欲走,“不玩儿了。”
江思邈连忙扯着她; “别走啊; 再玩最后一盘。我快无聊死了。”
陈絮不情不愿的坐下来; “事实证明,天才即使被砸了脑袋; 也还是天才。我是比不上的。”
他哼了声; “你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能赢我才怪。是在想我小叔吧?”
她被人戳破心事,却不肯承认; 低着头咬了下唇,“你知道什么。”
江思邈叹一口气,感慨道:“旁观者清啊。”
他自言自语似的; 一边数棋子,一边用手指摩挲了下巴,自言自语道:“不过,他真的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陈絮一下子来了兴致,睁大眼睛看他,“说说看啊。”
他张口欲谈,看她一脸探究的样子,又临时熄灭了话头,“我才不说呢。”
陈絮佯装冷脸,“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
“来,玩棋呗,我让你先走两步。”
“不要,我想听你讲他怎么受女孩子欢迎的。”
江思邈有些为难,挠了挠后脑勺。那里新长出了头发茬,偶尔会痒,跟他之前臭美似的烫的发型完全不同,而是象征着新生的青瓜皮似的平头,“那我说了,你可不准多想。”
陈絮嘿嘿笑了两下,伸出手指抵在耳边,发誓似的,“我保证,只当八卦听听。”
“我小叔这个人,看起来温和,实际上是另外一种薄情。他拒绝了挺多追求者的,就用那种最简单粗暴的完全不理会的方式。”
陈絮张大嘴巴,“啊?”
江思邈又说,“只有一次,有几年,我爸妈都在美国当交流学者。那个时候我跟爷爷住,就在他们家对面。有个挺漂亮的姐姐是我小叔的大学同学,她经常去他家。我见过好几次,她好像是叶奶奶资助的贫困生,一直说是想报恩,中间叶奶奶生病住院动手术,她从头到尾都在陪护,叶奶奶很喜欢她。”
“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了了之了。”
夜已经很深了。
谢尧亭小区附近有一条林荫大道。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有些年份了,树干高大粗壮,枝叶萧条而疏落,夜风拂过,摇摇欲坠。树根部积雪尚未融化,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
叶茯苓侧过脸,看一眼谢尧亭。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吸缓重。
上车之后,刚开始,他还强撑着精神,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后来车子转上高架,平稳行驶,他便开始闭目养神,渐渐睡了过去。
手机震动提示声响起。
他一向浅眠,眼睫微颤,初醒时精神还朦胧的很,待到反应过来所处的环境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好像睡着了。”
她也从无止尽的回忆旋涡里回神,“对,睡的很沉。”
他眼角疲态浓重,看一眼窗外,又笑了下,“前面门口停下就行,我走几步到楼下。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叶茯苓有些焦急,斩钉截铁的拒绝道:“那怎么能行,不差这两分钟。”
小区门口电子系统识别车牌之后,档杆自动抬起。前排司机一路无话,按照叶茯苓的意思直接开了进去。
谢尧亭也不再继续推辞,只低声说:“谢谢。”
他这才低头划开手机屏幕。
不出所料的,是陈絮发过来的消息。一整排眼底都是黑眼圈的小人儿表情,可怜兮兮的怨念,隔着网络也能准确表述。
她之前正儿八经的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说要很晚,让她早早睡觉,不要熬夜。看来是没听进去,一直在等他回家。
他握着手机,眯着眼睛轻轻笑了下。
陈絮蜷缩在沙发上看电影。屋里的灯全暗下来,只有电视机的屏幕烁烁闪闪。
男与女相识于北欧异国的一场天寒地冻的大雪之中,女人主动向男人搭讪,两个人漫步在杉木林的雪地里,在木屋中为自己的肉体找到彼此的温暖。他们都有家庭,面对社会道德与家庭负担对爱情的双重考验,女人破釜沉舟的向丈夫承认了婚外情,男人却为了家庭徘徊退缩了。
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画面很淡。芬兰一望无际的雪,回国之后餐厅和酒店里昏黄的灯光,男与女的痴恨缠绵。最后女人倚着车子抽烟,带着一种荼蘼而奇异的美感。
刚开始,陈絮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后渐渐被吸引,看得心里坠重。
男人跟女人,尤其是在面对边缘化的感情时处理方式多么大相径庭却又在人性的合理范围之中。
她能为了爱情祭献出所有。他却始终理智而清醒。
陈絮面无表情的看一眼手机屏幕,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因为困倦,她双眼失去焦距,睁着眼睛发呆。屏幕里的光明明灭灭的落在她的脸上,像梦游一样。
密码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谢尧亭走了进来。陈絮披了件睡衣外套,穿上拖鞋一路小跑过去,“你回来啦?”
他伸出手指解开两三颗领口的纽扣,勉强冲她笑了下,脚步虚浮的走到沙发坐下来,一边说:“……不是让你早点睡吗?”
陈絮也跟过来,“我一直在看电影呢。再说,你不回来我也睡不着。”
“见过邈邈了?”
“嗯,跟他一起吃了晚饭。他已经能下床了,我用轮椅推着他在医院里转了转。”她事无巨细的交待。
他轻笑起来,额头低下轻轻蹭了蹭她的,问:“看的什么电影?”
“一个文艺片。我觉得全度妍真是美极了。如果我到她那个年纪,也能那么美就好了。”
谢尧亭失笑,幽深瞳仁不可见底,声音低低的,在夜色中显得有点飘,“……嗯,我知道她。你比她更美。”
“真的?”
“当然了。在我眼里,小絮是最美的。”
虽然知道是哄她高兴,陈絮却无比受用,扭捏的笑了又笑。她直接顺势在他脚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来,仰着脸看他的眼睛,“你喝酒了?”
他思维逻辑依旧清晰,低声笑道:“对,但刚才那句不是醉话。”
他低头闻了下衣袖上浓重的酒精依稀混杂着烟草的味道,嫌弃似的皱皱鼻子,又撑在扶手慢慢站起来,“我进去洗个澡,你先睡吧。”
她哪里肯,也跟着站起来,挡在他面前,“我帮你泡点茶解解酒。”
他轻轻捏捏她的脸颊,“在外面喝过了,乖,去睡吧。”
她又提议,“那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吃。酒桌上都吃不饱。”
谢尧亭摇摇头,低声说,“我吃不下。”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一变,疾步去洗手间,终于将胃里冰冷冷的酒水吐了个干净。陈絮反应过来,立刻跟了上去,有些担心的站在一旁,看他苍白着脸色,手掌撑在胸腹之间,难受的眼角都是红的。
她递过来一杯水,眉梢眼角满是担心神色,“……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接过来漱了漱口,“没事。”
她的眼圈红起来,声音带了哭腔显得瓮声瓮气的,搂住他的腰,侧脸趴在他的胸膛,“就算是为了工作,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呢?”
他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她的背,“……哭什么。”
她无端端觉得委屈的很,又问,“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当时已经到楼下了。我没来得及回。”
谢尧亭指尖按了按额角,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的手机不在身上,应该是落在叶茯苓的车上了。他用陈絮的手机打通了自己的电话。
叶茯苓接通,“我给你送上去吧。”
谢尧亭一怔,“不用了,我下楼去拿。”
“我已经进电梯了。”
他只好把门牌号告诉她。
叮铃一声,门铃响起,在沉沉夜色中显得有些突兀。
谢尧亭打开门,随即在玄关处的门毯上站定。
叶茯苓没有走进来,也没有打算进来。她直接把他的手机和一个印有药房标志的白色塑料袋递过来,“车子开出去,刚好路过药店,顺便买了点胃药。你今天喝太多了,晚上如果更严重的话,就吃点吧。”
谢尧亭从她手里接,低声说,“……好,麻烦你了。”
她又善解人意的后退了几步,主动摆了摆手,说:“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第40章 10…4
4。歧路。
夜色阴沉沉的。
陈絮站在客厅里; 趴在多宝格的书架隔断前,越过谢尧亭的肩头; 她看到叶茯苓微微低着脸,递过来手机和药盒之后; 顺势抬手把鬓角垂下的一缕发丝掖至耳后。随意盘在脑后的发髻松散又慵懒,侧脸的轮廓很美。在屋内廊灯的映照下,她扭头离去时; 耳垂上点缀的那颗小小的祖母绿泛着萤火般的光泽。
对面女人身上那种年龄的风情,竟让她有一瞬间隐约的苦涩的自卑。
直到谢尧亭走进来,她还在愣神; 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抚上她的肩膀,轻轻捏了下,低声安顿; “很晚了; 快去睡吧。我进去洗一下。”
说着; 他就往里面走了几步。
大约是女人共有的那种很敏锐的第六感,她脑海里莫名其妙的一闪而过白天江思邈说的话; 然后不受控制的转过身; 直接用质问的语气脱口而出; “她是谁啊?”
谢尧亭的脚步一顿,扭过头来看着她; 脸上表情没什么情绪。
他沉吟片刻,认真解释道:“沈院长那个新药研发项目,她是投资人。我跟着她做事; 晚上有应酬,一起吃的饭。”
陈絮默不作声。
他把话语权的主动地位交给她,“你想问什么?”
她无理取闹似的,“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谢尧亭皱皱眉,似乎对陈絮这种无端发作的负面情绪有些疲于应对,“小絮,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已经很累了。”
陈絮没有吭气,也不肯迈出一步。
他看到她脸上倔强的落寞,低声叹口气,“小絮……”
话音未落,他便用手抵着胃部,忍痛似的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的脸色白的很难看,连唇都在瞬间褪尽了血色,微微弯了腰站在那里。
陈絮被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拥住他,“你没事吧?”
谢尧亭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轻轻摇了摇头,勉强对她笑了下。
见他这样,她瞬间红了眼眶,鼻子一酸,就哭出声来,“为了帮她,你喝了那么多酒,连自己的身体不管了。”
谢尧亭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声音有些中气不足的虚浮,低声哄她,“好了,别哭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陈絮抽泣了下,喋喋不休的说:“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你,我也知道,我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一事无成,不漂亮,脾气又差,更不会讨你欢心……”
“你胡说什么呢?”他叹口气,蹙着眉低声打断她的自我菲薄。
她停顿了下,又哭着说,“我真想把你揣在口袋里,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一个人的。”
听着她孩子气的独占欲的表白,他无奈,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她问他,“还疼吗?”
他把她拥的更紧了,胳膊箍住她的肩膀,“让我抱抱你,就好了。”
一夜无话。
阴雨天,天空乌沉沉的,最适合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谢尧亭请了年休假,难得赋闲在家。昨晚醉酒,晚上也没怎么睡,又起来吐了两次,清晨醒来就有点咳嗽,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陈絮从厨房端了碗白粥出来,看他姿态舒展的坐在沙发上,瞳孔有些散,眼神没有焦距的落在窗外的水色迷蒙的空中,“你不累吗,再去睡一会儿吧。”
谢尧亭回过神,“睡不着。”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因为鼻音显得瓮翁的。她很担心,“睡不着可以躺一会儿。有句俗语不是说,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
他轻轻笑起来,顺着她的话说,“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煮了点粥,就算没胃口也要吃一点。”
说着,她跪在沙发上,支起身体,把额头抵上他的,小猫似的蹭了蹭,“还是有点低烧。”
谢尧亭心里有点痒痒的,眷恋她的一腔挚诚,却矛盾的推开了她一点,偏过头低咳了两声,“……我感冒,别传染给你。”
她偏要凑上去伸手去咯吱他,他被她闹的没办法,也只是无奈笑笑。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不怕。”
谢尧亭胃口缺缺,陈絮端着碗,一边随意讲些她小时候的趣事,一边一勺一勺喂到他唇边,他便也来者不拒的,慢慢吃下去大半碗。
“我读初三那年,每个周有一百块的零花钱,早餐和杂志费都包括了。”
他低声问,“够用吗?”
“正常情况下,是够用的。但是有一次,我们班有个同学的爸爸出了车祸,他的家庭很困难,老师组织我们捐款。刚开始用那种不透明的箱子无记名捐的,效果特别差。”
他微微皱眉,“后来呢?”
“后来,又用透明的捐款箱捐了一次,占用课堂时间,每个人走上讲台面对大家,将自己捐的钱投进去。”
谢尧亭眉头皱的更深了,没有作声。
“我第一次捐了二十块,第二次捐了一百块。然后一个周都没吃早餐,饿着肚子上课的滋味真不好过。我那个时候,是不是挺虚伪的?”
他的掌心抚了下她的侧脸,心疼道:“……不是。”
“说说你读书时候的事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慈善帮助别人的?”
谢尧亭的手臂支在沙发扶手上,略微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脸看她,“最开始参与这些事,应该是受了我妈的影响,她每年都会资助一个贫困生,一直负担他们从中学到本科毕业的学费。”
陈絮敛眸,“这样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说:“你有没有照片?我特别想看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他笑了下,“为什么想看?”
她嘟着脸,语气愤懑,“我觉得很不公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样了,做所有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成熟,我想参与你的年少轻狂,也不想错过你的读书年代。”
他说:“书架的最上层,有一本黑色的影集。胶卷时代的纪念品。”
陈絮立刻起身跑过去,踩着矮脚凳才顺利拿到。
他在她身后,扬声提醒,“小心点。”
她捧过来,窝在他身边翻开,一页页掀过去。意料之中的,从小学到博士毕业,每次都有一张毕业合影照。
倒数第二张右下角有一行烫金小字,临床一班硕士毕业合影留念。她穿着硕士服站在最前排靠左的位置,她的外表太出色,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翻过来,背面有名字,对着那个位置的是叶茯苓。
陈絮的情绪陡然跌至冰点。
凭着一股子唯心主义的直觉,联想起江思邈在医院的那番话,她已经基本能确认自己心中猜测。她并非无理取闹之人,也知道以谢尧亭的年纪,不可能丝毫没有过去。
她真正介意的是,昨晚谢尧亭为何要刻意回避谈起叶茯苓。
他察觉到她的不寻常,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尚未来得及开口,手机铃声乍然作响。
陈絮回过神来,按着他的手背,制止他起身的动作,“我去帮你拿。”
她一路小跑到卧室,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烁烁闪闪的叶女士三个字,让她本来就低落的心绪更加不虞。
谢尧亭接过手机,低声道谢之后接通。
他的眼神变了,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最后几乎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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