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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沙雕老板-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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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说,怕什么,天上有星星。星星都是好人变的,天上那么些好人看着我,总会照顾我的。”
  赵素衣望向天空,当然,白天看不到星星。他笑意直达眼底:“还挺天真。”
  “太天真了也不好。”顾淮之吐出些浅白的烟气,“第二天我妈妈就给我报了个二胡班,要培养我的艺术细胞。我爸还一脸兴奋地跟我说,好好学,以后不要去天桥,争取到维也纳□□拉二胡,为国争光。”
  兔子:“好志气,就拉那个二泉映月。”
  “几泉映月我都没学会,我一身艺术脓包,实在不是搞艺术的料。我还老因为鸡毛小事,拿二胡跟同学打架。”顾淮之又吸了口烟,“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还是学会了一首曲子,就是我爸听了不太高兴,他听完就不让我学二胡了,说我浪费资源。”
  赵素衣:“你学会了什么?”
  顾淮之:“《小寡妇上坟》,我拉得可好了。一曲肝肠断,天涯无知音的那种,曲高和寡。”
  “你爸听这个能高兴可就有鬼了。”赵素衣注意到顾淮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看了不舒服,顺手掐了他的烟,“小小年纪抽烟喝酒,早晚肝硬化。也不怕英年早逝。”
  顾淮之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耳边就又传来赵素衣的声音:“抽什么烟,以后你老板我罩你,你就安安心心当个新社会的好青年。”
  顾淮之安静了会,似在思考赵素衣这句话的可行性。片刻后,他摸摸身上,把带着的烟全扔到赵素衣手里,回他一句:“行吧。”
  

  ☆、系花铃(17)

  
  入夜,顾淮之抱着大黄,赵素衣抱着小甜心,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天桥底下。柳树垂绦的影子被月光印在地上,绰绰如水晶帘,摇动野蔷薇的香。
  大黄还病着,它精神不大好,没一会就窝在顾淮之怀里睡了。赵素衣靠着桥洞边的水泥墙,一条腿屈起,右手搭在膝盖上,坐姿十分惬意。
  他目光落在远方的天空,说:“没想到,二少爷还真的的屈尊降贵来陪我睡天桥。”
  顾淮之稍微挪动了下,坐到赵素衣身侧:“不对。这话应该我来说。没想到,神君还真的屈尊降贵来陪我睡天桥。”
  赵素衣闻言只是笑:“我又不是第一次睡大街。”他怀里的“小甜心”当即竖直了耳朵,它怕吵醒大黄,瞪着一双灰溜溜的眼睛,放轻声音问:“真的假的?你可是昆仑山上的凤凰,除了伟大的白主席,谁不卖你面子?你睡大街?”
  赵素衣抬手把兔子一对长耳朵压下去:“我骗你做什么?又不是什么丢人事情,谁没个倒霉时候?我第一次到人间,还身无分文,累了困了可不就要睡大街?”
  兔子满是好奇:“你到人间做什么?”
  赵素衣摸摸它的头:“找人,我的一个朋友。”
  兔子精神大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谁这么倒霉被你惦记上了?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赵素衣眼神“和蔼”地看向兔子:“我祖宗,行了吧。”
  兔子:“。。。。。。那你可真是有孝心,大孝子。不远万里离开昆仑找祖宗。”
  赵素衣不愿意多谈这件事,嘴里又开始乱说一通:“我这个人尊老爱幼,不仅有孝心。小甜心,你要是愿认我当爹,我还可以让你体会体会父爱如太行山的感觉。”
  兔子宁死不屈:“休想叫我认贼作父!为什么是太行山?”
  “因为我太行了。”赵素衣也不生气,拎着它看向顾淮之,“那好,你不愿你认我,认小顾先生也行。”
  兔子明显被气得不行,但它依然记着熟睡中的大黄,小声骂:“我认?我认个鸡儿!”
  赵素衣大惊失色,悄声回答:“妈惹小甜心!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小小身材,大大梦想,这么狂野奔放,这谁顶得住啊?”
  兔子跳起来,对着赵素衣的膝盖踹了一脚。它扭头看顾淮之:“你天天跟这个满口胡言的禽类在一块,也不怕哪天他叨叨死你?”
  “习惯了。”顾淮之注视赵素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问,“哎,你找到你朋友了吗?”
  赵素衣不动声色地看看顾淮之,旋即低下头:“找到了。”他闭上了嘴,一双沉静的眼睛望向天空。
  云在夜幕中变幻,如在水中嬉闹的天鹅,翩跹地从西游到了东。一时间星光叆叆,月色朦胧。
  顾淮之这样坐了会,忽然记起某位对他一见钟情的前女友来。
  顾淮之那位前女友之一是个小文青。她个子不高,声音软糯,有一股不同于北地的别样风情,是他高中的校花。顾淮之一直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江南,应该乘舟在柔美的水乡,唱一支婉转短调,伸出小嫩葱般白纤的十指摆弄田田荷叶。
  而不是整天看着他,讲些奇变偶不变,手里抓根孔庙祈福的碳素笔,约他一起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顾淮之深觉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不应该为自己这块扶不上墙的粪土浪费青春,提出了分手。
  她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就等着顾淮之开口了。黄昏时分,她抱紧了手中的书本,说:“淮之,分手之前,你能陪我看会星星吗?”
  她眼圈红着,一副要痛哭出来的样子,却笑得明媚。宛如一枝带露的桃花,轻轻一折就断了。
  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那晚星星如何,月色如何,顾淮之一概记不清了。唯一能记起来的,只有那个漂亮女孩对他说的一句话:
  “一时子夜斜向我们,斜一道云梯。我们携手同登,弃时间如遗。”
  许是此时的风太暖,熏得顾淮之找不到东西南北,鬼使神差地把它给念了出来。
  赵素衣也不傻呆呆地看星星了,触电般猛地转过头来。他知道顾淮之念的其实并非爱情诗。但诗中这几句单独摘出来,在此时此刻,就像情人间的低语,多了些暧昧与浪漫。
  ——我们携手同登,弃时间如遗。
  赵素衣突然想握住顾淮之的手,在掌心处留下自己的温度,指尖和他的指尖缠绵在一起。然而这个念头只冒出来小小一点,赵素衣便缩回手去。
  对于如何泡顾淮之,除了“曲线救国”,赵素衣还拟定了不少方案,但都由于他本人心理素质不行,只会搞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大部分方案都没排上用处。
  这好比考试前温习功课,乍一看全部都会,自以为能考上清华北大。等答卷子的时候却全部不会,只能一边咬笔杆一边反思自己是个什么废物。
  赵素衣反思自己是个什么老废物的同时,他那颗贼心也没死透,笑着问:“余光中的《茫》,好诗。二少爷怎么想起这句了?”
  顾淮之特别诚实:“我前女友对我说的这句话。分手时她约我看星星,对我讲的。”
  赵素衣:“。。。。。。”
  奶奶的,他就不应该问!
  赵素衣实打实地喝了坛陈年老醋,脸也不要了,凑到顾淮之眼前去,笑眯眯地对着他,眼镜也摘了去:“你说,是你那位前女友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怀里的兔子忙转过头,嫌弃道:“没眼看没眼看。”
  顾淮之倒是很认真地去看赵素衣。
  顾淮之知道赵素衣长得很好,只是平常那不正经的样子掩了气质,乍一瞧好似个游手好闲的邪魅反派。此时他安静下来,如同褪去繁重茧壳的蝴蝶,将一身痞气褪了个干净,眉眼间越发明澈,干净得像昆山冷玉。
  顾淮之隐隐觉得很久之前的赵素衣,就是这个模样的。
  突然,赵素衣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他这个人霎时鲜活起来,仿佛一株白荷,凌波涉月光而开。
  顾淮之心下恍惚,什么烦恼都被这个笑容冲散。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抚摸赵素衣眉眼的冲动,又自觉失态,左右手不安分地握在一起。
  你好看,他想。
  赵素衣右手握着眼镜的一只腿,悠悠地转着它。他未等顾淮之开口,便笑:“那自然是我吧。”
  顾淮之没说话,侧目看赵素衣,眸中映出了他的身影。
  赵素衣瞧了顾淮之一会,又抬头去望夜空。他向银河伸手,认真地说:“之前我在天上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天河的水很凉,但河底沉着星星。把它们捞出来安在弹弓上,打什么野味都打得准,尤其是北天帝君殿前散养的传信青雀,甚是好吃。他邀请我有空了一起去捞星星打青雀。可惜到最后,星星也没捞成。。。。。。等以后啊,我一定要用天河里头的星星打只青雀下来烤。”
  兔子:“很有闲情逸致。”
  赵素衣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向来喜好风雅。”
  兔子叹了声气:“行啦行啦,两位以后有的是时间附庸风雅。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怎么也得。。。。。。”顾淮之本来想说等大黄找到男孩好了之后,但话未说完,他发觉兔子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问,“你不走吗?”
  兔子理直气壮:“我什么时候说走了?只要我不走,不醒过来,这个梦境就会继续下去。我会和大黄一起去找它的主人,然后我们再一起闯荡江湖。”
  赵素衣皱眉:“闯荡江湖?”
  “没错,闯荡江湖。”兔子跳到地上,神情骄傲,“谁说闯荡江湖是人类的专利了?我其实也是只当醉则醉,当歌则歌的潇洒兔子。我的本事可大了,几年前,我曾在农贸市场与一恶犬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
  “停一停。”赵素衣打断兔子,“大侠,你知不知道,不离开这里代表了什么?你真的不打算投胎做人了?”
  兔子嗤笑一声,抬眼望向天空中那轮月亮。它觉得今晚的月亮很好看,朦胧地像是莲蓉馅的月饼,又圆又甜。
  它不屑地张张嘴,说:“做人有什么好?”
  

  ☆、系花铃(18)

  
  做人有什么好?
  这个问题可是把赵素衣难住了。他本来就不是人类,从前住在昆仑山上时,小日子就过得不错,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闲来无事就读两卷话本一窥风月。他来到人间,小日子过得与天上差不多,也是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
  对赵素衣来说,只要心里头高兴,人间便是那九重天阙。做人还是做神仙,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同样的,对于兔子而言,只要它心里高兴愿意,投不投胎,做不做人,都不重要。
  兔子又瞧了那月亮一眼,眼神眷恋,看上去想咬那月亮一口似地。它动动耳朵:“我多希望这里不是梦境啊。大黄还好好活着,它能亲眼见到它的主人,亲自将项圈还回去。我知道,两位是好心,想让我告诉大黄,我跟它有浪迹天涯的交情,好好和它说说话。但是啊。。。。。。”
  兔子说至此处,又笑:“但是啊,我怎么能告诉那个憨货它早就死了的事情?与其让它知道自己灰飞烟灭,倒不如不认得我。它在外头死得早,脑子又笨,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这儿是我的梦境,梦里面最适合做异想天开的事。陪它找主人已是一件,不妨再多几件,异想天开到底吧。”
  它眼神一转,望向赵素衣,难得收敛了戾气,语气和缓:“还有一件事。我的名字登在黄泉册上,按照规矩,神君应该抓我去冥界。如今我想让神君用朱笔勾了我的名字,像阿宣姑娘一样。”
  顾淮之给赵素衣打工数月,曾见过几次黄泉册。那是一本记录天下鬼类的册子,宣宣平时都是按照册子上的出现名字勾魂入黄泉。勾名字的笔分为两根,一根名阴,一根名阳。被黑色的“阳”勾去名字,代表现世的死亡。
  而被红色“阴”勾去名字的,一般是被判定为极污秽的恶鬼。不得轮回,不得往生,终日游荡黄泉之间,直到灰飞烟灭。
  当初宣宣对顾淮之讲,黄泉有三千阴兵。她有意贬损赵素衣,并未说实话。其实,很久之前的黄泉确实有三千阴兵,黄泉也是天界仙家们不愿踏足的虎狼之地。
  所谓阴兵,便是那些不得往生的恶鬼,实际上要远超三千数之多。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他们被勾掉名字,跳出三界之外,变得不怕阳光、寿命延长、还不怕死。全盛时打到北天帝君的殿前也不稀奇,私下里被称为“疯狗军”。将这些恶鬼编队成阴兵的,是北天帝君独子,九重天阙的太子殿下。
  传言太子殿下脾气不好,一等一的刻薄乖戾。他除了招猫逗狗便无长处,是三界最大的纨绔,人送外号“疯狗头子”。
  太子殿下是被北天帝君下放至黄泉的,谁成想原本监狱般的地方给他折腾成另一个模样。当时三界都在猜测,这位黄泉里的土皇帝、嚣张跋扈的疯狗头子,什么时候放他那些穷凶极恶的阴兵离开黄泉,打上天门造他爹的反。
  等到赵素衣接手黄泉之后,三千阴兵便名存实亡。这时间一长,原先太子殿下的“疯狗军”化灰的化灰,游荡的游荡,只剩下宣宣这么一个虾兵愿意跟着赵素衣。
  赵素衣被兔子短短的几句话勾起回忆,愣了一瞬,问:“你说什么?”
  兔子以为他没有听清,重复一遍:“请神君勾掉我的名字,这样我就不用去轮回,也没人打扰,可以一直在这个梦里。”
  赵素衣给睡梦中的大黄梳顺了顺毛,没有明确回应兔子,而是说:“你的名字是小甜心对吧?我当初看册子上,显示你就是叫这个名字。”
  兔子:“黑历史就别提了。都是那位自称为我母亲的女士给我取的名字,谁晓得就定下了。”
  “我黄泉册上显示的,除了现在用的名字。还有出生时第一次被人叫的名字。”赵素衣笑了笑,“黑历史谁没有?我在黄泉册上的名字,除了赵素衣,还有个‘哇!软毛鸡崽’。当初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有眼不识泰山,看见了刚从壳里钻出来的我,对着我念了这五个字,这不就被记下了吗?”
  顾淮之想了想,笑着说:“那我的第一个名字,是顾玫玫吧。”
  赵素衣点点头:“对,顾玫玫。说来挺奇怪的,你一出生,为什么会被叫做玫玫?”
  “我爸妈是想要女孩来着,顾玫玫这个名字是我没出娘胎就定下来的。当初我妈去医院检查,都说是个女孩。可把老顾美得,闲得没事就在我妈身边喊玫玫,我能怎么办?”
  “好在事实胜于雄辩,老顾放弃了对我叫顾玫玫。不过我老觉得我现在这个名字,是老顾怀念他未出生女儿起的。”
  赵素衣来人间来的晚,他就喜欢听顾淮之讲这些旧事,总也听不够,问:“还有么?”
  顾淮之说:“有啊。我小时候还老想给自己改名,翻了好几天字典,翻出来一个顾巨伟,我还把它刻在我那二胡上了。”
  兔子:“所以你用来拉《小寡妇上坟》的二胡上还写着顾巨伟这三字?”
  顾淮之:“怎么了,不可以吗?”
  兔子:“那太可以了。万一你有个什么音乐造诣,拿着二胡到国外演出。人家一看你那乐器,嚯,顾巨伟三个斗大的字先镇住了场。再问演奏什么曲子。。。。。。”
  顾淮之:“别问,问就寡妇上坟。”
  赵素衣:“幸亏二少爷文不成武不就,不然顾巨伟这三个字就得跟你一起流芳千古,文体两开花。”
  他们东拉西扯了好一会,直到月上中天,才有困意。
  赵素衣把小甜心重新抱到怀里,看见顾淮之打了个哈欠,便说,“睡觉吧,明天还要帮大黄找人。”
  兔子“恩”了声,窝在赵素衣身上,舒舒服服地闭眼睡觉。
  赵素衣见他们都睡了,揽住兔子,腾出一只手点了根烟。他抽得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待烟尽了,又歪头对顾淮之笑:“从前天上那群狗日的老瘪三都说你不好,整天戳脊梁骨骂你。我却觉得他们是才是眼瞎该骂,你很好的,殿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喜欢极了。”
  赵素衣轻轻弹了下兔子的脑门:“这只兔子说大黄傻,其实它才是真的傻。我刚才特别想问它值不值得。但我也知道,它一定会回答我值得。明明知道是亏本的买卖,还一头撞上去,这是真的傻。”
  “古有姜太公钓鱼,今有大黄还项圈,都是愿者上钩的事情。”他本来就是个碎嘴子,周围的人还都睡了,也没人嫌他烦,索性说个痛快,“这傻兔子,真会给我找麻烦,黄泉册子上的名字是我能乱勾的吗?”
  赵素衣嘴里“啧啧”了几声,随手一招,那本从不轻易示人的黄泉册悬浮在他的眼前,书页停在写有小甜心名字的那一张:“说到闯荡江湖,我以前也想过。话本里那些少侠腰间佩剑,银鞍白马出京华,真帅气。只是后来就剩下我一个,自己浪也没意思,就没去。”
  “你这倒霉兔子,便宜你了。希望你跟大黄能闯荡得开心,别留遗憾才好。”
  他取出代表“阴”的朱笔,笔尖才落到小甜心名字上头,天边一道赤色雷电骤然劈下,声势大得差点将这个梦境撕裂。
  顾淮之他们被雷声惊醒,大黄也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问:“外面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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