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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十里缘生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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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个账房?为何我从不知晓?”君痕很是诧异,他来温浅客栈少算也有快一年光景,虽说中途离去几月,但他却从来不曾见过温浅口中的账房。
“你不知晓有何稀奇?”身后传来的平淡语气令君痕眉头一跳,“要算起来,你大抵也是晓得她的,只是她的性子顽劣很少待在店中”温浅似在斟茶,泊泊流水撞击杯璧发出泠泠声响,君痕终是忍耐不住,转身劈手夺下温浅手中的杯盏,似是赌气又似是挑衅般看一眼没个坐相的人,仰首饮尽杯中物。
待他放下杯盏对上温浅诧异的目光,颇为解气道“怎么?我如今连饮你一杯茶水也是饮不得的?还有,你且说说那账房是何方人物,我如何就该晓得他?”
温浅收回诧异的目光,眸中平淡的像是三月扬州的湖水,只听他轻笑一声慢悠悠开口“天君要喝茶,自是喝得,只是我未曾料想天君如此之渴,方才那杯中装承的却是用来沐杯正欲倒掉的,置于那账房,本帝冥界虽精此道者少之又少,但总有那么几位是天生的精打细算”
君痕听得前句时,面色虽于一般无二,心中却是暗骂温浅,待听得后句,面上却是突然大变,一会儿功夫便由白变红又转青,直看的温浅赞叹,他眯眸浅酌杯中清茶,暗道,君痕变脸的功夫却着实是不错的,想来是连人界的那些个变戏法的见了都要赞叹连连,甘拜下风。
君痕如此变了面色,却是因他大抵是猜到温浅口中的账房是何人了,这人他不止是晓得,还清楚的很呐,要说冥界最精打细算的莫过于三生石魄拾骨了
每每想起两万年的那桩往事,君痕便恨的牙根都痒痒,两万年前他不过失手打碎了她的一盏琉璃灯盏,便被她追了整整三日,各种赔物不要不说,竟让他赔一盏同那盏无二的,他自知理亏,又道是好男不同女斗,虽听闻材料难寻,但却也上天入地多方寻找做了一盏以表歉意,本以此事就此了结,却不曾料到,偶然机会竟从鬼侍闲聊只言片语中知晓,他打碎那盏原就是普通的琉璃灯,而他所用来赔罪的却是稀有极好的。。。。。。
据说那盏灯被拾骨送了冥帝,现在还于冥帝案前摆着。。。。。。
温浅见君痕半晌无声,懒洋洋掩唇打了哈欠便闭目养神去了,接下来的时日,也许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君痕回神便见温浅闭目卧在云上,风吹起他耳侧散落的发丝,唇边似还有未干的水渍,垂下的眼睫在面上打下扇形的阴影,一时间,君痕心中那些杂乱思绪竟都平静了下来,他低笑一声,眉眼间说不出的温柔“真是败给你了”
一时只闻风声簌簌。
第17章 第 17 章
“主人”
深林暗影中,身着长袍隐了面容的男子恭敬的跪在另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身前,那男人身形皆被隐于篷衣中,唯有一缕白发顽皮的钻出了篷帽,随风而飘动着,半晌不见那男人开口,跪着的男子才开口道“温浅同君痕已有几日不归,属下无能,探不到其消息,但前些时日,温浅不知从何处抱来一名女婴,现正与店中饲养,属下探过,是名凡人”
“本尊见过”男子清冷冷的嗓音中隐隐透着笑意“他给那女娃子取了何名?”
跪下的男子身形微顿,面上有些犹豫,只听得那男人冷哼一声“怎么?不能同吾说?”
“。。。吾主息怒”那男子身子一颤似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开口道“温浅唤她。。。。念梨”
话一出口,霎时,四周安静了下来,连风声都听不得一丝,男子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的骨头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挤压,仿佛下一刻就碎成粉末。
他咬牙承受着痛苦,片刻听得那男人低低的笑声,四周的空气又恢复了流动,明明是夸赞的话语但从男人的口中说出却不带丝毫夸赞之意“呵呵,好名字”
男子偷偷抹把额处的冷汗,男人挥了挥手,男子才如释重负的行礼退走,一缕月光透过枝桠照在男人唇边,便见那唇开合了两下,似是在念何人的名讳。
温浅醒时,月已上了柳梢;他支起身子,刚睡醒朦胧的眸子在下刻化为清明,他四下环顾不见君痕身影,唯他一人卧在离地约有百尺的云层上,夜风有些微凉,吹动他垂下的发丝,许是离的近了,月色柔和流泻下的光芒也更为明亮,温浅眯了眯眼,在那如玉盘的明月中隐约可见玉人身影。
他懒洋洋的又歪了回去,丝毫不去关心君痕的去向。不仅如此,他还一边撕扯云片往口中递去,一边懒散的眯起双眸仿若在回味云片入口即化的甘甜清凉,但却在下一刻,那双懒散半眯的双目却又睁开,其间划过一丝凝重。
“哟,醒了”君痕轻巧的落于云上,将手中的荷叶包抛过去“这镇子着实古怪了些,本君方才跑了些地方,这个时辰,家家门户紧闭不说,这街面上竟是连打更人都无踪可寻”
温浅接了却不急于拆开,反而在手中掂量似在思考,半晌他才曲腿坐起身来“此地是有些古怪,连你这云都沾染上了不一般的气息”
君痕眉梢微皱将那愿牌摸出,灵识再此扫入,半晌摇首道“这牌中只道近年镇中所生孩童不明原因痴傻,望泰山神帝福泽虞镇,救救孩子”
温浅在一旁慢条斯理拆开荷叶,一股清香弥漫,他难得好心情的夸道“手艺不错”
“你说。。嗯?那是自然”君痕本欲讲些个推测猜想却冷不丁的被温浅把话头带走。
“本帝夸的是这炊夫的手艺,并非夸你”温浅咬一口含糊道
君痕咬了咬牙,终究是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咽回肚中,就算他说这鸡为他所烤,温浅也总归是有法子说的的他想杀鬼灭口,如此不如少言几句,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堂堂天君同一只鬼置气,着实显得失了风度,如此一想,心中便也舒坦起来,连带着看温浅也顺眼不少,只是这位天君大人似是忘记了,温浅本就非一般冥鬼,而是能同他平起平坐,甚至权法力略高他一些的冥帝,又怎是一般鬼怪可以相比的。
温浅见君痕面色变得奇怪,上一刻还咬牙切齿的像是忍不下去准备同他大战个三百回合,下一时却收了怒意笑容满面似是遇了天大的喜事,温浅面上平淡,心下却猜测道,莫不是君痕同他置气得了疯病,虽说这着实太过匪夷所思,但却不是没有前例的,思索片刻,他面带凝重看向君痕。
君痕被他这么一瞧,当下正经起来,以为温浅是发现了什么,谁料却听温浅认真且严肃的建议道“有病不要拖着,本帝从前就同你说过,拖着对身体是不好的,虽你现在回不了九天,但如此藏着掖着难不保会严重,此趟回去,本帝便去请鬼医给你好生瞧瞧”话毕面上竟还露的一副本帝这是为你着想,无需道谢的模样,看的君痕一怔一怔,半晌才觉察温浅话中含义。
“本君无病”君痕一口气梗在嗓中,上不来亦下不去。
“有病之人通常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温浅起身理了理衣袍不赞同,额眉微蹙“你若是还当本帝为友,便叫鬼医给你瞧上一瞧”
。。。。。君痕扭身跃下云头,看似是被温浅气的受不了,但他唇边若隐若现的笑容却显示他此时心情颇为愉悦。
温浅唇角也微微翘起,笑的像只狐狸,在他漫长且无边际的生命中,总是须得为自己找些个乐子,才不至于枯燥无味。
如此一耽搁,又是几个时辰的功夫,东方泛白,堪堪可见半个太阳,温浅拢了拢衣衫,不紧不慢,瞧他的模样,似不是走在不见人踪的路上而是悠闲的在热闹街市上闲逛一般。
君痕随在他身后,瞧见他这般模样却也是无奈万分,理智的未上前搭话,他尚未识得温浅前,便晓得冥界有这么一位存在,着实是因为九天女仙们的碎嘴,外人对东岳府君的印象,一是他强,二是他的面容颇为俊俏,三则是他无心无情从不喜麻烦之事。
而就是这么一位神,他竟接下了上一任冥帝留下的烂摊子,为何用一个烂字形容,便是因当时的现任冥帝温容无故失踪,只留下了个未满一万岁且什么都不知晓的娃娃,也就是温浅,冥界其余帝王自是不服,因此那时的冥界动荡的很,然谁也不曾想,一贯不爱参合闲杂琐事的苏篱竟亲自出手平乱,辅着温浅上位,将那不足一万岁的小娃娃培养成了如今这足以撼动六界的冥帝。
其间原由,世间说法不一,孰真孰假却又无法证实,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窥探东岳府君的过往。
君痕识得温浅是在偶然的机缘巧合下,初相识时不过是个懒洋洋怕麻烦的小公子,谁料摇身一变成一界帝王,虽明面上有来往,却也并没有有多熟稔,他依稀记着温浅年少时虽也嘴不饶人,却不曾有如今这般毒损,难不成真是许久未见,被苏篱养的越发放肆了?君痕暗中琢磨着,他虽同苏篱见过几次,但远没有温浅来的熟稔,苏篱却也不像是那般毒损不留情面之人,思来想去,君痕终究还是觉着,定是温浅长歪了,不得不说,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天君您真相了。
第18章 第 18 章
路上逐渐有了三三两两稀疏的人影,要么是挑着摊子准备选个好地儿的小贩,要么是赶早准备挑些新鲜蔬果的婢子小厮,若搁平日里头,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温浅二人除了容貌显眼些,便也无其他过人之处,但现在在这一大清早,却着实是十分惹眼令人瞩目的。
抛去二人容颜不谈,单是他们身着衣袍的款式料子,以及温浅那仿若是在逛自家后花园一般悠闲的姿态,就足以令每一个于这二人擦肩而过的人诧异,但所幸是,并未惹出什么麻烦。
温浅要去的地方,是这镇中所供奉着的土地庙,虽是说一方土地管一方,但因为苏篱本身的特殊性,他虽然勉强能算作是泰山山神,但却是从来不会去理这些琐事,因此泰山上下的镇子中皆有各自的土地神,而最了解每个镇子的也恰恰是每个奉命驻守的土地神。
温浅停下步子,回首瞧了跟在他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君痕,他唇角微微翘起,若是此时君痕见着,定是要满脸警惕退后远离,可惜的是他并未察觉,只见温浅很是淡定的开口道“嗯?那是。。安白?”
君痕正在琢磨温浅长歪了的原由,又怎会注意旁事,乍一听这名字,几乎是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下意识的掐诀便要溜,法诀出口才察觉不对,又生生把最后一句吞下,还没抬头就听得温浅带着淡淡遗憾的叹息“认错了”
“。。。。。。”君痕面色古怪
温浅唇角噙着的浅淡笑意显得他心情不错,他眉眼弯弯,回首冲盯着他,脸上却线僵硬之色的君痕道“还不去问路”
君痕在掐死温浅和去问路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微乎极微的叹口气选择了后者,抛去苏篱那层不谈,光是同温浅这几万年的关系也让他无从计较,若是旁人这般三番五次消遣于他,他早些时候便翻了脸,不将那人绑上诛仙台诛个几回是绝平息不了这股子怨气的,可若仔细想想,从中便能琢磨出些许猫腻,这天上地下又有几个有能耐的去消遣天君,就算有,那想消遣的也苦于自己没那般能力,有能力这的一般小事也不屑去计较,如此算起来,也是遮真真是只有温浅一人了。
“小哥”君痕面上挂上笑意,走向一侧同那正摆摊的小贩打听道“你可晓得这镇上的土地庙在何处?”
“土地庙啊,你顺着这路一直走,前面左拐便到”那小贩正忙着收拾摊子冷不丁被君痕揪住一问,却也不恼,抬头热心的指了一个方向“二位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吧,咱土地庙在本镇还是颇有名气的”
“哟,怎么个有名气法?”君痕继而好奇问道,土地嘛,一般便是守护小仙,有些法术却也不高,教训些小精小怪还足以,确是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小贩也知晓这二位非本镇人,当下停下手中忙活的事热心道“咱们土地庙门处有一株姻缘树,镇上的姑娘啊,只要将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儿写上去,就能成,你说稀奇不稀奇,那李家小姐前不久看上个穷小子,李员外死活不同意,准备将她嫁给宋知府的大儿子,结果那李家小姐去趟姻缘树把名儿一写,嗨,这事竟然成了。。。。。。”小贩又扯了些邻里闲话,君痕不时插上两句,一副哥两好的模样看的温浅也颇为无奈。
“走了”温浅淡淡出声,转身便向前走去,丝毫不曾在意君痕是否听到,君痕虽同小贩胡扯,却也时刻注意温浅动静,免得一会儿这人不耐抛下自己独自离去,此番见温浅动身,便也草草同小贩周旋几句,追了上去。
若不是知晓君痕在九天何等正经模样,便是连温浅也会怀疑此人是否在冒名顶替天君。
二人按着小贩所指路线,不多时便见到那高约三丈垂满红布的姻缘树,温浅眉梢微微皱起,此树竟有缕缕阴气外泄,丝毫无姻缘之气,但如若真如那凡人所言,想来其中定是有古怪。
“叫土地出来问问”温浅以折扇轻敲掌心淡淡道。
得,又是他,君痕很是郁闷,却也知晓以他的身份来唤土地是最好不过,就也不推脱,凝聚仙力,抬脚一跺。
不过片刻,一个小小的仙子就出现在二人面前,拱手拜向君痕“虞镇土地婵玉恭迎吾君”
“且来问你”君痕面带威严“本君路过此地,见此处黑气冲天,且携鬼魅之气,如此大事,竟不上报,汝可知罪?”
那小仙不卑不吭行礼便答“禀君,此处近日有鬼魅横行,吞童子女魂魄以修炼,小仙同他战过,不仅不敌还损了大半的修为,那鬼魅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宝,将小仙封于这树下,若非天君仙力而使封印松动,小仙想必也是出不来的”
“你方才言,此物吞噬童子童女魂魄修炼?”温浅额眉微蹙。
“回大人,正是,凡是本镇将处世孩童,无论男儿小女,此物定会寻去吞食”
婵玉恭敬道,她虽不知晓问话的是谁又是何种身份,但却知晓此人能同君痕一处,定然也非她这等小仙所能招惹的。
“怎?可是想到些什么?”君痕见温浅神色不对,开口问道。
“若此番说法,那妖物吞食魂魄,冥界竟丝毫不知,无人禀报,岂非玩忽职守之罪”温浅语含愠怒。
“大人息怒”婵玉拜伏于地,“此非冥界过错,而是那妖物持有法宝,可隐其气息,且他吸食孩童魂魄总留一魂,以致镇中孩童虽无殒命,却终日呆傻”
君痕是知晓温浅因何愠怒,但此时却也不好开口劝解,只得开口道“本君昨夜戌时三刻便见此镇了无人烟,今晨却见人来人往祥和之景,若依你所言,此处凡人应察觉不到那妖物所在,又怎会戌时便不见人踪?”
“此乃知府严令所制,前些时日有一黄袍道人来此说这孩童痴傻是因戌时有百鬼夜行,此处镇民冲撞令鬼神降罪,所以孩童痴傻,若想恢复,需开坛做法三日,且戌时往后不得外出”婵玉恭敬答道
要遭。。。。。君痕心头一跳,果不其然偏头就见温浅唇角微微翘起,笑意如沐春风,但眸中却暗沉的仿若是平静的瑶海之滨,可君痕知晓,愈是平静潜藏的危险便也越愈多。
“很好,此人着实有胆识”温浅眉眼弯弯,别说君痕就连不知温浅真实身份的婵玉也觉周身陡然阴寒起来。
只见温浅摸出一方令牌,还不等有何动作便被眼尖的君痕拦下。
“怎?”温浅抬头直视。
君痕瞧了瞧跪在一侧的婵玉,挥袖示意她可离去,婵玉又非无眼色之人,见君痕动作也知自己不宜留下,起身冲着二人盈盈一拜就化作青烟离去了。
“你此番要作何?”君痕开口。
“自是召冥界鬼卒来问一问他们是如何当的差,顺道将那道人探查一番,本帝虽无法干涉凡人命数,但去寻司命讨个人情还是可以的,再吩咐下去,待那人百年以后,打下十八层地狱去,让他也知晓知晓到底什么才是冲撞了鬼神”温浅面不改色开口便是这么一段话,直听得君痕一愣一愣,待回神,心中却是郁结万分,温浅两日好似也不曾于他说过这么些话,如今却为一个不相干的凡人。。。。。。原来他这天君在他心中竟还不如一凡人分量来的重。
温浅并不知晓君痕心中这些,倘若知晓,他也只会思索片刻然后同君痕说道说道,如他记性不如从前,前不久也同他说了一番字数不少的话,如有病莫要在推脱可寻鬼医瞧瞧之类的云云。
君痕开口问道“你此番可曾向冥中各人交代行踪?”
“不曾”温浅微有诧异“你往日出行,竟还需同旁人交代去处?”
“自不必,我只是想同你说,若你此番唤来冥中官吏,岂不暴露你所在之处?”君痕颇为无奈扶额。
温浅淡然收起掌中令牌“我方才就想到了,又何须你提醒?”
“。。。。。。”君痕觉着如若他再同温浅呆下去,大抵是会折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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