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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小画眉[古穿今]-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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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先后担任督军、东三省巡阅使,因职位姓名荣获称号‘东北王’,最终成为军系首领,人称陆大元帅。

1912年,民国成立,林娇娇病逝。
  陆大元帅现有五房姨太太,而大太太沈芸如入门至今十七年,仅有双胞一胎儿子,年五岁。

13年,陆三省新娶风尘女子林娇安,七分神似林娇娇,连姓名都仅有一字之差。

大太太与六姨太的宅院之争由此开始。

仅当年,大太太丢一子。
  次年,大太太女死胎中,且因善妒失态之名,被陆三省丢弃后院,从此只有大太太之名,吃穿用度常常不如下人。

沈琛是沈芸如拼了命保下的大儿子,如今算家中唯一嫡出的活着的少爷。

以旧时候的立嫡立长,以如今沈家旧部、天下文人的不满抱怨,无论陆三省如何作想,众人皆知,沈琛必是下任家主。

——当然前提是他有命活到那时,他就是。

沈芸如深知林娇安满腹心机算计,容不下她的幼子,因而求助远房表兄,费尽千辛万苦谋划出一条生路——逃。

1915年,年仅七岁的沈琛被秘密送出东北。

1920年,凭舅舅的引进加入清帮。

1928年,帮派二把手的位子已稳,沈七爷之名在外。
  但沈芸如拒绝前来上海与子同聚。

1932年,小报刊登沈芸如得病,陆三省发送电报命令沈琛归家探望。
  两天后,沈芸如的书信辗转来到上海,称无病,切莫中陆三省除子之计。

1935年,传病重,陆三省再三斥责,沈琛依旧按耐不动。
  终是到了1936年12月18日,沈芸如送出最后一封信,要求儿子做好万全准备再回东北,但愿能在死前母子团聚。

*

沈琛在收到信的当天安排好一切,以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出发,但看来,终究是迟了。

东北寒风凛冽,白雪皑皑。
  昔日威风飒飒的陆宅高挂着白绸白花,已有人死去。

周笙皱眉。

沈琛默然望了会儿,旋即抬步,朝门口两个玩闹的孩子走去。
  兜里有糖,因为家里小孩嗜甜如命,他摸一把,摊开手,花花绿绿的一堆国外糖,瞬间引得孩子们的侧目。

他们舔了舔嘴巴,凑过来,其中一个神气在在地问:“你这个糖,怎么卖?”

沈琛微微俯身,口吻温和:“只要你们回答几个问题,糖是白送的。”

哇塞,不卖白送。
  这搞不好是个傻子。

神气小孩叉腰,一抬下巴:“你问。”

他生得漂亮,唇红齿白有些雌雄莫辨的精致。

沈琛问:“这是不是陆元帅的宅子?”

“当然。”小孩一指牌匾:“那个是陆字,我们这儿只有元帅家里是这样。”

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

沈琛仔细看了看他,“陆元帅家里死了谁?”

“不知道,一个疯婆子。”

“不对,不是疯婆子,她是。。。。。。”

另个小孩想说话,被神气小孩粗鲁推开, “我说是就是,大家都知道她是个疯婆子。”

沈琛敛目,无声将糖分给他们,立直身体。

他往陆宅大门走,那小孩立刻跟上来,伶俐反问:“喂,你是谁,你打听陆元帅家的事干什么?你要进去?你找谁?”

“你进不去的,小心被打出来。”
  小孩站定在他面前,很有自信似的,摊手,“把你口袋里所有的糖给我,我能让你进去。”

沈琛的手放在口袋里,除了糖,还能摸到一张薄薄的纸。

他给他糖,他在手里数了数,一把塞进自个儿兜里,伸手拉住他,用词时髦:“走走走,我带你进去,去见我妈。”

沈琛:“你妈妈是谁?”

“啊?你到底是不是东北人,怎么连我妈都不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岁出头的孩子反应极大,往前跳了一步。

“我妈——”
  “就是当家作主的大太太,我们家的女将军,连我爸做事打仗都要听她的主意 。所以甭管你上我家找谁,只要我妈说能见,你就能见,厉害不?”

他以大拇指搓过鼻头,一脸天然的骄傲与得意。
  原来是林娇安的儿子。

沈琛抽出被他捏住的袖边布料,抬头便是如雪覆盖的灵堂,漆黑,肃静。

淡淡的烟雾弥漫笼罩,冷不丁一股冬风闯堂而过,香火摇晃,灭了一支。

死气阴影迅速涌上。
  如饥饿的兽。

陆家的嫡大少爷停住脚步,陆家的庶小心肝回头:“走啊,你干嘛?”

“我就在这。”
  沈琛没有看他,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缓。

“你这人怎么比我还少爷,多走两步都不肯?”
  小孩摸出一颗糖在手里丢,啧啧作声:“那行吧,看在糖的份上,给本少爷等着。”

他熟门熟路地绕过走廊。
  沈琛笔直往前走,灵堂里哭声依稀。

一人背后宽阔,像是整个人扑在棺材上;一白发妇女侧坐,堂下跪着寥寥几人。

他凭记忆认出妇女脸边一块灰色胎记,是他生母的奶娘,他儿时唤她:“燕婆。”

燕婆子回过头,冷不防瞧见个眼熟但面生的成年男人,裂开的嘴唇不住抖动。

“你、你是——”

惊疑不定地隔着一段距离打量他,喉咙漏风似的,嗬嗬,嗬嗬响,许久才发出一声:“大少爷,您是大少爷对么?”

“我回来了。”

沈琛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风雪骤然变大。

白绸漫天飞舞,烛火又灭一支,似浅浅的叹息。

年迈的燕婆子踉跄起身,往外跑,差点被门槛绊倒。
  沈琛接了她一把,好像接住一把胶水粘连的骨头架子。

“回来了。”

她仰头望他,眼睛虚掉了,“足足的二十年,大小姐日夜记挂您,您终于好好的回来了,只是——”

“您回得差了,差三天,只差三天啊!!”

“她前天一早就没了,没之前还问我,今个儿什么日子了,大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我说快了,快了,小姐您千万别闭眼,不然大少爷走进门来,见你闭着眼,保不准心里难受,以为您这二十年压根没念着他。”

“她说好,她撑着眼,又问我,那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接着问,小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大小姐病了,她病了好多年,脑子糊涂了。” 

燕婆子连连摇头,泪水簌簌而下:“怪我,怪我跟着糊涂,一时犯傻没哄住她。”

“大小姐慢慢又想起来了,靠在床边说:差点忘了我是大太太,又是一年冬天了。”

她模仿她的语调说:“我们阿琛怨我这个没出息的娘,怕是不肯回来了。”

“我的阿致丢了,囡囡八个月就没了,我听到他们在喊我。”

“她这样说,说了一个早上,然后、然后就——”

膝盖身躯一点点滑下,燕婆子已是溃不成军,嘶哑而迷茫地喊:“这可怎么是好,大少爷才回来,大小姐又走了,怎可怎么是好。”

“哎呦呦呦呦。”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都不看着点儿,又让燕婶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呐?”

“什么大少爷回来、大太太走的,晦气死了,大太太我在这儿没人瞧得见啊?”

闻声,雍容散漫的声,字字卷着舌头说,力图娇媚。
  再见人,四十多岁的女子保养得当,个头矮小。

一身玫红旗袍裹白裘,戴着珍珠耳环翡翠手链,生生搁北方做起南方人,因此端得是世间罕见、妖媚无二。

她步子迈得细碎但快,眨眼工夫走到大院来,瞧见沈琛,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哎呀,我还以为怎么回事。”

“一会儿功夫灵堂吵吵闹闹,连风啊雪啊都变大了,闹得我心里不踏实。”

“现在看来。”嫣红的嘴皮子张张合合,道一句:“原来是咱们金贵的琛少爷回来,许是姐姐在天上看着,不高兴你来迟了吧?”

“呸!”燕婆子撑着膝盖又起直了,挡在沈琛身前,破口大骂:“臭狐媚子,有爹生没娘养的贱货,这儿有你什么说话的地儿?滚,给我滚得远远的!少脏了我们大小姐转世路,不然我豁出这条老命,今个儿就送你那两个小狗玩意儿给我家二少爷、小小姐垫脚!如今小姐走了,没人拦得住我弄死你这个毒妇!”

林娇安下意识退了两步,脸色讪讪,瞧得出她丝毫不敬畏死人复仇,倒杵这个瘦骨嶙峋的老婆子。

“有话好好说嘛,老人家真是的,这脾气坏的喽。”

稳下心,她拍了拍胸脯,勾了勾脸边落下的发丝,又看向沈琛。

“姐姐已死,尸身都凉透了,少爷这趟回来扑个空,打算如何呐,吃个饭再上路?”

“什么上路,上什么路!”

林娇安素来擅长言语占人便宜,燕婆子半点儿不肯吃亏,怒气冲冲地以手指她:“你才上路,连你肚子里的孽种一块儿上路!”

“你!”林娇安也变了脸色,“老婆子,看在姐姐死人一个的份上,我够忍着你了,可别给脸不要脸啊!”

燕婆子还想再说,被沈琛拦住。

“灵堂之前,六姨太自重。”

他个子高大,看来瘦削颀长,皮肤冷白,穿一身素黑,鼻梁上架着金丝眼睛。
  看着十分斯文、仿佛只能提笔而不碰刀枪的文人学士,但身边一个周笙冷脸冷眼,不大好对付的模样。

林娇安摸不着底,尽管不满被称为六姨太,为了谨慎也只能大退一步。

“我自重,还请燕婶儿一同自重。”
  拢住衣服又道:“大伙儿都自重,琛少爷来做什么直说就是,省得猜来猜去又成了不自重。”

“当然。”
  沈琛笑。
  笑得所有人都糊涂,他怎能笑得如此温良从容。

“以我母亲之命,我是来取东西的。”

“什么东西?!”
  林娇安犹如吝啬的守财奴,闻言露出刻薄的一面。

“少爷,我在这儿当着大伙的面还唤你一声少爷,只是出于对姐姐的敬重罢了。你万万不得自作多情,以为陆家还稀罕你个出走双十载的大少爷。何况我听闻,你常年在上海同不入流的人厮混,认了一个帮派头目做大哥,又改姓成沈惹众人议论。既这样,这陆家断断没你的份,你一个子儿都别想拿走!”

“六姨太说笑了。”

他声线更柔软,“我并不想取陆家分毫,这趟只来取我该取的东西。”

“你该取的东西,难道,你说的是姐姐遗物,当年嫁妆?“

当初沈芸如孤苦无依,身携家族世代积累的忠名钱财,以及旧主的恩赏。其出嫁之风光,嫁妆之丰厚,远近百年难找出一个女子能够匹敌。
  即便陆三省收买人心花去不少,多年来一大家子用去不少。

如今陆家如日中天,倘若细细分下去,还真有两三层,依旧是沈芸如的嫁妆,当归沈琛所有。

林娇安可不干。

刹那间翻脸如翻书,手心掩着唇呵呵笑。

“少爷有所不知,姐姐当年嫁妆多是多,架不住她这坏毛病呀。”

“一连病了多少年?我数数,哎呀,可不就是你走的那年落下隐疾,七年前便开始病的么?”

她将罪过全推在他身上,暗贬他不孝。

“病呀,人生在世就怕病,一病拖累全家人,是不是有这话来着?”

“我林娇安大可以摸着良心说话,替你妈把持院子十多年,除了前头年少不知事,往后从未克扣过用度。尤其她那病。今天要请中国大夫,明天得看外国医生,还有这个药那个药,花钱简直比烧钱更快。你是男人,不当家不知油盐酱醋茶,我当家心里苦呀,但掏钱照样利落,向来没有推辞的。”

“好在姐姐体谅我,早些年自个儿说了,不想动用大帅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愿意用嫁妆治病,所以——”

“你放屁!”

燕婆子再度急红眼,“大少爷,别听她胡扯瞎掰!”

“太太所有嫁妆搬到东北,全锁在后院里,连陆三省都曾经对外发过誓,断气之前绝不再碰半点儿。但十年前,这没安好心的贱蹄子诬陷太太偷东西,硬把太太推下床,从枕头套里搜出的后院的钥匙,私吞嫁妆至今。”

“你仔细去看,她戴得耳环就是大小姐的,手上玉镯是太太作小姐时候的生辰礼,翡翠质地、雕工皆是一等一,里头还刻着太太的小名。这镯子价值千金,拿去当铺都没人敢收,就被这货色攥在手里!”

她一手拽着沈琛,一手去抓林娇安:“脏玩意儿,还我小姐的镯子!”

“干什么,你干什么,松开手!”

林娇安尖声喊:“建材,建材,建材你个混小子还不给我出来,你妈要被老泼妇打死了,建材!!”

女人打架最是凶狠,家仆不敢上前。

沈琛一个眼神,周笙强硬分开她们俩,拉住仍挥舞着双臂的燕婆。

“误会了。”

沈琛低着眼,声音很轻:“我不是来取嫁妆的。”

“那你取——”什么。

林娇安话没说全,只见他左手一起一扬,银白色的刀光自面颊滑过,干脆而利落的削掉小半块耳朵肉,飞落在地。

她没能反应过来,都不晓得疼,愣愣把话给说全:“你、你到底要取什么?”

“取公道。”

雪落在肩头,血溅在脸侧镜片上。

沈琛微微转过头,笑着说:“1913年,你入门三月,失手将开水泼在我母亲的耳边,以致失聪。”

俯身,以手帕拾起那半只温热的耳朵,他礼貌而周到地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今天取你一半的耳,这是我应取的公道之一。”

“。。。。。。”

林娇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移不开眼,手指发抖地去摸自己的耳朵,后知后觉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建材!建材!!”

她呼喊着儿子,捂着鲜血淋漓的半耳,嗓门尖厉划破长空。

一个翘着头发、约莫刚睡醒的青年男子后脚冲进庭院之中,单手扶住林娇安,一看情形怒骂:“哪来的龟孙子捣乱!”接着就要掏枪。

但周笙的枪口已经碰上他的脑门。

“你奶奶的,有枪了不起?敢用枪顶着老子,你死定了!”

似乎手头有实权,陆建材毫不畏惧,反而拔高嗓门喊:“出来,兄弟们都给我出来,把这俩龟孙子给我收拾了!”

蹭蹭蹭。

匆匆赶来数十个膘肥体壮的东北大汉,个个手里拿刀握枪。

“怎么样,怕了就赶紧给老子松开,跪下喊爷爷还来得及!”

陆建材得意自大,瞥瞥沈琛,并不认识他,还吊儿郎当地调笑:“怎么,这还有个兔儿爷,长得不错 ,你就不用跪,给爷热热炕头就成。”

“闭嘴!”

周笙对沈琛最是死心塌地,一直容不得有人说他半个字不好。
  右手持枪顶着脑门不动摇,左手又摸出一把,朝天开了一枪。

震耳欲聋。

众人捂耳朵的空档儿,外面小跑进三十多个整齐黑帽黑长衫、一律持枪的男人。个个面色冷峻,眼神凶狠,一看就是杀过许多生的老手。

陆建材的人围着庭院,他们围着陆建材的人,枪指后脑勺。

门外还有一阵脚步响动,令人惊疑不定,外头究竟多少人?

“日,什么仇什么怨,你哪个道上的?”陆建材右腮跳动,眉目狰狞。

“许是。”
  “黄泉道。”

沈琛脸上的笑又鲜明些,半脸血光,如雪地里开出的一朵刺目艳花。

他手里盖着帕,帕里握着枪,缓慢抵上他的脑门,好声好气地唤:“六姨太。”

“那年年末,我母亲得孕前去庙堂祈福,半路遇山贼,同你有什么关系?”

林娇安迟迟不语,眼神闪烁不动,仿佛在想说辞。

燕婆子忍无可忍,跳出来指责:“是她做的!她肯定想推脱,可去年我们找到那伙人里的两个,他们都认,阿致少爷被他们逼得跳山了!”

“没事,我再问问。”

沈琛朝陆建材的左腿开枪,砰的一下,他身子歪一截,暴怒大吼:“动手!都给我动手!打死这狗东西!”

几秒过去,无人敢动。

陆建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钻出许多刁钻的难听话。

“六姨太,山贼同你有什么关系?”
  第二次问,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陆建材另外一条腿上。

“我、我——”

林娇安心里一团乱麻,耳朵又不疼了,脑子里只有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天。

第二枪响。
  陆建材龇目跪在地上,想偷偷摸枪,被周笙踩了一脚,枪踢好远。

“建材!建材!”

眼睁睁看着儿子中枪,林娇安心要裂开。

恶魔又在发话:“六姨太,你可能不清楚,我有个规矩,凡事只问三次。”

“那么第三次。”
  枪缓缓移到陆建材的后脑勺上,“山贼同你有没有关系?”

手指在动,在一点、一点的扣住板机。

冷汗层层滑落,林娇安咬牙承认:“是,是我安排的,你想怎么——”

砰。

开枪了,陆建材的脑袋重重磕一下地,倒下去,死了。

“陆!琛!!!!”

林娇安额头青筋浮起,眼里血丝重重,“我都承认了,你为什么开枪!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公道。”

“以你儿子的命,还我兄长的命,这是公道之二。”

好像听了个笑话,沈琛唇角始终凝着钢铁般冰冷的笑。

眼仁深沉不见底,下一秒滑到她稍稍隆起的肚皮上,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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