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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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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管家不在公寓。舍严喊:“开开!”
  依旧毫无动静,他后退,前冲,使劲撞门,连续七八次,门锁开裂,他一把推开,房间里空无一人。
  舍严大脑一片空白,突然一阵噼里啪啦,大雨倾盆而下,狠狠砸在玻璃窗上,他望着雨帘,忽然转身,一边冲下楼,一边拨打报警电话,康友宝追上去。
  舍严冲到一半,又调头上楼,康友宝差点被他撞倒。
  回房拿上车钥匙,舍严说:“打给你爸妈!”再次下楼,他冲进雨里坐上车,康友宝屁股刚坐上副驾,车就发动了,他边打电话边骂了一声,赶紧关上车门。
  舍严给王洲川打了一通电话,一接通,他马上说:“施索不见了。”声音带着颤。
  一个多小时后,警车来到郊区,中年男女打开大门,面如土色。
  另一头。
  车子不知道开在什么路上,摇摇晃晃,一路颠簸,施索半昏半醒。
  施索感觉天已经亮了,她眼皮颤了颤,胸口闷得难受,想吐,又晕的没力气。
  车厢里一股浓重的烟味,她没忍住,咳了两声,前面一阵窸窸窣窣。
  索性车子已经停下,不再颠簸了。
  车里没动静,烟味却越来越大,过了很久很久,施索隐约感知到时间的变化,雨越来越大,天色灰蒙一片,施索看见前面的人把扔了一车的烟蒂又一根根捡起,接着对方打开了车门。
  淅淅沥沥的雨声豁然闯进耳中,转眼又被掐灭了。
  施索咽了咽喉咙,嘴唇动了下。胶带纸有些松了,她含含糊糊叫出一声“宁茹久”,边上的人没反应。
  施索逼退眼泪,她用力扯着背后的绳索,扯到手指发麻,连刺痛都感觉不到了,驾驶座的门突然打开,人又回来了。
  带进一股湿起,座椅上全是雨水,车子又一次往前开,施索听见对方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紧张。
  车子停下,紧跟着后座门被打开,昏迷的宁茹久被扯了出去,放到了驾驶座上。
  施索睁开眼,对上曹荣的视线。
  曹荣面色发白,浑身打颤,半晌,他开口:“你们自找的!”
  他解开绳子,撕去胶带。施索本能地挣扎,可是她动作一大就头晕目眩,车门随即关上,一个颠簸,她额头撞上扶手箱,疼得像针扎榔捶,但她的手同一时间抓住了门把,拉不开,被反锁了。
  等再能视物的时候,她才发现四周全是水。
  大雨如注,荒无人烟,曹荣站在堤边,吞咽着口水,看着车子一点点消失在河水中。
  这是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地方,只要一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甚至可能只要几分钟,这一切就会过去了。
  引擎声突然冲破雨幕,像一个个闷雷般直冲这边来,曹荣回头,双目圆睁,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往一边林子里跑。
  “站住!”警察一拥而上。
  王洲川也跟下车,朝着前面厉声喊:“舍严,站住!”
  话落,水花溅起,和雨混为一体,舍严消失在河面。
  “快救人!先救人!”王洲川声嘶力竭。
  车子车头先沉,车身几乎已经全沉进水中,只剩车顶一点还露出水面。
  舍严游近车子,看见后车厢里的人,他拍着车窗,一边去拉门。
  里面的人也在挣扎,望着他,似乎在叫他的名字。舍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折返游出水面。
  他踉跄着爬回去,冲向自己的车。
  “你别下去,我们会救人!”警方见他上来了,立刻劝阻。
  舍严翻出羊角锤,把人甩开,箭步冲进河里,朝着后挡风玻璃四个角敲。
  里面的人已经没了动静,舍严双目赤红,终于把窗户敲裂,下水的警察一同把破窗撕开,舍严手臂上的旧疤痕再次被划开,血水擦过施索的长发,舍严将人抱出。
  舍严把人放上岸,立刻给她做心肺复苏,周围乱成一片,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水利刃般砸满身,耳朵嗡嗡响,他胳膊上的血染红了腿边的泥地。
  直到手底下的胸口有了剧烈起伏,他动作一顿。
  他双腿跪地,把人抱进怀里,近乎无声地、压抑地、碎裂地嘶喊——
  “啊——”
  施索无力地抓住他的手臂,眼中的颜色,是他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依旧休息,真的不能连续码字两天,护手~周五见各位~!


第49章 You are everything to me(3)
  泥地被人踩的一片狼藉, 泛黄的树叶被雨水打得惊慌失措, 河中的血迹早就消散无踪了,王洲川抹了把脸,看了看舍严腿边的深红色泥土, 想叫他,一时又发不出声。
  他这么高的个子, 此刻弯着背, 抱着怀里的人前后轻晃……
  跪的多卑微。
  王洲川见过许多大声的发泄,但很少见到这样的呐喊,大概就在几例新闻里见过, 父母抱着孩子, 呐喊后他们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认为他们不是把孩子视若性命,而是完全当成了自己的人生, 在他看来,性命是个量词,人生却是全部的喜怒哀乐贪嗔痴。
  人生的分量太重, 被他人掌控,不是一件好事。
  “舍严, 把人抱车里!”王洲川匀了匀情绪说。
  舍严紧紧贴着施索的脸,置若罔闻。
  “舍严!”王洲川又叫。
  舍严一手抱着施索的脑袋,他鼻子抵着施索的脸颊呼吸, 直到手臂被指头按了一下,他才抬起头。
  施索意识还模糊,她又轻轻按了一下。
  舍严立刻单脚踩地, 一手托住她膝后,小心将人抱起来,快步走向车子,把她放到了车后座。
  连抽了十几张纸巾,他抖着手擦拭施索脸上的雨水,头也不抬地跟王洲川说:“救护车。”
  声音沙哑而克制。
  “没那么快。”来了这里才打120,地方又偏僻,救护车短时间内根本到不了。
  “你开车。”舍严说着,小心脱掉施索的外套,“把空调打开!”
  王洲川开了空调,冲警察那边喊了声,警察点头,朝他招了下手示意。
  警车开路,车队朝着城区的方向疾驰,王洲川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施索平躺着,舍严正抱着人。
  车里没衣服能换,纸巾也全抽完了,舍严怕施索冷,紧搂着她,左手食指贴着她脖颈,脖颈脉搏在他指腹跳动。
  嘴唇时不时地贴一下施索的嘴角,她的呼吸微弱,这么近的距离才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度。
  舍严闭了下眼,虚虚的,一下一下亲吻她的鼻翼。
  穿出林子,从小路驶上大路,建筑群急速后退,在雨势变小,灰暗的天色逐渐转明后,施索终于被送进了医院。
  雨断断续续又下了一天,周四,天总算放晴了。
  这是入院第三天,同事朋友来了一拨又一拨,康友宝、大华和于娜每天都过来转一次,鱼妹难得出门,买了个果篮送来医院,爱找茬和爱德华问候完施索的病情后,还问施索他们的专题什么时候能在电视上播出,她住院了会不会影响新闻剪辑。
  午饭时间一到,所有人都被施爱月赶了出去,施爱月把餐盒一样样摆出来,哼哼唧唧抱怨:“伺候完小久又来伺候你,我这什么命,你们俩就这样吧,先折腾死我!”
  施索脑震荡,宁茹久万幸没死,只是情况比较严重,现在人还不太能起身。
  施爱月最后拿出一双筷子,又看了眼正在帮施索调整枕头的舍严,调完枕头,他又拿起一个发贴,帮施索贴住刘海。
  第一天的时候她说晚上她留下,这个舍严一言不发,结果天黑后这人打开病房门,明明白白是叫她离开。
  昨天她也说了声等晚上她陪床,舍严倒是跟她讲话了,就两个字,“不用”。
  这会儿施爱月把筷子摆在桌上,试探着说:“今晚我留这儿。”
  “不用。”舍严摸了摸汤碗,不烫,他看向施索,“先喝汤。”
  施索正要点头,突然想到不能再把脑子给震了,她开口回了个“嗯”。
  施索小口喝汤,舍严就坐边上看着她,等她喝完,他立刻给她递饭,饭吃完,又给她递上热毛巾。
  施爱月频频瞄向舍严。
  施索吃完后坐着消化了一会儿,然后躺下,嘱咐舍严:“别忘了问医生,明天能不能出院。”
  “什么,明天就出院?”施爱月不同意,“你着什么急出院,必须给我住上十天半个月,你当你脑门是铁打的,啊?!”
  施索说:“佳宝礼拜天结婚。”
  “她就是登基也不行!”
  “我待会去问。”舍严帮施索掖了掖被子。
  “不行!”施爱月掰了记舍严肩膀,“你怎么能这么由着她!”
  舍严没看施爱月,他摸了摸施索的头发,回了句:“我在。”
  施索抬眸看了他一眼。
  施爱月一愣,嘴巴磨了磨,愣是没再说什么。等施索睡着,施爱月看了看施索额头上的伤口,小声说:“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送饭,你看好她。”
  舍严点头。
  施索午睡了一个多小时,两点多的时候王洲川和梁桥一道来了。
  梁桥买了花和果篮,问了问施索的情况,坐了没一会儿他就走了。
  王洲川带来了警方那边的消息,审讯已经完全结束,手机没找到,但录音笔里录下了曹荣和梅秀菊之间的对话,曹荣几人该交代的全交代了。
  舍严和施索的推测是正确的,曹荣确实是为了得到巨额赔偿金而犯下了这一系列事。
  小女儿生病,众筹到的十二万七根本无法支撑全部疗程。
  梅秀菊曾说她以为曹荣再坏,身为父亲他却是合格的,谁知道慈父也是假的。
  事实上,这才是梅秀菊对曹荣最大的误会,曹荣是真心疼爱孩子,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到了景园小区那栋楼。
  这中间有没有掺杂其他私心就不得而知了。
  景园小区七栋,建于八十年代,没打根桩,那块地,地质差,地下水丰富,加上离工地最近,以及全楼住的都是那些不一定能发现动静的老弱病残,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除了胖子,胖子眼耳俱健康。
  胖子和他是赌友,两人相识多年,他把主意一说,对方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这事曹荣一人无法完成,这边需要胖子盯着楼里的动静,那边需要他的工友,那对中年夫妻协助。
  工地开挖深基坑,房子周围再动点手脚,曹荣费了番功夫,眼看就要事成,偏偏这时候,施索搬了进来,还是住在一楼。
  他没法再在一楼打转,台风那晚狂风大雨,是个收尾的好时候,但一楼却有人碍手碍脚。
  “他说你养猫,养猫的人一般不会不回家,所以他只能想办法让你回不来。”王洲川看了眼施索的脑袋顶,“本来他也想过扔个花盆砸你,但搞不好会把你砸死,闹出人命就太严重,所以他后来指使另外两个人出马,想法让你动手打人,你自然会被关上几天。”
  施索按住自己的脑袋说:“难怪!”
  “梅秀菊一开始并不知道曹荣干了什么,梅秀菊找了电视台后,曹荣才骗她说,他是拿那十二万买了房子投资,新买家找到了,很快就能赚一大笔,他还让梅秀菊别干活了,可以全心全意照顾女儿。”王洲川哼了声,“谁知道那房子竟然塌了。”
  曹荣原计划是制造危房,没想到房子一楼竟然塌了,还闹出了人命,所以他才会突然撤诉,不敢让自己再暴露人前。
  他后来确实拿到了不少钱,如他预估,各类补偿费、争先奖、一次性奖励等等,全部金额加起来,比原房价翻了一倍不止,只是他也没料到他会再次陷进赌|博里,一下输得精光,走投无路,他才跑去找开发商追加房屋赔偿金。
  也因此,施索才会发现他有问题。
  “后来他知道你又找上门了,怕被你发现,他才把真相告诉了他老婆,让他老婆别再跟你联系。”王洲川叹息,“他老婆……哎,就那孩子吧,挺惨,俩孩子是真乖。”
  施索说:“我现在没法有什么同情心,我更同情我自己。”
  王洲川看她穿着病号服,额头上还贴着厚纱布,笑了声。
  两人坐到花园石椅上晒太阳,舍严把轮椅推到一边。
  王洲川指着说:“还坐轮椅,有这么夸张么?”
  施索瞥了眼边上。
  舍严道:“不想走了就坐。”
  王洲川看向舍严:“你就不能给她请个护工,你请假算怎么回事?”
  舍严没应,他拿了顶帽子,轻轻盖到施索头上。
  施索眼睛往上撩,舍严道:“别吹风。”
  施索说:“这点风力……应该不会震到我脑子吧?”
  舍严:“……”
  “哈哈哈哈——”王洲川笑得前仰后合。
  施索睨他:“我可开心不起来,王老师,你笑得太过分了。”
  “要不我说点能让你开心的事?”
  施索不以为然。
  “你不是一直问我,许良到底怎么回事吗?”
  施索眼一亮,竖起耳朵。
  “许良跟唐昭月的事情你总该知道了?”
  “知道。”施索说。
  之前她、邱冰冰和王洲川、方老师在食堂吃饭,见过许良和唐主播出双入对,近期他们两人算是公开了。
  “许良想让唐昭月坐我九点新闻的位子。”王洲川说。
  施索歪头:“什么意思,你们高层斗争,他要拉你下台?”
  王洲川摇头:“不,是我要离职了。”
  施索一愣:“什么?”
  “你不是老嫌弃我动不动就清洁牙齿?以前有个医生跟我说,牙菌斑有可能会诱发心脏病。”王洲川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含笑道,“这几年我心脏出了状况。”
  施索懵懵地看向他心脏的位置,不敢置信:“你说真的假的?”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王洲川道,“要骗也是骗你说,你没机会竞争我的位子。”
  施索晕头转向,一时没明白王洲川的意思。
  “傻了?”王洲川头朝施索撇了下,看着舍严问。
  舍严不动声色地捏起施索的两根手指,淡声问王洲川:“你还能活多久?”
  王洲川差点跳起来:“你怎么讲话的,盼着我死呢?搞不好我活得比你小子还久!”
  施索舒口气,原来死不了人。
  她眼珠一转,意识到他之前的意思:“你说什么,你是说我能主持《九点新闻》?”
  “没这么容易,这需要内部竞聘。”王洲川道,“因为许良知道我一定力挺你,所以他这段时间才会这么针对你。”
  施索觉得自己正坐过山车,现在她正冲刺在最顶上。
  “这件事暂时没公开,竞聘等春节后才开始。”王洲川起身,理了理衣服说,“所以你啊,先好好过完这个秋天吧。”
  施索仰头看他,帽子往后掉,舍严不声不响替她扶住。
  “我还有个问题。”施索开口。
  “问。”
  “你送我的那本《波湾战争不曾发生》,里面到底有什么意思?”
  王洲川笑了下。
  “这就跟算命一样,你说这个算得真准呐,其实不过是你自己心里想了什么,自己翻译了而已。书没有意思,我也只是随便给了你一本我那会儿正在看的。你要是能看出意思来,只不过是你恰好意识到了什么,自个儿对号入座了。”
  施索瞪大眼。
  所以,“我们越迫近事件的即时状况,就越陷入虚拟的假象之中”,这句让她困惑的、反复翻看的话,只不过是王洲川在忽悠她?
  “人经历挫折的时候通常信念全无,但人是需要信念的,你可以短暂的把这样一本书当成信念,走出当下的困境。在你之前,我送出过十三本书,加上你十四本,其实换种说法,如果说,是收到书的第几人,那你是第十五个人。”王洲川笑道,“第一个收到这样一本书的,是我。”
  真要走了,还要赶回电视台录今晚的新闻配音,王洲川挥了下手,最后说了两句:“既然我破例提前给你透了消息,那参加完你闺蜜的婚礼回来,你就该努力准备竞聘的事了。对了,记得保持牙齿健康。”
  施索目送他远去。
  风拂面,天空如镜,映照着人世间。
  入夜,住院楼四下悄静,这是施索住在这的最后一晚,明天下午她将出院。
  “我买了两点的高铁票。”舍严说。
  “嗯。”施索裹在被子里,侧身望着窗外,问:“还有连坐的?”
  “商务座。”
  施索眼珠往后:“怎么买商务座?”医生让她尽量别坐飞机,但商务座比他们之前订的机票还贵。
  “七个多小时,商务座舒服点。”
  施索张了下嘴,想了想,又没说什么。
  舍严洗漱完,把毛巾挂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走到沙发边,铺了下被子。
  单人间病房带沙发,他已经在这里睡了两晚,沙发短,他腿伸不开,这两晚其实没怎么阖眼。
  “关灯了?”舍严问。
  “嗯。”
  舍严走到床头,把灯关了。
  窗帘拉着,月光照不进,一片漆黑,施索闭上眼。
  无声了一阵,过了会儿,背后几丝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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