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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厌发了会呆，想起那个刚刚添加的好友，顺手点开了沈存的朋友圈。
　　他原本以为这种逼格高的人，朋友圈基本不会有什么内容的，没想到沈存朋友圈还有个几十条。顾厌粗略刷下去，上百张图片，只有一种内容：各种各样的流浪猫流浪狗。
　　或许是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年国画和古典舞（这被顾厌视为不堪回首的耻辱过往）的原因，多多少少被培养出几个艺术细胞，顾厌虽然瞧着像个作文写跑题的学渣，但他其实有着十分敏感的审美感知力。
　　他又翻了几张图片，忍不住皱起眉，这些可怜弱小的生灵被沈存拍出……一种深邃的冷峻孤独之感。照片大多数是黑白色，即便是彩色，也被处理成冷硬的风格。顾厌一张张翻着照片，觅食的，取暖的，避雨的……无论是哪张，无不在传达着被世界遗弃的默莫与疏落。
　　顾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这跟他印象中的沈存有不小的差异。两人虽说不是特别熟，但也有打过一场青龙村副本的交情在。沈存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没什么大佬的臭脾气。
　　他最后看了眼那些照片，这大佬真挺矛盾的。不像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拽。
　　和帅。
　　顾厌转过身，手臂搭在椅背上：“你们说，一个平时看着挺温和阳光的人，朋友圈里晒的却是一些很荒凉的东西。说明什么？”
　　“男的？”
　　“嗯。”
　　“说明丫在装逼呗。”老杨头也不抬。
　　“啊？”顾厌倒从来没想到这个答案。
　　陈梅果想了想：“哎呀，鲁迅说得好，每个人都是一深不可测的宇宙。所以说人都是多面的嘛，温和可能是教养，阳光可能是外现，荒凉可能是某些不为人知的伤痕烙印……总之，每种属性背肯定有促成的原因。”
　　顾厌怔了怔，刚想对陈梅果表达一下自己的钦佩之情。就见她抬起头憨憨一笑：“我瞎说的。我也觉得他在装逼，现在很多小姑娘都吃忧郁文艺的人设哎。他肯定想泡妹子。”
　　“……”顾厌面无表情地转回去，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他是黑是白，想这些还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变强。
　　毕竟实力才是王道。
　　搞一把趁手的武器？话说回来，沈存那把剑真的太拉风了，整个剑身都是从空气拔。出。来里。
　　顾厌打算打听一下这把剑的情况。
　　他喝了口水，退出朋友圈，点进了“天地会分舵”群。
　　这群挺活跃的，嗡嗡嗡地消息一条条往外蹦：


第16章　夏日冰爽祭（二）
　　—大黄哥：【夜河千灯】出售，三十毫升血色牵云，谢绝还价，先到先得。
　　—自由如风：我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次遇到一窝蛇形脉灵，老子最怕这玩意儿，还没开打腿先软了。
　　—鳄鱼粑粑：那你怎么办啊？任务还能不能继续？
　　—大黄哥：【夜河千灯】出售，三十毫升血色牵云，谢绝还价，先到先得。
　　—自由如风：没办法，命里克星，只能弃榜了，另外换了一个任务。
　　—鳄鱼粑粑：哈哈哈怂货。
　　—墨湮姑娘：233333333
　　—墨湮姑娘：哎，你们知道吗，高执部好像又来了一个驭灵师。
　　—我召唤过【冻雨蔷薇】骗人是小猪：高执部还聘打杂的？
　　—墨湮姑娘：不是，是A级（捂脸）
　　—大黄哥：【夜河千灯】出售，二十五毫升血色牵云。赔本价了！！！这波不亏！！！
　　—沈存的小老婆：哇塞骗人的吧！A级还有第六人吗？？
　　—墨湮姑娘：可靠的小道消息~
　　—馊糖葫芦：好像是真的，前几天我看到明女神带着一男的进了高执部。
　　—沈存的小老婆：哇塞！长什么样？？
　　—大黄哥：【夜河千灯】出售，二十毫升血色牵云！！救救贫穷的孩子吧！！
　　—墨湮姑娘：哎，大黄哥你好烦。
　　—沈存的小老婆：233333没人会买的，这东西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大黄哥：好歹也是中级道具啊！品质在这儿摆着呢！！而且挂在天上多好看啊！！！泡妞撩汉神器知不知道！！！！
　　—鳄鱼粑粑：哦……那你上周为啥还被女朋友甩了……
　　—大黄哥：靠！
　　—大黄哥：【气到握紧拳头jpg】
　　—沈存的小老婆：蛤蛤蛤蛤蛤蛤！
　　—我召唤过【冻雨蔷薇】骗人是小猪：hhhhhhhhhhhhhhh
　　—九月惊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大黄哥：再见
　　—沈存的小老婆：糖葫芦继续说
　　—馊糖葫芦：没啥好说的（捂脸），没看到正脸，好像是个小卷毛，挺白挺瘦挺高的
　　—自由如风：没看到正脸怎么知道白？
　　—馊糖葫芦：因为看到了脖子和胳膊（微笑）
　　—沈存的小老婆：那应该不会难看（斜眼儿笑）
　　—自由如风：一群肤浅的女人！
　　—我召唤过【冻雨蔷薇】骗人是小猪：你们说咱们群里会不会有A级大佬？
　　—馊糖葫芦：几率很小。A级只有几个人，群聊又那么多，够呛。
　　顾厌暗笑，他点开群聊成员，大致看了看，这个群里只有他和明茗。明涧和沈存应该在别的群。
　　群里的人都在划水，讨论的内容没什么价值。顾厌把目光锁定在‘沈存的小老婆’上，把自己的小号拉近了群，发了个加好友的申请。
　　——至于为什么不用主号，他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大概是谨防有朝一日被人发现真实身份，而且他主号的昵称特别贱，叫‘call　me　daddy’。
　　原本的昵称是‘叫爸爸’，刚认识老杨的时候两人交换微信，结果老杨一瞅这昵称，死活不愿意加。顾厌没办法，改成英文版的，四级没过的老杨一不留神就同意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老杨气得把他备注改成‘吾儿’。
　　顾厌给他的备注是‘不孝子’。
　　真是应了那句名言：男生之间表面看着是好兄弟，其实背后都想做对方爸爸。
　　‘沈存的小老婆’没一会儿就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卷心菜：你好
　　—沈存的小老婆：你好~小姐姐加我有事吗？
　　顾厌的小号头像是一颗手绘版的卷心菜，看着有点萌，而且他朋友圈没什么内容，估计对面的妹子也把他当成了女生。
　　顾厌也不解释，将错就错地继续聊。
　　—卷心菜：小姐姐喜欢沈存吗。
　　—沈存的小老婆：当然啊啊啊啊啊啊他是我的本命男神！！
　　顾厌打了一个‘哦’，想了想又删掉，重新打出一行“啊啊啊啊啊我也超级喜欢他的！”
　　—沈存的小老婆：蛤蛤蛤蛤蛤蛤我们小存存的魅力势不可挡（得意jpg。）
　　顾厌扯了扯嘴角，敷衍地发过去一串流口水的表情。
　　—沈存的小老婆：听群里的大大说沈存是个绝色哎，真想亲眼见一见。
　　顾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卷心菜：？？？你没见过他？
　　花痴偶像还可以不看脸吗？
　　—沈存的小老婆：没有啊……但是我看过他所有的封灵记录，太帅了战斗力简直变态啊！！你能想象的到吗【孟槐】竟然是被他一！个！人！封印的哎！
　　顾厌心里啧了一声，原来以为沈存是靠脸圈粉的，现在看来还是凭实力。不管是弯是直，男人对强大永远都怀有渴望之心，顾厌不想跟她兜圈子了，打算开门见山。
　　—卷心菜：沈存的武器你了解吗。
　　—沈存的小老婆：你是说【渊坁】？
　　—卷心菜：嗯……就是那把佩剑。
　　—沈存的小老婆：啊，传说【渊坁】是由神兽【敕令】的一颗残落牙齿所铸，一直藏在【归墟之境】，这么多年能召唤出来的只有沈存大大。
　　顾厌没一连串的陌生名词砸晕了脑袋。
　　—卷心菜：敕令？虚无深渊？
　　—沈存的小老婆：23333小姐姐你是新来的吧。新星学堂取消之后很多新人的基础知识都变得薄弱了……【敕令】是传说中三大SS级神兽之一啊，当然现在已经陨落了。【归墟之境】就更加神秘了，目前很多驭灵界的学者也没搞清楚，大概知道是靠咒诀和现实世界连接的另一个神秘空间，对了据说鬼头屋就是从那里召唤出来的。
　　SS级？听起来就很逆天……顾厌吞了吞口水，刚要问还有没有其他SS级武器，就感觉自己的脚背上拂过一阵轻轻酥酥的痒。
　　像无数双小触须拂过一样。
　　顾厌头皮一炸，心有所感地迅速低头，一个黑色的小巧的小强沿着墙边迅速逃走了。
　　“卧、槽————！！！！”顾厌一声大吼，蹭地跳到椅子上，浑身僵硬地像条冻带鱼，满脸苍白，神情惊恐，“狗日的有蟑螂！”
　　“哪儿呢！？”老杨把手机一扔，瞬间也跳上了椅子，一连串的动作用时不到一秒钟。他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变调了：“果果，快找找！”
　　“瞧把你们吓得、”陈梅果叹了口气，抬了抬眼皮：“你俩真有出息。”
　　老杨嘴唇哆嗦：“我们东北哪儿这么大的蟑螂！老子之前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儿好吗！”
　　陈梅果低头找那只逃走的小强：“你呢卷卷，你可是南方人。给咱们长点脸成吗？”
　　顾厌父母是C市本地人，但他十岁之前是跟爷爷奶奶在北方长大的，这么多年依然克服不了对蟑螂的恐惧。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部的感触都集中在刚刚被蟑螂爬过的脚背。那股酥痒又恶心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找到了。”陈梅果抽了张纸巾，眼疾手快地把用触须抚摸墙壁的蟑螂捏住了。举起正扑棱的小强对二人邀功道：“看！”
　　“看你大爷。”顾厌吓得别开了脸。
　　老杨虚弱道：“祖宗……您赶紧把这玩意儿弄死成不成。”
　　陈梅果翻了个白眼，将卫生纸团成一团冲进卫生间的下水道：“没劲。”
　　老杨和顾厌虚脱般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顾厌缓了两口气，冲到洗漱台把那只脚冲了五分钟，又用洗衣粉香皂沐浴露分别洗了一遍，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卷卷，你不知道在家里发现了一只小强，那周围很可能藏了两百只吗……”陈梅果在他背后幽幽地道。
　　“……陈梅果……”顾厌生无可恋地望她一眼，转身从桌上拿下一瓶杀虫剂，在宿舍的边边角角一通狂喷。
　　整个宿舍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花香。三个人怕中毒，不等上课时间到就出门了。
　　因为是小长假后第一天，有些同学还没有浪回来，加之下课时间也没有到，校园里比起往日显得空旷了些。
　　陈梅果喜欢随身带零食，她摸了摸包，给身边的俩小弟各发了一枚棒棒糖。三个人咬着棒棒糖往文渊楼晃去，
　　“听说男神喜欢在二三节课课间坐在附近的石桌上看书。”陈梅果往四周张望了下，“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到……我靠？”她扯住顾厌的胳膊使劲拽了转，压低的声音透出些许兴奋，“快看，两点钟方向，男神在那！”
　　顾厌抬眸望过去，轻笑：“你眼神儿也够好的。”
　　陈梅果嘻嘻笑道：“仙女我有一双发现美人的眼睛~”
　　老杨酸溜溜地说：“往旁边看看行吗，你男人长得也不差。”
　　陈梅果上下打量他一眼，露出一副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把老杨笑得一阵心虚。
　　“得，您还是看男神吧……”话音未落，一道绿影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把老杨撞得一个趔趄。
　　“你眼长嘴里了？”老杨皱着眉。
　　绿T恤一扭头，骂骂咧咧地道：“傻逼，别惹我！”
　　“卧槽？”别说老杨，顾厌都给气着了，叼着棒棒糖隔空点了点他，“兄弟，劝你带着脑子。”
　　陈梅果眨了眨眼，突然道：“哎，你是对面宿舍楼唱情歌的那个？”
　　“怎么着？”绿T恤瞪她。
　　“表情很嚣张啊？！”老杨也认出了绿T恤，想起昨晚受的折磨，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一天到晚鬼哭狼嚎的，今天爷爷教你做人。”
　　顾厌咯嘣嘣把糖咬碎了，一手把陈梅果提溜到一边：“躲远点儿。”
　　陈梅果紧张地叮嘱他：“看着点老杨，下手别太没数。”
　　顾厌应了一声。
　　绿T恤脸色苍白，眼窝青黑，看上去就像和女妖精呆了一宿似的，又虚又丧，眼神都带着飘浮感。老杨捏了捏拳头，斟酌了下力气，生怕一拳下去给丫打残咯。
　　“那边的同学，在做什么？”
　　老杨的杀气被一道清冷的男声掐断了，看着走近的徐渡，暗暗操了声，装出了乖学生的假笑：“没啥，和同学打个招呼。”
　　徐渡扫他一眼，又看了看绿T恤，颦眉道：“同学，你看上去不太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绿T恤有气无力地道：“没事。”
　　徐渡从裤袋里伸出手，轻轻在他背后拍了拍：“精神不太好的话，就回宿舍休息一下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梅果觉得绿T恤的精神一瞬间更萎靡了，他蔫蔫地点了点头，拖着虚浮的脚步往宿舍走去。
　　这场纷争还没开始就已经偃旗息鼓。徐渡偏过头：“还在这里，等着我给你们做心理辅导？”
　　老杨等人尴尬一笑：“老师再见。”
　　徐渡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走回了小石桌。
　　“走吧，上课去。”陈梅果道。
　　“嗯。”顾厌缀在两人身后，脑海中一直浮现徐渡拍绿T恤脊背的动作。他翻来覆去地回忆了好几遍，明明是寻常无比的举动，可他总感觉有几分别扭。
　　“刷副本刷地疑神疑鬼……”顾厌嘟囔了一句，把思虑抛在了脑后。
　　……
　　中午下课后，整个C大的论坛上炸开一个消息。
　　——有个男生跳楼了。


第17章　夏日冰爽祭（三）
　　“听说跳楼的就是那个绿T恤……”老杨叹了口气，“有啥想不开的非走这一步。”
　　顾厌歪在床头，撑着头应了声。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面的人，虽说发生了些小冲突，但一想到这么条活生生的人命说没就没了，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就是因为失恋吗？”老杨问。
　　陈梅果一边刷帖子，一边回他：“好像是这样，他舍友发现了写的遗书，就是为情所伤不想活了。”
　　老杨皱起眉：“操，至于吗。一个娘们儿比命还重要？”
　　陈梅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老杨赔起笑脸就是一顿哄。
　　C大处理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了，联系死者家属，协商赔偿金，火速删帖控制舆。论……没几天的功夫，跳楼事件已经风息烟灭。
　　研二上学期的课程也渐渐接近尾声。
　　硕士生阶段已经没有期末考试了，专业课老师布置了期末论文，暑假结束再交。顾厌只有一场心理健康教育的考查课，还是十分不走心的上机考试。
　　从机房出来没几秒钟，顾厌的裤带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手机一看，Z市的来电显示。
　　“喂。”顾厌道。
　　“我是明茗，考完试了吧。”
　　顾厌叹了口气：“领导您这情报……小的服气。”
　　明茗在电话那端笑了两声，又道：“方便说话吗，现在？”
　　顾厌扫一眼从考场走出来的人群，转身走到僻静处：“嗯，你说。”
　　“学校没什么事的话，尽快回高执部吧。”明茗道。
　　“知道了。”顾厌抬指勾了勾下颌，“话说，我是不是可以匹配脉灵了。”
　　“让你回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明茗顿了顿，“哦，还有个活动要参加。”
　　“什么活动？”顾厌随口问道。
　　“夏日冰爽祭。”
　　“……听起来不是一般的傻逼啊。”顾厌嫌弃道。
　　“是吗……”明茗沉默了一瞬，幽幽道，“活动名字是我取得。”
　　“……”顾厌面不改色地称赞，“仔细品味的话，还是挺吸引人的。”
　　明茗冷哼一声：“抓紧时间回来，把行李也收拾一下，假期尽量呆在高执部。”
　　顾厌应下来。他父母都在北极考察，一时半会儿不回家，暑假的去向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顾厌挂掉电话，想到即将匹配的脉灵，心口一片火热的期待。
　　——小爷称霸驭灵界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平凡的人类啊，这个星球将由小爷来守护！
　　……
　　清晨时分，未来的驭灵界霸主顾厌拖着行李箱推开高执部漆光重门，对书桌后的倩影眨眼放电：“早。”
　　明茗歪坐在办公椅上吞云吐雾，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回来了？青龙村的封灵报告记得写一下，两个小时内给我。”
　　顾厌一脸茫然：“青龙村？”卧槽这个抢来的B任务难道被发现了？
　　“行啊顾厌，装挺像。”明茗呼出一绺儿烟，“得了，南枝回来就全部招了，还好是你们去，不然那个驭灵师恐怕凶多吉少。沈存已经写好了，比照这份格式你也来一份。”
　　顾厌叹了口气，接过样本报告，回到房间一通写。他高中时代也是在题海战术里泡出来的，到了大学整天被逼着写大大小小的论文，一个小小的封灵报告自然不在话下。半个小时后，顾厌揣着几张纸回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