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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论文，一个小小的封灵报告自然不在话下。半个小时后，顾厌揣着几张纸回到楼下。
　　甫一下楼，就察觉有两道灼灼光线凝聚在自己身上。
　　女孩子好奇地睁大双眼：“咦，你就是刚签约的小萌新？”
　　顾厌唇角微弯：“你好，我是顾厌。”
　　女孩道：“你好牙~我叫喜萌。”
　　明茗从顾厌手中抽走报告：“速度挺快的嘛。”
　　顾厌笑了下，偏头对小女孩扬了扬下巴：“你是高执部那小童工？”
　　喜萌嘟着嘴：“我签约时间比你早多了，你要叫我前辈的。”
　　“呵。”顾厌抬指轻轻戳了下她光洁的脑门，“人不大，气势不小啊。”
　　喜萌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顾厌，墨眉白肤，鼻梁挺直，眼睛弧度冷隽而精致，他因为在笑，露出了一小排整齐的牙齿……喜萌尚不能适应这幅美色冲击，忍着害羞缩到一边了。
　　顾厌见喜萌不经逗，便不再惹她了。
　　明茗从书桌下面抱出一个大纸箱：“A级成员差不多都到了，萌萌把大家叫下来，一起开个会。”
　　一楼不是有电话？怎么麻烦小丫头跑上跑下。顾厌正疑惑着，就见喜萌仰头大呼：“沈哥哥——小明哥哥——下楼开会啦。新签约的小伙伴也在哦，快来呀——！”
　　一道无形而有质的音波水圈般缓缓漾开，回荡在别墅的每个角落。
　　顾厌的耳中响起声声嗡鸣，腹内翻腾，忍着恶心坐到沙发上。
　　喜萌吓了一跳，蹲在地上攀着沙发扶手，愧疚地向上望着顾厌：“哎呀对不起，你还不能适应吧，我条件反射，习惯了……。”她左右各梳一个抓髻，缠了中国红的小穗子，软软的耳垂上戴着草莓耳钉，怎么看都是清甜可爱的小姑娘，谁能料到张嘴就是狮吼功。
　　顾厌长长的吐出气：“没事儿，我缓缓。”
　　喜萌连忙去帮他倒了杯水。
　　“开什么会？”沈存走下楼，坐在顾厌身边。他穿了普通的白T恤和运动裤，清爽而俊朗，微乱的额发扫在眉前，多了股难以言明的少年气。
　　“不知道，没透露。”顾厌道。
　　喜萌把玩着一个流光溢彩的小球：“沈哥哥，听说你们封印了一个A级脉灵，是什么？”
　　“彦幽狪。”
　　“哇——”喜萌羡慕地眨眨眼睛，“打得很过瘾吧！！”
　　沈存道：“一般。要控制战斗范围，难免束手束脚。”
　　喜萌撅起红润的嘴巴：“我好久都没出任务了，憋得难受。”
　　沈存笑着调侃：“中考怎么样？”
　　喜萌皱起小脸，一脸痛苦：“啊，听天由命。”
　　小丫头生无可恋的表情把顾厌和沈存逗得一阵乐。
　　“你就是顾厌，寄灵所第六个A级驭灵师？”
　　顾厌没料到自己被点名，抬头望着趴在二楼扶手处的年轻男人，挑了挑眉，淡淡应了声。
　　？他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男人十分眼熟？
　　男人道：“你好，我是苏羽。”
　　明茗端起咖啡杯，适时插话道：“这位是S级驭灵师，【南君鹊山】。”
　　顾厌神情不变，心里哟了声。
　　苏羽来到二人对面，深邃的眼瞳将顾厌细细看了眼。他身形修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了件光滑的丝绸衬衫，袖子挽手肘处，露出小臂上半截图案艳丽繁杂的玫瑰绿叶纹身，慢条斯理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现磨的琥爵咖啡。
　　顾厌心里一阵啧啧啧。他很少遇到如此骚的人。
　　喜萌道：“鹊山君什么时候来我们驭灵所的啊。”
　　苏羽手贱地揪了揪她一边发髻：“刚刚，和明涧打游戏来着。”
　　喜萌笑道：“涧哥哥一定输得很惨。”
　　“我听到了。”活力四射的男人跃步跳下楼梯，一手抄走喜萌的流光球，一手拍拍她的小脑袋顶，“在背后贬低我？胆子很大嘛。”
　　喜萌紧张地盯着他：“你不要把我的球玩丢了。”
　　“丢了哥再给你买一个。”明涧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妹儿，人齐了。”
　　明茗起身靠在桌角，拍拍手掌：“好，开会。”
　　她环目一扫，道：“首先，正式欢迎我们高执部的新成员，顾厌。虽说尚未选定脉灵，但凭借觉醒时的强大波动几乎可以确定是A级了，大家鼓掌欢迎。”
　　顾厌额角一抽，硬着头皮站起身迎接大家噼噼啪啪的掌声。
　　明茗道：“ok。有人一定很疑惑鹊山君的突然来访，这与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有关。”她将大纸箱抱上茶几：“前段时间管理层下发通知，决定在七天后开展一项体育竞技，暂名‘夏日冰爽祭’，各位驭灵师可以借此交流经验，相互学习。很荣幸请到鹊山君做我们的开场演讲嘉宾。”
　　“七天后举行……”明涧歪头看着苏羽，眼神又野又横，“你干嘛这么早过来？”
　　苏羽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捏着咖啡杯的锡金柄手，扫了明涧一眼：“找你玩。”
　　明涧还要说什么，不想被明茗一手捂住嘴：“话挺多，不知道老娘还没说完？”
　　明涧举手投降，表示闭嘴。
　　明茗继续道：“这个夏日冰爽祭呢，没有意外的话每人都要参加。”她拍了拍大纸箱：“搞活动就要有搞活动的气氛，一会儿所有人，鹊山君除外，打扫别墅，布置房间！”
　　喜萌举手道：“小明姐，阿凭哥也参加吗，好久没见他啦。”
　　“风凭忙着打工。”明茗叹了口气，“这次不参加了。”
　　“哦。”
　　明涧弱弱地举手。
　　明茗道：“说。”
　　“我也能请假吗？这个活动听起来就很智障啊。”
　　明茗微微一笑：“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说话。”
　　“……我挺感兴趣的，真的。”明涧超怂地往沙发里缩。
　　明茗踢他一脚，将纸箱中的气球彩带横幅一股脑儿倒出：“麻溜儿的，干活。”
　　顾厌在满桌子道具中倏然瞥到一角什么，连忙将那花花绿绿的海报扯出来，瞠目结舌：“卧槽？？！”
　　明茗手肘撑在他右侧肩膀上，坏笑道：“惊不惊喜？”
　　惊喜个大头鬼！
　　“什么好玩的？”众人见状，纷纷凑过来。
　　顾厌急忙卷起，拧着眉道：“没事，散了散了。”
　　明涧笑里藏刀：“小萌新，刚入伙儿就藏了秘密，这样容易混不下去的。”
　　沈存一手就将顾厌给制住，反身压在沙发上。苏羽眼疾手快地抽出海报，定睛一瞧，嗤地乐了，咖啡杯差点拿不稳。
　　“哎我操、你他妈给我起开。”顾厌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沈存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部，甚至碰到了顾厌在挣扎间露出的腰侧肌肤。他不敢再动了，心里窝着火，真想冲这傻逼喊一嗓子：再他妈压我，老子就硬给你看！
　　苏羽乐够了，将海报高举：
　　天宇寄灵所——A级驭灵师！！
　　No。1沈存　　脉灵：暂无
　　No。2明涧　　脉灵：【诸犍】
　　No。3明茗　　脉灵：【神蔓鹿】
　　No。4风凭　　脉灵：【祸斗】
　　No。5喜萌　　脉灵：【龙狮绣】
　　No。6顾厌　　脉灵：（空白）
　　【以签约时间排列，排名不分先后】
　　海报平均分成六部分，每人印了一张照片与基本资料介绍，除了脉灵之外，还有身高体重和星座。
　　众人一眼就找到亮点，轰声大笑。
　　顾厌欲哭无泪：“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明茗回忆状：“啊，就是找你的时候嘛……”
　　海报上印的照片，赫然是顾厌在飞机窗户边第二次看到骑鸟来的明茗时所拍：眼珠圆瞪，白多黑少，神情惊悚痴呆。
　　顾厌的盛世美颜也扛不住这幅表情，照片要多丑有多丑。
　　顾厌苦着脸抗议：“领导，我求你换一张，妈的多拉低整体队伍的颜值啊。”明茗和喜萌的照片加了滤镜美颜，别以为他看不出。
　　明涧大笑：“哈哈哈哈我们不介意！”
　　喜萌凑近海报：“涧哥哥，上面有诸犍的别名哎哈哈哈。”
　　“我靠！”明涧霎时笑不出，一把扯过来团成球：“这事儿我做主了，必须换。”
　　顾厌半张脸压在沙发上，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别名？”


第18章　夏日冰爽祭（四）
　　“别告诉他！”明涧大叫。
　　“胖郎神，诸犍的别名。”沈存笑着拆台，意识到没有控制顾厌的必要，他松开了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厌趴在沙发上愣了一秒，继而疯狂大笑，“是我想象中那三个字吗。”
　　喜萌也笑了：“传说诸犍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牛尾能发巨声，力大无比，善射。又名胖郎神，行走时衔着尾巴，休息时盘着尾巴。”
　　顾厌：“哈哈哈行走时衔着尾巴休息时盘着尾巴哈哈哈又蠢又萌太他妈可爱了……”
　　明涧幽幽道：“你大爷啊，多看几眼，感觉这海报似乎也不错……”
　　顾厌一秒收笑，正色道：“别名什么的写上去不太好，要不还是重做吧。”
　　明茗笑弯了腰：“原本就是逗你们玩的，真正的海报要等顾厌拥有脉灵之后才做。哦对。”她翻出记事本：“因为举行活动的缘故，寄灵堂提前几天开启。明天八点钟，我带你去选择契合的脉灵。”
　　顾厌舔了下嘴唇：“我需要准备什么？”
　　明茗想了想，逗他：“嗯……洗干净就成。好了散会，大扫除！”
　　顾厌打扫卫生时一直在神游，仿佛临近高考放榜的学生。
　　“存哥。”他拎着扫帚，直直走近沈存，捋了把头发，叹道，“会不会搞错了，我其实不是A级，甚至也不是驭灵师。”
　　沈存一手支在拖把柄上，歪了歪头：“载风鸟都召唤好多次了，怎会不是驭灵师。”
　　顾厌稍稍放下心，转念又道：“万一我匹配的是B级咋整？”B级称霸个屁啊，先天装备就差了好多。
　　沈存忽而抬手，摸上顾厌锁骨下方的灵印，闭上眼睛，几秒后慢慢睁开：“你的灵印十分深邃，不可能是B级。”
　　顾厌终于松了口气：“妈的，好久没这么紧张了。”
　　苏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靠在冰箱门上，悠悠道：“放轻松。你可是，很特别的驭灵师呢。”
　　顾厌扯了扯嘴角：“确实挺特别的，听说灵印这么晚觉醒的很少见。”
　　“No。”苏羽晃晃修长的食指，“知道吗，同一时期中，A级驭灵师从来没有出现过第十一人。”
　　顾厌不明所以。
　　“自古以来，天宇寄灵所最多拥有五名，地宙奉灵局也拥有五名。但很快，这种平衡将被打破……”苏羽拍拍顾厌的肩膀，眯眼笑道，“所以，你是很关键的人物呢。”
　　顾厌愣怔在原地，一时想不出说什么。
　　沈存无奈道：“少吓唬他。快点干活吧。”
　　苏羽耸耸肩。
　　顾厌打开冰箱，准备整理十几瓶祝余果，不经意间瞥见瓶身上的广告，讶然道，“我靠？这霸道总裁怎么和你这么像？”难怪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眼熟。
　　“……被你发现了。”苏羽摸了摸下颌，“许多年前代言的。哎，想当年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卖美色啊。”
　　……
　　苏羽的话对顾厌产生不小冲击，促成了辗转反侧梦不能眠的夜晚。顾厌活了二十二年，虽然性格养得肆意妄为，但总体来说，并不是离经叛道的人。特殊的‘第十一人’代表了什么，他有限的经验不能想象。
　　“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厌长叹一声，强迫自己睡去。
　　一夜的时光眨眼而过。顾厌没等闹钟响就自行醒来，坐在床上愣了十几分钟，打了一把荣耀，又冲了个澡。好歹是压住了一些紧张。
　　他穿好衣服来到一楼大厅，明茗已经在等。
　　“走吧。”
　　顾厌刚碰到停放在门口的自行车把手，明茗便将他揪了回来：“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我们打车去。”
　　“打车？”
　　“是啊，约好了，马上到。”明茗笑道。
　　说话间，一辆三轮车慢慢悠悠地驶来，‘吱呦’一声停在二人面前：“明女士约的车，去寄灵堂？”
　　顾厌：“……”
　　明茗点头：“是我。”
　　车主道：“15毫升引灵浆。”
　　明茗摸出一只小瓶子丢过去。
　　车主收进怀里：“上车吧。”
　　“愣着干嘛，进去啊。”明茗拍拍顾厌的肩膀。
　　“……我可以骑车去的。”顾厌觉得这小破车恐怕承担不了自己的重量，怕一屁。股坐散架。
　　“我这车质量好着呢，今早刚给链条上了油！”车主道。
　　顾厌哭笑不得地坐进三轮车小小的车斗中。偶然间偏过头，就瞧见四双眼睛从高执部的观景台上眼巴巴地望来。
　　喜萌：“顾厌哥哥——你放心大胆地走——！加油——！！”
　　明涧：“没什么好怕的——！老子当时一点都不紧张！完全不紧张——！”
　　苏羽：“祝好运。”
　　沈存：“……司机好像等得不耐烦了。”
　　顾厌低头就是一阵乐，挥手告别：“等小爷回来——！”
　　明茗招呼道：“师傅，可以走了。”
　　“二位坐稳喽~！”
　　三轮车嘎呦嘎呦地发动了。
　　明茗坐在顾厌对面，银色耳坠随着车子来回地晃：“嗨少年，紧张啵？”
　　顾厌在狭小的车斗里艰难地换了个坐姿：“还好。”
　　明茗道：“理解啦，毕竟一生只有一次。”
　　“……听说沈存去过三回……？”
　　明茗耸肩：“唔，他是常客没错。”
　　顾厌疑惑：“怎么回事儿？”
　　“确实是奇怪的现象。沈存前两次进入寄灵堂，所有脉灵沉寂若死，第三次险些引发暴。动，脉灵状态癫狂，好几只差点儿冲破封印，管理层几次开会也没有讨论出合理解释。”
　　“哦……我还听说，他之前是S级？”
　　明茗笑道：“这不是秘密啊。沈存也只是四年前加入天宇的，正是因为从S级强者榜上掉落了。”
　　“因为有比他更强大的驭灵师出现？”顾厌挑眉。
　　“不是更强大，是更为名正言顺。”明茗看向车外缓缓后退的驼背烟柳，“沈存虽然没有脉灵，然而灵印深邃，战斗力和身体机能完全可以媲美灵化之下的A级驭灵师，甚至连S级也不遑多让，然而他终究不是按照脉灵等级上榜的驭灵师。当初被归为S级，也是因于S级四方灵君常年空缺一位。后来真正的【西君荒泽】出现，他也要让位了。”
　　顾厌突然想到一点，却什么也没说。
　　明茗笑睨向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存没有脉灵，既然不是S级，那也很可能不是A级，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A级以下绝不会出现如此强大的驭灵师……究竟事实如何，过段时间就会知道。”
　　过段时间？顾厌想要细问，三轮车恰巧停住：“到啦，二位慢点下车。”
　　明茗道：“啊，谢谢师傅。”
　　二人从三轮车上跳下来。
　　顾厌仰起头，面前的建筑古老而高峻，铁红色匾额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寄灵堂。
　　肃穆深沉的威压扑面而来，这一方天地也似乎是默然的，风停林静，虫鸟无息。
　　明茗挽进他的手臂：“别紧张。”
　　漆黑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朦胧倒影，明茗从包包中拿出手令与申请书：“许伯，麻烦您了。”
　　许伯年近花甲，头发花白，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辨认了申请书上的印章：“这就是那个准A级？”
　　顾厌很久没有如此紧张过，手心沁了一层汗，面无表情地冲老头儿点点头。
　　陈伯从眼镜上方仔细打量了顾厌一眼：“嘿……小家伙，好运呐。”他拄着拐杖哆哆嗦嗦摸到身后墙壁，将手令卡进某一处凹槽。银光一闪，严丝合缝的壁面沿着中间一道砖缝裂开，左右侧的墙壁咔嚓嚓缩了个干净，露出两个一人高的幽深洞口。
　　明茗温声道：“里面是条U形的隧道，你从左侧的洞口进去，转一圈，一切就会尘埃落定了。”
　　陈伯招手：“快去吧。”
　　顾厌深深吸了口气，抬步走入。
　　阴凉的空气水膜一般瞬间包裹在身上，凹凸不平的地面中央钉入碧绿地灯，提醒来往者道路的方向。除此之外，视线所及一片漆黑，耳边静默如坟，整个空间仿佛仅有自己的呼吸声与脚步声。可莫名的，顾厌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甚至低语谈笑。不可名状的压抑气氛缠绕在顾厌身上，他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一轮一轮地起。
　　顾厌心里发毛，脚下黑洞洞的隧道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咳、”不知过去过久，更不知道走了多远，顾厌在崩溃前打破了沉默，双手插兜，流里流气地插科打诨，“各位大佬，在下顾厌，性别男，爱好男，22岁。现就读C大历史与档案学院，自小品学兼优，尊老爱幼，无不良嗜好。半个月前加入天宇寄灵所，有缘得见诸位，深感荣幸，深感荣幸。愿寻真心脉灵，携手共度余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番话，顾厌心里忐忑的感觉渐渐消散了，像个熊孩子似的在墙壁上四处摸索，甚至有心情蹲下。身研究地灯。
　　“这盏怎会突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