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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容脸”、“美人雷达”、“脑残导演”等个性标签。还没等他领到大一上学期的课程表，柴毅腾就找上了门，“小学弟，你好啊，我是金融系的柴毅腾。”
　　“你好，”闻晋霖礼貌地对他笑了笑，“我是生物系的闻晋霖。”
　　柴毅腾那张据说耗资数百万的整容脸上露出了一个殷勤得有些猥琐的笑容，双眼熠熠发光，“闻晋霖，你想拍电影吗？”
　　“不想。”闻晋霖抬脚就走。
　　“哎哎，你等等！”柴毅腾穷追不舍，“你和我最近正在写的剧本里的一个角色形象特别符合，你真的不想试试嘛？我给的薪酬很诱人哦！”
　　闻晋霖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多少钱？”
　　“每小时拍摄时间500元，以后合作得多了还会涨。”柴毅腾见有机会赶紧利诱道。
　　“我现在的确很需要钱。”闻晋霖摸摸嘴唇，“有个职业经纪人从高中开始一直联系我，本来我还在犹豫，现在一对比，他给的待遇还是很优厚的。”
　　柴毅腾立刻急了，“就算你不和我合作，你也千万别和他签合约。他们这种人就当你是一块猪油，等榨干你的最后一滴油水，就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最可恨的是，你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你签的就是一份卖身契！”
　　他说得如此义愤填膺，闻晋霖忍不住问道：“你被卖过？”
　　柴毅腾用力拍他的肩膀，“相信我，我家就是开娱乐公司的，这一套我还不清楚么？”
　　“……”闻晋霖盯着他看了几秒，“柴学长，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
　　柴毅腾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不忘顺竿爬，“那我请你喝杯咖啡，顺被谈谈剧本，你再决定怎么样？”
　　闲来无事，闻晋霖便跟着他走了。咖啡馆是学校里的学生开的，风格简单又温馨，店主和柴毅腾十分熟稔，将他们安排到最僻静的位置，柴毅腾便开始喋喋不休：“名字叫《冲进大山的女人》，灵感来源于最近很火的那个被拐卖妇女在山村当起村小教师的新闻，叫什么《嫁给大山的女人——优秀教师XXX》。由于那则新闻实在叫人憋屈，有一些人按照爽文的思路也写了些剧本，被拐妇女突然武力值爆表大开杀戒，突出重围报仇雪恨，实在让我哭笑不得。”
　　闻晋霖当然知道这个三观奇葩的新闻报导，甚至也看过柴毅腾提过的那个剧本，“我觉得还不错啊，至少够爽够刺激。”
　　“那你听听看我的构思。”柴毅腾的眼睛亮得如同有一把火焰在里面燃烧，“有两个女孩甲和乙，她们是一对隐秘的情侣，她们做着许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看电影、逛街、吃东西，但如果要接吻，她们就必须躲到偏僻隐蔽的地方，小心翼翼又激动到发抖地触碰着对方柔软的嘴唇。有一天亲热顾后，甲让乙在她们的隐秘花园里等待了一会儿，等到甲买了冰激凌回来时，乙却不见人影。甲找遍了能找的地方，急得眼睛都哭肿了，却连报警的资格都没有。她大着胆子去找了乙的父母，报警后警察调查了一番，最后也不了了之，结论是最近发生了几起年轻女孩被拐卖的事件，乙大概也是如此，他们会继续调查，但困难很大，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甲无心继续自己的学业，不顾乙父母的责骂与自己父母的不解用自己的力量寻找乙，印发了很多传单、寻人启事。这些都是要花钱的，甲的父母很快便从经济上表达了自己的反对，甲此时收到了一些人提供的线索，决定踏出家门自己挣钱寻找乙的踪迹。她一路打工一路寻找，做的都是最低等的工作，遇见过很多骗子和坏人，有人用乙的信息骗她的钱，有的试图强》《暴她，她自己也几度险些被拐卖。撇去这些人生安全问题，会有人问她，你这么执着寻找的是你什么人啊？她甚至没办法坦坦荡荡给出真实的答案，否则会收到惊疑的眼神和看变态一样的目光。甲想了一个办法，她开始吃雄性激素，既然在这个社会上当一个男人更安全一点，那她就变成一个男人好了。她的月经停了，声音变得很粗，本来就不太丰满的胸部变得更加平坦了，嘴巴周围甚至长出了绒绒的胡须。终于不再有人骚扰她，只要身上不带太多钱，她可以放心地走夜路，住最差的旅馆，甚至连工资都涨了一些。她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每一个问她的人，我在寻找的是我的女朋友，然后收到赞扬和支持。甲走遍了每一个有线索的地方，终于在一个村子里停下了脚步，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的所有感觉都在疯狂地叫喊：这是乙的孩子，一定是！她想进一步了解，可这是个很排外的村子，那个孩子的父亲并不让他接近自己的家门，其他人也不告诉他那家人的事情。甲先是偷偷报了警，用女人的声音告诉警察这里有被拐妇女，她明确讲出了孩子家的地址和乙的名字、籍贯，但警察并没有出现。甲并不太意外地在这里住了下来，模仿并讨好着这里的村民，慢慢变成了村民眼中可靠的小伙子。有村民热心地催他成家，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村里的媳妇大部分都是买回来的，他们这地儿可太穷了，一般女人根本待不住。甲表现出又有些急色又囊中羞涩的样子，村民猥琐地笑着说买媳妇的钱不够可以先攒着，要是憋不住了可以找西头堰边的三猴子，三猴子就是甲见到的那孩子的父亲。甲带了二十块钱去见三猴子，三猴子收钱后一脸冷漠地把他带去偏房，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脖子上栓着铁链系在屋里的立梁上。三猴子告诉甲这女人买来的时候便是疯的，那个人贩子说这女人被捉住前正和个女人在打啵，等两人分开了便把落单的那个捉进了面包车里□□了，让她尝尝男人的味道治治病，然后这女人便痴呆了，被转了几道手卖到这里。三猴子也是图便宜，便将她买了下来，谁知才生了个女儿就感染坏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崽了。三猴子为了弥补损失，偷偷利用这疯子在村里人中间做起了皮肉生意。甲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伸出手拨开了那女人的头发，三猴子在一旁说，这婆娘长得还挺不错的。甲垂下手点点头，冲三猴子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三猴子便退出房间关上门离开了。”柴毅腾暂停了剧情的讲述，陷入了对细节的幻想里，“我跟你说，这一段特别考验演技！你想象一下甲那时的心情和处境！5年前，她们都是单纯又美丽的小姑娘，5年后，一个变成了男人，一个成了被拴在柱子上的痴呆。”
　　闻晋霖听得有些难受，喝了一大口热咖啡说：“与别人的剧本比起来，你塞进去的内容可真不少，同性恋、性别歧视、拐卖妇女、农村精神病、强迫□□、行政不作为……这样的剧本你拍出来是想被查水表吗？”
　　“我只是想拍而已，又没打算公映，也不需要经广电局审核。”柴毅腾叹了一口气，像是自己在说服自己，“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闻晋霖放下杯子，“这里面究竟有哪个角色适合我？”
　　“当然是主角甲啊！”柴毅腾斩钉截铁道。
　　“果然……”闻晋霖扶额，“你脑袋是不是有坑？”
　　“美到你这种程度，穿女装也不违和的。”柴毅腾欣赏地看着他，“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如果你是甲，你就把自己当成甲，你会怎么对乙？”
　　闻晋霖垂下眼，“大概会让她解脱吧。”
　　柴毅腾非常无礼地伸出手去抬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她的孩子呢？”
　　闻晋霖缓慢地扑扇了两下睫毛，“带走抚养。”
　　柴毅腾仿佛感受到了两股带着湿意的香风迎面扑来，他越发着迷地盯着他，“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闻晋霖拍开他的手，“别趁机揩油啊。”
　　柴毅腾老老实实地收回手，板板正正地坐好，正色道：“我真心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角色。”
　　“哪里适合？”闻晋霖一手托着下巴，等待着他的答案。
　　“每一届新生到校，我都会去帮忙迎接然后观察他们。我想做一个导演，观察是必不可少的。”柴毅腾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大部分新生都像是一张白纸，一群刚刚走出羊圈的纯白羔羊，对大学生活充满期待和好奇。还有一部分人表现得没有那么兴奋，甚至有点难过，可能是不适应离开家，可能是原本有更高的目标却没能实现，也有可能刚刚与高中时代的恋人say　goodbye。你和他们都不太一样，你一点都不兴奋，说难过却也不太准确。反正如果甲真的存在，我觉得她一定和你很像，表面看起来很温和，骨子却有一股狠劲……”
　　闻晋霖打断了正努力措辞的柴毅腾，“好了，我接了。”
　　“真的？”柴毅腾狂喜地站起身，“我马上抓紧时间完成剧本。”


第33章　冲进大山的女人
　　两周以后，柴毅腾将所有参与这个剧本的校友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闻晋霖在饭桌上了解到，编剧和导演是柴毅腾自然不用多说，演他那位命运悲惨女朋友的是表演系的大三学姐，把这次当成学习锻炼的机会。摄像师是柴毅腾的好友，校摄影协会的会长，自带几个小学弟来帮忙打杂布景蹭经验。其他几个就露几次脸的小角色也是不同系不同级的校友，有的长得嫩像高中生，有的长得老气就跟年近不惑似的。最让闻晋霖深刻感觉到柴毅腾能量的是，这些人统！统！不！要！钱！
　　闻晋霖看向他们的化妆师和服装师，大二的邢榛榛，粉丝十余万的美妆搭配博主，“学姐，你总该是收费的吧，毕竟得买化妆品啊。”
　　“本来是要收费的，”邢榛榛自进房间来就挤到闻晋霖身边坐下，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知道你是主演，我就决定自掏腰包了。”
　　“这样？”闻晋霖微笑道，“我能不能让柴毅腾给我加工资？”
　　邢榛榛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唉，我知道你对我没印象，但其实我从高中到现在都是你的学姐哦。以前实在是朴素过了头，扔人群里都找不到，要是那时候就会化妆打扮，说不定你还能记得我一点点。”
　　闻晋霖认真地用一种欣赏的眼神定定看了她几秒，“化妆的确给人加分，但学姐你底子好也很重要啊。”
　　邢榛榛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御姐形象土崩瓦解。她在心里把最想知道的问题组织了无数遍，打了个曲线球问道：“闻晋霖，我记得我毕业的时候你的成绩可是能上TOP2的，怎么最后选了这里呢？”她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是不是最后一年没把持住，早恋影响学习了啊？”
　　闻晋霖点点头，坦率地道：“是啊。”
　　邢榛榛心底泛酸，面上的笑容有些夸张，“好想见见她，能追到你得好看到什么程度啊！”
　　闻晋霖垂下眼，细白的手指缓慢地摸着桌上的玻璃杯，“确实很好看，是我一见钟情追的他。”
　　柴毅腾竖着耳朵凑了过来，“她现在在哪儿呢？我也好想见识一下。”
　　“我们之间出了一点小问题……”闻晋霖突然抬眼，那眼神莫名地叫人一凛，“过段时间他会回来我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邢榛榛和柴毅腾都沉默了，前者正在心里拼凑那个假想敌的形象，连闻晋霖都能甩，这得是九天仙女吧？后者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看来长得再好看，情路也不一定一帆风顺啊。
　　一大伙年轻人在饭桌上很快就熟悉起来，之后的合作也十分顺利和愉快。大家利用学校里外的各种资源把可以拍的镜头都拍了，又空出寒假的时间把需要在外地取景的镜头拍摄完毕。寒假过后开学不久，柴毅腾就兴奋地通知所有人：“成片出来了！”
　　他租了一个小会议厅，邀请所有参与的同学与朋友一起观看了这部影片。闻晋霖自然也去了，这部片名很惹人吐槽的《冲进大山的女人》还没给他看过全片，柴毅腾就将他夸到了天上，称赞他美貌与实力并重，是自己的缪斯、灵感之源，俨然离了他就拍不出作品了。这次重要的“首映式”自然是不容闻晋霖缺席的，柴毅腾拉着他在第一排坐下，灯光熄灭，影片开始了。
　　画面一开始便是两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子一同在街上行走，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同闺蜜一起逛街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偶尔挠过手心的手指、心有灵犀的眼神以及嘴角隐秘的笑容又似乎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闻晋霖看着银幕上的自己，在那里他名字叫做莫思翩，带着假发穿着长裙，邢榛榛的妙手软化了他的轮廓，毫无破绽。
　　前十几分钟的画面色调十分明亮，鲜艳的服装、马卡龙色的甜品、可爱的毛绒玩具频繁出现在镜头里。随着天色渐晚，画面变得黯淡下来，莫思翩和她的表面上的闺蜜，实际上的恋人田姿离开了灯火通明的街道，来到一个黑暗偏僻的小角落，两双细白的手无声地紧紧握住，田姿微微踮起脚，弯莫思翩下腰四片樱花般粉嫩的嘴唇紧紧贴合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俱是意乱情迷却又如惊弓之鸟般紧绷。
　　屏幕上的美好的百合之吻很快便结束了，之后的情节急转直下，离开了几分钟的莫思翩举着一根洁白的冰激凌回来后，对着空荡荡的墙角怔了几秒，她沿着墙根一路寻过去，呼喊着田姿的名字，火炬状的冰激凌化成歪歪倒到的半球形，白腻的汁水流了他一手。接下来约一个小时的剧情里，几乎没有让观众感到美好的东西，父母的痛哭与咆哮，警察的不耐烦与推脱，路人的冷漠，工作的艰辛，社会的残酷，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单纯是为了放松在家里挑了这么部影片看，估计早就有人按下停止键了。
　　警方的寻找杳无音讯，莫思翩不得已离开了父母，独自踏上寻找恋人的旅程。她离开家的时候，为了出门方便，特意换下长裙穿上球鞋与牛仔裤，是很干练飒爽的模样。可出门没几天，白色球鞋蒙上了一层灰，牛仔裤和上衣都变得皱巴巴，她每天都疲惫地处理着各种真假混杂的信息，但凡觉得有一线希望都会追着线索寻过去，结局却总是让人失望。离开家没几个月，她整个人便感觉憔悴了许多，眼底是化不开的焦虑和痛苦。莫思翩清清楚楚地知道时间每过一天，田姿就可能遭遇更多不堪的事情，所以她尽可能地缩短休息的时间，在火车上、汽车上甚至牛车上休息，一睁眼便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渺茫的搜寻。遇见几次坏人后，她连版型良好的牛仔裤和白色球鞋也不再穿了，靠自己做着最底层工作的薪水买来廉价的地摊货，头发蓬乱眼神木然。再后来她开始服用雄性激素，逐渐变成了男人的样子，邢榛榛用强大的粉底液把闻晋霖白皙的皮肤涂成了一种看起来脏兮兮的黄色，又给他贴上细小的青色胡须。也许如果有人愿意仔细看看这个人，会发现这个男孩的五官其实很漂亮，但在电影里，莫思翩衣着土气，因为繁重的劳动身上还散发着数度发酵过的汗味，没有人愿意多看她几眼，没有人记住她长相如何，更没有人发现她其实是个女孩。莫思翩随着影片的进展颜值一路暴跌，田姿偶尔出现在他的回忆片段里，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还是那么美丽，笑容无忧无虑，和莫思翩已经不像一个世界的人了。
　　终于有一次，莫思翩按照匿名电话提供的线索，来到了三猴子家门口，见到了那个酷似田姿的小女孩，因为缺乏照料，小女孩的脸颊被风吹的红扑扑的有些皲裂，鼻子下面的皮肤也被鼻涕泡起了皮，但是那熟悉的五官却让她心头巨震。她有些恍惚地走近那个孩子，步伐不稳眼睛发红，看起来就像一个流浪的疯汉。小女孩抬起脸看他一眼，有些害怕地跑进屋里去了。
　　莫思翩报了警，警察根本没出现。她用尽方法想见到小女孩的妈妈，终于在村民的指导下用20块钱敲开了三猴子家的门。三猴子的演员其实也不比闻晋霖大几岁，但是本人长得老成，加上邢榛榛的化妆，看起来又老又猥琐。他用被烟熏得发黄的手指接过钱，将莫思翩带到一个小房间，将他之前买来的媳妇，现在的疯婆娘、他的收入来源指给她看，不耐烦地说：“动作快点，一刻钟内完事，不然要加钱。”
　　田姿害怕地蜷起身子，大而无神的双眼从乱发下虚弱地盯着闻晋霖，像一只受到虐待的牲畜一样往干草堆里钻去，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哼声。
　　闻晋霖脸上那伪装出来的急色又猥琐的笑容像面具般牢固地定在了脸上，他轻佻地抚起田姿的乱发“验货”，足足看了半分钟才气息不稳地说：“嫂子长得不赖啊，大哥有福气。”
　　“福气个屁！破鞋！”三猴子像对待一只待宰的猪一样提着田姿的腿往地上一掼，“躲什么躲？！村里哪个男的你没睡过啊，看见新面孔还害羞了？！”
　　莫思翩一只手用力按住胸口，另一只手拦住三猴子粗暴的动作，嘴角扬起的角度如同被针钉在了脸上毫无起伏，看起来有些诡异，“大哥，别打坏了，剩下的我自己来，自己来。”
　　三猴子用力捏了捏手里的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