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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带他进来啊’，他本来就沉睡在这个王宫的地下啊！但是这种实话实在没法说，纯白少年用看似飘渺其实充满威胁性的眼神看着他。于是小王子什么抱怨也没说出来。
　　“我是该说你还有少女的天真浪漫呢，还是该说你思考回路短路呢。”纯白少年嘲讽地对王妃说。“我想要去的地方，还需要别人引领吗？”


第8章　地上的世界　2
　　“的确……”王妃认同但不安地说。“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能阻止你，但是已经15年了，你现在又出现在这个国家，而且还是在王宫里，还有什么打算？”
　　“这是我和莲姬的约定。我只是在完成它而已。”白鸟眨巴眨巴眼睛。
　　王妃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够分量了：“好吧。对你来说这个理由确实足够了，但是你具体打算做什么？我不会容许你做威胁到王室的事情。”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对我没有一点好处，而且莲姬不会高兴的。”纯白少年的眼睛很危险的眯起来。
　　“你……真是没怎么变呢。”
　　“啊，白鸟的成长速度很慢呢。”
　　“我不是在说外表！况且你怎么以这副小孩子的样子出现！”
　　“你在说什么呢，这个样子才是我的标准配置吧。”
　　两人进行着凯纳无法理解的对话。
　　“我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他又说出让王妃如临大敌的台词了，凯纳早就听他说过这件事情，所以现在一点儿都不吃惊。凯纳当时会答应他其实一半是出于无奈，考虑怎么和母亲说谎这件事本来就很让他头大，但既然白色少年自己和母亲提出这件事的话，他的负担就没有了。现在只要看母亲的意下如何了。毕竟要在王宫里多安排一个人，不管对于一介王妃还是王子来说都不是一件难事。
　　出乎意料的是，罗婕没有提出激烈反对，反而开口询问道：“住一阵子，你打算住多久？”
　　“谁知道呢，说不定几个月，说不定几年。”
　　“几年……是这几年中有事情要在这里做吗？你到底答应了莲姬什么事？”
　　“这就不是你该听的事情了。况且，我会在这里，不是因为莲姬命令我必须这么做，而是为了达成她的愿望，我自己所选择的方式。不管你接不接受，你是赶不走我的，科尔班三世也不能。”少年平静而傲慢地说。
　　罗婕沉默了数秒，妥协了：“好吧。我去安排。不过这件事情最好向陛下通禀一声……”
　　“啊，科尔班三世的话，之后我会亲自去拜访他的。”
　　“不过陛下现在不在宫中。”罗婕说，她现在恢复了一点以往的精神，不那么不安和失措了。“他去出访外国了。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白色少年未作评论，只是做出一个轻嘲的表情。
　　“就不需要刻意去安排了，我就住在小王子那里。”纯白少年见罗婕的眼睛瞬间放大，一如既往闲适地说：“人类的成长真是可怕，你现在变得很像一个母亲的样子了呢。不用那么担心，我又不会吃了他。”
　　“白鸟，你——”王妃似乎想说什么话来骂他一顿，但也许是想不出来该怎么说好，也许是不敢说，总之下半句永远没机会听到了。纯白少年用一如往常轻佻的眼神，挑衅般的看着她。王妃让步了：“就算我拒绝，白鸟大人也是不会听从的吧。”她用讽刺的语调说。“但是如果你做出任何对凯纳不利的事情……”
　　“即使我真的做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我那么做的话有什么好处呢。”纯白少年轻佻地说。
　　王妃撩了一下头发，认同了。“好吧……”她看了一眼凯纳，说：“交给你了。你就先让他在你那里待一下吧。”
　　她说罢，高傲的离开了。
　　王妃最后的表现或许是想显得很潇洒，可不管怎么看她在纯白少年面前都已经一败涂地。连小王子也这么觉得。
　　“既然我母亲也这么说了……”
　　他们现在已经站在小王子的寝宫门口，小王子耸耸肩，平淡地说：“请吧。”
　　王子王女的房间都在主城堡旁边的侧翼，不光是寝室，也有着宽敞的正厅，做一些迎接和社交活动。然而小王子的房间装潢较比其他的王子公主们而言，并不那么正统，但让人印象深刻。进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看上去气势恢宏，但是把书架放在正厅最显眼的地方并且放满书，想想其实也挺装模作样的。
　　纯白少年还想讽刺他干嘛刻意显摆出一副勤奋刻苦的派头，稍微离近一点看，就发现里面没一本是典型的王子读物。大部分是些建筑图鉴、旅游图鉴、瓷器或珠宝的鉴赏图鉴，还有名画家的画集、听都没听过的冷门传奇小说，讲述方式不那么正统的历史书等等。每一种类的书都太多了，摆满了书架，才会给人以刻苦的印象。
　　只有在书架最上面的一排才有一些正统的历史和典籍类的书，不过它们被放的太高了，以小王子的身高，就算踩着凳子也够不到，因此它们相较起下面的书也就要新得多。也许这些书是被强行布置上去的，也许是用来充门面摆样子，也可能是所有王子王女的书架标准配置吧。白鸟以前还住在王宫里照顾莲姬的时候，科尔班三世还很年轻，那个时期他最大的孩子还只有几岁，因此白鸟没能拜见过一个典型的王子该有的书架配置，现在才会有这样的猜测。不过他会联想到这么多也是因为他现在很无聊的缘故。
　　除了出人意表的书架以外，小王子的房间里还堆放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外形怪异、根本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造型陶器、形状古怪的装饰物、矿石标本等等。看起来像个怪异的大仓库。朝阳处还放了很多球形仙人掌盆栽。
　　白色少年在看到一堆大小各异的球形仙人掌后终于哑然失笑。他随便找了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来，玩味地看着小王子，小王子显得很紧张，把周围的摆设左挪右挪，试图藏起来，但找不着地方——他的屋子里放得实在太满了。
　　“你到底在紧张些啥啊，这不是你自己的房间吗？”纯白少年打了个哈欠，显得无比悠闲自在。他的威严犹在，小王子咽了口口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就是因为你在吗！”小王子没好气地说。
　　“不是挺好的吗，很有活着的气息。”白色少年说。
　　真不知道他是想要夸奖呢，还是要讽刺呢。纯白少年即使在这个房间里，也散发出迷幻的银白光晕，他的银发丝丝都像能发出光来。
　　全身散发银白色梦幻光晕的美少年。
　　凯纳对作出这种形容的自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找不出更好的说法。尽管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王子殿下，但对于咬文嚼字的文艺腔实在不怎么擅长，只能做出这种贫乏的形容。
　　“不吃点什么吗？”少年从衣领里抽出一条和衣服的颜色完全一样、闪耀着点点银光的银线丝绸发带，把头发在随意的扎起来。发带被系成一个简洁的蝴蝶结，发带下面的头发一动一动的样子很是俏皮可爱。
　　“我是没那个心情啦……不过你要吃的话，就吩咐厨房……你想吃什么？是说，你吃人类的食物吗？”
　　小王子无力地说。
　　虽然之前在地下花园的时候，白鸟和他一样都能吃“馒头花”，可是对于那种见都没见过的植物（？），究竟指该判别为“本来是白鸟族类的食物，只是恰巧人类也能吃”才好呢，还是判定为“人类和白鸟的食性完全一样”才好呢，小王子是非常犹豫的。
　　“人类的食物就可以。肉食要好过素食。”纯白少年漫不经心地说。“还有，想要上好的烟草呢。”
　　他说得貌似很不经意，小王子才想起来他的烟管可是武器。一个不抽烟的人应该不会特地选择这东西做武器，这么说他其实是抽烟的，烟管只是在它的本职之外偶尔充当一下武器的作用。
　　他的外表和烟管也实在是不搭。难以想象一个十几岁前半的少年抽烟的样子，小王子从鼻子里面叹出一口气：“……你到底几岁啊。刚才，你和我母亲在对话的时候，她说‘你为什么会是小孩子的样子’，我就感觉到奇怪了。难道这个样子不是你真正的样子吗？”
　　纯白少年想了一下，做思考状：“我的年龄应该是你的四倍以上吧。确实你很擅长发现事情，不过这话问得有点傻呢。”他轻柔地说，“幻兽的真正样子当然是指兽形，对吧？”
　　的确是这样。小王子喃喃地说：“你应该知道，我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
　　他的兽形，小王子觉得去想象实在亵渎了他的美丽。当然他并不是觉得他的兽形会有什么难看，从他伸展出的巨大银色羽翼和“白鸟”这个名字来看，兽形应该是纯白的巨大鸟型没错。纯白色的鸟，应该就如他的人形一样美丽吧。
　　要知道，幻兽的兽形不是随便就会展现给谁看。幻兽只在两种情况下会这么做，一是对方是非常信赖的人，二是自身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必须以兽形状态出现，但是第二种状况对幻兽来说是非常耻辱的，小王子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说不敢去想像。
　　就算纯白少年什么都不说，小王子也不会抱怨。他和少年的关系才没好到能让他展现出真正的样子呢。他连真正的名字都不说，恐怕他的真正样子也只有他认同的‘主人’才知道吧。而他的“主人”……？能想到的只有莲姬。
　　小王子思绪纷飞，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赶紧张罗晚饭。


第9章　白鸟的传闻　1
　　吃罢了晚饭，无所事事（其实凯纳应该有作业要做的，但因为他翘课了……）。
　　白鸟从凯纳的书架上随便拿了几本厚书，若无其事地翻看着。凯纳坐得远远的，偷偷观察着他的行动。
　　也不怪他像偷窥一样小心翼翼的看他。仔细想想的话小王子今天才刚认识他，而且白鸟的存在感实在很特异，即使在人堆中也会让人忍不住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这家伙实在是太神秘了。存在于地下的宫殿中，惊异的白色幻兽，简直是故事里才有的传奇。
　　突然说什么要凯纳带他出去，也让人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在升华大殿里的时候因为情势急迫，满脑子都在考虑自己怎么能出去的问题，如今安静下来、这种悠然的气氛下，两个人独处却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有点尴尬。其实他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有很多话想要问白鸟，但他们还不怎么熟、也算不上什么朋友。像这种今天才认识的人，不知好歹的一口气问太多话，大概会让人觉得不耐烦吧。
　　这种气氛持续下去凯纳可不怎么开心。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办呢～？是否应该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有人敲开他房间的门。
　　“母亲大人——您倒是听到我说可以进来的时候再进来啊！”
　　罗婕站在门口，身边没有跟着侍女或卫士，仅她自己一人。
　　“怎么，在做什么事情怕我看到吗？”她轻轻扣上门说。依旧站在门口，眼睛扫了一下趴在书架下面的沙发上看书的白鸟，眼神颇有深意。
　　“——放心啦，什么都没在做哟。”白鸟替凯纳作答，头也不抬继续看书：“从刚才开始就只是在那里呆着，像观察昆虫的生态一样观察我。”
　　……他注意到了啊啊啊！
　　仔细想想倒不觉得很惊讶。善于战斗的幻兽感觉很敏锐也是应该的。记得吗，墓地里一进来人他马上从漫长的沉睡中醒了。这么说起来，刚才开始就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凯纳畏畏缩缩的偷窥？被这么轻松自然地说出来，对凯纳来说完全是羞耻play好吗！
　　“你好像很适应嘛。”罗婕说。“我想和凯纳说几句话，能请你回避一下吗？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
　　白鸟从趴着的姿势坐起身来，“啪”的合上书，转过脸来对着他们轻轻一笑：“好啊。”
　　他蹦蹦跳跳地凑到窗子前：“仔细想想的我住在这里应该也会打扰到小王子的正常生活吧？不过，暂时先这样，等到我和科尔班三世说说话，再让他帮我找个舒服的地方吧。”
　　凯纳有些无奈：“不，我不介意的。”
　　白鸟歪着头笑了一下，打开他身后的窗户：“那么我出去啰。”
　　见凯纳惊讶的表情，他解释道：“我耳朵太好了，如果离得不够远，我可能还是听得到呢。”
　　“你可别太惹眼，跑去人多的地方。”罗婕提醒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才不想惹那些麻烦。”他说着展开翅膀，从窗户飞了出去。雪白的翅膀在夜晚的黑暗中迅速便远去不见。整个过程之快，凯纳简直没反应过来劲儿。罗婕却深呼出一口气，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怎么了？母亲？您要说什么？”
　　罗婕敏锐地看了一眼窗户，走过去把窗帘拉好，样子十分戒备。凯纳不解地看着她紧张的样子。
　　“是关于白鸟的事。”罗婕的目光十分严肃，虽然平时她也算不上是温柔慈祥或活泼开朗的母亲，但只有母子两个人的时候还绷着脸还真是少见。凯纳也感受到她要说的话题之严重。
　　“今天下午见到他之后我便反复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白鸟可不是善茬儿。他会突然出现必定有某种目的。说实话，你到底是从哪里见到他的？”
　　凯纳早就已经决定了，不会完全告诉她——或者任何人今天下午的遭遇。如果说到有人入侵王宫，而自己差一点被杀这些事，还不知道罗婕会怎么批他。而且她还会把事情闹大、大张旗鼓的去找那些盗墓贼和他们的指使者。敌在暗我在明，这样大张旗鼓的一找反倒增加危险。即使考虑到这一层，他也不会说的。
　　“只是在王宫里而已。”凯纳平然答，也没什么紧张的必要，这算是实话。“下午的时候，我在……诶……逃课。”他说到这里时眼神游移了一下——罗婕向来最不喜欢他逃课，每次知道肯定少不了数落他，不过这次没有，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凯纳怎么遇到白鸟这件事上。
　　“然后呢？”
　　“就在逃课的途中遇到他的。一开始觉得‘啊～真是好奇怪的人’，后来才意识到是幻兽。因为他长的很奇异，觉得很有趣，就和他聊起来。”
　　罗婕叹了口气，显然对凯纳的不谨慎感到不满。
　　“然后呢，他说了什么？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怎么进来的？”
　　“他说了一点关于圣仪王后的事。”凯纳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思考着要说多少真话，有什么地方要略过不提，有什么地方要搀和点假话。“他说自己是随圣仪王后陪嫁过来的，曾经为王国工作过。”
　　“哼，这倒是实话。”
　　“而且他特别尊敬圣仪王后，不，感觉像是崇拜吗？”
　　“尊敬？”罗婕听到这话简直嗤笑了一下，原本以她的教养和礼仪是不会这么做的：“尊敬或崇拜？都不是。他爱着莲姬！”
　　“？！”
　　凯纳眨了眨眼，讶异地看着她。尽管凯纳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但莲姬毕竟是自己父王的妻子，是一国的王后，所以他不敢深入的再想下去，自己如果擅自妄测，也有种亵渎了莲姬王后之感。此时竟然被自己的母亲以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出来了。
　　“那家伙本名叫做念柒月阿兰，据说此名只有他认同为自己主人的人才能称呼，因此一般都叫他白鸟。在我国王室，有一个名字比这个名字更为人所熟知——‘白银将军’，他是有此盛誉的战士。”罗婕看着他飞出去的窗户说。
　　好像听说过又好像没听过，凯纳不是很肯定。历史教师或许有提到过，如果提到过那就是他没记住。
　　“将军的意思就是说他是军人吗？”
　　“他是曾做过军人，卫国战争时期为我国出力打过仗。但卫国战争结束后就失踪了，再没人听说过或见过他的踪影。”罗婕说着，从鼻子里深呼出一口气：
　　“事情要追溯到22年前。圣仪王后莲姬从尚央国远嫁到我国，路途有上千里之遥，他是一路护送莲姬过来的护卫。原本恐怕是类似于莲姬的幻兽辅佐官之类的人物吧——虽然我不知道尚央国是不是也有跟我国王室类似的制度。总之他是个极其厉害的战士。”
　　他是个厉害的战士这一点凯纳完全不惊讶，他是莲姬的护卫这一事实也并不难猜到，到目前为止都是些意料之中的事。
　　“莲姬本来是尚央国的长公主，美貌与端庄远负盛名，有东洋第一美女的盛誉。只是嫁给你父王做一名侧室，实非本意。当时卫国战争刚刚爆发，尚央国也卷入其中，处于劣势。为求我国的支援，便向我国示好，将如国宝一般的公主‘进献’给我国国王。”罗婕端着架子但轻缓地说，“这个决定是莲姬的父亲、尚央国前代皇帝的独断专行，并非莲姬本人的意愿，可她为了国家的利益还是答应下来，听说直到最后一刻都坚决反对她出嫁的就是白鸟。”
　　“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能证明白鸟喜欢莲姬王后呀。”
　　凯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