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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健身卡到健身会所，在快过期的前一个月开通了这张卡，还拿到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和一块毛巾。

在健身房里走了一圈，她最后还是走上了跑步机，缓慢地跑起来。

颜歆每个礼拜会有三次固定时间去健身，这些年除非是遇到变故否则是没有理由能阻止她过去的。

她的生活规律地像一个事先设定好的八音盒，每时每刻都走在轨道里，平稳地推进。

结束了瑜伽的课程以后，她自教室里走出来，视线无意扫过旁边舞蹈教室的玻璃门，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停下脚步，朝那个教室走去。

杨杨在跑步机上慢跑着，带着耳机，双臂自然摆动，黑色背心已经被汗水渗透。

颜歆走到她身边呆了有一段时间，杨杨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想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眼前的人是追着她到这里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又被她立刻否定，她想不该给自己自作多情的空间。

杨杨松了一口气，自跑步机上下来，一转身被立在她身边的颜歆吓了一跳，怀疑那颗早已跳动不已的心脏要从里面蹦出来。她像是受到了惊吓，拍着胸口，对颜歆说：“你……你干嘛站在这里吓我。”

颜歆哪知道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说：“我不知道你这么胆小。”

“我胆子再大也不经吓啊。”杨杨还以为这是在做梦，眼睛里出现颜歆的脸的刹那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谁料幻觉比她想的要真实，她才会被吓了一跳。

杨杨借着喝水缓和情绪，用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目光扫过颜歆被瑜伽服包裹着的凹凸有致的身躯，说：“你经常来这里健身吗？”

“经常。”每个星期都来。

“哦。”杨杨把瓶盖旋到不能再紧，手指发疼，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说。

颜歆朝休息室走去，杨杨也跟着过去。

这个时间基本上没有人，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两人中间还有一点距离，这成了她们的安全距离。

“今天晚上不用去照顾你女儿吗？”杨杨问。

颜歆嗯了一声，说：“今天她在她爸爸家里，明天还要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

在此之前，颜歆从不曾和人谈论过家庭和孩子，这个话题是她的禁地，错综复杂，她说不清楚，别人也无法理解。

也许是刚练完瑜伽心情得到了放松，连戒备的围墙也忘记了立起来，居然和杨杨叹起这些话题。

“你怎么会结婚？”杨杨有种想要把颜歆的心摸清的冲动。

颜歆一愣，随后说：“中国的女人大部分都会结婚。”婚姻并不是爱的同义词。

杨杨扯起嘴角，说：“有些女人结婚是因为想用爱困住丈夫，有些女人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所以选择随波逐流。还有一些女人只是想给自己找一块坟地免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种。”

杨杨的问题尖锐地像一枚针，戳破了她们用力维持的和谐局面，颜歆站起身，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谈论这些话题。”

她的手被杨杨拉住，杨杨的手腕像手铐将她纤细的手腕紧紧铐住，颜歆怀疑她要是努力挣扎只会拉断自己的手臂。

杨杨的眼睛明亮，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灵魂看穿：“我们什么关系，要我说出来吗？”

“不用了。”颜歆低声说。

颜歆还是没有说出来，她将自己的**守口如瓶，不让杨杨继续探索下去。

杨杨接了一通电话，是家里的座机打来的，她一想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妈，有事吗？”杨杨用手掩着声音。

“不用做饭给我吃了，我晚上在外面吃饭。我说了有应酬……是同事，对，女同事，你不用高兴。”杨杨翻白眼，在电话里的老妈因为她今晚有约会而开心不已，而她则是残忍地戳破她喜悦的泡泡，告诉她现实就是她女儿没有结婚的可能。

杨杨挂了电话，颜歆说：“你还有事情要忙？”

“我骗我妈的。我没应酬，今天本来想在家里呆上一天，结果我妈来找我，我只好出来逛，恰巧在包里找到健身卡，心血来潮来这里健身，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找到你，你说这算不算缘分。”杨杨眨了几下眼睛，玩笑中又带着挑逗。

“你信不信缘分？”杨杨好奇地问。

缘分……颜歆看着她，说：“我信了也没有用。”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它总是来得太晚。”颜歆颇有感触，缘分迟了就成了孽缘，在她最迷茫的那刻是迟迟不来，待她来时自己却是断壁颓垣一片废墟。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来。

颜歆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杨杨察觉到她的变化，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说：“想到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起来？”

颜歆摇摇头，说：“我想到我应该回家了。”她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养伤才对。

杨杨却不想这么早结束这一天，她硬要跟着颜歆回去，她发现自己的主动并没有惹来颜歆的抗拒，颜歆的态度是混沌暧昧不清的，不拒绝，也不认同，她唯有一而再再而三地一往直前，把厚脸皮发挥到极限。

颜歆和她都在浴室里洗过澡，身上是相同的香味，伴随着潮湿的水汽，分不清彼此。

走进颜歆的房间，杨杨明白什么叫故地重游，她走进房间以后打量了房间的布置，想起自己每次来都是伴随着激情的火花，身体不自觉地激起了火焰，刚洗完澡的身体沁出了汗水。

颜歆在问自己这样做对不对，自己的放纵无疑是错误的，却是忍不住地这样做，好像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劝服着自己，没有关系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打开门，让杨杨进来，悄声走到厨房里倒了一杯茶。
15。理智战胜了情绪


以前很多事情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就这么发生了。

杨杨坐在颜歆家的沙发上，接过颜歆递过来的冰水。

颜歆在她前面坐下，刚换了一身家居服，把韵律服换成了柔软的长裙，上半身是宽松的中袖T恤，宽宽松松，锁骨从领子那里的开口露出来，领子边上绣着的蔷薇花像是开在她脖子上的纹身。

换了一个感觉去看眼前的人，发现没有什么是讨厌的，处处都是惊艳的。

杨杨猛灌了几口冰水，说：“你等下有事吗？”

“我？没事，看看电视，听听歌，然后在十点睡觉。”颜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房子太小了，杨杨坐在这里就已经是把她的视线填满了。她心里在想，这人问她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呢，杨杨这人也真的是够无耻的，到现在为止都不曾把话说清楚过，去总是说一些让她误会的话。

“我也没什么事情。晚上不知道去哪里，所以问问你有什么打算。”

“你应该回你自己的家。”颜歆淡淡地说。

杨杨听到颜歆的明示会心一笑：“可是我有家不能回啊，我妈在家里。”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颜歆脱口而出的话被她吞下肚子。

杨杨向后倒去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说：“这个沙发坐起来真舒服，一坐下就不想起来。”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颜歆低声嘀咕。

她说：“随便你想坐到什么时候。”

她决定无视杨杨的存在，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自顾自地做，也许杨杨一个人唱独角戏唱累了就会走。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颜歆决定把她当影子，杨杨的视线是如影随形地跟着颜歆走动，看她布置房间，收拾整理东西，连她去一趟厨房也会跟过去。

“你一向都是把别人家当自己家的吗？”颜歆看到杨杨坐在她的沙发上看电视实在忍不住就开口。

杨杨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放到她的脸上，颜歆皱起眉头，略有不悦。

她笑笑，说：“你终于看到我的了？”

“你这么大的一个人在这里，我想忽略你都难。”

杨杨说：“我不想回家。想赖在你这里。”杨杨其实一直在等待颜歆的表态，是接受还是拒绝，但是颜歆给她的永远都是一团迷雾，没有断然的拒绝，也没有肯定。

杨杨在等颜歆情绪的极限。她想也许到了那时候她会找到颜歆真实的想法。

傍晚的时候，颜歆在厨房里做饭，在从安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自己下厨做一人份，今天把材料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发现那绝对超过了平常的量，多出来的那些是给外面的人准备的，而这些都是出于她的潜意识。

颜歆恼怒地把多出来的东西放回去，只做了自己的份，心里却想着如果不够怎么办。

这个下午杨杨看了三部电影，剧情走马观花，纯粹就是为了消遣时间。

颜歆端了几盆菜出来，少地可怜，她读懂了颜歆的意思，她真的当她是无形的空气。

杨杨有些失落，期待落空，心里难受。

颜歆没吃几口饭，却看到杨杨那份表情，一个大女人却装出委屈的表情来，除了违和还有说不出的纠结。

颜歆把筷子放下，说：“你饿不饿？”

“饿。”杨杨没有放过一切可能。

颜歆索性把所有菜都端回去，放进新的材料重新炒过再端出来，她对杨杨妥协，也对自己妥协，心想也许就是她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才会助长了杨杨的嚣张气焰，以至于这人都快占据她家的半壁江山。

“有没有说过你是一个贤惠的贤妻良母？”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对话横在两人中间，让气氛瞬间降到零下一度。

杨杨的筷子在炒花菜里拨动，她讨厌红色的胡萝卜，偏偏胡萝卜却是看起来最鲜艳的。颜歆的话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断重复着她耳朵听到的问题，脑袋却给不出一个答案。

颜歆往嘴巴里扒了一口饭，等待的时间她像是走在沙漠上滴水未进的旅人，嗓子眼干巴巴地疼。米饭缓和了嗓子里的干燥，却无法抚平她的心。

杨杨嚼出她塞进嘴巴里的正是她最讨厌的胡萝卜的味道，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杨杨说：“我想更加了解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颜歆的目光像是一把剑刺进杨杨的心中，像是要拨开她心中的层层迷雾，想看到最纯粹原始的想法。

“我以前对你的态度是不正确的，以至于我忽略了很多东西，我觉得我们有更多时间了解以后就能够消除误解。”

“我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追你。”杨杨说完一愣，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把自己吓一跳。

好像还没到这一步，她自己还在和自己打架，在此之前她还有种种理由阻止自己靠近颜歆，比如两人的关系从来都不好，颜歆性格冷傲看起来不好相处，她又是她的同事……

但是此刻却全部被冲动打垮了，她想追颜歆。以前她从来没有把目光投放在颜歆的身体上与心灵上，她的眼睛被妒忌和厌恶蒙蔽，生日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变成了一个线头，而她出于好奇拉扯着线，一步步地扯出了心里全部的想法。

“杨杨，你别跟我开玩笑。”颜歆不信，如果两人只有误解和偏见，她反倒会好一点，至少她会比较适应。杨杨为什么要追她？为了一而再上演的激情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

人可以无缘无故地恨一个人，　比如之前几年时间里杨杨对她的厌恶。但是她不信有人可以无缘无故地爱一个人。

杨杨连续吃了第二口胡萝卜，她明明不喜欢吃胡萝卜的，但是却是夹到。

杨杨说：“你想不想听听我对你的感觉？我们做同事那么久，我对你有过几次性幻想，但是除此之外从来没有产生过念头说要和你变成同事以外的关系。”

“我知道。”颜歆相信硝烟弥漫下两人连厌恶对方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去谈喜欢。

“但是那天发生意外以后我知道你居然也是圈子里的人，我就管不住我的脑袋，里面不停地冒出各种的想法。一会儿想为什么早点没发现呢，一会儿又想其实颜歆这个人完全对我的胃口不是吗。”

颜歆放下筷子：“你别再说下去了，我从来知道你脑袋里装了那么多的垃圾。”

“是幻想。”杨杨扯出一抹笑，说：“你对我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颜歆沉默片刻，把理智放在一边，说出心里的话：“有。在那天以后你来找我，你平平静静地跟我说话，我看着你的时候在想，我并不像我想的那么讨厌你，甚至是有点欢喜的，我也有偷偷思考过。在你和我一起接从安的时候我想如果是你也不错。”

杨杨胸口传来的鼓声越发密集，血流加速，她的期待达到顶端。

杨杨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她快速地整理着文件，把小山一样厚的档案根据时间排序，这本来是助理该做的事情，结果她今天意外地抢了过来，自己埋头苦作，在苦中求得片刻清闲。

她记得那天颜歆是怎么回答她的，她说谢谢你，但是对不起，她没有办法接受。

颜歆始终冷静地可怕，她分析两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颜歆追求稳定，她不要一响贪欢，她希望感情是一对一的，比婚姻更稳固，彼此将感情当做信仰，信守承诺。而杨杨却无法给她安稳。而颜歆不想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感情。

杨杨把文件重重摔进纸箱里，啪的声响像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那时候是多么的可笑，在最不浪漫的时候向一人表白，没有前因后果只是在吃着胡萝卜的时候说出来的轻浮的话。

杨杨经历过的拒绝已经数不胜数，在找工作的时候总是被礼貌的拒绝，他们告诉她对不起你很好但是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谈恋爱的时候对方也这样说，你很好，可是我们不适合。

杨杨告诉自己她总能找到一个适合她的位置和人的。一直在什么地方有人在等着她过去。

这次她被颜歆拒绝，她却不知道怎么去调试。

旧档案上的尘埃飞起，飘进她的眼睛里，惹得她的眼睛热热的，却不是那种想哭的冲动。
16。我又没说喜欢你。


越挫越勇，屡败屡战。杨杨一贯这样要求自己，越是啃不下的骨头越要啃。但是颜歆不是骨头，她是一块糖，杨杨舍不得咬，只得含在嘴里慢慢地融化。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开门的小姑娘穿着崭新的制服，脸上的表情是属于新人的生涩和忐忑，她怯生生地往这里看了一眼。

杨杨不认识眼前的人：“你找谁？”

那小姑娘应了一声走进办公室，她都没有发觉自己同手同脚，到了杨杨面前，她拿出人事主管给她的协议，告诉杨杨她是新来的秘书。

“李溪渝？你会整理文档吗？”杨杨受够了带做人保姆，她需要的是耐操又有强壮心脏的老人。

“会！”小姑娘说话急促，脸涨地通红。

“复印打印文件修改电子稿写总结？”

“啊……会一点点，但是我会好好学的。”李溪渝差点喘不过气来。

杨杨把手中的东西都推给她，说：“现在开始在这个位置上好好干活，我不喜欢不按计划完成任务的人，更不希望听到任何借口，如果你觉得这里的工作很有压力你随时可以申请调配，当然我也会随时请你离开。”

“我会努力的。”李溪渝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

杨杨扯扯嘴角，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说：“好了，你工作去。”

“好。”李溪渝抱着一叠档案走出去了。杨杨过会儿才想起其实她根本不用那些档案，她整理档案也只是为了缓和心情。

下午开一个周会议，除了做做总结教训该教训的人表演一下这一周表现突出的员工以外最主要的是讨论过几天的团体活动。这是属于员工的福利，好不容易有机会让公司掏钱大家的积极性一下提到最高，在会议上人人都争着发言，恨不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公司会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当然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颜歆一向是这些活动的负责人，市场负责安排这些工作，而每当这个时候销售的人就成了大爷，他们是最有资格提出要求的人，而公司也为了犒劳这些为公司赚钱的人，也都是由着他们去的。

今年销售的几位大爷提出去深山老林里野营，以男性为主的部门对这种天然原始的项目格外热切，一面幻想着在危难时刻伸手拯救柔弱的女同事，一面想着在大自然中体现纯爷们的做派。

而女同事基本上没人愿意去深山老林里的，与其去森林里还不如放她们一天假让她们去看电影和逛街。

于是市场和销售两帮人又开始吵起来。

财务后勤等部门的人都闲闲地喝茶，看老套的戏再度上演。

在风口浪尖，乔总却没有理睬，手中的鼠标快速挪动，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

杨杨伸长脖子朝她地方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连连看的画面，乔总玩这个还不熟练，好几次在危急时刻迷路，鼠标晃动却不知道点哪里。

杨杨伸出手指点一二，颜歆轻咳两声，示意她们两人不要太过分。

乔总在杨杨的指点下快要赢了，却被对方黑了，她把游戏的页面关掉，坐正身体，对旁边的杨杨说：“你怎么看？”

杨杨从笔记本里拿出打印出来的列表，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总结了一下这几年来公司组织的活动，发现有以下几个规律，就是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