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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記-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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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觉得哪里都紧得难受。

“真的?”她四面看了看,发现我骗她,又转回头来,一脸诡异说,“同学,汉代的玉,明代的玉镯,还都是现在都已经难寻的好料,你这一趟很赚啊!”

“田美,要不你也去一次?”我没好气地说。

“我可以考虑一下去那个时间支线,小文既然是带记忆穿越,他仍然是你的。那我就去勾搭小朱好了。至于咱们前头的已经改变的历史我就不去了,不然的话,还要面对一群衣冠禽兽,再来满清入关,太悲惨了。”

我极度无语,不发一言地喝茶。

她见我不吱声,把玩着玉,说“你回来以后都没笑过。不会打算就这么过下半辈子吧?”

“那有什么不好。”我躲开田美灼灼的目光,往窗外马路上看。

我们坐在去年春天我和米广良所待过的餐厅里。依旧是大落地窗,洋风洋气。只是,对面的马路上,再也看不到那个与环境极不协调的男人了。

“别扯了,媛淑人,”田美一口喝干橘子汁,看了看手表,“我带你玩去。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喂,我爸妈明天回家,我得大扫除呢!”我回到自己时代。所有的弦一下子都松了,除了刻意不去深探关于文禾的巨大伤口。剩下的就是劈头盖脸的疲劳感。等待着偃师到来地我,简直成了虚脱的烂泥。

“扫什么扫啊,你现在需要的是扫扫你这里,”她戳戳我地心口,“这里阴霾太多了。即便文大帅哥在这里。”她望天作惆怅状,“他也肯定会赞成我带你去玩的“才怪。”我小声嘟囔。

“走走走,”田美不由分说起身把我从沙发里挖出来。

她所领地路是清光院方向,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迟疑道“我刚从那儿回来几天,又去那儿干嘛?”

“我是带你去西山,不是带你去道观。”田美回头看着我,“我是带你去玩,不是带你去添堵。wap;更新最快。我不再言语。

这仍旧是春天。比我离开大明的春天更暖和,可是也更混沌。大明没有污染过的清朗透彻的春光更令人舒畅。甚至,连春风地味道,都是不一样的。人们说话的声音、速度和腔调区别不少。经常令我瞬间搞不清我是穿去了大明,还是其实穿来了现代。

西山。是城郊的一片旅游风景区。前几年刚开发的时候。我跟同学来过一次。山上铺设的几条石砖道十分简陋,而因为开发有限。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都保持了它们自然的本来姿势,没有修剪,没有移位。景区第一座山腰是一片农家山庄,还有小小的寺院和深潭。清光院在另座山地近山顶处,可以从另外一条道抄近路抵达。因为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道观,去的人非常少。倒是前山半腰地龙潭寺香火旺盛。我们此次走的路线,就是龙潭寺周遭。

田美在野外练就地行路速度,我勉强能跟上。这时就体现出裤子比裙子好使地优点来了,但我还习惯性有下手去扶裙裾的动作,惹来田美一顿白眼。

行至半山,田美掏出手机不知道跟谁打电话。

水气地湿度开始在我们身边显现,穿过蓊郁的树林,水潭瀑布的飞流也隐隐听得见了。那鸟鸣山幽的曲径尽头,似有人声。

“他们已经到了。”田美合上手机对我一笑。

“谁们?”

“他们!”她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拽我一起走上一片砖石平台,指着前头对我说一道小瀑布挂在石崖边,被风吹得偶尔歪斜。瀑布落在山腰的深潭里,溅起珠玉一大堆,水雾蒸腾起来,把潭边的石栏都濡湿了。石栏旁边,围着潭水的是一群庶人姑娘小伙。嗯不对,是儒生和姑娘……也不对,是士大夫……和……

“田美。”我叹气,心里明白了她的用意。

“汉服党的衣服固然没有你穿过的好,不过,此情此景,你不感怀高兴么?”田美的声音与瀑布的落响交织在一起。

几个姑娘小伙看见田美,非常熟稔地打招呼,姑娘们轻轻屈膝行了个万福,男子们标准揖手。他们做得那么自然,仿佛是跟我一起穿回来的似的。

“这位是?”一个叫何雅眉的年轻女孩身上穿的袄裙,向田美问我。

我一晌有些呆了,因为那何雅眉长得居然跟红珊有七八分似。

“宋璎珞,我死党,明粉。”田美干净利落说道,“对明朝,尤其是晚明有什么问题的,问她大多可以哦,尤其是日常生活问题,以及皇家官家问题。”

我满脑袋黑线瞪她。

“我觉得这位姐姐一定很适合穿汉服。”何雅眉对我微笑,“感觉是这样。”

她有与红珊一样晶亮温婉的眼睛,秀气的脸蛋。对着我笑的一瞬间,我差点脱口叫她红珊,原来你在这里。

“你的感觉很准嘛。”田美对我挤眉弄眼,然后又转过去问,“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请诸位观礼。”何雅眉招呼所有人往潭边凉亭里去。

这里要行的是一场笄礼。年方十八的一位姑娘留着双髻,淡色襦裙,静静跪坐在亭子中央。周围抚琴乐工,司礼人员,观礼人员都身着汉服,曲裾深衣襦裙褙子混作一堆,静静伫立。姑娘的父母也到场,着了深衣在一旁,表情庄重。

田美轻轻说“三百多年前,无数人为它流血;三百多年后,这些人为它流汗。”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回答“族盛衣冠盛,族哀衣冠亡。亡的又不仅仅是衣

“其实我挺佩服文禾的,”田美牵牵嘴角,“他走每一步的最初,都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但是他仍然坚持走下去。在这过程之中不断面对失望,甚至绝望,也不断调整想法。站在这里看,我难免觉得他们都是愚蠢的人,可是如果站在他们的位置看,他们是尽力了的。不过,想保全自己,同时将历史推往另一方向,是太难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偃师才是真正清醒的人,虽然他也一样无力。他并不是想看别人的笑话,而是也在期待什么奇迹出现吧。”

“他知道你这么说,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我回答。

“你看吧,宋璎珞,”田美手指在眼前加笄的少女和礼者宾客身上一轮,“这场景按说是应该千古继承,是自然的事情。但是为什么如今看起来这么不协调呢?因为它的土壤变质了,要想让它重新生长,就一定要先改变土壤。那土壤又生在何处呢?时间是它的温床。”

“文禾去改变那温床,这些人的目的,是改变土壤?”我看着田美。

“不论身处何方,都一样可以做这件事。这些人做的事情,目的跟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虽然相隔数百年,可以称得上毫无关系,但是他们所做的事情,本质是一样的。你懂吗?时间已经过去了,即便你回去,也永远找不到相同的一秒。可你在这,仍然能跟他做一样的事,时空交错,你们仍然在为同一个目的前行,不用为与他分开而觉得岁月荒芜。”田美目光坚定,神情跟那少女一样的郑重。

笄礼结束了。这群人凑在一起,开始玩游戏。一人摆了一只双耳瓷壶出来,大伙排着队去投壶。又有姑娘们舒了袖子跳起踏歌。琴声箫语,跟欢笑水声糅合在一起,飘散在云雾尽退的山峦之间。

我与田美没有跟他们一起玩,而是待了一晌就告辞离开。田美路上又接了一个电话,有几分惊讶地告诉对方我们的位置。挂了电话之后她对我说“米广良那个家伙,在度蜜月还不忘监控我们呀。”

“你应该说,难得她度蜜月都还能想起咱们两个来。”我想想那时米广良婚纱闪耀一脸幸福的模样,不禁也抿起嘴唇。

“你这个苦瓜脸总算是开了。”田美大剌剌拉起我的手,“我没有辜负你家夫君的托付。”

“什么?”我闻言一愣。

田美突地捂住嘴,然后放开,笑眯眯地说“还不是他呀,他那次在清光院见我,被我指责了一番——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这样?就这么把你给吃了?吃完了之后悠哉游哉来找我说话,也太过分了。不过他叮嘱我如果你真的回来,让我多陪陪你,因为你心情一定会很不好。”

文禾……他总是想得那么多。

我们走了一个钟头下山,正准备去汽车站坐车原路返回,田美却突然拽住我“你看你看,璎珞同学,那个男人是不是在对我们招手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停车场出口外正有一辆三厢olo泊着,驾驶位车窗摇开,一个男人正挥完手露出笑容。

我花了十秒钟才想起这个男人的名字。

他叫米夏。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卷 终之卷 第二十九章 静王

米夏解释说出差去了外地几天,一个月的行程有十天会议,之后不过是整理材料,最后集体旅游。他开完会把其他工作交给同事下属,自己先跑回来了。也是他让米广良打电话问我们的位置。

“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我实在联络不到。”他一边目视前方开车,一边温和地对我说。

“这个家伙已经忘记手机怎么用了。”田美从上车就一直对着我挤眉弄眼。

“没有电了,不好意思。”我无视田美的表情,回答米夏。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是今天运气好,找朋友借车一下就借到了,可惜跑过来已经这个时候了,我请两位美女吃饭吧。”米夏言语带笑地说。

我执意跟田美都坐在后头,只见四胳膊在底下不动声色地掐架。我努力让田美那张嘴别又说出什么飞机来,田美则一个劲跟我示威。

“吃饭好是好,可是我这算什么呀?”田美白了我一眼,“贫僧法号明灯?”

“你明明一向法号惠痴的。”我顶回去。

米夏无声地笑,然后说“想吃什么?二位。”“齐天大圣烩虎鲨。”田美摇头晃脑,“大补大养。不过我没那么好的命,我还要赶回去给我那亲爱的老爸做饭,我老妈去姨妈那儿了。”

“米先生,谢谢你来接我们,就算要吃饭也该我请。不过我这几天确实没心情出去吃,改天我请你好了。”我实话实说。

“没心情……”他喃喃一句,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道。“看得出来。”

前面过收费站,米夏摇下车窗的时候,田美忽然拉拉我的袖口。又是一脸诡异。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收费站另一边的高速出口外,零散等着几辆出租车。而马路边地破路墩上,赫然盘腿坐着一个身穿青色棉布短打的年轻男人。他一手松松握成拳撑着腮,远远地望着我们。

“偃……”我差点咬着舌头,赶紧对已经摇上车窗的米夏说,“米先生。前面路边停一下。”

米夏迷惑地“哦”了一声,仍是把车停过去。

偃师一脸悠闲地坐着,看着我跳下车冲他走过去。

“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我低着嗓门说,“这里是人少,不然你早万众瞩目了。”

“怎么会?”偃师故作惊讶,“这种衣服明明你们这里也很多人在穿!”

“哪有很多?我看是很少!”我看见他一脸坏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

偃师不搭理我,却对着我身后甜蜜地笑“文夫人你姐妹很好看。”

“hi,偃师吗?你好!”田美走过来对他招手。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伸出右手来跟他握手。

偃师愣了一下,看看田美伸在他面前地手,又无辜地看看我。

我立刻拍掉田美的手“男女七岁食不同器!”

“哪有这么无趣地人!”田美捂着手抗议。新最快。

“当然有。她夫君就是!”偃师指指我,对田美说。

“……这位是?”米夏出现在我们身后。有些惊愕地看着偃师。转而面向我迟疑地问。

偃师瞅了瞅米夏,又瞅了瞅我。收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说“我有正事。你们这里太脏了,让人喘不上气,文……你……”他改口称呼我,“你几时能走?”

“神仙有正事。乖乖。”田美对米夏展颜一笑,“不介意多一个人搭车?”我带偃师回了家。

他抱着一瓶子橙汁坐在沙发上悠哉看电视。我在卧室换衣服。偃师给我带来一身大明宫中女乐冠服,许是为了混进去方便。这么说,宫中在我们去的时候,要有乐典之类事情。我一边想着,一边费劲地穿好戴好。黑漆唐巾,大红罗销金裙袄,胸带,大红罗抹额,青绿罗彩画云肩,描金牡丹花靴。这一身衣服之夸张浓艳,是我在大明除了结婚时就没碰过的。

偃师看见我出来,又笑。我瞪他一眼,他咕嘟咕嘟喝完瓶子里的橙汁,起身说“容我先跟文夫人禀报下那边情况。文禾……哦不,朱由枨……哦不,殿下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叮嘱,可是我要说一句,那——里地的大明,跟你曾经历的大明,是不一样的。他是亲王,并且即将当皇帝……你明白吗?”

“十分明白。”我镇定地回答。其实心里上下打鼓。文夫人,”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把镜给他,虽然返回时候要再来一道,”他指指自己的小臂,“其实这并没有什么,而且也许这样更好些。你,是不是一定要去?”

“已然同他说好的事情,为何不去?”我看着偃师的眼睛,“我晓得你的意思,多谢体恤。可是我一定要见他。”

“那好师取出透光魔镜。

我把文禾写的字条递给他。

又是一轮光转迷离。我脑中跳动地嗡响尚未消逝,两个人就已经抵达了宫城地下的暗道。偃师点起火把,轻声说“跟着我。”

他用手顶开活板门。那门显然已经提前被松开,一推就动了。

我小心地爬上来,偃师在我身后把龙床上又整理好“朱由校不睡这里,这屋是锁了的。你用镜去钟鼓司,会有人找你地。我在这里等你。”

在钟鼓司和内府供用库间的窄巷里,我等了有一炷香。一个上了岁数地宦官匆匆低着头跑进来,看了我一眼,问“静王要地人?”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随咱家走。”他一甩袖子前头带路。

拐个弯就是钟鼓司大门前。道童乐班整装待发。那老宦官指着门里对我说“去,站到尚仪局乐工的队伍里。”

乖乖进去,有人递给我一支萧。

我为难地看着那老宦官。他凑过来说“装模作样就是了。”

啥?滥竽充数?

钟鼓司地道童们动身出门了。但是尚仪局司乐这边纹丝不动。那司乐……果然已经不是我在那——个大明时认识的那一个人。这世界。终归是变了的。女乐是宴会用地,你不至以为雅乐会让你们奏吧?”老宦官哼了一声。又叹,“静王是咱家看着长大的,咱家认定,古往今来,殿下算是绝好地龙种了。今日终于加冠了。他长大了……呵呵呵。只可惜,还是说不了话。”他脸上因为伤感而皱起来,“说不了话,就承不了大事啊……”

“说不了话?他……”我诧异。

“普天之下都知道四皇子是个哑巴,所以十四岁时,封为静王。你是静王让咱家领的人,居然不知道此事?”他比我还惊讶,“你这岁数看来在宫中也算大了,咱家并没见过你。虽然咱家不是个个都认得,可静王认识的,咱家怎么会不认得呢?”

“他不会说话。怎么让你领我啊?”我脑子迟钝地反问。

“除去不会发声,静王是个完人!他不会写啊?”老宦官有些恼了。“他诗书天下无双。武艺也是不输军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这些上头了。偏偏不会说话!这二十年了,御医们没一个人能诊出来,邪门!”

我默然了。

老宦官仍然气哼哼。这件事情平日一定非常容易牵动他情绪,或者说……他应该是很疼爱文禾,对文禾很好的吧?他太生气了,以至于连本来想问我地问题都忘了。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外头通告“女乐入!”

这一路就走到了皇极殿外头。整座宫城笼罩着一种诡秘的喜悦。我是这么感觉的,这种喜悦也许是出自理所当然,但是又有许多人窥探观望的态度在里头。使得这一场皇家冠礼,居然让我觉出了那日崇祯朝堂上的味道。朱由检说,“记住,没有文侍郎的朝堂,是这个样子”。那么,由文禾主导的朝堂,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还有机会看到吗?

皇极殿已经摆满了餐桌和木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大约有不下百套,也是壮观。内宫女乐与教坊司各左右,几乎藏进不为人知的角落,可见桌子有多少。周围女子手里调弄试音的戏竹、箫、笙、琵琶、……又不知有多少,一片热闹。

我们准备好演奏之后,看见一个着大太监服地中年宦官在殿前宣“大——宴——仪——”

我正在想那个家伙是否就是魏忠贤时,忽然一下,所有嘈杂都停了,乐工们屏气凝神,开始发力要吹拉弹唱。“升座,奏《万岁乐》——”

舒缓的前乐开始导入。歌工悠然唱道

五百昌期嘉庆会,启圣皇,龙飞天位。九州四海重华日,大明朝,万万世。

皇帝服衮冕领衔而入。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人群。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朱由校。凭良心说,他不难看,就是脸上一股子庸气。那双眼睛也没有朱由检和文禾明亮,也许,他只有看到木料和凿子的时候,才会两眼放出光来?

而他身后,紧紧跟着地除了估计是魏忠贤的大太监以外,就是那我第一眼险些没能认出来地文禾。

今天,这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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