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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琏二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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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也是直到此时才晓得贾珠竟然已经快要不成了。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各样老人家的病症都上了身,王夫人又总觉得贾珠开春就能大好,在人前总是轻描淡写的说贾珠的身子骨没有大碍,只是之前读书太用功累着了,贾母便没深思,还等着贾珠养好了身子光宗耀祖,却没想到大孙儿年纪轻轻就能熬到这般田地,眼瞅着竟就要熬不住了。
强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贾母一叠声就叫人去喊贾赦父子来。她根本不信贾珠会这么早就去了,认定了之前的大夫都是庸医,定要贾赦他们再去请个好的来为贾珠瞧病。
贾母催命一般的请人,贾赦自然也不好不去,只是来了也不多说话,贾母说一句他就瞥一眼贾琏。横竖大房如今是他这个混账儿子当家,老子的交游还没有儿子广,这事儿只看贾琏愿不愿意沾手了。
贾琏一直没开口。他从贾珠在花园子里病倒,就知道这回要坏事,还特意让人探了王太医的口风,知道贾珠的病症看着绵软,实则十分凶险,很可能就要了命。他也请教过相熟的大夫,晓得既然王太医用药稳当,这样时候还是该按着他那个方子先温和的调理一段时间再开新方子方是上策。
怕王夫人疑心自己不怀好意反耽误了事儿,贾琏为此还专门请了个名声在外却与宁荣二府没什么关联的大夫,借王子腾的手送了过去,提点王夫人不要给贾珠胡乱用药,来一个大夫开一方,好人也吃坏了。
谁知王夫人也不知是关心则乱还是怎的,直接就弃了王太医的方子不说,后来见贾珠一直不好,用药更是杂乱无章,贾琏提过一次,见王夫人目露憎恶也就不再说话。
这会儿贾母开了口,贾琏眸光微动,坦然与神色略显不自然的王夫人对视片刻,才起身应了下来,请了赵周两位太医回府。只是两位太医人虽然来了,却都不肯再开新的方子,还是贾母老泪纵横的说了半晌,周太医才斟酌写了个不功不过的养身方子,道是吃吃看,旁的半个字都不愿再说了。
自那天起,上房和荣禧堂两处的佛堂里就再没断过诵经声,已经有点显怀的李纨也挣扎起身,日日不是陪着婆母吃斋念佛,就是守在丈夫床前陪他说话吃药,心中也是盼着腹内骨血相连的孩儿能留得住父亲。
可惜就在王夫人许大愿要为菩萨塑金身,勒逼着周瑞把一部分印子钱抽回来送到城外寺庙的第二日一早,气色难得红润起来的贾珠才吃过一碗粥,就歪在枕边悄悄没了气息。
消息传开时,王夫人正扶着周瑞家的手往贾珠的院子走,闻言直接就昏倒在周瑞家的身上,主仆两个摔作一团,溅了一身混着雪水的泥点。贾政还没来得及去外书房,抖着唇半晌说不出一个字,白着脸就去了上房,强忍着悲痛安慰起哭的难以自抑的老母亲。要贾政来说,贾珠为了进学损耗过度,英年早逝固然令人痛彻心扉,到底也算得他的好儿子,没有辱没门楣。
阖府的主心骨儿都丢了魂,东院里的贾赦不理会这些,贾琏又出府不知去向,荣国府这一天足足乱了大半日,连大奶奶李纨丢了魂一般在厢房里坐到浑身冰凉,都是午后才有个小丫头猛然瞅见,随便拉了个来给老太太、太太看诊的大夫来也给李纨开了服安胎药。
等贾琏掌灯时分回来时,荣国府内外已经挂起了白幡,后院里哭声震天。即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贾琏心里还是不免唏嘘难过,回院子里匆忙换过衣裳,就开始尽心尽力的帮着置办贾珠这一生最后一件大事。
贾珠移棺到城外家庙的前一天傍晚,头上缠着白布的兴儿低眉顺眼的蹭进灵堂,借着倒茶的功夫蹭到贾琏身边,小声传了个口讯。
何家应了。
第53章 治丧
兴儿传完话就依旧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出去; 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能给自己贴个遁地符; 好快些离了灵堂,也免得叫二太太拿住错处,平白挨顿打骂。
注意到兴儿的惧怕,贾琏抬眼平静的望向另一边面色木然眉眼间却流露出一丝癫狂的王夫人。直到王夫人有所感觉,回望过来; 不再阴测测盯着兴儿的身影,贾琏才若无其事的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经卷,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怨毒目光。
从得知贾珠咽气的那刻起,王夫人似乎就已经半疯了。如今贾珠院子里; 除了李纨的陪嫁之外; 所有丫鬟婆子一律撵了出去。粗使的丫头婆子还好,家生子罚了月钱挨了几板子回家吃自己,外头买回来的死契则打完直接罚到浆洗洒扫之类又苦又没油水的地方; 虽也有些怨气; 到底全须全尾的,又畏惧王夫人的威严; 并不敢说什么; 反倒逢人就赞叹太太慈悲。着实也是因为姨娘通房和大丫头们的下场惨了些; 骇破了她们的胆子。
贾珠房里能贴身服侍的丫头,模样针线色色都是府里的尖儿; 平日里除了老太太院子和荣禧堂里的大丫头们; 就属她们最有脸面。可贾珠一病倒; 她们也就倒了大霉。李纨怀相不好,贾母亲自发话让她只管安心养胎,王夫人也不能明着把她怎么着,只能把一腔怒火都发作在了这些姨娘丫头身上,天天跪着吃斋念佛不得安睡,一个个没等贾珠咽气就憔悴的不成人形。贾珠一去,就有两个通房连夜上了吊。
王夫人收到消息时一刹那的神色语气,当时在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一直三缄其口,连个敢私下议论的都没有,任谁去打听,最后能得着的消息也不过就是太太念着这两个丫头的忠心,拿自个儿的私房贴补,按照姨娘的例厚葬了她们,还额外赏了她们的老子娘一家五十两纹银。有感婆母慈心,连李纨都在床上挣扎起身,用自己没穿过的新衣裳给她们装裹。
收殓了这两个忠心痴情的丫头,伺候贾珠时间最长的丽人第二日早晨一个站不稳,也摸出了喜脉,只是没过夜就在房里滑了胎,人也紧跟着去了。
贾珠已逝,膝下却至今没有儿女,李纨肚子里的要紧,丽人怀的这个也极得贾母等人的看重,她一走,夜里睡死过去没照顾好人的另一位姨娘自然也落不着好,连向来懒怠理会俗务的贾政都皱着眉头发了话,决不轻饶。没等政老爷想出如何不轻饶的法子,那姨娘就自己投了井,捞上来时早就没了气息,不过破席一卷。
至此,贾珠的姨娘通房就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每日跪在贾珠灵前哀哀恸哭。一直强撑着病体料理贾珠身后事的王夫人却突然单独把这几人招了过去,回头就说既然贾珠人已经不在,便不耽搁她们大好年华,把她们几个同贾珠房里的大丫头们一起,都许配了出去。许配去了何处,府里却没人说得清楚。
这几日回到院子里歇息,贾琏也曾听丫头们小声议论此事。毕竟自打宁荣二府立足四九城起,两府里几辈子姨娘丫头放出去配人,就没有办成这样的。贾琏闭着眼只当没听见丫头们的话,却在那天傍晚叫了旺儿过来,让他出城找了个清净庵堂,做了一场超度法事。
那之后,王夫人的气色也渐渐好了起来,治丧之余管家理事样样不落,让族里不少人都暗自纳罕,琢磨不明白这向来爱子如命的二太太如何能这么快就缓了过来,更让一群借着吊唁去邢夫人那里卖好的太太奶奶悔青了肚肠。政二太太一天不倒,管家权自然轮不到小户填房赦大太太了。
贾珠只有贾宝玉这一个弟弟,却又年幼不知世事,贾珠一走就不知道被什么冲撞了,昏昏沉沉总不见好,这几日都被贾母拘在房里不叫出来,一应原该嫡亲兄弟出面的事情自然都由贾琏这个堂弟代劳。加上当家的两位老爷都哀毁过甚,这一回丧事几乎就是贾琏与王夫人一同张罗起来的。
贾琏冷眼瞧着,王夫人哪里是不痛心,又何曾放得下,她分明就是把那些因贾珠之死而翻腾而起的念头都死死压着不叫人知道,将贾珠之死全都怪到了旁人身上。几个姨娘丫头哪里足够,李纨和她腹内的贾兰在王夫人眼里也是克夫克父的祸害,而贾琏自己,更是早就被怨毒了。
等王夫人真正神志清明了,收殓起身上那份阴冷,把外头包揽诉讼、放印子钱的营生都撇下,一心为宝玉积德,就该是上辈子众人眼里那个常年礼佛为人慈悲的太太了。只是那样装模作样的悔悟,也不晓得佛祖能不能看进眼里。
贾琏又默念了一会儿经,外头管家有事儿来找,他便借势出去了。上头两层长辈皆在,按理说贾珠之事并不能大办,在家停灵这许多日也十分不合规矩,但是贾母王夫人坚持,众人也只能照办。只是规矩一错,许多物品就不够齐整,下人们的职责也有些乱,每日里多出许多官司,王夫人推得干干净净,也就全凭贾琏一人支应。
这会儿管事的来找,道是贾政从外边寻了个惯做水陆道场的高僧,带了十多个小沙弥,这会儿没处安置,听得贾琏心内叹息。
贾珠刚没时,比起贾母王夫人并李纨三人天崩地裂一般的神情,当天还与门人清谈的贾政面儿上无动于衷的令人胆寒。可贾琏明白,贾政其实只是还没回过神。他这位二叔,为人古板迂腐自视甚高,偏又没有什么真本事,自从屡试不第只能靠父荫做官起,最得意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养了个争气上进的贾珠。
贾政其实才是府里最无法接受贾珠青年早逝一事的人。等他接受了就是几场连绵的风寒体虚要了贾珠的性命,半生指望又付诸流水,那一点慈父的心肠才终于露了出来,只是贾珠是无福得见了。剩下一个宝玉,因着厌恶读书,在随癞头和尚跛足道人出家之前,从来是非打即骂。与贾政相比,连贾赦都算得上是挂念儿子的慈父了。
干脆利落的把贾政不知道听谁的话请回来的高僧与贾母之前请来专为京中高门做道场的大师安排在相邻的院子里先歇息着,又命人去贾母处禀告清楚,贾琏想了想,还是招来了兴儿,吩咐他出去传话,道是毕竟死者为大。
第54章 保媒
贾珠身无一官半职; 按礼丧事不可大办,贾母与王夫人坚持逾礼而为; 宁荣二府并贾氏族中无人有二话,外头却并没有什么人买账。
不要说几家王府,便是境遇相似的其他几家公侯伯府,大多也不过是派了管家下仆过来祭拜。唯有理国公家,瞧在他家二老爷正在贾珠舅父王子腾手下做事的交情上; 派了家中同辈的一个小爷过来祭拜了一番。往来最多的,还是王夫人的娘家嫂子侄儿。王家的顶梁柱王子腾,据说公务缠身实在不得闲,只来上了一炷香; 茶都没喝就走了。
贾氏族里都说政二太太娘家硬气; 又会给她做脸,王夫人却被嫡亲的哥哥嫂子呕的不行。贾琏院子里一个守夜的婆子也是偶然与老姊妹一块偷着抹牌的时候听人小声议论,道是太太在荣禧堂里气得青了脸; 埋怨娘家人心里没有她们娘儿几个; 来祭拜还穿的那般鲜艳。
听那婆子颠三倒四的凑趣邀功,贾琏着实回忆了一番王家众人过府时的打扮; 还是旺儿多了句嘴; 才恍惚记起王子腾与王仁父子两个; 似乎都配了檀色底儿的腰带。若说不够庄重,勉强也能拿来说说嘴; 可这话由王夫人说出口; 倒是颇为好笑; 当真是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到了移棺出城这日,因着并没有人设路祭,荣国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再加宁府那边过来帮忙的珍大奶奶尤氏,小半日就到了城外家庙。
贾母年高,伤心加上劳累,一下马车就有些站不住,直接由丫头婆子们搀扶着上了软轿,送去了布置好的院子。她本想略歪一歪就再去陪陪贾珠,陪侍在侧的赖嬷嬷急忙派了个小丫头子去给贾政王夫人送信,由贾政带着贾宝玉出面把人拦住了。
有了贾宝玉乖巧的依偎在怀里,又有贾政苦口婆心劝说,言称珠儿那般孝顺友爱的好孩子,若是晓得自己累着了素来最为疼爱他们姊妹兄弟的老祖宗,怕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贾母才缓缓应了,带着宝玉好生歇息了一下午。
等她们祖孙傍晚时再次梳洗妥当,大殿那边的事情也已经料理妥当,王夫人同李纨婆媳双双在贾珠棺木前哭昏了过去,还是红着眼睛的贾政吩咐婆子把她们连劝带拉请了出去,便是贾赦贾琏父子也不由唏嘘了一场。
只是大房父子两个还在心中叹息,贾政也把自己关在外书房里不见人的时候,王夫人便容颜憔悴的带着贾宝玉回了一次王家。王夫人母子前脚出门,不出两个时辰府里就有了传言,说是王家二老爷怕太太没有倚靠,已经为宝二爷寻了名师教导,好让他日后光耀门楣,惠泽家人。影影倬倬的,还有人碎嘴提起贾琏,说这一位跟着珠大爷沾了那许多光也不敢下场一试,如今连李大儒的门边都摸不上了云云。无非是捧一个踩一个,打算再吹出个状元之才来罢了。
身边的人听着气得脸都红了,正在屋里养养一场白事消掉的精气神儿的贾琏却浑然不在意。若是旁的事情,正撞上贾珠早逝的时机,便是王夫人所求再不妥当,王子腾也可能一时心软应下,只贾宝玉进学一事绝无可能。
前世时王家一不愿将适龄的女孩儿许配贾宝玉,二不肯为贾宝玉与高门大户之女做媒,私底下与王夫人有过许多次不快,只是因为王夫人每次都是挑着回王家做客的时机说话,才没传出来,贾琏也是听王熙凤私下提起才晓得。王熙凤当时笑的一脸怪异,只说王子腾有言,能做一富贵闲人,也是福气。
当时贾琏只关心贾宝玉会不会同自己抢爵位,得了这话便当吃了定心丸,回头再想,王子腾话中之意岂止区区一个降等承袭的爵位而已。生而身带祥瑞,怕是除了贾政夫妇,没有几个人盼着贾宝玉上进好学的。
贾琏倒是不太记得前生王夫人有没有回王家请王子腾为贾宝玉延请名师,但是想来王子腾也不会答应。对于贾珠和贾宝玉,王家的态度可谓全然不同。
果然,王夫人晚间归家,王家随了一整车的礼回来,荣国府上上下下牌面上的主子都顾到了,贾母与贾赦一房的礼格外丰厚,王子腾夫妻还特意留了贾宝玉小住一日,给王夫人撑足了脸面,只是贾宝玉不日就要拜大儒为师的话头却渐渐没人再提起。最后还是贾政的一个门人举荐了自己的同乡,举子出身,很有几分本事,被贾政郑重请回了府。
那举子姓史,初时因着这姓氏很是投了贾母的缘,以至于贾母亲自开了私房,为史举子添置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又派了伶俐丫头过去服侍。谁知不过两旬功夫,史举子为着贾宝玉阳奉阴违不肯好好做功课抽了他几下手板,就将贾母得罪了个臭死。
上房里,贾母也不管贾政如何恳求劝说,只管抱着肿了一只手的贾宝玉大哭心肝儿肉,骂史举子腹内空空误人子弟,却只会拿小儿耍威风出气,定要贾政立时撵了史举子出门,再寻好的回来教导贾宝玉。
贾政一个头两个大,不能在贾母面上说贾宝玉的性子不打不成器,也不能当着贾母责打不成器的儿子,只来回拿圣人之言说话,怎么也不肯松口撵人。可史举子好歹也是个清高的读书人,便是如今为了五斗米折腰,也是断然不肯受无知妇人这般诋毁的。也不用贾政来请,他自己就派了府里拨过去伺候的下人过来请辞,态度坚决的拿了贾政赔罪的银两回乡去了,立誓他日定要金榜题名,免得被人如此看清侮辱。
史举子之后,贾政又先后请了两位先生回来,无一不都在贾母的斥责下铁青着脸坚决辞馆离去。贾政倒也试着劝说一二,奈何贾母似乎认定了贾珠就是因为读书太过用功损了心血才英年早逝,断然不许贾宝玉步了后尘,贾政束手无策,只得请了个德行在外却年纪老大的启蒙先生回来,每隔几日为贾宝玉授课一回,聊胜于无。
贾宝玉天资聪颖,这样虚耗时日也不比贾珠当年逊色多少,王夫人不由心里就更是火热一团,更恨自己唯一的心尖儿就这么被人耽误了,少不得又收拾了回娘家劝说兄长王子腾。恰巧王子腾新近挤下对手得了京畿大营的差事,扭头就出了城,面儿都没与王夫人碰。
王夫人的盼头又落了空,心里自然是恼的,可王子腾加官进爵,又是她的体面倚靠,她也就咽了这口气,安心受用起府内外姻亲仆从的吹捧。
众人都去捧二房,贾琏这边自然就受了冷落,只有贾琏心中明白王子腾这一回的升迁是受了六王爷杨垣的提拔,勉强算得上半个自己人,看王夫人时竟不免生出了几分怜悯,回过神来自己都觉着可笑。
二月底三月初,贾琏正瞧着扬州送来的信件,摸着鼻子看姑母贾敏为着他给林妹妹的芳辰贺礼太过丰厚而引经据典写下的长篇说教,就听得院子外头翠儿跟兴儿两个撞作一团,哎呦两声引得满院子都指指点点笑得促狭。
贾琏也笑的意味深长,到底让红着脸的翠儿先说。翠儿撑着行了礼,就禀告说珠大奶奶发动了,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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