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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劬Γ�朝着山邪的方向低吼了两声。
　　黑暗中，山邪能将床榻上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垂眸想道，这小东西倒是挺护主的。
　　他转过身，走向门外，依靠在门框上，望着院中松软潮湿的泥土。


第58章　春神
　　感觉到靠近的气息后，山邪默默地抿唇，回头往身后陆闪与陆真二人所在的房屋望了一眼。
　　没想到，陆闪化龙之后，虽然年岁不大，身上的灵气却已经开始吸引来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每一条龙的诞生都很艰难。龙族真正由双亲繁衍孵育的小龙少之又少，每过上五百年兴许才能有一条小龙出世。
　　而由灵气度化孕育的龙，更是罕见。更让山邪担心的事，陆闪这特殊的体质总能招惹上别的生灵。
　　眼下，后院中正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捣鼓着——这儿到处可都是山神的地盘。
　　山邪作为山神，对盘龙每一处的动静都一清二楚。
　　这会儿，那家伙倒是没有什么攻击性，身上散发的也不是污浊的气息，所以他就只是一声不吭地站着看，也不出手。
　　院中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直没有停歇过，忽然一素淡清甜的气味飘入山邪口鼻中，他怔了一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缝。山邪动了动手指，只想一指就将院中的家伙弹出去。
　　但考虑到种种，最终还是忍着没动手赶妖，回了屋内。
　　至于这是什么——
　　第二日，陆闪刚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挪动着，身边的阿真还在睡着，陆闪笑着转个身继续懒洋洋地躺着，一扭头就看见山邪走在珠帘外面——双目灵敏之后，再远再小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晰。
　　陆闪稍稍不好意思了一会，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懒洋洋的样子是不是也都进了山邪眼里。
　　他轻轻起身，随手拿起长衫利落穿上，两三步跑到山邪身边。
　　“山邪，这么早就醒了吗？”陆闪双手接过山邪递来的茶杯，道谢着喝了一口热水，“山里一切都还好吗？”
　　山邪点头，陆闪难得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木窗外，竟是粉扑扑、红艳艳的一片。
　　“那是？！”陆闪吃惊地看一眼山邪，又望着外面本不应该在这个暮夏初秋时节出现的花团锦簇，他原本以为是山邪给他的惊喜，但见山邪的样子又似乎不是，便站在原地不动，抬头看着山邪等他回答。
　　山邪接过他喝完水的杯子，放好之后带着他走到后院。
　　一踏出屋门，陆闪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清甜芬芳淹没，口鼻之中再也不能容下其他。
　　他一面被呛得咳嗽，一面心想着——原来刚刚在屋内是因为山邪下了禁桎，隔挡了那娇艳花儿的清香。
　　“咳咳！咳……”陆闪拍着胸口，山邪见了，轻轻一挥手，无形的芬芳全都破散，陆闪才得以吸入清新的气。
　　虽然刚刚被刺鼻的香气呛到，但是一簇簇肥蓬蓬、鼓鼓的粉花、红花、白花挨挨挤挤，随着清风摇曳，细花瓣飘飘忽忽地一点点落下，铺了一地的花毯，整个院子都被鲜花簇拥的样子还是让陆闪不敢置信。
　　他看着满院子的树花，不禁感叹说：“好美啊……”山邪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角落里的始作俑者。
　　“窸——”
　　陆闪也发觉到了，迅速望向同一个角落。
　　“山邪，那是……”他知道山邪早就发现了。
　　山邪终于能向他解释了：“那是春神——他可以让人间芳菲遍布。这些树花都是他弄出来的……”要不是想到来年春天，还得依靠春神在这片大地上播撒春种，山邪昨晚就要把他赶跑了。
　　春神极为腼腆含羞，他的攻击力虽然不强，但是溜得非常快，即便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不能捕捉到他的影子。
　　所以许多试图捕捉春神、企图吞噬春神，让人间不复拥有春天的邪神妖魔从来都不能如愿。
　　只不过让山邪万万没想到的是，春神竟然到了盘龙，被陆闪身上的灵气吸引了过来。他又欣慰又纠结——明明是他的小龙。而且有一便会有二，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纠缠上陆闪呢。
　　他望了一眼拉长了脖子在好奇地看过去的陆闪，心想着要好好守住他才成。
　　这会儿，春神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羞红了脸，一动不敢动，更别说正眼看向陆闪了。
　　“……春神？”陆闪唤道。
　　春神很喜欢这小龙身上的气息，暖洋洋的，让人只想眯着眼睛享受这涌流着的气息。但是小龙身后的人凶巴巴的，还若有似无地在对他释放着怒威。
　　陆闪等了一会，才见角落假山草丛后走出来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泼墨一般的长发被一串串花链扣起，着了一身淡粉素雅的长衫。他的身形在陆闪眼里是极为浅淡透明的，仿佛一伸手过去都能从他的身体上穿过去。
　　“小龙。”春神声音细细小小的，陆闪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声音大了就把害羞的春神吓跑了。
　　“我叫陆闪。”他也感觉到了山邪对春神的排斥，扭头安抚似的对他笑了一下。
　　“我是春。”春神似乎有些紧张，他的周身一圈一圈地飘洒着淡粉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陆闪刚想上前去，让他无需紧张害怕，就听得春说：“你、你还没有成年，等你长大了，我可以来同你结为伴侣吗？”一口气说完，他自己的脸“刷”地就红了。
　　陆闪被噎了一下，脚步僵僵停住，一旁，山邪的脸冷如冰霜。
　　陆闪：呃，他发誓，他之前绝对没有见过春神，让春神说出这样惊人的话，一定不是他的错！只希望山邪可别误会啊……
　　山邪：他居然真的说了？他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陆闪还这么小，化龙也没几日，居然现在就对他说出这么赤。裸裸的话，可千万别伤害了他家的小龙！！
　　陆闪和山邪同时说了声：“不成。”一个人急切摇头，一个人冷淡凝视。
　　春被二人的齐声回答吓了一跳。
　　陆闪忙说：“呃，那个，春，虽然我还未成龙，但是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
　　春了然，一脸痛惜地望了一眼他身旁的山邪，说：“啊，原来是这个大妖怪吗？”
　　陆闪颇为骄傲地点了头，把身侧的山邪的手牵了起来，紧紧握住，认真地回春说：“是的，他是我最喜欢的神。”话里带笑，一击击中了山邪的心。
　　山邪原本冰冷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嘴角都翘了起来。
　　“春，也可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伴侣的。”陆闪衷心祝愿说。
　　不过春太害羞了，他应该也没有多少好友的吧？
　　春收到他的祝福，也腼腆地弯唇笑了。
　　他点头细声说：“嗯……既然你已经有伴侣了，那、祝你们白头偕老。”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自己又笑了。
　　陆闪看着，心想这个春神也太单纯了些，要是遇上坏兮兮的人或者神就得吃亏了。
　　“这个，送给你们哦。”春凭空变出两瓶细颈润玉瓷瓶，一瓶青白泛着光泽，一瓶深褐滑润。
　　“这个是桃花酒。”他递出深褐瓷瓶，又再递出青白瓷瓶，“这是逢春。”
　　陆闪惊喜地收下，托着凉滑的瓷瓶，道谢说：“多谢春！”
　　陆闪是不知道，但山邪是清楚的，别看这两个瓷瓶细细小小的，看起来根本装不了多少酒液，但是春神的桃花酒是无穷无尽的，只要这瓶子一直在，浓郁美味的桃花酒就一直都会有的。
　　而“逢春”更是难得。春神有一技——点化万千枯木由死为生，重新焕发新生的光彩。这一瓶“逢春”的妙处与之相似。只不过之前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它的具体神奇之处。
　　陆闪很喜欢这小瓷瓶，瞧一眼山邪，见他已经收起了面无表情的神色，还带着一丝若有所思和意味深长，便知自己手上的东西并不普通。
　　春弯着眉眼说：“你以后，也可以找我……”说着还要继续拿东西送给陆闪，陆闪忙摇头婉拒了。
　　“你送的太多了，这些东西都很珍贵，我不能再接啦。”陆闪作势讨饶，又避免了伤害春的心。
　　“那好吧。”春说完，停住，看看陆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纯粹循着陆闪的气息而来，完全没有考虑后面该做什么，就踏着风到了这里。眼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幸好山邪忽然开口说话了：“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陆闪身上的气息已经这么浓烈了吗？
　　春还在想着这件事，被山邪一下子提到，怪不好意思地慢慢说：“我、我在这儿附近。经过此处时能感觉到一股暖暖的充沛的灵气……很舒服……”
　　山邪和陆闪听了对视一眼。山邪想着那还好，等到陆闪再长大些，能力强大之后，就不用再担心会被其他的妖魔鬼怪盯上了。
　　陆闪却是暗暗惊讶：那灵气竟然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去的吗？
　　三人各有所思。
　　因着昨夜陆闪和陆真睡一块了，山邪没有贴身给他渡气，陆闪此时身上又开始隐隐有爆发黑气的迹象了——偏偏每次他本人都毫无知觉。
　　春瞧见从他身体内一丝丝蔓延游荡在他周身的黑气，吃惊地瞪大眼睛，说：“你身上，好多黑气啊……”


第59章　等他
　　陆闪听着，这才注意到自己周身一缕缕轻黑的气正环绕地游走着。
　　山邪见了就要上前给他渡气冲抵，陆闪抬手轻轻摆了摆，对山邪说道：“且慢着，我试一试，能不能自己将这些黑气逼出来。”不能每一次都要让山邪费力帮助自己啊。
　　见他如此要求，山邪和春都只好站在一边看着他。
　　静下心来屏气凝神的陆闪心念着，毫无技巧地操控着自己身上的黑气，想要让它们一股劲儿的都挤出他的身体。
　　在山邪、春二神眼里，这些黑气似乎相当喜欢陆闪，全都乖巧地绕着陆闪游走——仿佛是从他身上自然而然生出的气。
　　陆闪闭上了眼，心平气和，平稳地吞吐着气息，这却是让黑气转悠得更为欢快了。
　　春喃喃道：“这黑气……已经和陆闪融合在一起了啊。”
　　山邪脸上一滞，心想着若是陆闪没事还好，如果因为邪气黑气侵染了他，让他受伤，他会自责的。
　　春注意到了山邪的神色，也知这大妖怪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小龙——他都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如此肤浅地被小龙身上的气息吸引到这儿了。
　　不过，他们俩，真奇怪啊。明明都是‘神’，一个却生长在凡人之家，一个还心甘情愿地跟着……
　　三人都没再说话，陆闪静静地闭着眼，微卷的长睫轻轻翕动着，他只觉自己浑身的气都流得特别通畅，不由得微微弯起了嘴角。
　　等到他睁开眼睛时，看见山邪和春都静静地望着他。
　　陆闪先是往自己身上看一眼，并无一丝黑气了，他问道：“有何不妥吗？”
　　春刚想出声，就见山邪摇头了，山邪思忖了一阵，才慢慢向他解释说：“你体内融合了正邪两种气，而且似乎还异常相容……”这意味着，往后的日子里，陆闪可能会吸引来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反正山邪是不会隐瞒于他，陆闪听着点了点头，又是松口气又是隐隐担忧——往后要是把什么东西都招来了，可别惊扰了家人啊。
　　如果是都如春神一般温柔腼腆、通情达理，那还能交个朋友。万一，招惹上的是邪恶狠毒的妖魔，那可就麻烦大了。如果不如他和山邪，那吓唬吓唬就能赶跑。怕就怕来的是大妖怪。
　　山邪捻起弾落他发端的花瓣，安慰说：“无事，我会一直在这儿。”
　　陆闪半仰着脑袋望着山邪，两人四目相对时，春在一边看得面红耳赤。
　　屋内传来动静时，三人都听见了——是陆真醒来了。
　　陆真起来，发现大哥不在，自己乖乖穿上衣衫、小鞋，带着他的阿雪就“哒哒”地出来了。
　　春担心吓着别人，一下子就不知飞到何处了。只剩下山邪和陆闪二人，还站在花树下。
　　“大哥！”陆真一步一步走下石阶，身侧跟着悠悠散漫的白猫。
　　“山邪大哥。”陆真喊着人，目光早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春花”吸引了去。
　　“怎么阿真只睡了一觉，就开出这么多花儿了呀？”陆真小孩儿澄澈的眼里流泻出惊讶和欢快的光芒。
　　陆闪还在苦恼地想着怎么和弟弟解释，就听着陆真一拍小手，恍然大悟地说：“哦！一定是因为大哥回家了，大树都开花了呢。”他笑出了一口白牙，眼睛也亮亮的。身下的阿雪像是应和着“喵——”了一声。
　　陆闪听了，也笑了出来，走过去抱起陆真。
　　阿真趴在他的肩上，仗着这姿势伸着小手往上够，去摸那重重压垂着树枝的花簇。
　　“摘一枝，给娘亲，好不好？”阿真低声嘟囔着，像是在和大树说话。
　　山邪和陆闪两人对视一眼，是了，这满院的春。意盎然，花团锦簇，对陆真他们尚且还能一笑而过，若是叫爹爹娘亲，还有家中的下人们看了去……
　　等着陆真摘下一枝花，阿莹就到院中了。
　　“大少爷，小少爷，山邪公子，该用早饭了。”阿莹见了满院的花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陆闪了然，他们家的人起得早，在他醒过来之前，府中的大家都已经起身了。他们早就看见了这院子里的无端端反常怒放的树花了。或许是娘亲爹爹下了禁口令了。所以阿莹才视之若无，镇静自若。
　　“好的，阿莹你先过去吧。我们随后就到。”陆闪抱着阿真，心想着春溜得真快，还没与他多说几句。毕竟春送了他和山邪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哎好。”
　　山邪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便以二人才能听得见的传音说：“春还未走远。”
　　“嗯，下次再好好答谢他了。”陆闪不知道怎么用这传音，只好笑着回了他。
　　陆真一脸茫然，不过还是乖乖地等着大哥抱自己到正厅——他、他平时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干的，只不过大哥真的好久都没抱过他了呀！
　　娘亲和爹爹已经在正厅等着他们了。
　　他娘看到陆真手里的花枝，笑得眉眼弯弯：“阿真，这么好看的花是要送给谁呀？”
　　阿真笑哈哈地把花递给她说：“给娘亲的！”
　　陆夫人接过花，轻轻嗅了一下，“很香呢。”说着，把陆真也从陆闪怀里抱了过来。
　　她看一眼陆闪，含笑的眼神告诉陆闪，娘亲和爹爹大概是知道了他们院子的花儿，是与他有关的。毕竟之前那两条大蛇作乱时，他是和爹爹娘亲透露过的。
　　“咳咳，快坐下吃饭了。”他爹把他们都招呼上前去。
　　大家一同在圆桌上吃完早饭，阿真又要去跟着先生念书，陆闪和山邪留在正厅。
　　他爹看一眼山邪，眼里带着寻思和犹疑。
　　他抿了一口热汤，还是说了出来：“你们近来……没什么事儿吧？”
　　陆闪还在吃着甜黏弹滑的糍粑，听着他爹严肃的问话，被吓得噎了一下。
　　“咳咳咳！”他掩住嘴，身边的山邪适时地给他递上温水。
　　他猛地灌下水，长长舒了一口气，才擦擦嘴唇边的水珠说：“爹，你说什么呢？”他心虚，他爹该不会是看出了他和山邪刚刚表露不久、互相通达的心意吧？
　　不过这说不通啊，毕竟在外面山邪一直注意着对他的一言一行——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兄长的样子……
　　“你们院子里的花。”他爹见他毛躁的样子，提醒了他一句。
　　陆闪才松口气：“爹爹放心，儿子没事。那花儿，开着也挺好看的。爹爹无需担心了。”
　　他爹见他说得如此肯定，脸上也不像是故作镇定，便随了他去。
　　陆闪暗自捏了一把汗，等又只剩下他和山邪，他才凑近了低声说：“我刚刚，差点儿就与爹爹说了出来。”
　　山邪莞尔：“没事，我可以等着你。”
　　陆闪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陆家虽然好，屋大院大人热情，但山邪始终是不能在陆家久待的。
　　在陆家住了四日后，陆家一行人就目送着山邪离开了——山邪自然是回到了盘龙山间。他原本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在山水之间来来去去无拘束。
　　而只因为多了一个陆闪，他之前特地在山间弄了间竹屋，周遭都用气下了结，别人无法轻易进来。
　　他虽说是“离开”陆家了，但还是能自由出入陆家的。然而，陆闪发现，山邪最近越来越少到他家中了。
　　按照山邪的话说：“我要敬重你的家里人，以后……不能随便出入你的屋中了。”一本正经地，让陆闪完全无法反驳啊。
　　陆闪现在白日也要开始跟着他爹到外面，跟着爹爹学习——他爹还有了分一些事务让他接手的打算。
　　白日忙得晕头转向的陆闪见不到山邪，晚上又要陪着陆真玩儿，给他讲传奇、讲神话。好些时候都见不到山邪。
　　陆闪一“怒”之下，在有一天深夜拉住临走前的山邪，作势恶狠狠地说：“山邪，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牵手了！”
　　每次深夜如约而至的山邪总是“叩叩”轻轻敲门，进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