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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话桑麻[系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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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装模作样道:“没错。营卫乃精气,卫气营血、营气化赤,便成了实体化的血液……”
血者藏神气,连通五脏六腑。
宗气居心核,血液沟通,神气化魂,是谓神魂;
诸气相依相生,甚至相互转换,运转周身,与生气融合,凝气化精,是为人之元气。
元气,是人之根、命之源,反过来促进、激发诸气的产生与有序运行,从而在人体里形成一个有机循环的整体。
此间无轮回,人之魂魄实则是诸气凝化。
死后,肉。体失了生气,魂魄离体,阳气散逸,只余阴神,是为鬼魂。
阴神无所依托,最终也是灰飞烟灭……极少数执念不散,阴神有了“存在”,成了孤魂野鬼。
哑巴“气”衰,便是元气伤损;
元气之损,是神气流失;
神气流失源于血液被“偷取”了。
宿桢了悟:“竟是如此。”
傅藏舟点点头,转而纳闷:“可我居然没发现,哑巴的血气怎么被‘偷’的?”
他可是人在现场啊!
是对方手段太高超,或用了什么秘术?
挫败!
到底修行时日太短了,对很多隐秘一无所知。
轻拍着哑巴的乱发,遗憾道:“可惜你不能说话,想来也是不识字的,否则你直接告诉我,我也好知道怎么救你。”
哑巴是傻,观其惊恐万状,肯定他“看到”了什么。
怪不得听不得一个“血”字,见到人流血也失智发狂……
哑巴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死命往少年鬼王身后躲藏。
“小舟。”宿桢出声,“他仿佛怕光。”
傅藏舟微怔:“光?”
转身对上哑巴的眼,故意挪移着脚步,果然见对方紧跟着移动,力图将自己藏在有阴影的地方。
少年鬼王若有所思,忽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点在哑巴额头,语气轻缓:“我给你挡着光,但你得听话,别乱动哦……”
没被烛光照到,哑巴顿时安静了,乖乖地任由傅藏舟施为。
怕光的东西,让人容易联想到鬼魅。
当然,这其实是个误区,鬼魅怕的是太阳所蕴含的一丝阳炎之气罢了,凡火的一点光芒着实伤不到哪里。
但也说不准有例外的存在。
想到哑巴白天里在大太阳下乱跑也没事,傅藏舟不由得心生怀疑——
莫非那什么“人”,趁着夜晚藏在哑巴体内作祟,用了敛息的秘法,才蒙蔽了他的感知?
故此……
指尖暗光流动,他决定以一丝丝魂火之气息,进入哑巴体内“搜索”。
跟传说中的“搜神”有些类似,不过远远没那么流弊。
他的魂火,哪怕只分出一点点的气息,对活人身体,包括鬼魅阴魂,都会产生损伤……故而动作得快,快到不过一秒便赶紧收手。
这样哑巴撑死了就是难受一会儿,他则趁机可以揪到暗中“人”的尾巴。
下一秒,哑巴闷哼了声,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好在他似乎听懂了少年鬼王的吩咐,颤抖着身忍耐,没有乱动。
忽是一声“啊”的惨嚎。
正收回手的傅藏舟,想也没想,本能地跑到宿桢跟前挡着,手中飞出黑棺。
黑棺棺盖大开,漂浮在半空。
地上匍匐着一团黑影。
变故来得太快。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傅藏舟心有余悸:“桢哥您……”
宿桢抬手在少年发上轻按,安抚道:“吾无碍,有小舟赠予的藏舟剑,魑魅魍魉不得近身。”
傅藏舟急促地呼吸着,这一回半点也没被安慰到。
要不是桢哥机警,极快抽出了藏舟剑,恐怕适才被这个东西给俯身……不,不能说俯身。
少年鬼王暗恼不已,双目血色流转,盯着地上的“人”:“你可真是厉害,傅椿……不对,傅椿死了,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魍魉。”
“傅椿”痛吟着,半晌,低语:“那样的混账也能叫人?我却被唤作‘魍魉’?不,你错了,他不是人,我才是人,我才是真正的傅椿。”
第46章
“然而你只是傅椿的影子。”
傅藏舟冷冷淡淡地说道。
是的;影子。
并非什么比喻;人有影子;如今这位“傅椿”便是原本那傅混子的影子。
有光就有影。
凡人凡物皆有影子。
虽嘴上呼其魍魉,其实不过是无法给这样产生了自我意识的影子,一个准确定位罢了。
影子无形无状;无气无息。
凡成精化魅、修炼成妖者,或是有性无命有如草木;抑或有命无智诸如禽兽;
哪怕同样是无形无状的灵气,它本身就是一种气,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才能显化实体,成为精灵;
再如山魈水怪;也是异气凝结,感运而生。
影子不同于任何妖怪精魅,乃真真正正的;“虚无”的存在。
用物理解释;人啊妖啊、魑魅魍魉;皆属“物质”;
影子不是“物质”,而是依附物质存在的,光学“现象”。
所以哪怕以鬼王感知,由于影子太没存在感、又太让人习以为常了;一时疏忽;感知不到其“存在”。
“傅椿”不是附身哑巴;而是附在哑巴的影子里。
它蛰伏不动,傅藏舟很难发现其存在。
直到给哑巴“搜身”。
许是觉得鬼王的魂火会伤到它,它才贸然行动,试图攻击宿桢。
或者说,不是“攻击”,想故技重施,附着宿桢的影子里。
哪料宿桢极是敏锐,凭着瞬间觉察到的一丝丝违和,哪怕不知是什么东西,凭着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下意识亮出了藏舟剑。
傅藏舟分神瞄了男人一眼。
暗叹,论观察力、细心程度,乃至危机意识,自己远不如桢哥。
学无止境啊。今天的他依然差得远。
敛起杂念,他将注意力放回影子身上。
心里是不爽的。
不爽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肆意妄为,也不爽自己竟真的被蒙蔽了过去。
倒也不能说他轻忽大意。
所谓“如影随形”,又道“形影不离”……
谁能想到,影子也能产生灵智,甚者反噬本体、李代桃僵。
傅藏舟一身修为,除了系统技能,皆是从书上学来的。
寥寥几本书,不可能将所有的异类,包括异类的秘法,逐一阐述清楚。
便是有一两句记载,往往也太过笼统、含糊不明,让看书的人不明所以。
“傅椿”闻言色变:“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急喘着气,许是被宿桢那一剑抽得太狠,忍不住是几声咳嗽,嗓音喑哑——
“傅混子就是个混蛋,这样一个混蛋,凭什么能光明正大地活着?而我,只能做依附他的影子?我不甘,我不服!上天何其不公!”
傅混子确实是混蛋。
傅藏舟不否认这一点,光听说他做的那些事,就没法心生一丝好感。
然而……
“上天确实不公。”
看向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影子的哑巴:“身世凄惨、处境可怜如哑巴这样的,世上也没多少人,居然还被你这样的东西盯上。”
一脸不忿的“傅椿”僵着了,少刻,语气沉沉地开口:“我是对不起哑巴,可是五娘身患血证,无药可救,若不换血,她活不过几年。”
傅藏舟微怔。
倒是没想到五娘患有绝症,尽管不知血证是什么症,想到昨天看到对方流鼻血,第一时间想起被偶像剧“钟爱”的白血病……抑或是类似的病?
压下疑惑,淡声反问:“如此你怎么不换你自己的血?你已经替代了傅椿,有着有血有肉的肉身。”
“傅椿”瞅了他一眼:“人血有异,可不是什么人的血都能换给五娘。”
傅藏舟:“……”
感觉问了个傻问题。
不同人有不同血型,如果是白血病,患者需骨髓移植,也得先配型……对现代人来说,就是常识。
不过是没想到,这影子还会讲科学。
用非人类手段谋取血液,居然也得配型?
竟然这样,不是得换骨髓才是?
暗暗摇头,险些想差了。
虽说配型什么的太过科学,但影子所偷取的,本质非是哑巴的血,乃血气中的“神”。
“若是可以,我宁愿以自己的血,换五娘的安康。”
“傅椿”继续说:“我也不想这样对待阿六,可寻觅了成百上千人,唯有他的血适合五娘。”
傅藏舟轻轻摇头:“你说傅混子是混蛋,你的作为比之他又好到哪里?至少他见到哑巴遇难,愿意救人一命。”
“傅椿”低声咳了好半晌,嗤笑:“傅混子救阿六,不过是顺手之为罢了。若他有我这般本事,为谋一己之利,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想到傅混子的人品,傅藏舟觉得影子所言,或是有道理的。
然而他的目的,不是为傅混子“洗白”,甚至对傅混子被其影子反噬一事,没觉得有什么惋惜。
有因有果,傅混子的惨淡结局,许正是其混账行为种下的因。
他可怜的是哑巴。
再者……
“便是哑巴血型不符,你从‘成百上千人’寻觅匹配者……那些人合该被你谋害?”
“傅椿”默然,少刻后,冷着一张脸:“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是你,你也会像我这样做的。”
傅藏舟认真思考了片刻,肯定地摇头:“不,我不会。”
他不是圣人,或许也很自私,可绝不如影子这般,打着为所爱好的旗帜,行作恶之实。
杀人犯就是杀人犯,他的过往多可怜,他的处境多无奈……其悲可悯、其情可宥,然而其罪当诛。
也有极个别极端的情况是例外。
如影子这样的,不算那极个别例外,不觉得有何可悯、有何可宥。
可怜的是五娘,悲惨的是哑巴。
“傅椿”勾了勾嘴角,似在讥嘲,他绝不相信少年鬼王所言。
好在傅藏舟也没打算非要说服对方。
要做的是完成任务,完成任务就得……
操控着黑棺,黑棺收服不了影子。
不是影子实力太过强大,而是影子确实成功替代了傅混子。
如前所说,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便是黑棺对活人也有压制之力,实则针对的是人之魂魄。
影子是特殊存在,其与傅混子本是一体,所以能反噬对方魂魄,占据了肉身,而不像寻常“夺舍”一般,身魂不匹配,出现“系统冲突”。
但影子始终还是影子,没有神魂、不存精魄,黑棺针对魂魄的封印之力,对其便失了效。
“傅椿”虽不知黑棺的用途,但隐约觉察出了其威压,不知是惊惶之下、故作淡定,或自持本领、无所顾虑,他不躲不让,很平静地出声了——
“你想杀了我?”
不待少年回答,自顾自继续说:“我如今也是个人,你轻易便要杀我,也不过以仗义之名、行残害之实,与我的作为并无二样。”
傅藏舟默然。
并非纠结影子的说法,而是对方确实没说错一点,如今其算是个活人了。
让他处置作恶的非人类或许无所顾忌,但对方是活人的话……
宿桢忽而开口:“既已成人,当遵守人间律令,谋害人命者罪无可赦,枢明、灵清,将其肉身羁押,遣送给建安府衙。”
“傅椿”神情骤变,再也维持不了淡定了。
傅藏舟被他家桢哥这一出搞得愣了一愣。
遂在心里失笑。
真是迷障了。
对啊,活人就按照活人的规矩来嘛,之前还提醒过长风他们,怎么轮到自己,遇事就给忘了?
本想着用生死簿作裁决,转而又担心,影子的情况太特殊,万一生死簿的权限不够,便就棘手了。
当然不是奈何不得影子。
否则对方此刻哪会这般乖巧,不忙着逃逸,还有闲心跟他“打嘴炮”?
到底有所顾虑。
桢哥的应对办法就很合情合理且合法了。
影子本体有他控制,肉身交予府衙判决。
按照昱国刑律,如影子这样害了一人之后不思悔改,再起谋害他人之心,思及其危害性,估计是免不了被斩首了。
一旦肉身死亡,影子便有天大的本事,终究逃不过烟消云散的结局。
形影不离。
如今影子能独立存在,乃是他占据了肉身,形影合一了。
然而“形”死了,影子终将不存。
“傅椿”无法再平静,几分凶狠地瞪着傅藏舟与宿桢:“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傅藏舟倒是机灵了一回,反问:“哑巴跟你有仇有怨吗?”
“他命是我救的,他吃我老娘的饭才活到今天的。”
傅藏舟淡声道:“他命是傅椿救的,他也不止吃了傅椿一家的饭……照你这样说,哑巴不如削骨削肉、抽皮拔筋,抵押个百世轮回,否则哪里还得起整个杏花里的施饭之恩?”
“傅椿”哑口无言。
片刻,才道:“至少跟你们这些外人没关系。”
傅藏舟不由得轻叹,莫名有些感触,低声道:“其实你已经有了活人躯体,成功替代傅椿的存在,如果不再作恶,也许根本就没人能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他不清楚对方怎么吞噬傅混子的,可能是精心策划的,也或许是无意之举……
可,既然好不容易摆脱了影子的处境,能够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活着,为什么还不知足?
“傅椿”垂着眼,仍是那一套说辞:“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看向吹胡子瞪眼、表情滑稽可笑的哑巴,“就是忍不住想多管闲事……”
不单单为了任务。
“你既是影子,又怎么会怕光?
“哑巴脑袋不灵光,以为照到光出现影子,你就会害人,下意识选择保护别人……”
这是推断,大体是没错了。
哑巴知道“傅椿”藏在自己的影子里,深受其苦,看到光就躲,很可能怕影子跑到别人身上……尽管想当然了,以他的心智,能自发作出保护人的举动,已然出人意料。
再联想,竹山上那一个没有尸骨的“坟包”,轻而易举能推断出,是哑巴给傅混子挖的坟。
哑巴想必发现了“傅椿”不是傅椿了,人虽傻,心却清明,才会对人满怀感念。
“傅椿”嗤了一声:“冠冕堂皇……”
话没说完,忽是一声厉声呵斥:“孽子住嘴!!”
是傅老婶。
枢明与灵清尚没出门。
不知怎么得了信息的傅老婶一家子,跟着刘叔先一步来了这边。
见到老妪以及搀扶她的妇人,“傅椿”瞬时惊慌失措:“阿娘,五娘,你们怎么……”
“不要叫我阿娘了。”傅老婶嘴上痛斥,却是掩面而泣。
五娘没有吭声,面上却是怆然,与点点失望。
“傅椿”呐呐不敢言。
没料到这样的转折,傅藏舟也是为难:“傅老婶你们……”
无论如何,这一对婆媳是可怜的、无辜的;
他甚至刚才还在想,影子一旦伏法,该怎么样修饰一下说辞,说个善意的谎言,好让这一家子能接受现实。
傅老婶恍若未闻,擦着眼泪,喃喃低语:“我以为往后真的好了,哪怕……你不是椿儿。”
“傅椿”大惊失色:“娘!”
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妻子五娘。
五娘微微撇开脸,垂着眼不发一语。
傅藏舟也是讶异非常——
他以为,甚至连影子本身也坚信着,傅椿一家子不知“傅椿”换了里子。
“椿儿就是个讨债鬼,我恨啊怨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老天爷怎么就是不开眼……
“看村东的四郎多孝顺,北头的阿大多能干,我羡慕人家有这样的好儿子。”
傅老婶恍恍惚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老啦,撑不住了,二子他们当不住家,五娘身子弱,妇道人家忌讳多,我就想啊,要是椿儿能变好就好了,像四郎一样孝顺爱家、像阿大一样吃苦能干,这样我死了也甘愿。”
“天天做梦,想着椿儿变个人样,”傅老婶说着说着笑了,笑着笑着继续流着泪,“突然就心想事成,儿子变好了,家里日子也好了。”
她叹气:“椿儿是我养的,就算他摔坏了脑子,我也不可能认错他的。
“可是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混账东西走了,来了个好儿子,比四郎、阿大还好,就这么着吧,老天有眼……”
老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
傅藏舟若有所思。
影子的“出生”兴许真跟傅老婶的意念有关系。
虽然玄乎其玄,玄乎到没道理吧,但人的意念,确实是最为神奇的东西。
母亲“感应”而生子,是自然规律。
傅椿本是傅老婶的儿子,所以……他的影子受到感应,生出灵智,理所当然取代本体,成了傅老婶的儿子。
“傅椿”不敢相信:“娘,阿娘,你一直知道我、我不是你儿子?”
傅老婶抹泪:“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我儿子,我真正的儿子……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害哑巴?!”
“可是五娘她……”
他焦虑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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