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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在他查账的时候，余华就已经知道了。一片有问题的晕机药，足以要了他这把老骨头的命，谨慎如她，不但在药上动了手脚，连飞机驾驶员都安排了自己的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余华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苦心安排，却被叶檀和姜莱尽数破坏。荣老爷子不但没死，飞机也没有坠毁。

　　　　苏想着其中的惊险，暗骂余华的狠毒，为了她自己的目的，杀人灭口，不顾整个飞机上的人的死活。

　　　　“我醒过来之后，打电话给念儿弟弟，他发了这些东西给我，我才知道这些年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我对不起念儿，更对不起阿康，我……”

　　　　说到激动之处，荣老爷子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握拳敲敲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喘着气，大有油尽灯枯之势，苏大喊来人，候在门外的医生连忙进来，检查了下之后摇摇头，救不下来。

　　　　被同时喊来的还有刚刚入睡的阿康和姜莱叶檀，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荣老爷子说着最后的话，“帮帮阿康，帮他。”

　　　　苏还没来得及点头，捏着荣老爷子递给他的东西，眼睁睁的看着荣老爷子的手松开了，然后垂下去。

　　　　“爷爷。”阿康红了眼，哭着扑了过来，可是终究晚了一步，没有看到荣老爷子闭眼前的最后不舍。

　　　　姜莱疑惑上前，对上苏的目光，“发生了什么？”

　　　　荣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她知道，以为药物是亏了很多，可是还不至于伤了性命，尤其在她针灸过后。

　　　　苏长叹一口气，把手上的信封交给姜莱，“一下子受到了太多的打击。”

　　　　姜莱垂眸，信封上没有一个字，打开发现里面有一些文件，最醒目的是遗嘱两个字。

　0280　有仇不报非君子

　　　　“阿康。”姜莱拿着信封，拍了拍伏在荣老爷子身上大哭的阿康。

　　　　“有人说人刚刚过世的时候，灵魂还没有离开，你看看爷爷留给你了什么，跟他说说话，让他放心的走，好么？”

　　　　姜莱想不出劝阿康的其他办法，只搬了点老家的传言出来。

　　　　阿康哭的声音渐渐小了，“好。”

　　　　他抬起头，接过姜莱手里的信封。

　　　　里面有一些零散的文件和证明，都是很久之前就签好的，是荣老爷子的私人财产，全部都留给了阿康。最新的一份应该就是写着遗嘱两个字的信和一个便签条了。

　　　　这是荣老爷子留给孙子最后的保证。

　　　　阿康用袖子狠狠的抹去自己眼睛里的眼泪，连带着脸上的泪珠都一并抹去，生怕它们会不小心掉落到纸上，破坏了爷爷留给他的最后念想。

　　　　他看的很仔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停留了很长时间，直到看到最后一个字，他才明白，这次爷爷突然同意带着他出来，又突然离开是因为什么。

　　　　余华！

　　　　他从牙齿缝里碾出两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字，攥紧了自己的手。

　　　　他抬起头，看着房顶，在心里跟爷爷做着最后的道别。

　　　　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管好荣家的事物，不会让您失望的。

　　　　在那张便签条上，荣老爷子特别嘱咐阿康，不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不管不顾的去找余华报仇。他不喜欢没有脑子的人，更不喜欢用蛮力以卵击石的继承人。

　　　　他说如果阿康伤害到了自己，他在天上会生气。

　　　　从小到大，阿康最怕的就是爷爷生气。小的时候是因为爷爷生气了就没有人带他出去玩，没有人疼着他宠着他给他买好多玩具了。再长大一点他懂事了，每天看着爷爷为荣家的事情操劳，心疼的不得了，更加不会惹爷爷生气。

　　　　爷爷了解他，所以强调了他要是不爱惜自己，他就会生气。

　　　　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爷爷过世而无动于衷，他的心也会疼死吧？

　　　　苏抿了抿唇，慢慢走到阿康身边，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阿康，有句老话怎么说？”

　　　　阿康疑惑抬头，不知道苏要说什么。

　　　　苏冷冷勾唇，似笑似怒，“有仇不报非君子！”

　　　　阿康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花板，他也想报仇，可是他更怕爷爷生气。可惜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别说爷爷的灵魂，他连一丝气息都感受不到。只有惨白的灯光，刺的人眼睛疼。

　　　　“我知道你爷爷担心你的安全，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连至亲的仇都不能报，就算苟活一生又能怎么样呢？你说是不是？”

　　　　“没错。”阿康深以为然，心中的顾虑在苏说完那些话之后变得明朗一些。他确实可以按照爷爷说的，经营好爷爷给的东西，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可是那样的人，他自己都会看不起吧？他一辈子都没办法抬头吧？总有一天他会老去，可是他连离开人世去见爷爷的勇气都没有吧？

　　　　表哥说的没错，是男人，就要挺直了腰杆活着，窝在暗处，他做不到。

　　　　阿康的血性和斗志被苏激发出来，刚刚哭过的脸上还带着红红的印记，眼睛也有些肿，但是没有了刚刚无法控制的悲伤和颓废，反而鲜活了起来。

　　　　姜莱明白苏的意思，却不太赞同在这个时候用荣老爷子的死去激阿康的斗志，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叶檀拉住。姜莱看向叶檀，见他摇头，纠结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直到苏带着阿康离开，去置办荣老爷子的丧事，姜莱才问了出来。

　　　　“这样，会不会有利用阿康的意思？”

　　　　姜莱说话的时候，还在看着被临时安置在床上的荣老爷子，语气中有着难掩的愧疚。

　　　　叶檀摇头，“不会。”

　　　　“阿康是男人，势必要挑起荣家的大梁，他今天要是选择偏安一隅，明哲保身，那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站起来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

　　　　姜莱钻进了死胡同，总觉得苏这样在荣老爷子尸骨未寒的时候，当着他老人家的面说这些，是跟她有关。

　　　　叶檀扳过她的肩膀，让姜莱正对着他，“你说，荣老爷子为什么要把荣家交给阿康，而不是荣成？”

　　　　荣成正值壮年，且这些年一直在参与荣家的生意和大小事务，按理说子承父业才是顺应规矩，而荣老爷子越过壮年的儿子，直接把大权交到孙子的手上，却有点其他的意味了。

　　　　姜莱睁大眼睛，“你是说……”

　0281　跟你爷爷一样

　　　　姜莱按下心里的猜测，摇头看着叶檀，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叶檀摇头，“到底是什么原因，除了荣成自己，谁都不知道。所以阿康必须站起来，才能把这一切弄清楚。不然，就算是荣家在手，也总有一天会全部改姓乌雅。”

　　　　“你说的对。”姜莱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对上叶檀的眼睛，松了紧绷的神经。

　　　　“是我太敏感了。”

　　　　叶檀抚上她的头发，“什么都别想，相信我，相信儿子。叶家的男人，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至于那个余华，先让她再活几天。”

　　　　叶檀没有忘记，那个远距离的一瞥。最后带走小玄的人，就是那个叫余华的女人。荣成的妻子余华，也是乌雅手下人称华姐的得力干将。

　　　　而他们口中的余华，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荣老爷子已经过世的消息，她带着小玄，正在乌雅的房间里说话。

　　　　乌雅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即使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依然精神很好，要不是小玄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她还会拉着小玄再多说一会话。

　　　　“你先下去休息吧，他就留在我这。”

　　　　乌雅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昂头喝下里面的红酒，对华姐说到。

　　　　余华欠了欠身，留下叶小玄一个人离开。

　　　　她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精致的茶社，里面的人显然已经等了很久，见她进来，连忙站起身子，“阿华，你来了。”

　　　　男人眉眼温和，在氤氲的热气中，朝着余华走了过来，一身茶香。

　　　　“阿成。”余华卸去脸上的冷漠和阴狠，换上一副柔柔的表情，含着笑意迎了上去，“等久了吧。”

　　　　荣成摇摇头，抚了抚余华的头发，“多久我都愿意等。”

　　　　他拉着余华坐下，抬手开始摆弄眼前的茶具，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千百遍了一样。

　　　　“尝尝看。”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余华的面前。

　　　　“好。”余华接过，轻嘬一口，笑意盈盈，“好香。”

　　　　“嗯。”荣成含笑点头，抬手又帮她倒了一杯。

　　　　“阿成，早上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余华喝完第二杯茶，抬眼看着荣成。

　　　　荣成没说话，眼眸盯着余华手里的茶杯，幽幽暗暗。

　　　　“哎呀又怪我喝的太快是不是？”余华像是想起了什么，娇笑一声挪到荣成的身边，挺着身子挨过去，若有似无的轻蹭着。

　　　　“没有，我怎么会怪你。”荣成收了脸上幽暗的神色，暖暖一笑，顺势抱着余华，在她唇角吻了一下，“我考虑好了。”

　　　　说到这个，荣成的眉毛抖了一下，似乎做了个什么艰难的决定，让他一时难以启口。可是片刻之后，终于在余华的注视中点了头，“我同意。”

　　　　余华惊呼一声，“太好了，我就知道阿成是爱我的。谢谢阿成。”

　　　　她惊喜之余，不忘抱着荣成，扭身撒娇。荣成顺势后仰，躺在茶室整洁如新的榻榻米上。

　　　　半小时后，余华走出茶室，在关门的一瞬间，脸上的温存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和狠厉。她揉了揉发酸的腰际，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离开，只留下屋子里的荣成一人。

　　　　在余华走后，荣成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重新坐好，盯着桌上上好的茶叶，摇摇头，“浪费了我的好茶。”

　　　　声音若有似无，让人听不清楚，他飘忽的视线扫过茶室的角落，然后又淡定离开。明明只是无意的一瞥，却让隔壁偷看的人惊出一身的汗。

　　　　荣成一口饮尽杯子里早就凉掉的茶水，站起身子走出茶社，坐到了等在外面很久的车子里，慢慢离开。

　　　　“我总感觉他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没用。”隔壁偷偷监视的人打电话给余华，报告完他的表现和行踪之后，加了一句。

　　　　余华不甚在意，“他有用没用都没关系了，这是最后一次。等我拿到他最后一笔钱，他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只是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有没有脸去见他们荣家的祖宗。”

　　　　余华顺利的从叶实手中带着了叶小玄之后，又褪去了华姐的身份，重新做回容太太，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律师，正仔细的看着荣成刚刚签好的转让书。

　　　　“夫人，我确认好了，确实没什么问题。”律师扶了下眼镜，放下手里的文件，恭谨的说到。

　　　　“嗯。”余华点头，“那就麻烦张律师尽快处理了。”

　　　　律师表示没有问题，带着文件去处理交接事项，只留余华一个人，坐在大而空的房子里。她慢慢踱进书房，从书架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没有人，只有一片古旧的房屋，看上去萧条却温馨。

　　　　余华的双眼放空，视线透过最前面的那一栋，仿佛能看到里面的陈设和家里的人。

　　　　“阿爸，阿妈，很快了，很快了。”

　　　　她轻轻低喃，拇指指腹滑过照片，一滴泪掉了下来。

　　　　——

　　　　叶小玄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十点了。前一天晚上他熬了大半夜，困乏的不得了，身子挨了软床，就沉沉睡去，连梦都没做。

　　　　等他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看到天花板上奢华的吊顶灯，楞了一下。

　　　　翻了下身，一张脸就在他的面前。

　　　　哈！他吓了一跳，却聪明的没有出声。

　　　　一个女人躺在他的身边，还是个老女人。

　　　　嘤嘤嘤，叶小玄咬被单哭泣，为什么一睁眼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却足以惊醒警觉的乌雅，她睁开眼睛见小玄正瞪着眼睛看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慈祥的笑，“早啊小玄。”

　　　　小玄晕晕乎乎的在脑子里搜索信息，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昨晚他被那个华姐带到这里，把他交给了一个叫乌雅的人。

　　　　“你是乌雅阿姨？”小玄试探的问了一句，不太确定。

　　　　他的称呼换来乌雅一阵轻笑，“乖，叫奶奶。”

　　　　小玄暗搓搓的在被窝里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脸上挤出一个笑，“叫不出。太年轻。”

　　　　他心里吐槽，原来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扣了爷爷这么多年，还想跟奶奶抢丈夫？

　　　　拜托，脑子有病就去治，耽误了这么多年的病，简直烦死人。

　　　　“呵呵……”乌雅开心的坐了起来，低头想要亲亲小玄的脸。

　　　　小玄嗖的一下躲开，围着被子警觉的看着乌雅，“不行，没有刷牙，连亲妈都不能亲。”

　　　　哈哈哈哈……

　　　　乌雅大笑出声，盯着小玄好一会，才忍住笑意，“这么小就有洁癖？跟你爷爷一样。”

　　　　小玄心里回了一句，废话，我不跟爷爷一样，难不成跟你一样？

　　　　然后他又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什么叫跟爷爷一样？难不成你也一大早醒来就去亲了爷爷？呀，真恶心。

　　　　就在小玄脑补着乌雅带着晨起的口气嘟着嘴去亲爷爷的画面的时候，乌雅站了起来，整理了下棉质睡袍，拢了拢头发，“睡醒了就起来吧，吃完早饭我就带你去看爷爷。”

　　　　小玄停下脑子里不太和谐的画面，点点头，找自己的衣服。

　　　　“先去洗澡，然后穿这个。”乌雅递过床边椅子上放的一摞衣服，有浴巾有衣服有裤子，显然是提前给小玄准备的。

　　　　“哦，好的，谢谢乌雅阿姨。”

　　　　叫奶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小玄的奶奶，只有茹园里那个慈祥的老太太，那个他一眼就喜欢的人。

　　　　“自己可以么？要不要帮忙？”小玄刚走了两步，听到乌雅在身后说到。

　　　　“我自己可以。”生怕乌雅不相信跟进来，小玄几乎是跑进了浴室，然后啪的一声关上浴室的门。

　　　　乌雅：……

　0282　爷孙相见，暗语谁懂？

　　　　叶小玄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就在他围着浴巾打算擦干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又跑回喷头底下把自己打湿。

　　　　乌雅盯着手机监控画面，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听叶小玄喊了一声，“我竟然忘了用沐浴液，第一次见爷爷，怎么也要香喷喷才行。”

　　　　他边说着，一边按着沐浴液的瓶子。随着他的动作，他逐渐被泡沫包围，不一会就遮住了自己所有的皮肤。他哈哈笑了一下，“这回肯定香了。”

　　　　乌雅看了半天，就看到了一个臭美的小屁孩满身泡沫的样子，无聊的打了个呵欠，然后开始去衣帽间找衣服。

　　　　一会要去看叶少天，她自然少不了精心打扮一番。

　　　　叶小玄小孩子心性，把身上的泡沫甩的到处都是，墙上，地上，还有自己的头上和脸上。

　　　　“哎呀，进到耳朵里了。”他鬼叫一声，连忙开了喷头把自己身上的泡沫冲干净，然后用浴巾裹住自己，拿了一条毛巾仔细的擦着自己的耳朵。

　　　　小小的手指在毛巾的遮掩下，在耳朵里按了一下，伴随着刺耳的一声，他停止了动作，然后丢了毛巾和浴巾，认认真真的穿起衣服来。

　　　　而同一时刻，暗夜总部的某个地方，突然响起了报警声，是程序员之前设置好的，一旦监听器重新监测成功，就会响起报警声。工作人员在一分钟之内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并且通知了姜莱和叶檀过来。

　　　　叶小玄绕到洗漱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拉开门朝外看去，卧房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床上的手机页面，还显示着监控画面，是他刚刚洗澡的浴室。

　　　　“老变态。”他心里骂了一句，喊了一句，“乌雅阿姨？”

　　　　乌雅在衣帽间刚刚穿好衣服，就听到叶小玄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句出来，“好了？”

　　　　“嗯。”小玄乖巧点头。

　　　　乌雅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你要等我一会哦，我还没有化妆。”

　　　　“没问题，我很绅士的。”小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小西服套装，做了个手势，颇有点小绅士的感觉。

　　　　乌雅被他的小样子逗笑了，忍不住过来捏捏他的小脸，“要是你爷爷也有你这样的绅士风度就好了。”

　　　　小玄嘴上不说，心里暗暗给爷爷点赞，“跟这种女人，讲什么风度。”

　　　　哪怕小玄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见到叶少天的时候仍然红了眼睛。尤其他看到叶少天是坐在轮椅里，根本起不来的样子。

　　　　他紧紧的抿着唇，站在乌雅的旁边，定定的看着叶少天，任由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都没有开口。

　　　　叶少天同样激动，十几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一下子挤了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