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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笨蛋！王昊小心地带上门，走过去关掉电视机。
　　　　玉如意穿着绘有卡通图案的粉红长袖睡衣，怀里抱着沙发靠枕，睡得正香。
　　　　王昊不忍心叫醒她，缓缓地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
　　　　好久没敢这么放肆地看她了。
　　　　玉如意看上去洗过澡，黑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有几缕从前额垂下，遮住半边脸颊，尖尖的下颏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蜷在沙发里的玉如意像个小孩儿，几乎整个身子都包裹在粉色的睡衣里，只有一双细嫩光滑的赤脚没被遮住。
　　　　见玉如意只是换了一个姿势，又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王昊又窝在沙发里，满眼都是温存的笑意。”
　　　　玉如意的脚掌小而翘，脚趾细长，这是王昊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的。
　　　　那时候玉如意才出生几天，听到大人们议论说有个小孩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妈妈，只有七岁的小王昊便缠着妈妈要去看。
　　　　是在妇产科的新生儿监护室里，周医生正把玉如意抱在怀里喂自己的奶汁给她吃，玉如意紧紧抓住周医生的衣服，闭着眼睛贪婪地吞咽着。
　　　　小王昊好奇地捏了捏玉如意露在襁褓外的小脚丫，玉如意赶紧缩回去了。
　　　　小王昊觉得好玩极了，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碰玉如意的手掌，玉如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小王昊心里一阵悸动，惊喜地望着妈妈：“妈妈你看！她拉着我了！她拉着我了。她肯定喜欢我！”
　　　　妈妈笑着拉开王昊：“好，她喜欢你，燕子也喜欢你，改天和燕子玩吧，她才出生几天，怕感染，你不能离她太近。”
　　　　“燕子没有她好玩！我就要和这个妹妹玩！”
　　　　“好啊。敢说我们家燕子不好玩？”周医生笑着说。“下次去我们家，不拿好吃的给你！”
　　　　王昊辩解说：“燕子动不动就哭嘛！”
　　　　妈妈俯下身：“你几个月大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哭啊。小孩子是小伙伴儿，不是玩具。改天叫爸爸给你买个洋娃娃玩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这个妹妹！”
　　　　“她不是你的妹妹，她稍微大一点就要回自己的家，走吧，该去上学了。再玩一会儿就要迟到了！”
　　　　从此小王昊就隔三岔五地跑去妇产科看玉如意。
　　　　终于有次扑了空，听说玉如意被家人抱走了。小王昊哭了很久。
　　　　没想到几年之后玉如意又回来了，而且就住在他家里！
　　　　看着沙发上活生生的玉如意，王昊的眼神温柔迷离。
　　　　虽然玉如意命运坎坷，王昊仍自私地感谢上天这样的安排。
　　　　沙发上的玉如意突然动了动。
　　　　王昊赶紧坐直了身子。
　　　　玉如意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王昊牵了牵嘴角，又窝在沙发里。
　　　　变换了一下姿势的玉如意虽然仍旧蜷缩在沙发里。脸上的头发却滑向了耳后，一张晶莹剔透的小脸正好暴露在灯光下。
　　　　一对一字形的眉毛像是书画家精心画上去的。浓淡刚刚好，长长的眼睫毛在眼梢微微上翘，像镶嵌在白瓷上面的两把小扇子，王昊突然忆起那睫毛在唇边颤动的感觉，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
　　　　王昊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吻她的情景。
　　　　那是在燕子婚礼的那天，从未穿过高跟鞋的玉如意作为伴娘穿着高跟鞋站了半天就受不了了。
　　　　身为伴郎的王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熬过陪新人敬酒的环节，王昊迫不及待地牵着玉如意回家换鞋。
　　　　回到家的玉如意终于解脱了，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穿惯了学生装的玉如意第一次穿着低胸的吊带裙，那白瓷般的肌肤、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像磁铁一样牢牢吸引住了王昊的目光。
　　　　当玉如意娇憨地斥责道：“看什么看？”时，王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倒了玉如意。
　　　　王昊贪婪地亲吻着玉如意的额头、眼睛、嘴唇、脖子……在身体里压抑了二十多年的荷尔蒙像猛兽一样在王昊体内奔突。
　　　　当王昊情不自禁地将手伸进玉如意的裙子里时，玉如意突然叫了一声：“不要！”
　　　　王昊温柔地捧起了玉如意的脸：“为什么？”
　　　　“我……怕！”玉如意眼里的惊惶让王昊泄了气。
　　　　王昊一把搂住玉如意，疼惜地说：“我等你，等你准备好了先！”
　　　　终于等到玉如意毕业了，当玉如意羞怯又期待地告诉自己“以后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时，自己却意外地暴/露了艾/滋/病病/毒！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王昊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在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没事了！
　　　　看到玉如意抱着抱枕那手指细长幼嫩地像没有骨骼一样，王昊恨不得立即就握在掌心。
　　　　但是，爸爸至今还没有回来，一家人心里都不踏实，还是等等再告诉她真相吧。
　　　　王昊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叫醒她吗？听说她们中午去接了一个宫外孕的病人，可能连午觉都没有睡吧？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下午，王昊正在上班，谢司机突然找到自己，说：“可能无意中怠慢了冯老师，惹恼了玉如意，家里的门差点被玉如意踢坏了。”
　　　　王昊惊讶地挑了挑眉。
　　　　谢司机马上又说：“门坏了没关系，只是怕伤了如意的脚，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一点怠慢冯老师的想法，虽然我已经给冯老师解释清楚了，又怕有些人乱讲。”
　　　　王昊非常清楚玉如意的为人，如果不是极恼，她是不会冒火的。
　　　　但是，自从爸爸被带走之后，对自己家另眼相待的何止谢司机一人？他既然主动找自己解释，就说明他已经知错了，还追究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昊笑着说，“如意还是个小孩子，如有得罪，请你多包涵一下！”
　　　　“没事的！”谢司机讨好地笑着说，“只要你知道就好了，大家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不存在得罪不得罪的。”
　　　　王昊看着玉如意连睡觉都嘟着的小嘴，心里酸酸涩涩的。
　　　　自己虽然不喜应酬，在医院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就算爸爸怎样了，也没有人敢当面对自己有不敬的表示。
　　　　只是妈妈，本来就是善良得近乎软弱的性子，又多愁善感，遭遇了爸爸这事之后，见到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含沙射影地说话也会感慨万分。
　　　　但是，因为自己是男子，妈妈心里纵然有什么想法也不跟自己说。自己也只有看到妈妈那红肿的眼睛才知道她又不开心了。
　　　　好在有如意！她不但贴心，还贴身地保护着妈妈。
　　　　这么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居然敢去踢人家的门！王昊笑里含着泪。
　　　　夜风吹得窗帘一角飘了起来。
　　　　王昊不禁打了个寒颤。
　　　　玉如意这样睡着会不会着凉？
　　　　王昊连忙起身，拿件衣服给玉如意盖上。
　　　　玉如意蓦然惊醒，见到王昊，一把掀掉身上的衣服：“吃饭了。”
　　　　王昊责备地说：“你也没有吃饭？”
　　　　“守产程，八点过才回来。”
　　　　“现在已经九点过了！”王昊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责备道，“为什么不先吃？”
　　　　“如果我先吃，你回来又得重新热菜，那菜翻来覆去地热了之后就不好吃了。”
　　　　玉如意利索地端出妈妈放在锅里保着温的饭菜。
　　　　回锅肉是王昊的最爱，糖醋排骨是玉如意最爱吃的，汤是紫菜蛋花汤，每一个菜都没放姜，一家人都习惯了玉如意的口味。
　　　　玉如意摆好饭菜就不客气地埋头大吃。
　　　　女孩子家一点吃相都没有！王昊瞟了一眼玉如意，嘴角向上歪了歪。
　　　　但是，肚子确实饿了，王昊自己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饭后，玉如意收拾碗筷，王昊去洗漱。
　　　　王昊洗澡出来，玉如意屋里已经没有一丝动静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猪一样！王昊心里笑骂着，轻手轻脚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192　进城　（1）

妇产科的工作只要熟悉了就不难。
　　　　人/流、上环取环、接生、剖腹……简单、直接，做了就了。
　　　　病人多是开开心心地来，高高兴兴地走。医护人员的心情也不像其它科室的同事那么压抑。
　　　　工作开始顺手了，奶奶的生日也到了。
　　　　自从外公去世之后，家人在玉如意心里的份量也就更重了，所以，就算工作再重要，玉如意也要回城里去陪着奶奶过生日。
　　　　玉如意期待进城还有一个很隐秘的原因，就是想去见见楚云川。
　　　　两人有很久没有见面了，玉如意最近经常梦见和他在一起。
　　　　每次梦醒之后，玉如意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间，想见楚云川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爷爷、奶奶仍是那么健康快乐，这让玉如意很是欣慰。
　　　　见到玉如意回来，爷爷一边抱怨玉如意不提前通知的同时一边高高兴兴地给玉如意找吃的。在他眼里，玉如意永远是个只知道吃的小女孩儿。
　　　　奶奶则兴奋地出去采购。
　　　　玉如意打开自己的房间，放松地把自己扔到床上。
　　　　被子松软清香。玉如意知道即便自己再久没回来，自己的被子也会被奶奶定期换洗、晾晒。
　　　　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是玉如意最自由的时候，不会想着病人，也不用担心上班迟到，所有的压力和倦怠都会烟云般消散。
　　　　“咦，不可能一下子就睡着了吧？”爷爷乐呵呵的声音唤开了玉如意眯着的眼睛。
　　　　爷爷扬着盘子里削好皮、切成块并插上牙签的苹果，引诱着玉如意：“又脆又甜哟！”
　　　　玉如意一骨碌翻身坐在床上，拿起一块苹果就往嘴里放：“嗯。好甜！”
　　　　“当然甜啦！”爷爷拉把椅子坐在床边上，端着盘子嗔了玉如意一眼，“难道爷爷会骗你？”
　　　　“苹果当然甜，但是因为是爷爷的苹果，所以就更甜啦！”玉如意嘴里像抹了蜜。拍爷爷奶奶的马屁，再露骨，玉如意也不会觉得恶心。
　　　　爷爷听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着玉如意的甜言蜜语。爷爷是没有一点抵抗力的。
　　　　吃完苹果，玉如意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跳下床。系上围裙，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爷爷困惑地问：“你要干什么？”
　　　　玉如意兴致勃勃地说：“我要搞大扫除！”
　　　　爷爷赶紧阻拦：“算了，算了，赶紧把围裙给我解下来！万一磕着碰着可就麻烦了！”
　　　　玉如意往后一闪：“我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回来搞一次大扫除！”
　　　　爷爷脸一沉：“这屋里哪儿脏了？你奶奶那么爱卫生的人眼里容得下一点点砂子？就算有那么一点脏。搞卫生这事再怎么也轮不到你！”
　　　　“我不是觉得家里脏，我是想培养为家里尽义务的习惯。”玉如意笑嘻嘻地看着爷爷，“哪怕一尘不染我也要亲自去擦一遍！”
　　　　爷爷不屑地说：“在心里想一下就行了，不用动手！”
　　　　“爷爷！”玉如意撒娇地晃着爷爷的胳膊。“你就满足我一个心愿嘛！爷爷……‘
　　　　“好，好！”爷爷没辙，“那就表示一下吧。不过，千万别让奶奶看见。她看见了又要说我无原则地纵容你！”
　　　　玉如意开心地挽着袖子，在爷爷紧张的视线里开始“搞卫生”了！
　　　　家里窗明几净，地板也亮得反光，玉如意就算再卖力也不过是做些无用功而已，但是，玉如意心里清楚，只要开了头，坚持养成习惯，等到爷爷奶奶真的老了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的照顾了！
　　　　虽然只是无用功，几个房间拖上一遍，再擦一遍桌椅，也还是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看着玉如意打算爬上窗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爷爷吓得抓住了玉如意的胳膊：“危险，不准去！”
　　　　玉如意指着透明的玻璃窗，请求道：“我只擦里面，好不？”
　　　　“里面也不行！那上面的卫生只能让保洁公司的人来搞！”
　　　　为了不让爷爷担惊受怕，玉如意只好放弃了。
　　　　将搞卫生的器具收拾停当，奶奶也采购回来了。
　　　　为奶奶打开门，递上拖鞋后，玉如意接过奶奶手里的购物袋，好奇地说：“这么沉，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当然是食材哟！”奶奶笑着说。
　　　　玉如意拎了拎沉甸甸的袋子：“买这么多！”
　　　　“我还想买鱼的，可惜东西太多拿不走了，明天再去买！”奶奶认真地看着玉如意，“你明天不准走哦！”
　　　　“明天？”玉如意想了一下，“明天想去见朋友。”
　　　　奶奶霸道地说：“把朋友一起带到家里来！”
　　　　想像到楚云川呆在爷爷奶奶家可能出现的尴尬，玉如意抿嘴一笑。
　　　　“笑什么笑？”奶奶白了玉如意一眼，“嫌我做的饭没有饭馆里面的饭好吃？”
　　　　“不是不是！”玉如意讨好地说，“奶奶的厨艺天下第一！我和那些朋友好久没见，只想聚聚而已。”
　　　　“这还差不多！”奶奶笑得脸上菊花盛开。
　　　　排骨、鸡翅、河虾、……奶奶像表魔术一样，从购物袋里掏出一包包的东西。
　　　　看到还有几条小鱼，玉如意笑道：“奶奶，你还是打算买鱼，这不已经买了吗？”
　　　　“这是鲫鱼，熬汤给你喝的！”奶奶认真地说，“我还想买一条午餐鱼，清蒸给你吃！”
　　　　玉如意扑哧一笑：“奶奶，你当我是猪咩？老是喂我吃吃吃！”
　　　　“你在乡下，很多东西吃不到的！”奶奶理直气壮地说。
　　　　玉如意一边协助奶奶理蔬菜一边说：“乡下也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落后，你不是也在乡下呆过吗？”
　　　　“那是你外公家！”奶奶武断地说，“你在王昊家的身份就是一小媳妇儿，不一样！”
　　　　玉如意哭笑不得：“冯妈妈一直当我是亲生女儿！”
　　　　“她会一日三餐做好了等着你吗？她会二十四小时围着你转吗？”
　　　　玉如意知道和奶奶争论下去不会有结果，赶紧转移了话题：“奶奶，你从乡下回来之后还有组建合唱队吗？”
　　　　“没有！”奶奶抱怨道，“城里朋友太多，今天这个约，明天那个约，哪里有精力去组建什么合唱队！”
　　　　“还是去乡下吧！”玉如意建议道，“桐花山庄很清静，空气又好，离我上班那儿也近！”
　　　　“是不是要结婚了？”奶奶惊喜地望着玉如意，小声地问。
　　　　怎么又说到自己身上了！玉如意一张脸绯红：“还早着呢！”
　　　　“赶紧结了吧！”奶奶劝说道，“你也不小了，趁奶奶身体还好，早一点生个小孩儿让奶奶帮你带！”
　　　　“你老说这些，我不帮你做事了！”玉如意直起身，“我去看爷爷在干嘛？”
　　　　爷爷戴着老花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玉如意走到客厅外面的阳台上。
　　　　阳台正对着波光粼粼的嘉陵江。
　　　　当天正好是周末，江面漂浮着几艘插着彩旗的游船，船舷边有很多游客趴着游玩，间或有调皮的孩子向水中抛洒着食物，吸引着江边的水鸟绕着游船飞舞觅食。
　　　　嘉陵江的对岸是绵延的大山，虽然还只是初春的天气，千山一碧，树木仿佛永远那么苍翠。
　　　　玉如意感叹道：“好久没有去过江边了！”
　　　　“晚饭后就去转转！”爷爷说，“今天天气好，没风，正好去散步！”
　　　　玉如意兴奋地说：“下午就去！”
　　　　爷爷无奈地瞟了一眼厨房：“吃完中午饭，睡完午觉，你奶奶又要忙着做晚饭了！买了那么多东西，够她弄的！”
　　　　玉如意笑着附和道：“我每次回来奶奶奶都是那样子，当我是饿死鬼一样！”
　　　　“弄吃的没关系，要少而精！”爷摇摇头，一副拿奶奶没办法的样子，“她就不听我的，偏爱弄些大鱼大肉的，也要你吃得下去嘛，真是的！”
　　　　在厨房的奶奶听到爷爷的话，不满地说：“你都没看到我今天买了些什么，怎么知道我买的是大鱼大肉？”
　　　　爷爷不屑地说：“不看都知道！和你在一起几十年还不知道你的习惯么？”
　　　　“你这就叫武断，主观！”奶奶像训学生的口气，“我今天恰好只买了排骨、鸡翅、大虾、鲫鱼……‘
　　　　爷爷失笑：“这不是大鱼大肉还是清粥小菜？”
　　　　奶奶纠正道：“排骨是瘦肉，鲫鱼是小鱼！”
　　　　爷爷对着玉如意摊摊手，翻了一下白眼，玉如意笑倒在沙发上。
　　　　真不出爷爷所料，直到晚饭后，玉如意才走出了门。
　　　　玉如意一手挽着爷爷，一手挽着奶奶，走在江边的小路上。
　　　　“吃得差点撑死了！”玉如意吐槽道，“如果在城里呆上一周，起码要胖七斤！”
　　　　“没那么夸张！”奶奶安慰说，“就吃几块排骨，你平常不也喜欢吃糖醋排骨吗？”
　　　　“哪才几块排骨！”
　　　　奶奶扳着指头：“虾也才吃几只，可乐鸡翅既然弄好了，你总得尝尝吧？吃饭就要喝汤，喝几口鱼汤不算过份吧？”
　　　　“好了，好了，多走几步路就消化掉了！”爷爷打断了奶奶的话，指着长长的滨江路，“我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黑了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