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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参与任何事。你只是忘记了一点，人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是可以相互信任的。”

　　　　普兰斯栾发愣，白瓷般的肌肤上渐渐变红，缓缓发青，他怒视着凌焕，低哑的吼道：“你总是在指着我不信任人类吗？你是在嘲笑我不懂得信任吗？”

　　　　凌焕只是摇摇头，“你真的是人鱼不是海胆或者墨鱼之类的生物？浑身是刺不说，自己心黑总觉得世界就该是黑暗的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妄想症，我也不指望能说服你什么，只是你既然能够活着，就该好好惜命，为了你所谓的人鱼种群多考量，而不是每天找别人的麻烦。”

第四十六章

　　　　普兰斯栾目送着凌焕远去，这家伙哈欠连天，眼角都泛起了水花，就连教训他的口气都少了几分怒气。

　　　　他不懂，真的不懂，这样没有一点魄力的人鱼凭什么拥有元亨中的身份。还是说，原生种的身份地位根本是个笑话。

　　　　普兰斯昊是什么人物，明明是个冷血无情的战争狂，偏偏又有着多情的性格，如果哪位大人不是一味的叫嚷反抗军部，空有才能却没有谋略才着了军部的道，哪位大人如果还活着，他们这些人鱼还会被军部和基地当做廉价劳动力吗。

　　　　军部和他都不想让其他人鱼知道，那位大人留下了子息，甚至沈澈少将成为伴侣。

　　　　一位是被无数人鱼埋藏在心里默默敬仰的大人，一位是整个家族控制了王牌军的少将。

　　　　凌焕太幸运了，都说丑人多作怪，凌焕这条丑人鱼简直就成了精。在他的想法里很简单。

　　　　前世他失去的，这辈子就要拿回来。沈澈是爱着他的，前世喜爱他，这辈子也绝对会和他结为伴侣。

　　　　他已经决定了，这辈子对对方好点，告诉对方他真正的想法。

　　　　可惜一切都已经无法重来。到底是凌焕出现的太早，还是自己没有抓住机会，他已经不想去分析。

　　　　他明白一个道理，以沈澈的脾气，一直就没有趁机杀掉他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这个价值是什么，他很清楚。

　　　　原生种的身份。沈澈不想让凌焕出面号召人鱼们，而他是最佳的人选。只要能有将他牢固的控制住，人鱼们必须听从沈澈的指令，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用沈澈的身份地位来巩固自己的指挥权。

　　　　可惜，他和沈澈永远都做不了伴侣，永远都是这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那一刻他仿佛想通了什么，凌焕说过合作与信任，可就算没有信任也是可以合作的。

　　　　“二大队的队长呢？”

　　　　身边的人鱼迟疑了一会，才说：“二大队长现在在进行操练，您有事让他去做？他的父亲是普兰斯昊大人的追随者，只怕他现在已经不太可靠了。”

　　　　普兰斯栾微笑着，浅薄的阳光在他银白色的发间流动着，却失去了温度。

　　　　他轻轻叹了口气，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不变的利益。

　　　　既然凌焕已经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何必非要从沈澈这里下手，那人已经不是前世的哪位，那人现在是普兰斯昊亲生儿子的伴侣。

　　　　他已经不能再将人抢回来，表兄弟为个男人翻脸的戏码，他可不想参与，他的身份令他无法做出那样的事。

　　　　“我想见沈澈。”

　　　　…………

　　　　沈澈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眼霍耳，扔下手里的笔，问：“什么意思？”

　　　　霍耳焦躁地说：“普兰斯栾他想要合作。”

　　　　沈澈看了看天花板，冷笑：“合作？和一个阶下囚合作，他哪里来的自信。”

　　　　霍耳坐在桌角上，掏出了香烟，看着沈澈不悦的面孔，会意的点点头收了烟，家里有个孕夫果然麻烦。

　　　　“他说他知道末日降临的日期。”

　　　　“末日？是他喝多了，还是你喝多了。”

　　　　霍耳咬着烟蒂，摇摇头：“现在人鱼那边都在说这件事，你可以限制他们的自由，但无法限制他们不能发表这种言论，不去想这件事。他说军部之所以放弃基地是因为地球末日将要降临，而他可以提供方法避开末日。”

　　　　沈澈不以为然地板着脸说：“所以他有了谈合作的资本吗？他该不会说什么末日来临，被放弃的就是人鱼。”

　　　　霍耳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人鱼一直就是被放弃的种群，他们无法再外星球生存，基地若不是在您的手里，军部一旦放弃基地，他们能怎么办，只能等死。”

　　　　沈澈想了想，说：“我不会和他合作的。”

　　　　“那您为什么一直不杀了他？就算用高压手段镇压人鱼也不会有难度，只是您的伴侣是凌焕，您根本无需走到那一步。凌焕身为那什么的儿子，他站出来振臂一挥，那些追随他老子的人鱼都会追随他的。”

　　　　沈澈哪里不懂这个道理，人鱼们信奉原生种就如同信仰神明一般，忠于普兰斯昊的人鱼，即便在那人死了也不会改变信仰。

　　　　他只是不想让他和凌焕简单的伴侣关系变得如此复杂，而且他有能力自己处理好这一切，何必让凌焕推到众人的面前。

　　　　霍耳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少将，您该不是也是准备情况不好就撤离基地吧。”

　　　　沈澈轻轻地动了动脑袋，那个点头轻微地似乎没有发生过一般。可他毕竟还是承认了。

　　　　前世他在外面，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考虑到一旦真的没有办法保住基地，他会选择离开。

　　　　人的想法会改变的，如今他必须要多考虑家人的安全。即便凌焕的人鱼身体无法适应外星球，但普兰斯栾能在总部生活那么久，他也一定能够找到令凌焕存活的方法。

　　　　“您下令研究人造海水，就是为了让人鱼在外星球生活吗？”

　　　　沈澈：“如果地球是从内部发生爆炸，我会选择离开。”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是天灾，星球发生内爆，这种无法阻止的事，他会带着所有人离开，包括了人鱼。

　　　　但若是外部入侵的话，他会留下一战。

　　　　沈澈：“霍耳，你帮我联系那边的人，弄些肉来，私人订购。”

　　　　霍耳显然被口水呛住了，咳嗽不已，“少将您在开玩笑？”

　　　　让武装走私份子开着走私船冒险过来，只是为了送些肉？这肉的价格太贵，不知道沈澈付得起吗？

　　　　沈澈扬了扬下颚，“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霍耳摇摇头，“您永远都是这张脸，我真怀疑您是不是面部肌无力……”

　　　　沈澈哼了声，“另外让他们帮我们收购粮食，很多星球内需不大，仓库堆着太多东西，帮他们清理清理。”

　　　　霍耳叹了口气，哭丧着脸，“少将，我发觉您要是做走私这行业，会逼着所有人都没饭吃的。”

　　　　霍耳吐槽归吐槽仍旧去办了，既然少将不将普兰斯栾当对手，那么他也无须担心。凌焕已经和少将有了一个孩子，现在怀上了第二胎，两人关系稳定，根本无需担心。

　　　　即便有个美貌的普兰斯栾还活在他们中间，但那又能怎样，若让他让选，他也宁愿要凌焕那样的家伙。

　　　　他正急匆匆地走着，却被一条人鱼拦住了去路，“霍耳大队长，普兰斯栾中将请您一同品酒。”

　　　　……

　　　　凌焕很饿，躺在床铺上，吭哧吭哧地啃着干硬的面包片。若是沈澈回来了，又要瞪他。

　　　　在床上吃东西不是他的本性，可他真的不想动。他想吃肉，大块的，有着丰厚油脂，肥瘦分明的肉类。

　　　　他的要求不高，就算是土豆炖肥肉都好，浇着香浓的肉汤，他能吃五碗饭，或者十个大馒头。

　　　　轻拍着尾巴，凌焕躺的四仰八叉，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幻想中，一大块一大块的肉类正往他嘴里飞，可咬着好硬，还是一嘴的渣渣。

　　　　干面包片真的很难吃，可他仍旧强迫自己咽下最后一口，舔干净嘴角边的残渣。

　　　　沈澈推开门时便看见凌焕一脸的馋样，不由心发抽。肉类在平日就是限量供应的，吃一顿牛排便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可凌焕现在不追求质量，只追求数量的吃法，无法得到满足，即便他是个少将。

　　　　“饿了？”

　　　　凌焕抬起上半身看了一眼沈澈空空的双手，又躺了回去，“我刚刚把你的宵夜吃了。你饿吗？”

　　　　沈澈缓缓脱去制服，挂在一边，“生鱼片？”

　　　　凌焕腆着肚子，撇嘴说：“这里肉多，又新鲜。”那意思就是你吃生鱼片，你孩子在里面，你敢吃吗。

　　　　沈澈仰头叹息，他怎么就娶了这样的人鱼呢。

　　　　凌焕得意地摆着尾巴，欢快地说：“你也会翻白眼啊，我以为你……唔。”

　　　　突如其来的吻令他无法说下去，细密的舔吻令他的双唇无法张合，灵巧的舌尖滑了进来，

　　　　沈澈含着笑意说：“吃分很多种。”

　　　　凌焕趁机推开对方，捂着肚子说，“我没体力。”

　　　　沈澈皱起眉，上下打量着对方，说：“你要什么体力，你躺着就好。”

　　　　凌焕连用尾巴拍死对方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家伙板着这张死人脸，还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这人到底是有气质还是已经不要脸到了极致。

　　　　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爱，什么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之类的话语，无须说出。

　　　　凌焕能感觉到对方是真心对他好，至于那是不是爱情，凌焕觉得无所谓，这辈子跟着这个男人就这么走下去也是件很好的事。

　　　　沈澈坐在床边，突然问：“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准备怎么过？”

　　　　凌焕嘿嘿傻笑着，“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今天就干了你！”

　　　　沈澈脸色微妙，毫不客气地压了上去，“有梦想是好事，但做梦也要分个时间段。”

第四十七章

　　　　本已是秋季，天气越来越冷很平常。可这几天沈澈感觉到了寒冷。尤其是夜里查岗时，他感觉到了冬夜才有的温度。

　　　　部队里还未开始分发新的冬衣，不少士兵却已经穿上了旧的棉衣。

　　　　人鱼的体温偏低，对天气的变化没什么感觉，可凌焕也感觉到了冷，这就令人奇怪。

　　　　前几天还是盖床薄毯子就可以保温，现在凌焕已经需要转进大被窝贴着沈澈的身体才能感觉暖和。

　　　　今天已经是和二星线军失去联系的第十五天，二星线军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不说，沈澈派出去的迎接部队待在大气层外的星系中也显得极其不合适。

　　　　消耗能源不说，更容易暴露接头地点。

　　　　沈澈整夜无法入睡，脸色越发的憔悴起来。唯一能令他稍感安慰的是凌焕的肚子。

　　　　每次将手放在上面，虽然摸不到什么东西，但想着一个小生命此时正待在里面，心里的满足感那是无法言语的。

　　　　他错过了小葵的出生，没有参与小葵的生命前几年，这次他不会留有遗憾。

　　　　可这小小的生命来的太不是时候，缺少衣食，缺少和平的环境，沈澈甚至怀疑小宝宝出生时会不会直接面对世界末日。

　　　　这天夜里，他正躺在床上，贡献出一只胳膊给凌焕当枕头，睁眼看着天花板，门板被人敲响了。

　　　　霍耳带着普兰斯栾站在门外，一脸的焦急模样。

　　　　沈澈本想将人带到办公室，可霍耳已经按耐不住，抬脚进了房间关好了门，冲着普兰斯栾低吼：“你把话说清楚，都什么时候了，你当着少将的面说清楚。”

　　　　普兰斯栾看了一眼睡得毫无形象可言得凌焕，压低了声音：“换个地方……”

　　　　“换什么？世界都要毁灭了，你说清楚。”

　　　　沈澈抬起眼皮让霍耳安静下来，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说吧。”

　　　　普兰斯栾只是问：“二星线军在哪里？”

　　　　沈澈：“无可奉告。”

　　　　普兰斯栾叹了口气，冷笑道：“无可奉告是因为你也不知道吧。算了，已经到了现在这种状况，想必一支遭受重创，能源枯竭的部队回来也没什么用。”

　　　　霍耳瞪眼：“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废话。”

　　　　普兰斯栾优雅地坐在一边，瞅着床铺上的凌焕，扬了扬下颚：“蹬被子了。尾巴露出来了……”

　　　　霍耳挥起了拳头，脸部扭曲起来，可看见沈澈过去给人盖棉被，他只能气哼哼地坐在一边。

　　　　普兰斯栾说：“沈少将，你也见过未来，你所知道的也许不是基地的经历过什么，你知道的航线开辟失利，基地毁灭。”

　　　　沈澈摇了摇头，说：“我没兴趣浪费时间听你废话。”

　　　　普兰斯栾点了点头：“军部一直说能源枯竭，星球已经进入了死亡期，黑虫族是低等外星生物，没有智慧没有思想。可这样的生物即将占领基地。”

　　　　霍耳不解地说：“这有什么问题？它们攻击地球，想要占领这颗星球。”

　　　　沈澈冷声说：“人类在扩张，占领了其他的星球，难道不允许该星球上的生物反击吗？还是说人类可以入侵其他的星球，其他星球上的生命体就不能入侵地球？”

　　　　霍耳沉默了，人类不是神，只是从本身种族的立场上以为自己是星系的主宰。

　　　　普兰斯栾：“的确，入侵别人的家园，却放弃了自己的家，黑虫族是靠自身的本能想要占领基地，只能说基地里还有能源足以维持。我想不通你们人类……”

　　　　霍耳反唇相讥：“我们人类，人鱼不是人，还是说你不是人？”

　　　　他想起凌焕说的话，人鱼也是人，都是源于同一根源，人鱼和人应该是平等的。

　　　　普兰斯栾被噎住，若不是情况紧急，他对这位霍耳大队长连话都懒得再说。

　　　　沈澈倒了杯温水，命令道：“接着说，霍耳别打岔。”

　　　　普兰斯栾继续说：“黑虫族会攻击这颗星球，它们应该已经聚集在大气层外，天气突然变冷便是前兆。它们数量很多，虽然达不到完全遮挡住太阳光线的程度，但以目前温度骤然下降的情况来说，它们的聚集快要完成。”

　　　　沈澈没有提问，只是默默听着普兰斯栾的话。

　　　　“基地有足够的能源主意维持很多年，我去看过凌焕发现的矿井，那一带裂谷很深，储藏量颇大，而且这样的裂谷在海底还有多少座根本无法说清，毕竟很多的探勘工作只能由原生种人鱼去完成。”

　　　　沈澈明白普兰斯栾的意思，军部打压原生种，弄得整座基地只有两条人鱼，一条被作为伪造的神明放在总部看管，一条隐藏了身份从孩童期变进行排除和分化作用。

　　　　他不由为军部的安排叫好。普兰斯栾这张脸这身银色的鳞片，无论放在那里都是显眼的存在。而凌焕那一身丑陋的鳞片，就算说自己是原生种会有谁信呢。

　　　　可军部忘记了一条，无论后天生长环境如何，接受怎样的教育，遗传是无法改变的。凌焕就算什么都不会，也有着自身的才能，那是原生种人鱼一直想要延续下去的东西。

　　　　普兰斯栾继续说着：“完成集结后它们会阻碍星球向外的信号，三大基地不会一次攻击，但第一个攻击目标便是我们这里。”

　　　　普兰斯栾闭了闭眼，前世的他是踩着同伴用血开出的路逃向星系，他想去找沈澈，想求救，可最终他做了什么……

　　　　霍耳笑了：“就算会先攻击我们基地，但其他基地不会救援？”

　　　　他说完就沉默了，其他基地救援似乎真的是件很难办的事。

　　　　先不提这三大基地发展史的大大小小的战役，就算现在看似互通，互惠互利，但那也是在和平时代。

　　　　这次基地内部的哗变外界没能来得及反应已经是万幸，好在沈澈做事果决，没有给其他基地趁火打劫的时间，不然基地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不知道。

　　　　普兰斯栾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会救援？他们跑得比这边要快得多。军部刚宣布放弃x基地，其他基地的高层便已经开始撤离，留下的大多数是没有能力支付星际移民费用的人，那些人能够做什么，唯一能有实力防抗黑虫的便是我们人鱼。”

　　　　沈澈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道：“所以黑虫最先攻击x基地？”

　　　　枪打出头鸟这句老话黑虫族也明白。大家都说黑虫族是低等生物，可到底是谁才最低等呢。

　　　　床铺那边传来了轻微地响声，沈澈立即回头，只是凌焕翻了个身，尾巴却悄悄地拍了下。

　　　　这家伙应该已经醒了，却一直在装睡。

　　　　沈澈伸手拉了拉露在棉被外的尾鳍，凌焕强忍着没用尾巴抽这人，只是缩着尾鳍想要缩回棉被里。

　　　　霍耳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拉开门，他打了个哆嗦，连忙关上门骂道：“大楼里还这么冷。”

　　　　沈澈说：“节省能源，房内供暖。”

　　　　霍耳叹了口气，看来少将已经提前做好了储备能源的事。可凌焕的口粮不该省啊，瞧瞧都饿醒了。

　　　　他咳嗽了声，眼神漫射：“少将，您就把我那份肉给嫂夫人吧。饿着嫂夫人是小，别饿着您亲儿子啊。”

　　　　凌焕顿时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