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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游-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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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气尚未发泄,连忙上前拦人。没有想象中难以抑制的愤怒,拦在手下的身躯意料之外的平静如一潭死水。齐治平诧异抬眼,只迎上那人淡然的目光:“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规律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此起彼伏,齐治平心存不解地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不再坚持,扭头冲汤小米摆摆手,让她先走一步,接着又不甚放心地回过身,附耳嘱咐:“别动手。”
  顾宁难得笑了笑,同样低声回道:“啰嗦!”
  房门开启又闭合,余下一片空荡的回音和头顶颤动的青白灯光。顾宁也不着急,从审讯桌后搬了椅子,近乎促膝地在范敬对面坐稳,这才拿着低缓的声音探身说道:“光盘里的证据毁了。”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道,“邓玉华能走到今天,的确有她的本事,点儿硬,到手的证据老天都能让它毁在最后一步。”
  他说着声音堪堪顿住,目光径直落在对方眼中,似有意让其好好咀嚼思量。片刻以后,才又接着说下去:“她靠着郑治走到这一步,掉头却卖了他,占了他的产业。现在裴安民死了,崔浩夫妇也死了,栖梧山医院已是囊中之物,所有涉黑的证据也在一点点洗白,就连知情最多的邹凯也阴差阳错让警方毙了。她就要如愿了,连法律也拿她毫无办法。还需要多久?一年、半年,还是三个月?时间过得太快了啊,范敬!”
  他的嗓音低沉而迟缓,一字一停,像在朗诵一首抒情的长诗。范敬猝然抬眼。相距太近,幽黑的眸色里,一闪而过的怨忿如期落入眼底。顾宁挑起唇角,似笑非笑:“你也不甘心是吧?你受了人天大的恩,还从来没报过,哦不,你不仅没有报,还助着他的仇人,让她一步步遂了愿——”
  “够了!”寂静中突然响起一声低喝,范敬豁然抬眼,再无一贯的平静温文。“顾宁,我知道你学过心理。你不就是想诛心吗?你觉得我会上当?”
  顾宁只是笑笑,依旧凝神注视着他,目光清亮幽邃,恰似深浅难测的井水:“第一,我并没有骗你;第二,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情。”
  他突然停下话头,稍稍欠身,接着摇头说道:“怎么,你不明白?我们只是拿工资干活的人,兖中一年这么多案子,单这一个,破了又如何,不破又如何?我父亲死亡的真相已经查清了,古队的冤屈也报了,警察这个工作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随时可以放下案子脱衣服走人——而你呢范敬,你为他选了狱警,可你救不了他;你辗转当了刑警,可只能帮着他的仇人遂愿,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但你的执着毫无意义,也就是场笑话!”
  “够了,够了!”范敬已然忍无可忍,急怒下想要一跃而起,无奈被锁在座椅上的镣铐禁锢,重新跌回座中。
  顾宁却陡然起身,厉声喝道:“范敬,看清楚你在哪里,现在你说了不算了!”房间内骤然安静,只听得压抑的粗喘一声接着一声,似汹涌而起的潮汐,偏又积聚着无处发泄。顾宁不再接话,也不开口,干晾了一会儿才再次出声:“哦对,还有一个齐治平,不过你别忘了,他姓齐,范齐的齐。话说回来,我们这些人里,没有谁比你再上心了!”
  说罢又是沉默。顾宁踱起步子,一步跟着一声,不轻也不重,却似水中涟漪,在这方方正正的屋宇里层层环绕开来。如此两个来回,才又折回身来,缓声说道:“对,我今天就是诛心,可要怎么选,说与不说,全在你。”
  “我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什么都不说,我们只能拿帮凶的罪名定你,可开了口,阜田看所守的旧案、甚至其他案底,都要被翻出来了。同样,什么不说让那个人遂了愿,说不准她高兴了还能再替你打点打点,赏条好路——”口中说着,却突然勾起嘴角,停下脚步,俯身低语道,“可我要是告诉她,借着解决裴安民的借口把敬旗推到警方面前,掩盖栖梧山账务问题只等敬旗接下烂摊子;甚至于三年前携带证据的光盘落到顾建业手里……这些都是你阳奉阴违、暗中捣鬼的结果,她会怎么想?怎么做?”
  顾宁没有将话说透,然而言下之意却已十分鲜明:自己治不了邓玉华,却绝对可以让他没得好过。而他范敬,有恩未偿,有仇未报,有亲难养,有身难安——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一语落定,对面之人已悚然抬眼,面色不可抑制地一点点灰败下去:“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那你是承认了。”顾宁点点头,也不回答,只直起上身,如常笑道,“我说过,我不骗你,也不逼你。你好好想,自己为什么走到这一步,又要往哪儿去。”说罢停顿稍许,见范敬并不回应,又重新背手踱开,慢声道,“你不说也好,我可以帮你回忆,若哪里说错了,请帮我纠正。我们就从,二十年前卫城里说起吧!”
  他下意识地伸手搭着近在身侧的椅背,声音低沉,像走过光阴的轨迹,再次翻出那段陈年泛黄的故事。“一九八八年,准确地说是二十六年前的夏夜,卫城里发生了一场械斗,事情因何而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人死了。死的是个混混,老爹老妈都不在了,媳妇也受不了他,几年前就离家出走,只剩下两个孩子,一个叫范家兴,一个叫范家昌,才六七岁,连学都没上。这人生前没积德,两个孩子没人照顾,起初还有附近的老人看着可怜,做饭时多少留两口,可后来房子租期到了,房东不是什么慈善家,二话不说就把房门锁了。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从此流落街头,怎么活?”
  说到这里,顾宁停下声,深深吸了口气,淡漠如霜的眸心一时也不由带了几分悲悯。能怎么活?捡垃圾箱、翻泔水桶,再急眼了,偷街边小吃摊、抢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被人发现了就跑,跑不了换一顿毒打,打不死下次继续。没有明天,没有未来,只知道饿了要吃、冷了要穿,每天存在的意义就是挣扎着活下去。
  一声叹息湮没有胸腔,声音的主人没有停歇,继续说了下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你们遇见了郑治。”那个时候,郑治正值壮年,跟着济匡的老大齐孝华混了些年头,人敬一声郑三哥,管着个子公司,为表忠心,起名就叫敬齐,也便是如今敬旗的前身。
  顾宁顿着声,凝神望向范敬:“我很好奇,郑治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你们怎么相识的?他又为什么独独对你们大发善心?”
  范敬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儿,仰头吁一口气,终于接话道:“那天晚上他露天吃烧烤,我和小弟抢了他手里的东西。”话到这里猛地一停,突然就笑出声来,“想想好笑,他那时候也算混出了名堂,心血来潮在街边解馋,却让两个小孩儿抢了。可能那天心情不错吧,他身边的人抓了我们要打,他没让,反倒叫老板多上了几盘,让我们管够吃。”他说着已然陷入回忆,神情也跟着渐渐肃穆下来,“第二天,他带我们去了个地方,有屋住,有衣穿,有饭吃,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福利院。他的身份不方面照顾我们,可有他关照,我们至少不用再挣着命活了。”
  顾宁注视着他,只听得那声音沙哑低沉,似被经年风沙打磨蹂/躏:“这么多年我也在想,当初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天,我们问了他一句话——”
  范敬的声音停顿下来。顾宁探寻地张望过去,却见那人眼中亮起一抹异样的神采,每个字从他口中蹦出,恍乎一如当年:“我们问他,能为他做什么。”
  相隔二十余年,同样的话语从同一个人口中说出,俨然已是答案。当年的郑治,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背叛,也玩够了恩施,可有两个乞儿一般的孩子,在他面前,诚挚而固执地问他,需要他们回报什么。或许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于郑治是一点或纯或否的善心,于范敬兄弟则是一段新的人生——只可惜,新与旧从来不能一刀斩断,这一点残留的因果,终究跨过经年的光阴,成为二十多年后推动巨澜的初力。
  顾宁叹息,接着话头说道:“可郑治没让你们报答什么,你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公司叫敬齐,所以你们改了自己的名字,范敬、范齐。孩子的心思也单纯,把这点儿恩惠,都记在名字里了。”
  温和的声线,婉婉道来,缓慢而清晰:“范齐命好,收养他的人家是高知,很快带他去了国外,可是你的养父母在领养你的第二年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成为他们的累赘,成为一家人驱役的奴仆。就在你过不下去的时候,郑治又出现了。他给你撑腰,让你在这个名义上的家里能站住脚,出钱资助你上学,甚至带你去外面见世面……后来你高考了,你再次问他,自己可以为他做什么。”
  “他说以他那时的地位和势力,不需要我做什么,如果一定要还,就先记下,等哪天他落魄了,再拉他一把。”这一次,范敬终于主动接过话头。
  顾宁点头,迎着他的话语说道:“所以你高考后毫不犹豫地报了警校,你知道他干的不是正经生意,你想你当了警察,说不准那天真能拉他一把。”
  顾宁的神色变得凌厉,像寒冬腊月泼出的水,一点点凝固坚硬:“这一天真来了。可是他栽得太狠,你救不了他。你清楚,他身上背的案子太多,雇凶杀人不过是个名头,一旦查起来,还会翻出更多更大的事——何况那个背后下绊子的女人也不可能给他翻身的机会。而你,尽最大可能,只能帮他逃出来。你也的确这么做了,为此甚至不惜杀人,杀你朝夕相处的同事和朋友。”
  范敬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张了张口,却在最后一刻抿成一道坚硬的直线。稍许,突然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吐出三个字简单到极点的音节:“我不认。”
  顾宁回以冷笑:“你当然不会认。郑治到底没能逃过那一劫,反倒在路上又多背了五条人名,才大一的女学生啊,他们也能下得去手!”余下的尾音哽在喉头,他不可避免的想到禾苗。改变人的一生很容易,结束人的生命也很容易。而她,从头到尾,竟都是毁在这一个人手上。“杀一个也是死,两个也是死,所以他领了你的情,看守所这一节他替你扛了——他到底托付了你什么?报仇,还是他的私生子?”
  范敬不答,只是笑着摇头:“他不甘心,可他说他知道我的心意,让我好好过,不必劳神做什么。”
  “可你没有。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找到邓玉华,告诉她你是郑治安排下的暗子,你劳心费力地成为她的心腹,就为了一点点地、亲手把她推上郑治的老路!”顾宁直视着他,所有因果在脑海中一点一滴地串联起来,再无罅隙,“宋立言没有说谎,我父亲的脾性的确不适合当卧底,可他还是拿到了关键的证据,为什么?因为有你在背后推动,是吧?可他终究没能如你所愿,早一步死在了宋立言的手上。”
  “你错了,我走到这一步,都是顾建业招的!”范敬打断他的话,沿着对方视线迎上去,目光灼然,“我本来都要放弃了,可他找到我,说要把我调到刑警队,要我骗取邓玉华信任,配合他拿到敬旗犯罪的证据。我做到了,可是他自己命不长,他走得倒轻松,却把我坑在里面——他明知道我是什么人,顾宁,这就是你父亲!”
  顾宁抿紧嘴,眼中没有一点儿笑意:“可你能忍,直到三年后,你再次看到了机会,因为裴安宁出现了。你知道抛出她,裴安民一定会现身,所以你表面上劝邓玉华动手,不惜冒些风险,及早挖去这个毒瘤。可实际上,你打得算盘是,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然后引警方涉入,光明正大地替你除了邓玉华。”
  “你想的很好,让裴安民和邹凯相斗,把栖梧山院长夫妇引到警方面前。栖梧山的问题就在账目上,可是为什么我们连续两次查账都没有发现问题?你故意的,敬旗跟栖梧山划得很干净,你想利用邓玉华的贪心,等她彻底收了栖梧山,再翻出账目问题,借机搞垮敬旗。为此你甚至在几年前就联系上了远在异国的胞弟,让他为你准备好退路。可你没想到,坏了你整个计划的却是禾苗,一个五年前因为你一个举动而走上这条路的小警察。”
  范敬任命般地笑了:“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给自己挖了坟墓。”
  顾宁看着他,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禾苗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她找到指证敬旗的证据,而是你,她发现了你在账目上动了手脚。那天她其实想告诉齐治平,可她没来得及。你下手太快了,你告诉邹凯她掌握了公司的罪证,邹凯一心维护敬旗,没多想就执行了你的计划。而你之所以选择在我病房里动手,也是想提醒我找出藏在自己家的证据吧!”
  “你成功了,你觉得自己很聪明。甚至于今天晚上的行动,你也做了两手准备。当时范齐就在周围,他在替你看着邹凯:要么邹凯杀了我,范齐通知警方,或是你引来齐治平,抓住要携证据离开的邹凯;要么邹凯入局,我带着证据归队——”顾宁有意将声音拖长,背对着范敬在他身后站定,“可你没想到,最后是齐治平杀了邹凯,而指证敬旗的证据,在打斗中损毁。范敬,老天不助你啊,机关算尽,到头来只是背了一身罪孽,把自己算进囹圄里!”
  范敬不应,仰头靠在齐肩的椅背上,无奈苦笑:“其实你没有一点儿证据,可你拿准了,我根本没得选择,是吧!”
  顾宁爽快点头:“没错,除非你告诉我,你能忍受做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他说着,却已等不及范敬的回答,豁然转身,“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们一个个欠了你什么,要做你的棋子,要被推进这场局里!”
  “你不明白?”范敬却似诧异,如此对视半响,又重新倚回靠背,近乎慵懒地吩咐,“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
  顾宁冷冷看着他,半响,耐着脾气依言照做。范敬悠然擎起纸杯,戏弄似的笑着:“再来一杯。”顾宁沉默了一刻,再次接了矿泉水递去。这回范敬道了谢,接着缓慢抬起一只手,向另一个杯里倒水。接得半满的纸杯很快被倒满,范敬却并不停止,只是眼睁睁看着清水满上来,漫过杯口,然后顺着杯沿、手背快速漫开。
  范敬笑起来,仿佛在向无知无觉的孩童传授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顾宁?它已经装满了,再多的恩惠都是多余的。”说完却又摇头,“也是,你们这些人怎么会懂。当初我活不下去的时候谁管过我的死活,如今我又要管谁的死活?可是郑治,在那个时候,让我活下来了,这就是全部的意义!”
  顾宁愕然:“那你的妻子和未曾谋面的孩子呢,你就没有替她们想过一点儿?”
  范敬终于哑然,似无从应答一般,垂头沉默。过了许久,方才低声回道:“遇见我,算是她们的劫数吧。”
  “范敬,你就是个疯子!”顾宁近乎不可置信地摇头,“那么范齐,他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
  范敬并不回应:“没有道理,顾宁,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退路。我可以帮你咬出敬旗,但我不可能让你们动他。”他说着深吸口气,向后倚着椅背,身心随之放松下来,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终的赢家,“明天下午,范齐明天下午就要走了,去英国,带着我的妻子,还有我将在未来出生的孩子。这些事情,不管他有没有参与,你都阻止不了!”
  顾宁笑笑,跟着点头:“是,我拦不住他,可是你自己呢?你会判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就算你能在狱里减刑,这些年,范齐真能尽心竭力地照顾她们吗?好,就算他能,可你的孩子总要长大,他对你这个父亲不会有一丁点儿印象;你的妻子总要生活,她甚至可能有了新的爱人——而你,只能看着她们离你越来越远,什么都做不了!”他说着有意放慢语调,诅咒一般地念出每一个字眼,“范敬,这些年头,你永远补不回来!”
  他说罢起身就向门外走去,临到门前,又顿下脚步,补充道:“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你也可以反水,不过摄像机已经记下刚才所有的话。你总不会真以为,这东西断了电源,自己就一点儿电量都没有了吧!”
  撂下这话,顾宁不再看范敬的反应,甚至再不多待一刻,立时推门而出。屋外历经长夜苏醒的天光,已经透过长廊悠悠荡荡地洒落下来,他仰起头,就像迎着阳光,将所有阴影毫不留情地抛在身后。

  第四十九章·趋舍异路

  房门一开齐治平就迎了上来,平阔的肩背挡在窗前,堪堪遮住一小片阳光。顾宁顿住脚,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声音疲惫:“进去做个笔录吧,摄像没关,里面的东西别抹了。”
  齐治平似有所料,没有立刻动身,但抄着裤兜,低头踱出两步:“范敬这牢少不得坐个十年二十年,出来也废了,你又何苦掐灭他最后一点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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