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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处理点儿旧书。”白飞低头看看那一箱子书，还是有些许不舍，“你要去逛逛吗？”

　　　　“嗯。”陆明明笑着点点头，“正准备去呢。”

　　　　白飞看到陆明明手里的面包，问：“还没吃饭？”

　　　　陆明明看看手里的面包，把书包转到胸前，又把面包塞进去，说：“精神食粮当然比较重要啦，又不太饿。”她低头看了一眼，说，“学长，我帮你那一点儿吧。”

　　　　白飞犹豫了一下，把书包取下来，说：“帮我拿这个行吗？老往下掉。”

　　　　“好呀。”陆明明接过书包，很轻，里面可能只有个钥匙钱包吧。

　　　　白飞搬起箱子，陆明明把书包背在胸前，两人并排，向操场走去。

　　　　操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家趁着午休出来。他们来的有些晚了，有树荫的地方都已经被人占领。

　　　　白飞看了看，在球门后面的跑道上停了下来，说：“就这儿吧。”

　　　　陆明明点点头，也蹲下，帮着他把书都拿出来。有些专业书，也有一些。她把书分门别类，一本一本摆的整整齐齐。

　　　　白飞见她摆的认真，笑道：“看上那本儿了说话，我送你。”

　　　　“这可是你说的，我真的会要的。”陆明明笑着说。

　　　　他们旁边又来了一个人，那人的一本期刊压到了白飞的生化书，她站起来，想过去把书摆好，但刚一起身，眼前模糊一片，又马上蹲下。

　　　　白飞见她站起来又蹲下，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陆明明闭着眼，笑道：“没什么，起猛了。”

　　　　白飞想起刚才那个面包，皱起了眉：“你别忙活了，在这儿坐会儿，把面包吃了，我给你买水去。”

　　　　陆明明睁开眼的时候，白飞已经跑远，于是低下头，羞涩的笑了。

　　　　她把箱子里的书继续拿出来摆在地上，然后就坐在足球场的草坪边缘，拿出了面包。

　　　　食物进到嘴里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了，真饿啊。三口两口就把面包塞了进去。面包进了肚子，陆明明突然意识到，她太低估自己的饭量了……但是……算了男神比较重要。

　　　　两个女生走了过来，蹲在陆明明面前，看地上的书。

　　　　“同学，你们想买什么书啊？”陆明明用手一撑，也蹲在地上。

　　　　可那两个女生摇了摇头，去其他地方了。

　　　　陆明明觉得有些脚软，又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到白飞正向她跑过来。他的手上拿着两瓶饮料，还有两个很薄的塑料袋，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根玉米，另一个装着一个茶叶蛋。白飞直接坐在陆明明身边，自己留了一瓶水，把剩下的东西都给了她。

　　　　陆明明接过玉米，还是热的，有些烫手，水煮的玉米刚被捞起，还带着些水，使得那层薄薄的塑料袋紧贴在玉米外面。茶叶蛋的袋子里有些褐色的汁水，那层塑料袋被碎掉的蛋壳刺开了一个小口儿，汁水渗了出来，沾到手上，有些黏腻的感觉。

　　　　“一个面包哪儿够你吃的。”白飞说。

　　　　陆明明的眼睛笑了起来：“我刚还在想呢，一个面包不够吃，你是不是偷着学算命了？”

　　　　陆明明往后面挪了挪，看着白飞的背影。她把玉米须剥剥干净，咬了一口，齿间有些谷物的清香，一根玉米须黏在她的嘴唇上，她用手指拿掉，塞进塑料袋里。

　　　　“我记得中药老师说，玉米须可以降血糖的。”陆明明说，“我可得剥干净点儿，一会儿吃着东西低血糖，怪丢人的。”

　　　　白飞转过头，看着认真的玉米须的陆明明，笑的仰起了头：“那得多少玉米须才能起效啊，你当这是降糖药吗？”

　　　　陆明明抬眼看到白飞的笑容，低下头，羞涩的笑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个人

　　　　把最后一口茶叶蛋咽下肚子，陆明明觉得自己离满血复活不远了。她小跑着把垃圾扔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里，又小跑着回来，坐在白飞身边。

　　　　“你不去逛逛吗？”白飞问。

　　　　“不去了。”陆明明的手支在膝盖上，撑着头，“明年我也毕业了，先学学怎么卖东西。”

　　　　又有人来了。

　　　　一个看上去年级很小的女生蹲在地上，挑挑拣拣，似乎有些犹豫。

　　　　“同学，想买什么书？”白飞问。

　　　　那个女生支支吾吾，说：“我还没想好。”

　　　　“同学，你大几啊？”陆明明问。

　　　　“大一。”女生答道。

　　　　陆明明在面前搜罗了一下，拿了《解剖学》和《组织胚胎学》，笑着放在那个女生面前：“这个，你们快用到了吧？”

　　　　那女生接过书，还有些犹豫，她翻看了一下，书里有很多笔记。

　　　　“学姐，你这儿有中药、方剂之类的书吗？”

　　　　“那种书是压箱底儿的，你在这儿可买不着。”

　　　　“也对。”女生点点头，“那这两本我要了，多少钱啊？”

　　　　陆明明看向白飞。

　　　　白飞收到陆明明的目光，说：“一本十五。”

　　　　“哇！同学，太值了！”陆明明用羡慕的语气说，“十五一本，还附赠笔记。”

　　　　那个女生笑起来，拿了钱，抱着书走了。

　　　　白飞把钱塞进口袋，道：“你还用学？我看你挺会卖东西的啊。”

　　　　陆明明笑着整理地面上被翻乱的书，说：“以前光有了理论，今天就是来你这儿实践的。”

　　　　陆明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笔记。打开来，里面是整齐的钢笔字。

　　　　白飞也在整理，用余光看到陆明明在看着什么，于是转头看了一眼，说“毕业联考的笔记，你要吗？送你。”

　　　　“这么好的笔记，干嘛要拿出来啊？以后不是还有很多考试吗？”陆明明嘴上说着，但却把那本笔记抱的紧了一些。

　　　　“每次开始都要重新整理啊，整理笔记也是复习嘛。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好了。”

　　　　“那我可赚大了，联考笔记加青年书法家的墨宝。”陆明明又把笔记本打开来，凝视着上面的字，“回头等我考完了试，就把这个笔记裱起来挂墙上。”

　　　　“净瞎说。”白飞笑道。

　　　　人来人往，转眼已是下午三点。大家也陆续的收了摊。白飞见人越来越少，书也卖出了大半，便叫了陆明明，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剩下的书不多了，白飞把它们扔进箱子，搬了起来，白明明仍是把白飞的书包背在胸前，两人一起到了白飞的寝室楼下。

　　　　陆明明把书包摘下来，交给白飞，说：“学长，我先回去啦。”

　　　　“别啊，你下夜班莫名其妙的跟我忙活了一下午，请你吃东西。”

　　　　陆明明心头涌起了欢喜，这些欢喜在她胸中跳跃，甚至冲淡了她对床的渴望。

　　　　“好呀。”陆明明说。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把东西放上去。”

　　　　“学长，那我也会去收拾一下。陆明明笑道，“我下夜班，值班的东西还在身上呢。”

　　　　“好。”白飞看了眼时间，“那一个半小时以后在园区门口见？”

　　　　“嗯。”

　　　　陆明明回到寝室，照了照镜子：眼袋，黑眼圈，脸色发黄，再加上一身运动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恨得一拳捶在自己的头上，竟然这个样子跟白飞待了一个下午。

　　　　她飞快的收拾了东西，去楼下浴室洗了澡，回来的时候，精神好了一些。陆明明看了眼表，还有时间，浴室又飞快的用爽肤水泡了一片面膜敷上。

　　　　敷面膜的时候打开柜子翻翻找找，拿了一条裙子出来，几分钟后取下面膜，陆明明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总归是有些人样儿了。

　　　　换了衣服，化了个淡妆。她终究是放弃了高跟鞋，以她现在的状态，穿高跟鞋等同于作死。

　　　　当她出现在园区门口的时候，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了几分钟。

　　　　“你好早啊。”白飞看到陆明明，快走了几步，“我以为我会先到呢。”

　　　　“收拾好了，就早点出来了。”

　　　　白飞听了陆明明的，去食堂吃了碗拉面。吃完他觉得不好意思，又买了杯奶茶给陆明明，自己买了一瓶饮料。两个人漫无目的走在校园里。

　　　　“学长，晚上有什么活动啊？”陆明明试探的问道。

　　　　“没什么活动，寝室都快搬空了。”白飞笑了笑，并不像开心的样子。

　　　　他们在九曲桥附近的长廊里坐了下来。

　　　　陆明明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长廊里的身影。那个身影很像白飞，但又看不清楚，她似乎看到那个人在抽泣，但又似乎只是错觉。

　　　　“学长……”陆明明想问的话要冲口而出，却在嘴边改了口，“毕业了去哪里啊？”

　　　　白飞看着眼前的地面，说：“回家。”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本来没想回，不过现在一个人，倒也无所谓了。”

　　　　陆明明听了这话，咬住了嘴唇。

　　　　她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她原以为自己一直在等着他分手，但真的听到这句话，却难过起来。陆明明偷偷看着白飞，他的胳膊放在膝盖上，手向前伸着，握住那瓶饮料，眼睛看向前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该说些什么呢？

　　　　长久的沉默。

　　　　白飞突然坐起身，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陆明明便说：“我当你女朋友吧。”

　　　　白飞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出了声。

　　　　陆明明看着那笑，觉得自己脸上发了烧。她低下头，不去看白飞的脸。

　　　　“我没事儿。”白飞说。

　　　　陆明明仍低着头，闭上了眼，忍下心中的万千思绪，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抬起了头，说：“学长刚才想说啥？”

　　　　“我想说，天有点儿凉了，回去吧。”白飞微笑着。

　　　　“好呀。”陆明明点点头，也在笑。

　　　　天色渐暗，没有星星，也没有虫鸣。世界好像突然寂静无声。但或许只是此时，世界的一切，都无法进入陆明明的脑子。

　　　　手中的奶茶有些冷了，喝下一口，甜的发腻，舌头像是被那些甜腻的味道困住了一样。

　　　　风轻轻的吹着，把那些微冷的空气吹进了裙摆，身上的一点儿汗水被风吹过，有些针刺的感觉。

　　　　发丝被风吹散，挡住了眼睛，陆明明用手把它们别到耳后，可头发又掉下来，搔着她的脸颊。

　　　　空气中有些湖水腥臭的味道。

　　　　一路无言。

　　　　走到寝室楼下，陆明明招招手，说：“学长再见。”

　　　　“再见。”白飞笑笑。

　　　　陆明明转身上楼，故作轻快的跑上楼梯，只爬了一层，便花光了力气。她扶着扶手，一步一步的向上，终于在某处停下来。她看着手里拿的半杯冷掉的奶茶，突然觉得，再也不会见到白飞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去开会

　　　　陆明明回到寝室，手里还拿着那半杯奶茶，心里莫名的失落。

　　　　可能只是因为太累了吧。陆明明这样想。

　　　　推门进去的时候，夏辛夷正在整理东西，把洗漱用品什么的塞进洗漱包。

　　　　“你也真有本事，下夜班还出去浪。”夏辛夷说。

　　　　陆明明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位子上，望着桌子正中央摆着的笔记本。她把奶茶放在桌上，眼睛盯着那本笔记，思绪凌乱。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简直可以用“愚蠢”来形容。十分愚蠢。可是……

　　　　“你傻了？”夏辛夷走过来，手在陆明明面前挥了挥。

　　　　陆明明回了神，看着夏辛夷，道：“飞飞失恋了。”

　　　　夏辛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些笑意，但她看着陆明明的表情并不像高兴的样子，于是把那些笑意变成了满脸的纠结。

　　　　“这算……好事？”夏辛夷小心的问。

　　　　“我刚才脑子抽住了，跟他说想当他女朋友。”

　　　　“他说什么？”

　　　　“他笑了。”陆明明回忆着刚才的情形。

　　　　“什么？”夏辛夷有点蒙。

　　　　“他说他没事儿，然后就笑的好像……”陆明明低头思索了一下，看向夏辛夷，认真的说，“好像我是个傻叉儿。”

　　　　“噗……”夏辛夷一时没忍住，赶快捂住了嘴。

　　　　陆明明噘着嘴，瞪了夏辛夷一眼，道：“哼，不理你了，没人性。”

　　　　夏辛夷忍住了笑，说：“还不是因为你平时没个正形儿，你应该正正经经的表个白。”

　　　　陆明明双手捂住了脸，故作羞涩的说：“讨厌，人家一个大姑娘。”

　　　　夏辛夷干呕了一下，转过身把一件T恤塞进袋子。

　　　　“你这是在干嘛啊？”陆明明问。

　　　　“我去趟外地，跟老板开会去。”夏辛夷转身说，“住一晚，费用老板报销。”

　　　　“还有这好事儿。”陆明明看了眼李迪悠的床，“悠悠呢？”

　　　　“她说房子提前弄好了，今天过去看看，明天就搬了。”

　　　　“那我周末岂不是要独守空房？”陆明明一脸哀怨。

　　　　“那你就自己看看书呗，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夏辛夷拉上了背包的拉锁，坐下来，看着陆明明，“我明天走得早，后天晚上就回来了。”

　　　　陆明明点点头，拿起那本笔记，翻开来，她伸手摸摸那些清秀的字，心里盘算着什么。

　　　　夏辛夷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她静悄悄的起床，洗漱完毕，拿了东西出了门。

　　　　她坐最早的一班地铁到了火车站，再坐半个小时的火车，下了火车打个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家酒店叫“海天大酒店”，听上去霸气十足，但站在酒店门前，夏辛夷真是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地方背后是山，对面也是山，山上却没什么书，大块的石头裸露在外面，有几分萧条。酒店隔壁隔壁是一家养老院，酒店的院墙和养老院中间有一家五金店。一个约么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躺在五金店门口的长椅上打盹儿，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儿，背心儿上有些椭圆形的洞，可以看到里面棕色的皮肤，一个带着裂缝蒲扇被隆起的肚子顶到一边，一条土黄色宽松的短裤，有些褶皱，蓝色的袜子松松垮垮的套在脚上，拇指的位置有两个破洞，他的嘴微微张着，嘴角有一些口水。

　　　　不管夏辛夷心中有多少疑虑，酒店大招牌下面的指示牌不会作假，那指示牌上写着：心血管学术论坛。

　　　　夏辛夷按照老板发来的短信去前台去了门禁卡，放好东西，就去了会场。

　　　　会议还没有开始，夏辛夷穿过人群，在前排找到了王宁。王宁没有多说话，只是示意她在自己身后坐下。

　　　　她百无聊赖的翻开桌子上摆的讲义，打开目录，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长征医院心内科高树新。

　　　　是高主任。

　　　　“请大家安静一下。”一个四十几岁穿着正装的女人走上台，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她简单介绍了参会人员，便请上了第一位讲者，高主任。

　　　　夏辛夷翻开讲义，快速浏览着高主任一会儿要讲的内容，是关于急性心衰的。

　　　　高主任简单的做了开场，说：“下面我们请赵远志医生介绍几个病例。”

　　　　夏辛夷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赵远志穿着深棕色的西装，内搭着白衬衣，衣领笔挺。他站在宣讲台背后，拿着激光笔，从容而冷静。高主任坐在一边，听着他汇报，微微点头，很满意的样子。

　　　　夏辛夷眼睛随着激光笔，看着那个病例，手上不时的记下一些东西。这病例汇报内容完整，条理有清楚，夏辛夷突然觉得这通水管的有些本事。

　　　　不对，她一早就知道他有本事了。第一次跟他值班，那个大抢救，若不是赵远志，她不知要慌乱成什么鬼样子。

　　　　突然记起那个病人去世的样子，夏辛夷握紧了手中的笔，她做了一次深呼吸，又抬头去看PPT上的文字。

　　　　赵远志很熟悉那几个病例了，眼睛不用总是盯着电脑，他看向台下，没一会儿便发现了一个熟悉身影。她坐在第二排，偏左的位置，拿着一支笔在讲义上写着什么。他微微正了正身形，希望那跳大神的抬眼看到自己，可她的眼睛只是在大屏幕和讲义之间移动，眼睛里有些光，是他熟悉的样子。这家伙每次认真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会有光。

　　　　“谢谢大家。”赵远志结束了汇报。

　　　　下台之前，赵远志夏辛夷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把笔夹在指缝里，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但眼睛仍看着桌上的讲义，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赵远志下了台，坐回自己的同样在第二排的位子，心里有些不悦，他歪过头又看了一眼，那跳大神的却被层层的脑袋挡住，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他有些丧气，也打开了讲义，听着高主任的发言。

　　　　夏辛夷听课听得仔细，笔记挤满了讲义的空隙。

　　　　王宁转过头，看到夏辛夷在奋笔疾书，有几分欣慰。

　　　　半个小时以后，高主任的分享结束了。

　　　　夏辛认真的鼓掌。她的眼神跟着高主任下台，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