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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到了第二天，他还是拼了老命地要回去那个距离不近的家。要是正碰上颜言也在，累到无力正补充能量，他都不用再吃东西，瞬间就满血符复活，鸡血上头。小心翼翼、道貌岸然地靠过去，不过是想多看她一眼，多听她一耳朵。

　　　　可惜，颜言简直就是磐石依旧！对着他，永远是高中时候那副冷艳的面孔，多说一个字仿佛都是对他的施舍。

　　　　“你今天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吧？不会有人欺负你吧？”——我亲自帮你选定的地方，怎么会不顺利呢，只是没想到这样忙累。

　　　　“还好。”

　　　　“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尤其是颜色，很衬你。”——快看我也打了一样颜色的领带，是不是很有默契。

　　　　“哦，谢谢，你也穿得很帅。”

　　　　“天天吃牛肉你不腻味吗？要不要尝一尝我的酸菜，很爽口的，我觉得你会喜欢的。”——我其实也很想尝一口你吃得那么香的牛肉香菜。

　　　　“不必了。”

　　　　厉阳有时候真的很想对着一面墙好好撞撞脑袋，看看到底是墙硬还是他的脑袋硬。

　　　　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其实曾经到过黄河，可一样死不了心。

　　　　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大半个月，再婚后时候生活平稳幸福的危琴突然平地起雷——让颜言去相亲。

　　　　“去相亲？！”

　　　　“去相亲？”

　　　　前者的反应自然是颜言本尊，后者是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厉铮。

　　　　厉阳则看似和气地“呵呵”了一声。

　　　　危琴气定神闲地为自己舀了一碗墨鱼汤，“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你都已经会走路了。虽然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但女孩子的青春不等人，你整天蓬头垢面地忙你那个工作，到哪里去认识好的男人。等你老了看谁还要你。”

　　　　“妈！”颜言被危琴的出其不意气得有些脸红，更何况，这些话当着某个人的面抖落，让人格外羞耻。

　　　　危琴扫了一眼厉阳，淡淡道：“厉阳，你朋友多，有不错的男孩子也可以介绍给颜言游振就算了，一门心思做生意挣大钱的人，太浮躁！”

　　　　厉铮闻言看了老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他微笑看着颜言：“言言，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的战友们有许多儿子，很多都很优秀，可以帮你留意留意。”

　　　　“呲——”刺耳的瓷质汤勺划过盘子的声音传来。

　　　　始作俑者厉阳假惺惺地抬头示意：“抱歉，手滑，你们继续！”

　　　　他的牙关因为愤怒微微地用力咬合，这个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把他当时候牲口一样对待，难道他不是优秀的男人吗？还要到哪里去找！

　　　　还一心做生意挣大钱的人太浮躁，明摆着在警告他不要觊觎他的女儿！

　　　　厉阳不动声色地暗中忿忿看了危琴一眼，怎么都闹不明白当初那个疼爱他宠着他的危琴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防贼一样防着他。

　　　　偏不！

　　　　我就是要觊觎你女儿！

　　　　厉阳觑了满面通红的颜言一样，叛逆又得意洋洋地想。

　　　　颜言觉得这顿饭真是没法吃了，当着某人的面讨论这种问题甚至还拜托某人帮她留意对象什么的，简直突破底线。

　　　　她激烈地抗议：“我不用！”

　　　　“就让你出门认识个朋友，又没让你马上就嫁给别人。你激动什么？”危琴轻松镇压。

　　　　颜言下意识地看向厉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他说点什么。

　　　　厉阳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这种期待，放下汤勺，正襟危坐道：“既然是相亲，态度就要慎重，介绍来的对象一定要严格把关。”最好查他个祖宗十八代，总能挖出一点不ok的地方来。

　　　　颜言听了这话，眼神迅速黯淡，瞳仁深处烧起一股邪火，转移炮火道：“厉阳比我还大半岁呢，要相也是他先相，赶紧给他娶个媳妇，你们好早点抱孙子。”她有些讽刺有些恶毒更有些心灰意冷地说。

　　　　厉阳故作镇定闲适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危琴满意地擦擦嘴：“别着急，你们一个一个来。我一定让你们各自嫁出去娶进来。”

　　　　颜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听得好像危琴这句话的重音落在“各自”两个字上。

　第10章

　　　　危琴效率一流，这个周末，就为颜言物色来了一位“色香味”俱全的相亲对象。采用的还是最老派的相亲手法，两家大人并介绍人一起见证这对年轻人初次会面的成果。

　　　　颜言简直要崩溃，“妈！我都答应你去了，就不能让我们单独见面吗？”

　　　　危琴轻易戳破她：“然后趁着没人管你，对着别人胡说八道是吧？我还不知道你，幻想着惊鸿一瞥、惊天动地的感情。可是现实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浪漫，我跟你……爸爸也是别人介绍认识的，不是也过得很幸福嘛。”

　　　　危琴嫌弃地看了看她身上的黑色套装，“去换条漂亮点的裙子出来，这个小伙子品行端正，家世清白，更重要的是跟你一样是个榆木疙瘩，一把年纪了从没谈过恋爱，配你刚刚好。颜言你务必给我打起精神来。”

　　　　颜言再一次觉得这日子真心没法过了，在刚刚危琴点破她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时，明显感到侧旁投向她的如有实质的目光。

　　　　她都不敢回头证实，想也能想到那眼神里大抵充满了嘲弄和戏谑，搞不好还有鄙夷。

　　　　因为就在5分钟前，她在客厅的一角无聊刷微博，看着屏幕上的段子桀桀发笑。

　　　　厉阳从天而降，问她：“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男朋友？哦……不好意思，忘了你妈要给你介绍相亲来着，你没有男朋友。”

　　　　厉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男朋友”几个字掷地有声，字嚼句酌，似乎别有深意。颜言莫名就觉得矮了一头。

　　　　面对曾经被拒绝的追求者心思诡谲的打探，应该如何回应？

　　　　颜言眼前突然出现了母亲婚礼当日，杨思宁小姐提着衣裙从休息室匆匆走出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输人不输阵！

　　　　颜言故意笑靥如花，“没什么，前男友而已。”

　　　　厉阳眼神转深，“是么？你跟你前男友还有联系呢？”

　　　　颜言故作惊讶：“你不联系么？我跟我的前男友们关系都挺好的，分手了还是朋友嘛。”

　　　　厉阳终于没再问什么，看了她两眼，状似灰溜溜地闭嘴了。

　　　　颜言自觉大获全胜，有出了一口恶气的痛快感。她微微诧异，扪心思寻，这股恶气当日被杨小姐挑起，隐隐横亘在胸前，不吐出来之前竟然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只是，仅仅只维持了5分钟的趾高气昂，危琴这就猝不及防地戳了她一脸。

　　　　“妈！”颜言无奈地喊，有时候母亲这种生物真真是最让人没辙的。

　　　　危琴目光扫向在一旁作壁上观的继子，“厉阳，要是没什么事情，你也跟着一起来吧，帮你妹妹把把关。”

　　　　厉阳闻言先是看了一眼颜言，颜言垂着头，根本不敢对上他的眼神，自暴自弃地想：“都来吧来吧，参观牲口一样地来吧。反正她已经输得够惨，也不在乎更丢脸一些！”

　　　　然后，她就听到厉阳的声音说：“好的，危姨。我正好有空。况且，这种事情，事关颜言的幸福，我就是没空也要挤出时间来去瞧瞧，我毕竟是个年轻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自然更精准一些。”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危琴点点头，“颜言赶紧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我们早点出发，不要让别人干等。”

　　　　最后，颜言在危琴亲自选定的的衣裙和发饰的包裹下，洋娃娃一样地出了门。

　　　　她的内心充满了忿恨和不满，但对着厉铮，还能笑得羞涩又质朴，好像一个羞于见世面的小女孩，并且感谢厉叔叔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

　　　　对方是厉铮一个战友的儿子，父亲是军官，母亲是大学教授，书香世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厉铮的面子上，才答应跟她这只拖油瓶见面。

　　　　厉阳开车跟在他们身后，他看着颜言被打扮地跟一只金丝雀似的出门不知去见哪只不怕死小狼狗，心里就莫名火大！

　　　　表情一时收敛住了，手下却一个不察，车喇叭被按得震天响，吓了前面正在上车的人一跳。

　　　　危琴笑说：“我们得快点了，厉阳都等得不耐烦了。”

　　　　颜言啥也没说，利落地往车厢里一跳——当年被拒绝的人又不是自己，何至于自己畏畏缩缩的，别人倒大大方方的。

　　　　厉铮却朝儿子的车座前走来，他目光严肃地盯了厉阳一眼，低声说：“你要来就好好跟着，不乐意去就赶紧滚蛋！”

　　　　“爸！”对着父亲，厉阳没必要扯起他那层可笑的伪装——薄如蝉翼，堪堪护住一点碎成渣渣的自尊心。

　　　　“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吗？”他直直地看着父亲，厉铮从小对他严厉，但该有的关心爱护也一样不缺，或许他这里是个突破口。

　　　　然而……

　　　　厉铮回头看了一眼危琴，后者正含笑等着他过来，他小声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不要惹你危姨和颜言不高兴。”

　　　　见色忘义！

　　　　厉阳在心中忿忿地想。

　　　　游振打来了电话，“厉阳，在哪呢，周末还待在家里？”

　　　　“在去相亲的路上。”

　　　　“相亲？你？”游振起初是有些不可置信，继而又欢喜起来，“你也是该好好认识个女人了，老大不小了……”

　　　　“STOP！不是我，是我妹。”

　　　　“你妹？颜言？”游振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一丝紧张，“跟谁？”

　　　　“正要找你帮忙。李运城的小儿子，叫李瓷的那个。介绍人把他夸成了一代玉男，说是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得不得了。我记得我以前见过他一次，贼眉鼠目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乖宝宝。你帮忙打听打听，是妖精是怪物，总要让他现现原形！”

　　　　“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查。我记得关于这小子的一点传闻，没交过女朋友大概是真的……”游振顿了顿，还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听闻过的一点并不真切的风声抛出来：“他估计是好走后门的。”

　　　　厉阳收了线，真是想仰天长笑几声！

　　　　下了车，到了地方。

　　　　厉阳再看花枝招展的颜言便顺眼了许多，有余力欣赏她美丽的衣裙，在她进门上楼梯的时候，帮她提了提冗长的裙摆，真心实意地感叹：“这裙子，漂亮归漂亮，只是不大实用，你以后还是少穿为妙。”

　　　　颜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厉阳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尤其刺眼，她用力扯过自己的裙摆，不屑一顾地转过身。

　　　　偏偏苍蝇是你越讨厌就越来劲的。厉阳紧跟在她身后，贴着她的耳朵，喋喋不休：“我又没说错。别人都说，出来相亲，第一个总是最好的。你好好把握，以后也不用再受这份罪。跟上架的白菜一样互相挑拣……”

　　　　颜言猛地停下里，这个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一点！她真是恨不得天上立马掉下来一个完美恩爱的男朋友，堵一堵他这张臭嘴！

　　　　明明一样是单身狗，明明N年前被惨痛拒绝的是他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承受屈辱的却成了她？

　　　　她强撑着笑意，说：“你这样说太偏激了，谁说是受罪了，我其实还挺享受的。认识个优秀的异性朋友，总归是件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厉阳的眼眸黯了黯，道：“是么？那你就好、好、享、受吧。”

　　　　单从外形来看，李瓷和颜言倒也算是挺登对的一对儿。一样的白净斯文，唇红齿白的长相。

　　　　李瓷的妈妈打趣说两个孩子看着就有夫妻相。

　　　　颜言默默地呵呵。

　　　　李瓷全程像个最标准的乖宝宝，挂着得体合宜的微笑，殷勤招呼着女方的家人，尤其是大舅哥厉阳。

　　　　厉阳瞅着李瓷暗暗发笑，这样白净妖娆到孽障的男人也只有长辈和无知少女才会觉得是标准的好男人了。

　　　　厉阳趁着李瓷第n次帮他斟酒，右手在杯壁的掩护下轻轻抠了对方的手心一下，李瓷的眼神果然瞬间点亮，隔着厚重的桌几，看着厉阳的眼神像是粘了胶水，又像是伏藏着万顷雷电。

　　　　酒席过半，宾主相交甚欢。

　　　　游振的短信也如期而至，“已经证实，李瓷这小子是个天生的gay，还是专门当0的，在家里也是半出柜的状态。他不会喜欢颜言，喜欢你倒还有可能！”

　　　　游振抬眼望去，正好撞进李瓷如泣如诉含情脉脉的眼神里，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左右四望，可惜这些无知的人类，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只看得见自己愿意看见的。

　　　　李瓷的母亲正在敦促儿子，“别只顾着灌你厉阳哥哥酒，给颜言也添些茶，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呵呵。”

　　　　呵呵你妹啊！

　　　　李瓷闻言赶紧给颜言倒茶，恪守规矩，眼睑低垂，都没敢多看颜言一眼，正是一枚非常腼腆的男孩子。

　　　　腼腆你妹啊！

　　　　厉阳起身，“抱歉，我去躺洗手间。”

　　　　走之前，他故意用目光上下溜了李瓷个够，离开的脚部迟缓又拖沓，似乎在等人作陪似的。

　　　　不一会儿，他刚阖上包间的门，就听到李瓷迫不及待地开口：“厉叔叔、危阿姨、颜言，你们慢用，我也失陪一下。”

　　　　厉阳隐身在角落里，点燃了一只烟，看着李瓷跟吃了某种药物一样，脸带桃花，双眼潮红着就直奔男厕所的方向而去。

　第11章

　　　　李瓷没头苍蝇一样在男厕所转了一圈出来，心里隐隐失落，迈着拖沓不甘心的小步子回到饭店包厢，却看见厉阳正斜靠在门口一旁的壁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李瓷有些迟疑地停住了脚步，近乎有些讨好地对他笑了笑。

　　　　厉阳手脚修长又身形健硕，长相俊美又男子气概十足，他斜倚在墙上，手上夹着半截儿快烧完的烟蒂，微微向他的方向点了点。

　　　　李瓷心里一热，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厉阳……哥”

　　　　厉阳故意逗他：“声音大点，你是小猫咪么？”

　　　　李瓷鼓了鼓勇气，伸出双手环抱住厉阳结实的腰杆，迷恋地叫他：“厉阳哥哥。”

　　　　厉阳忍着心底发毛的感觉，胡乱拍了两下这个妖孽的背。

　　　　李瓷被美色所惑，一心沉浸在天雷勾地火的美好爱情中，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也忘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紧紧勾着厉阳的腰不放手，整个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对方高大结实的躯体上，还微微撒娇地抖动着。

　　　　厉阳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带着怀里发腻的小公猫往后退了两步。

　　　　1、2、3……

　　　　几秒钟前进去布菜的服务生，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包厢的木拉门，然后怔在了当场。

　　　　包厢里此时正鸦雀无声，李瓷埋头在厉阳怀里又叫了一声“厉阳哥哥。”

　　　　声音甜腻软糯，尾音故意撒娇地往上翘着，让人有心想要粉饰太平都徒增难度。

　　　　厉阳回头扫了餐桌上面色大变的众人一眼，用两根手指拎着李瓷的后衣领往外扯，故意说：“李瓷你这是怎么了，才这么点酒就喝醉了么？

　　　　李瓷紧抱着他的身体不放，“我没醉，厉阳哥哥。我其实以前就挺喜欢你的，但不敢确定你是……不敢来打扰你。今天我爸妈说你也会来，我才答应来见面的。没想到你也……我好高兴呀厉阳哥哥！”

　　　　厉阳面露难色，越过他的头顶对着一桌子人苦笑道：“李瓷，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今天来跟你相亲的是我妹妹不是我呀。再说了，我也不喜欢什么男人。”

　　　　李瓷惊惧之下抬头：“怎么会？！”

　　　　然后迎接他而来的不是厉阳的解释安慰，而是自家老父的一顿饱拳！

　　　　“丢人现眼的东西！”李运城恼羞成怒，怒发冲冠，当即噼噼啪啪地把这个变态儿子揍了个半死，还要小心给人赔罪：“老厉，你看，是我对不住你。我平时管教他也少，只知道他不怎么和女人亲近，还当他洁身自好，没想到是这么个变态玩意儿。实在是对不起令嫒，改日我亲自登门赔罪道歉。”

　　　　李运城只管喝斥打骂，李夫人只管哭天抢地，“你这是要把儿子往死里打啊？！他怎么了？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国家法律都不管的，难道你还要枪毙他吗？儿子不听话，慢慢掰过来就是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李瓷这个时候大概也明白过来被厉阳摆了一道，他扯下了所有光风霁月的伪装，目光阴狠地瞪着厉阳和……颜言，表情麻木地被父亲打骂着拖出去了。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厉铮自然是真心感到很抱歉，“危琴，颜言，是我对不起你们，本来以为老李的儿子品性应该不差，没想到……”

　　　　危琴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淡淡道：“没事，好事多磨嘛。一开始遇人不淑也是好事，以后就能多长几个心眼了。只是，我们厉阳真是越长大越有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