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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绅士的法则-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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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松吗?”
  苏维塔一身笔挺的军装,朝审判官方向欠了欠身:“是的。”
  传令员又问费尔南多:“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你认识对面的这个指控者吗?”
  费尔南多彬彬有礼地回答:“是的,我认识,他是赫安·苏维塔。”
  “赫安·苏维塔,你来到正义会堂,要求给予公正的审判,正义会堂答应了你的请求,许可你来到诸神和众人寻求正义。你指控费尔南多·因方松犯下什么罪行?”
  “一共三项罪行,审判官阁下,分别是谋杀罪、通敌叛国罪和倒卖赃物罪。”
  会堂中激起一片喧哗的涟漪。传令员拿起一柄金杖,用力捶击地面:“肃静!”众人安静下来。他继续问:“那请你一项一项说。首先是谋杀罪。你为何指控费尔南多·因方松犯下谋杀罪?”
  “费尔南多·因方松企图谋杀我本人,阁下。他邀请我参加他所举办的假面舞会,并派遣刺客在舞会上谋杀我,但我们都知道,刺客的罪行应由雇主承担。”
  “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你对指控者所说的话可有异义?”
  “有的,阁下。我没做过那种事,这是诬告。”
  “指控者赫安·苏维塔,被指控者否认这项罪行。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
  “有的,阁下。首先是一封匿名信。我接受费尔南多·因方松的邀请后,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他企图在舞会上刺杀我。我原本以为这是恶作剧,但我的副官不敢掉以轻心,便提早做了防备。”
  “将证据呈上来。”
  一名戴面具的官员捧着一只银托盘,上面放着一封信。他将信呈给审判官和所有陪审员,让他们依次过目。
  苏维塔说:“第二样证据是那两个行刺我的刺客。他们刺杀失败,已被寒鸦塔拘禁审问。”
  审判官对传令员低语几句,传令员高声问:“他们供认雇主的姓名了吗?”
  “很遗憾,没有。但我调查出了那两个刺客的身份,或者说,他们伪装的身份,可以间接证明他们是受费尔南多·因方松指使。因方松家族的秋季舞会在本城邦极富盛名,舞会出入限制严格,没有邀请函的人一律不得入内。那么那两个刺客是怎么混进舞会的呢?我排查了舞会名单,一一核对所有出席的人,最终发现,两名刺客竟在受邀之列,他们的身份是来自多罗希尼亚城邦的香料商人巴托罗缪和马里奥,因为是费尔南多·因方松的生意伙伴,所以受到了邀请。我又遣人去多罗希尼亚的香料公会打听,却发现根本不存在巴托罗缪和马里奥这两个人。也就是说,‘香料商人’的身份是捏造出来的。费尔南多·因方松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假如那两人真是他的生意伙伴,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除非他早就知情,故意捏造了两个假身份,帮助刺客混入他的舞会。我将名单与邀请函呈上作为证据,另外还请来了多罗希尼亚香料公会的会长作为证人。”
  “请证人上庭。”
  香料公会的会长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上庭后先在传令官的要求下发誓,保证自己绝无虚言,然后作证说公会里并没有那两个人。名单和邀请函在审判官跟前转过一圈后,传令官问费尔南多:“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你对证据和证人的证词可有异义?”
  费尔南多低下头说:“是我失察。他们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和我有生意往来的,因为出手阔绰,我便轻信了他们,没有和香料公会确认。想来这两个刺客应该早有预谋,目的就是骗取我的信任,好混进舞会行刺将军。但我发誓,决不是我雇佣他们的。如果苏维塔将军指责我玩忽职守,没有做好宾客身份排查工作,那么我绝对承认,甘愿受罚。可谋杀罪?我没做过那种事!”
  审判官之间交头接耳,传令官听取了他们的耳语后说:“指控者赫安·苏维塔,审判官认可了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的辩解。你还有没有更多证据支持你的控诉?”
  “我能否先为其他两项罪名提供证据?”
  “可以的。你为何指控费尔南多·因方松犯下通敌叛国罪与倒卖赃物罪?”
  “审判官阁下,费尔南多·因方松与本城邦附近海域作乱的海盗有所勾结,在军中安插间谍,将军事机密泄露给海盗,屡次帮助海盗逃脱海军的追捕,另外,他还暗中为海盗销赃,以此牟取暴利。”
  “你可有证据?”
  “有的。我有因方松家族的账本和几封书信为证。此外,我提请造船师公会的大师作为证人,他可以证明因方松家族的账本有问题。”
  官员捧着银盘,将朱利亚诺找出的账本和书信呈给审判官们过目。造船师公会大师上庭,作证说账本上记载的进货量远远小于因方松家族造船厂所需的材料总量。
  传令官问费尔南多:“你对指控者的证据可有异义?”
  费尔南多瞪着苏维塔:“账本和书信是从哪儿来的?”
  苏维塔笑着回答:“是从因方松家族的宅邸中偷出来的。”
  会堂中一片哗然。传令官不得不再次命令众人肃静,问费尔南多:“赫安·苏维塔承认他偷盗你的物品,你是否要当庭指控他?”
  “不指控,阁下。我不承认那些东西属于我,想来是伪造的。”
  旁听席上议论纷纷。安托万小声问雷希:“他为什么不指控?苏维塔将军都承认了!”
  吟游诗人回答:“苏维塔真是狡猾。如果费尔南多指控苏维塔盗窃,那就等于承认账本和书信的确是他的东西了。苏维塔当然会受到惩罚,但他也逃不了通敌叛国和倒卖赃物两项大罪。”
  这次审判官之间讨论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达成一致意见,交待给传令员。传令员对苏维塔说:“审判官认可费尔南多·因方松的辩解。账本与书信可以伪造。你是否有更多证据支持你的指控?”
  “有的,阁下。我还有两名证人,他们可以证明费尔南多·因方松与海盗有所勾结,将海盗劫来的赃物船只改头换面后销售予他人。”
  “请证人上庭。”
  两名证人在守卫的护送下进入会堂。其中一人仪表堂堂,镇定自若,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另一人衣衫褴褛,脊背佝偻,难掩紧张之色。两人并肩而立,形成鲜明对比。
  “请证人报上姓名身份。”
  仪表堂堂的那人说:“在下名叫迭戈·贡贝特,是本城邦的商人,商船‘繁缕’号的船主。”
  衣衫褴褛的那人说:“在、在下提蒙,是个水手,曾在‘三色堇’号和‘繁缕’号担任舵、舵、舵手。”


第57章 审判2
  苏维塔向审判官们鞠躬:“请允许我提问证人。”
  “允许。”
  苏维塔走出自己的席位,来到会堂中央,面对两位证人和五百名旁听者,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
  “贡贝特先生,您经营船运公司,对吗?”
  “是的。”
  “您认识这位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先生吗?”
  “认识。”
  “你和他有什么交集?”
  “我们是生意上的伙伴。因方松先生经营造船厂,我曾向他购买过一艘商船,用于跑海运。”
  “就是‘繁缕’号?”
  “是的。”
  “您是何时向造船厂订购,又何时收到成品,这艘船何时初航,现在又停泊在哪里呢?”
  “今年芽月时我向因方松先生口头订购一艘大型三桅舰船,双方签订契约,并支付了三分之一的货款作为定金。有契约为证。”
  一名官员将迭戈·贡贝特的契约呈上。
  商人继续说:“热月初船只建造完成,钱货两讫,也有契约为证。我将那艘船命名为‘繁缕’号,热月下旬首次初航,本月归航,现在‘繁缕’号就停泊在尖晶海湾的码头。”
  “那么您认识您身边的这个人吗?”
  “认识。他是水手提蒙,曾经在‘繁缕’号上担任舵手。”
  “您说‘曾经’,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繁缕’号的舵手了?”
  “没错。首航归来后,我便解雇了他。”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人总是疯言疯语,对其他水手造成了恶劣影响,还有损我的声誉,我一怒之下便解雇了他。”
  “他说了什么?”
  贡贝特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说‘繁缕’号是由另一艘船‘三色堇’号改装而成的,‘三色堇’号早就被海盗劫去,所以他推断我和海盗有所勾结。这根本是污蔑!我好心招募他,他却恩将仇报!”
  苏维塔转向水手提蒙:“提蒙,您曾在‘三色堇’号上担任舵手,对吗?”
  提蒙非常紧张:“是、是的。”
  “但你现在已经不是了,为什么呢?”
  “因为‘三色堇’号……‘三色堇’号被海盗劫掠,船上所有人都被杀了,只有我一个人幸存。”
  “这件事谁能为你作证?”
  “所有人都知道!”提蒙叫道,“港口所有人都晓得!而且我回来后……也、也有报官!那海盗就是恶名昭彰的‘红鬼’,还有通缉令呢!”
  “海盗‘红鬼’已经伏法,他的余党也被尽数剿灭,提蒙,你可以放心,你伙伴的仇已经报了。”
  “是的……谢谢将军,我知道是将军率兵剿灭海盗的。”
  “提蒙,你后来是怎么去‘繁缕’号上做事的呢?”
  “我回来之后丢了工作,成天郁郁寡欢,贡贝特老爷可怜我,而且看我掌舵经验丰富,就招募我上船。”
  “这么说迭戈·贡贝特是你的恩人,可你却恩将仇报,还污蔑他?”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提蒙涨红了脸,“他的那艘‘繁缕’号就是‘三色堇’号改装的!我掌舵这么多年,一摸舵轮就知道了!”
  “但是你的感觉并不能当作证据。”
  提蒙望了旁听席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但所有的旁听者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白色面具,他根本分不清自己要找的人在何处。他紧张地搓了搓手,干咳两声,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有……别的证据。”
  “是什么证据呢?”
  “证据就、就在船上。您知不知道每艘船的船舵都连着一根转轴?它是船舵系统的核心,如果它遭到损坏,整艘船就废了。当然,转轴外面有好几重保护,一旦装好,除非将船只后部整个破坏,否则伤不到转轴一根毫毛。”一说到自己的专长,提蒙的讲述顺畅多了,整个人也有了自信,“‘三色堇’号从前的船主其实笃信早已式微的龙神,为了求龙神护佑,造船时他命人在那根转轴上刻下龙神的图腾。您知道,水手们绝大多数都信仰古神,如果叫他们知道船主信奉异教,一定会发生哗变!所以这这事只有少数几个船员清楚。现在整个‘三色堇’号只剩我一个人活着,要是我也死了,那么这个秘密就永远沉入大海里了!”
  苏维塔转向审判官:“阁下,根据水手提蒙所说,假如‘繁缕’号是由‘三色堇’号改装的,那么那根转轴应该也还在,并未被替换。我请求正义会堂的许可,拆除‘繁缕’号的船舵转轴,以证明这一点!”
  贡贝特大惊:“这怎么行!您也听到这水手所说了!除非破坏船只,否则根本碰不到转轴!难道您要毁了我的船?”
  “先生,难道您还不明白?假如那转轴上真有龙神图腾,就证明它是由‘三色堇’号改装的。早已被海盗掠走的‘三色堇’号怎么会变成‘繁缕’号呢?它不是因方松造船厂制造的吗?唯一的答案就是费尔南多·因方松勾结海盗,将赃物改头换面后卖给了您。当然,他的这一番改造只是表面上的,并未触及船舵的核心。费尔南多倒卖赃物,以旧充新,不仅是犯罪,更违反了与您的契约,您的损失完全可以让他承担!”
  “假如转轴上没有图腾呢?”贡贝特问。
  “那就是我冤枉好人了!我愿意承担您所有的损失,而且为了补偿费尔南多·因方松先生受损的名誉,我愿公开道歉,并辞去我的公职!”
  正义会堂立刻沸腾起来!传令员不停用金杖敲击地面,命令旁听者肃静,但收效甚微。等大家的劲头稍微过去一些,他的声音才能被听见。
  “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你对指控者赫安·苏维塔提出的搜寻证据的办法有异议吗?”
  费尔南多脸色发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
  旁听席上,雷希浅笑一声:“好一个秘密证据,费尔南多果然百口莫辩。他总不能说是他的造船厂将龙神图腾刻在船上的。约德诸城邦对古神的信仰最为虔诚,造船厂的师傅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假如他这么说,恐怕造船厂的人会当先卖了他,供出销赃的事实。”
  传令员见费尔南多缄口不语,催促道:“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如果你不说话,那正义会堂就当你默许了。会堂将派出‘正义使者’前去拆除船只。由于这项工作耗时过久,审判官达成一致意见,休庭半日,下午再议。”
  正义会堂中担任现场取证工作的官员称为“正义使者”,传令员一下令,几名使者立刻离开会堂,去本城邦造船师公会寻找经验丰富、技法熟练的工人,与迭戈·贡贝特和水手提蒙一道前往码头。他们将贡贝特的“繁缕”号拖到海湾附近的浅滩上,使之搁浅,然后砸毁船尾,从内部取出连接船舵的转轴。
  下午再度开庭时,转轴已被送到会堂中央。坐在旁听席的任何一个位置上都能看到转轴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
  费尔南多失去力气,瘫坐在座位上,如同一个苍白的幽灵。苏维塔则得意洋洋:“各位请看,转轴上的图腾可以证明,‘繁缕’号就是‘三色堇’号,海盗将劫掠的船只交给费尔南多,由他改头换面后充作新船卖给他人。费尔南多倒卖赃物显然是事实,他与本城邦的敌人沆瀣一气也铁证如山。那么谁会谋害我——剿灭海盗的赫安·苏维塔呢?谁对我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答案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他向审判官深深鞠躬,“我的证据已经全部展示给诸位,请正义会堂还我一个公道!”
  传令员点点头,转向费尔南多:“被指控者费尔南多·因方松,你对指控者提出的证据有异议吗?”
  费尔南多咬牙切齿:“我承认勾结海盗,通敌叛国,倒卖赃物,但我没有谋杀赫安·苏维塔!我没有派遣刺客!”
  他豁然站起,冲向指控者:“赫安·苏维塔,你算计我!”
  两名警卫连忙拦住他,将他按在地上。任谁见了都明白,费尔南多大势已去,再怎么辩解也苍白无力。
  审判庭再度休庭,让陪审团有时间达成一致的见解。平时这个过程总要耗费一个小时左右,但这次只过了五分钟,便再度开庭了。
  这次庭上多了一位传令员。陪审员轮流传递一份卷轴,最后传到第二名传令员手上。他展开卷轴,快速阅读一遍。第一名传令员以金杖敲击地面,大喊道:“肃静!”
  正义会堂中鸦雀无声,会堂外人山人海,仿佛整个城邦的人都聚集到这栋建筑之外,等待宣布最后的结果。
  第一名传令员问第二名传令员:“陪审团达成一致了吗?”
  第二名传令员回答:“是的。”
  “费尔南多·因方松是否犯有倒卖赃物罪?”
  “他有罪!”
  “费尔南多·因方松是否犯有通敌叛国罪?”
  “他有罪!”
  “费尔南多·因方松是否犯有谋杀罪?”
  “他有罪!”
  第一名传令员接过卷轴,高高举过头顶。审判官们交头接耳一番,最后对传令员私语几句。
  第二名传令员问:“审判官,该给予费尔南多·因方松何种惩罚?”
  第一名传令员说:“三罪并罚,理应处以极刑,但鉴于本城邦自古以来未有对贵族施以死刑之先例,故判处他流放之刑,此人余生当在‘白滨岛’度过。罚没此人财产,用于赔偿受害者之损失,其余全部充公。”
  正义会堂的大门“轰”的一声打开,旁听者们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名传令员。他听见审判的结果后,不慌不忙地走出大门。会堂外聚集的人群看见有人出来,发出海啸般的呼喊:“结果怎么样!”“判决是什么?”“费尔南多有罪吗?”
  那传令员居高临下,向众人张开双臂,大声宣布道:“判决已定!费尔南多蓄意谋杀、通敌叛国、倒卖赃物,三罪并罚,没收财产,处以流放之刑!”
  人群爆发出喧天的呼喊,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欢呼雀跃,更多的人则一边呐喊一边腹诽:这个费尔南多还是本城的名门望族呢,居然干出这种勾当,看来贵族们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所有人都在喊叫,消息伴随着呐喊声从正义会堂一路传到尖晶海湾。这时,一个身披斗篷的人悄悄离开人群,大家都兴奋不已,无人注意到他的离去。
  他钻进一条曲折的小巷,转了许多弯后登上一座阴暗破旧的小楼。楼顶养了一笼鸽子,咕咕叫着。他在桌前坐下,摊开一张纸,执笔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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