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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柑子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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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会晤
陌免把坛中闪耀光泽的物事拿到掌中把玩。
鹤承期离开后,他留在原处,继续采摘仙草、仙石。现在,这工作几乎结束了,于是他开始观察。
他知道,那玫红色的种子,乃是感灵草草籽,经由处理,可摘种于仙者空间之外,生出感灵花,辅助监视怨念化物动向。
那雪青色夹带荧绿条纹的,则是仙薤。修为高者,以自己仙者空间的灵气,养殖此物,而后将之磨碎涂于身上,便可改变灵力、气息与容貌。
乳白色的仙石,则是此处特产的辅助仙石,经特殊处理后,可出售给各级修行者,供他们在修行中使用。
他曾只在书里见到过这些物事。如今他竟在仙者空间中采摘它们,且这仙者空间还是他自己的仙者空间,这当真奇妙!

空间之主可运用异力,在短时间内大量地采摘仙草、仙石。不过每逢闲暇,鹤承期更喜欢一个个地亲自摘取它们。
陌免完全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做。这些奇妙的物事,生于仙者空间内。而这仙者空间,则是他们二人共同化出。所以细心采摘此中产出,当然是种别样的情趣。

陌免沉湎于此,所以仙童子厘接近时,他没有回过头去。
仙童弄出动静来,是因陌免背着身跟他了打招呼,那让他不由得一惊,他没有料到陌免会注意到自己。
“你出生那夜,我和小鹤正要离开兄弟山,但临行前,我们还是见了你一面。”陌免说道,“我记得你的父亲是位巧匠。他从你娘怀孕时开始,便在细心准备了。这块玉饰,他可是雕凿了数月之久。”
“啊……那件事情啊,我也曾有耳闻。”子厘自然而然地走近,“父亲死在兄弟山上的最后一役,而幸得两位先生保护,我和母亲才活了下来。我……一直都很感激二位……”
子厘的声音,充满了感激。
子厘的眼中,甚至带着感恩的泪水。
所以当他的小剑被那一抹水气挡下时,他是惊愕的。
他明明伪装得那样好!
“不愧是独泊刀。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已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子厘说出这话时,便不再掩饰他的杀气。在这短短一霎之间,他袖间小剑,已出了七百余招,速度之快,肉眼难见。
子厘速度快,陌免躲得却并不快。
虽躲得不快,却稳得出奇。
陌免只背着双手,向后退了两步,身体几乎未动,而子厘袖剑,却无半招能接近他。

“你们在做什……”另一名仙童阿元闻声而至。
他距离两人尚还很远时,子厘便已行动了。
小剑,在那一刻逼向阿元颈间。多年的同伴,竟会如此——!

子厘与阿元虽是一同修行,但前者修为,却远高于后者,且前者对此空间的适应力,亦是更强。
所以一时之间,阿元竟是躲无可躲、退无可退。
他被子厘的小剑包围了。
他上下左右,都是细细密密让他难以分清的剑气……
“子厘!”

“啊——!”
子厘没能如愿挟持阿元。
他被弹飞了。
弹飞到数十步开外,撞到仙树树干之上。
不远处的陌免,平静地看着子厘,掌上残留着异力。适才那猛击,无疑出自他之手。
子厘没打算认输,他几乎立刻跳起,凝神集气,欲以这空间之力反击陌免。
但他没有成功。
他甚至还未出手,便被固定住了。
固定住他的,是至柔如水的球体。它不会伤害他、不会令他窒息,但他在此中,便无法运用他的能力。
此物,也是陌免化出。
“为何……”子厘说道。
“也许小鹤没跟你说过,这空间,原本是我二人所诞化。你欲以它的力量,对抗它的创造者,自然徒劳无功。”至此,陌免仍稳稳驾驭仙草仙石双坛,坛中之物,未受半点损耗。
“果然你们也早便商议好了。”子厘惨笑道。
“你父母过世后,小鹤养育了你太久,让他亲自做这件事,未免残忍。”陌免说,“所以我便替他来了。”

陌免与鹤承期早知厘有问题。
他们对他的怀疑,始于裴家惨案发生时。
时空偶然错乱,乃至影响到仙者空间,实属正常。但当时那错乱,恰好发生在裴必逢策划对付鹤承期的时段,着便未免太过巧合。
神兽皆属虚空来者,与仙者空间互不能影响。众山贼虽有一定修为,却也无法影响这诞化万年之久的地方。能够干扰到它的,唯有来自万年前的高深修士,亦即,子厘和阿元两人或其中之一。
鹤承期在空间内设置了隐阵,是因为在有隐阵的前提下,唯独陌免和鹤承期两人,能感觉到空间内外动向。
之后,阿元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而子厘则感觉到了主城被封锁和龙丘踪的呼唤等等。
所以子厘一直在尝试干扰和介入这个空间。

“是我太低估你们了……”子厘落网之后,惨笑道,“我既落在你手里,那便听凭处置。”
“为何这么做?”陌免问。
“为何……”子厘笑得双肩抽搐。
陌免自然感觉得到,那笑声中满含痛苦。
“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子厘说。
“所谓密谋,无非两种原因——利益或感情。前者或牵涉难言之隐、或为人所控,但总归容易理解。你既说我不能理解,那我猜应是后者。”陌免道。
半晌,子厘未答。
“你恨我们。”陌免则替他说了。
“我恨……”
……
“我恨!”子厘突然狂笑起来,“为何啊!凭什么啊?!”
……
“凭什么同为罪恋者的你们,可以活到现在,还活得这么幸福啊?!!!”

……
陌免离开子厘,去安慰倍受惊吓的阿元时,刀剑主宫内的王者,迎来了鹤承期。
这威风凛凛的中年女子,见到被龙丘踪带来的年轻人,竟拱手说道:“前辈。”
鹤承期听闻那二字,则从容回礼道:“让陛下久等了。”
“是我该说这句话。”界主做出“请”的姿势,而后披风一扬,转身向大殿内走去。
不久后,界主将巨阙向旁侧地上一插,正襟危坐于王座之上。
这是界主与鹤承期第一次正式会晤。但如前文所说,两人已算认识许久了。
自鹤承期二百年前来到主城,他们便在相互观察。界主知晓鹤承期的所作所为,是为修界稳定考虑。而鹤承期亦知,界主是一杀伐决断、视修界全局利益为至高的王者。
就大局而言,两人是没有矛盾的。
此时,界主开口说道:“主城怨念化物活动,被裴余两府的怨念化主阵所支配。如阁下所知,那主阵的本体,在裴必逢仙者空间内。”
“我明白。”鹤承期说。
“能够解决这异变的,唯有前辈而已。朕今日正是为此请前辈前来。”界主道,“恳请前辈运用自己的仙者空间,寻找裴必逢空间之罅隙,进入其中,消除控制之阵。”
“事关修界全局,我自应尽力。”鹤承期道,“只想请陛下恩准一事。”
“前辈且说无妨。”
“请陛下公开这些怨念化物的成因——即罪恋者之真相。”
“可以。”女帝点头道,“但在此之前,前辈需先消除控制之阵,保证刀剑修界恢复正常秩序。”
主城危机,随时需人支援。此时说出真相,接承‘仁、善、慈’三家功法的显贵一派,便可能趁乱密谋。若有事发生,那便是得不偿失。鹤承期亦深知此,于是答应。
“女帝身为一界之主,想来言而有信。”
“君无戏言。”
简短的交流,很快便结束了。
双方定下进入裴必逢空间的时间后,鹤承期便由龙丘踪带着离开。

“裴必逢,或者说裴必逢背后的支配者,已与女帝达成了某种协议,是否?”离开主城后,笑眯眯的龙丘踪,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鹤承期并未表露态度。
“鹤总想必比我知道的更多。”龙丘踪道,“仙者空间,唯其主能够进入。所以,陛下请阁下到裴必逢空间解决问题,裴必逢(或他的支配者)必定也是要参与进来的。他(她)至少要打开一条缝隙,让鹤总得已深入才行。
“根据我们此前的调查,无论裴必逢或其背后之人要做什么,早上残害府中人等、让外人有所准备,都属画蛇添足。何况裴府厨子当时正在准备早餐,这说明裴必逢或其支配者本人,可能都未料到那一场惨案。再者,根据余小公子所说和余府之事来看,裴必逢或其支配者的密谋,都更像是在针对鹤总,而非整个主城。”
说到此处,龙丘踪停顿了片刻。
“故依我所见,裴必逢支配者要做的事,根本就是被另一个势力搞砸了。这个势力,便是造成主城大混乱的罪魁祸首。它是界主和裴必逢支配者都难以控制、唯有动用阁下这一远古力量,才能解决的问题。”
龙丘踪说道此处,拍手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陌先生。”龙丘踪回头,向来者拱了拱手。
“漂亮的分析。”陌免道。

三人简单地相互问候之后,鹤承期凑到陌免跟前,任后者揉了揉头顶。这时鹤承期才想起,此前陌免放在头上的小鹤,还安安稳稳地站在彼处。这一路上,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它,可见它与他融合得何等自然。
再抬起头时,他忽又轻叹一声。
陌免未说什么,而他也未问什么,两人眼神交互间,一切已是了然。
子厘……







第41章 他恨
“龙丘堂主所求为何?”
龙丘踪沉思之时,只听鹤承期这样问道。于是他看向方才还在亲昵之中的爱侣。
他说道:“不别亲疏贵贱,一断于法。”
“可否请堂主助我们一臂之力?”
龙丘踪点头说好。

适才,鹤承期已与陌免说过主宫中的经历。陌免听闻女帝请求,便要与鹤承期同去裴必逢空间。
而今,龙丘踪既然答应鹤承期请求,前期策划算是完成。
三人略作安排,便分头行动。

回到仙者空间后,鹤承期向众山贼、神□□代了此后的安排。
待他们离开,鹤承期又转向陌免,手放在他肩头,说道:“子厘他……”
原来鹤承期临行前,陌免便向他暗示已知晓子厘之事,并说可由自己代劳揭穿。
当时,他们尚不能判定,子厘是否会有所行动。而再见之后,鹤承期则在陌免眼中读到了一切——子厘不单行动了,且还相当疯狂。
“在完成对界主的承诺前,我还是要去见一见他。”鹤承期说。
“来吧。”陌免握了他的手。

子厘暂被陌免封锁在一处独立的小空间。
仙者空间中人,大多看不见这小空间,也不太了解适才发生之事。唯有经历过那一切的阿元,还坐在附近树下叹息。因陌免的安慰,他已接受了同伴背叛的事实,只是唏嘘,仍旧难免。
经过阿元身旁时,鹤承期轻拍了拍仙童头顶,而后走过去,与陌免一道进入那小空间之内。
子厘仍被困于水球之中。
子厘眼中带着怒意,仍未放弃挣扎。
“子厘,你是何时决定要除掉我们的?”鹤承期问仙童。
“这想法一直在我心里。”仙童答道。
“但你等了万年之久,方才将之付诸实践。所以这段时间,定发生过什么吧?”鹤承期问。
“那有何重要?”子厘反问。
“山上怨念化物失常的那晚,你碰到了什么,是不是?”鹤承期问。
子厘不语。
“那是你认得的人。”鹤承期说,“是你的父亲。”
子厘仍然不语。
“或许还有令堂。”鹤承期又道。
子厘的目光,已说明一切。

子厘的父亲,正是万年前兄弟山的背叛者之一。
那个男子,曾无比疼爱自己的妻儿。身为罪恋者,他曾不顾一切带妻逃离正道围捕。他愿为妻子而死、愿为孩子做任何事。
但最后一役,目睹同伴被杀、万千正道人士冲上山顶,他崩溃了。他叫着“罪恋者罪该万死”,并砍向他最爱的两人。
最终,那男人死去了。
他不是被陌免所杀,在陌免出刀前,他就已被其他狂乱的同伴砍死了。
四岁的子厘,当时与母亲在一起。
他们在陌免身后,被陌免保护着。
他目睹了这一切,记住了这一切。
被鹤承期救下数年之后,子厘年仅二十七岁的母亲,也因重病和恐惧,而油尽灯枯。死亡之前,这女子双目灰暗,口中不断念叨着:“罪恋者罪该万死、罪恋者罪该万死……”
让那对夫妻变为这样的,并非对死亡和毁灭的恐惧,而是这世间强行套在他他们身上的枷锁,是所有“无辜者”强迫他们吞咽下的“是非观”。
他们是生命与灵魂皆被尘世抛弃之人。

“我当时便不该让你去帮忙。”鹤承期叹道。
“不,一直以来,鹤先生都是自以为能够控制一切。”子厘笑容有些扭曲,“就算那晚我未曾遇见父母,也是一样的。”
“你一直恨着。”
“我也曾努力不去恨,也曾苦思冥想。但最终,我只得到了一个答案,那便是——没有什么能够补偿我。”
这孩子没有着魔,也没有被控制或被污物沾染,但他的怨念和愤怒,与怨念化物们喷吐出的恨意,十分相似。
那种恨意,鹤承期自万年前,便能感觉得到。
鹤承期曾用尽一切办法消解这种恨意,而子厘自己,亦非没有努力。
只是百世领悟、万年修为,都敌不过时代的刻印。
某种念头自鹤承期脑海中闪过,如果他未曾遇见陌免……

龙丘踪和两只开明兽,在不久后到达仙者空间。眼下既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处理,对子厘的调查,也只能先行放下了。
这一次,鹤承期让无厚堂主直接进入真正的仙者空间。仔细布置了一番后,鹤承期、陌免以仙石跟界主互通消息。
行动开始。

陌免与鹤承期紧握双手,于仙者空间上方天水处,开启一阵。犹如深海漩涡之物,出现于天水之上,将两人渐渐吸入。
漩涡直通向仙者空间外围虚空。此时,彼处正与裴必逢的空间交接。
原本紧闭的裴必逢仙者空间,因莫名之力,渐露罅隙。
陌免与鹤承期融合灵力,寻到那罅隙所在,而后集力攻之,终于冲破暗阵,进入其内。

正如堂役所言,此处的整体氛围是阴森森的。
不过此时,它似乎比他们形容的要更大些、更空旷些。
很快,两人注意到了四周的攀藤植物。
这些植物生有巨大的叶片。细瞧叶片主脉,实乃裂痕。那些裂痕,正缓缓张开,其中有如齿状之物,交接旋转,增大到一定程度,忽又变为花瓣形状,旋出裂痕来。
那叶片、花齿和整个花朵,都是灰突突、乌突突的模样,没有一点色泽。
它们散发出怨气——很浓烈的怨气。
“想来这些便是往生植物。”陌免说道。
“嗯。”鹤承期点头,“很难想象,竟有人会把这类东西种在自己的仙者空间里。不,仔细想来,此类物事,与仙者空间并不相容,能将他种入到里面的,恐怕也只有……”
鹤承期话到此处,便不再说。
两人注意到他们进入此中的入口,已然闭合。
而往生植物则不断生长、旋转,将原本入口的位置,紧紧包裹起来。
若不是开明兽的正气,不断传来,他们定会因时间推移,而迷失方向。
不错,开明兽传送的正气,便是鹤承期请龙丘踪介入的原因。而龙丘踪本性正直,则是开明兽保持着充沛正气的缘故。
一切布局,可谓环环相扣。

没过多久,陌免与鹤承期脚下,也尽是往生植物叶片了。
叶片露出牙齿、变为花朵,花朵中长出蛇般的长须——
所谓怨念化物,正是那些长须上的花粉状物生成。

第一批怨念化物攻来之时,鹤承期与陌免早已准备就绪。
二人三刀同出,五十余怨念化物被粉碎,嘶嚎着:“为什么?凭什么?都是罪恋者——凭什么你们会活得这么久啊!凭什么你们没有受苦啊!凭什么!”
这当然只是个开始。

两人以异力毁掉周遭往生植物后,又继续前行。
在堂役们所说的楼梯处,他们又消除了四个怨念化物——这四人生前,显然是被做成了无手无脚的男彘。他们看上去较为瘦小,想必本体受刑之时,还是不大的年纪。
“就算自己不是罪恋者,若父母皆为罪恋者,也会被惩罚哦!”
陌免与鹤承期抬头向上望去,楼梯口出,站着一男一女。
他们是怨念化物,但他们并非男彘和女育的怨念化物。
他们的脑袋,高高地仰起,面孔几乎与脖颈成直角。而颈上的青紫纹路,显示了他们本体的死因——自缢。
对当时的罪恋者来说,这已算不那么残忍的死法了。

一对男女低下了头,颈椎部位发出了“咯”一声响。
陌免与鹤承期,想起了这对男女是谁。
他们是万年前,兄弟山上的一对不会武艺的夫妇。
两人在逃离家人追杀的过程中,被长亭君的收留。他们因此得已生存,数年后,诞下了四胞胎男孩。
悲剧始于男子扮成普通人外出之时。
彼时,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他那老父已病入膏肓。人们说,老人现在什么都不计较了,只想见见儿子和儿子的后代。
男子犹豫再三,终因一片孝心而罔顾妻子反对,带上儿子们,偷回故乡。
一大四小,在村口被包围了。领人包围他们的,正是男子那所谓病入膏肓的老父。
那老父还有六七个儿子,自然不大在意那罪恋者不孝子,他引此子回家,只是为了利益。
罪恋者男子突出重围,儿子却全被抢走了。
罪恋者男子温柔善良,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他听着儿子们哭喊求救,却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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