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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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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烈竟是一撩衣摆,坐在那老叟身边,对受宠若惊的老叟笑问:“老人家高寿?”
  老叟知道附近就是楚军大营,看此人衣着华贵,定是了不得的人物,本是战战兢兢,但听此人问话,又并不趾高气昂,反而亲切得很,他把嘴里的饼咽下去,小心回答:“六十有九。”
  姜扬在二人对面坐下,捧场道:“老人家长寿啊。”
  老叟颇为得意:“哪里哪里。小村人杰地灵,高龄老人不少。”
  顾烈问种的何物,老叟仔细答了,但土话说得让人听不明白。顾烈又问:“怎的不见您儿子女儿?”
  老叟摆摆手,叹气道:“大儿子二儿子打仗去,没了。女儿么,嫁出去是泼出去的水,只顾着夫家。小儿子倒是在膝下,村里另一头还有片田,他在那边垦荒。”
  顾烈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姜扬安慰凑趣道:“小儿子贴心,有小儿子就够了,老人家您还是有福气的。”
  老叟听了也笑起来:“这么说也是的。”
  老叟笑完,问顾烈:“老爷可有儿女不曾?”
  顾烈扫了一眼姜扬,笑笑:“有个九岁的儿子。老婆走得早,留下个十九岁的小舅子,也跟儿子一样养。”
  老叟唏嘘:“娃儿可怜。小舅子这年纪,没了亲眷也是艰难,不好管吧?”
  “您说得是,”顾烈一本正经地回,“成天气我。”
  虽然不解为何主公说狄小哥才十九,但姜扬心知肚明顾烈指的是谁,忍笑忍到肚痛。
  老叟给顾烈出主意:“那不行,说来姐夫也是长兄一辈,既然住在老爷家,自然长兄如父。您得狠心管教才好,儿子嘛,都是不打不成材。”
  顾烈却叹气:“不敢打,打了要跑。”
  “咦,”老叟看看顾烈,纳罕道,“老爷您看着也是个硬朗人,怎的这般溺爱后生。老朽虽不识字,却也多吃了几年米,俗话说得好,惯子不孝啊。”
  姜扬忍不住了,噗地笑出了声。
  顾烈站起身来:“您说得对,只是我那小舅子自小没了爹娘,从小就是单打独斗谋生活,才养了副倔驴脾气,我总得多疼着些。”
  “老爷是个善心人。”老叟显然是不大赞同,却也逢迎一句。
  顾烈笑笑,带着姜扬告辞离去。
  等人走远了,老叟才啧啧有声,感叹这老爷真是个富贵人。
  *
  燕朝都城外。
  颜法古整兵相待,焦急地等待狄其野前来汇合。
  破城之功,他无心去争,也不想去当这个出头鸟。
  他打进燕都,要的是王家一家老小的狗命,来祭女儿的在天之灵。
  左右都督策马在侧,听到他们的颜将军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竟有几分骇人。
  而远方山道转角,出现了狄字帅旗。
  来了!
  恰此时,天空雷霆一炸,竟是顷刻间下起了春雨。


第80章 踏破燕都
  好雨知时节。
  狄其野率军而来; 颜法古自动退了一射之地; 将攻城之位让给狄其野。既然颜法古有心要让; 狄其野也不推辞,对颜法古一点头,策马上前。
  燕朝都城; 其实该称为次都,因为燕朝原本定都中州,是被打得只剩下北方三州; 四大名阀与燕朝朝廷仓惶逃到雷州来; 才又定都了雷州,还正正经经造了宫殿; 给这座城改名天庆城。
  此时天庆城的城楼上,站着的都是谢家守军。
  狄其野朗声道:“暴燕无道; 夷楚王顾麟笙九族,迫使楚人迁出云梦泽。害我主公自小流离失所; 害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
  “到如今,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冥顽不灵吗?”
  城楼上那谢家将军亦是朗声答道:“大楚兵神何必多言; 我等是北燕之将; 自然该尽忠守节。”
  “好,”狄其野应道,“既然你们一心为这害人无数的燕朝送死,本将军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狄其野抬起上臂,命道:“攻城!”
  弓箭手列队而出; 手持长弓,侧挂箭筒,结成方阵,整齐地取箭挽弓,万箭齐发,破空声震人心魄,重箭齐声破空而去,高高射_入天际,随后重重落下,力透城楼。
  三轮重箭射过,城墙上再无活人。
  步兵们抬着攻城木,在连绵细雨中,不断砸向厚重的城门。
  狼骑校督左朗感叹:“咱们难得这么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地攻一回城,真是好不容易。”
  豹骑校督庄醉不怀好意地笑问:“你说谁不正经?”
  牧廉穿着盔甲,混在五大少中滥竽充数,此时咳嗽一声,打断了师弟们对师父清誉的污蔑。
  他真是师父的好徒弟。
  不多时,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半扇破裂而开,步兵们精神一震,一鼓作气,喊着号子将整个城门砸断,轰然倒塌。
  颜法古当即就率兵往里冲,狄其野在后面喊了一句:“好生护卫你们将军!”颜法古的左右都督匆忙中喊了声是,赶紧跟上。
  狄其野这才抽刀出鞘,直指城门:“亡燕复楚!”
  “亡燕复楚!”
  将士们齐声相和,迈着钢铁般的步伐,攻入燕都。
  与此同时,陆翼被炸塌的山坡阻在山道上,不得不后撤绕道。
  陆翼双目赤红,望着毕嶙城上飘扬的狄字帅旗,咬牙怒吼出了一个名字。
  “狄!其!野!”
  *
  杨平梦见一个腰腹破开、拖着死婴烂肚肠的丑陋女尸,吓得惊叫着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发觉宫殿内安静得诡异。
  殿内没有一个人。
  那些该死的侍女们呢?都去哪儿了?
  他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楚军攻入燕都,接管了燕朝皇宫。楚军命令侍人侍女们立刻离开皇宫,随后,将四个宫门都紧紧锁住,等待主公亲自到来。
  杨平茫然四顾,忽然心里发慌,他趿拉着软鞋,披头散发地跑出去,一个宫殿一个宫殿地寻找。
  然而还是没有一个人。
  偌大皇宫,只有他一个人在。
  杨平心跳如雷,他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的宫殿,四处搜罗着鸦_烟,可是这是能换钱的东西,被侍人们逃跑时偷走了。
  杨平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他仿佛明白自己的路快要走到头了。
  如果他还想保留一点点体面,他此时应该立刻殉国,可是他不敢。
  杨平做出了这辈子最勤奋的举动。
  他将他能找到的所有烈酒,都搬到了前朝金殿上。
  杨平裹着好几层龙袍,坐在金殿地上,不停往自己嘴里倒酒,痴痴呆呆地望着那个龙椅。
  杨平边哭边想,并不是他要做皇帝的,他本该去当一个伤春悲秋的诗人,游戏人间,与美妾名_妓相伴,醉生梦死,快快乐乐地活一辈子。
  都是先帝的错,谁让先帝非要生他这个儿子。
  都是韦碧臣的错,谁让他坚持要立自己这个嫡长子继位。
  都是四大名阀的错,他们各个都是毁国误朝的大奸臣,献上来的贱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放荡该死,一个死板木楞,他都没有遇上他的甄姬,怎么写得出洛神赋呢?
  还有什么顾烈,什么狄其野,这世上若是没有他们,他还可以好好的当他的皇帝!
  都是他们的错!
  杨平委屈得不得了,越哭越伤心。
  明明都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他来背亡国奴的名声?
  他好恨啊!
  金殿外下着雨,是老天在为他哭吧。
  连老天爷都觉得他命途凄惨,好不可怜!
  杨平一口又一口喝着烈酒,终于把自己灌醉了,躺在金殿上睡了过去。
  *
  颜法古早就将王家家府所在位置,铭记于心。
  他命令手下左都督去帮助狄其野接管都城守卫,右都督去剿灭杨氏宗亲,务必一个不留!
  剿灭杨氏宗亲这事,姜扬猜测狄其野想不到要去做,所以一早暗示他来。这也是为何主公不能与他们一同来攻城,而是在秦州大营等待他们破都的消息。
  颜法古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与北燕之仇不共戴天,多杀几个杨家人,无所谓。
  随后,颜法古甩掉亲兵,马不停蹄地向王家家府赶去。燕朝都城百姓惶惶,皆紧锁门户,没有一个闲人敢在外逗留,颜法古急急策马,一路畅通无阻。
  他是要去给女儿报仇的,为私仇做刽子手,自然不能让楚军下属跟着。
  王家家府中,王家老小已经听到了城门的轰然倒塌,他们在忧心破城后的遭遇,还在思索能不能献上家底在楚顾换取一席之地。
  他们觉得既然楚顾已经收了前去投降的严家,那么就说明楚王对四大名阀并没有太大排斥,说到底,当年非要给顾麟笙夷九族的先帝,又不是他们王家。
  冤有头债有主,先帝是不可能再挖出来了,可毕竟还有个杨平在。只要楚王杀了杨平,消了怒火,王家再献上诚意,想必不会完全没有的谈。
  他们王家不比严家那些废物有用?
  正还吵嚷着,只闻外面一阵令人牙酸的刀劈厚木声响,随后吱呀一声,砰地一响,大门开了。
  然后又砰地一响,大门关了。
  王家众人谓然变色。
  颜法古提刀纵马,闯入府中。
  他铠甲下的战袍已是浑身湿透,雨水满身,阴恻一笑,看着像是来讨命的阴间鬼将。
  “畜生,我要你们为我乖女偿命!”
  王家好歹也是四大名阀之一,他们中自然有人知晓楚军各大名将,因此有人高声道:“颜将军!定然是误会!我王家从未与颜将军有过仇怨呐!”
  颜法古扬手一挥,寒光斩过,就飞起一个人头,引发王家众人惊骇尖叫。
  “你们自然不记得,”颜法古状似疯癫,声音却冷静地可怕,“不过是你们王家旁系的杂种,就敢串通道士,要给死婴结活阴亲,生生将我女儿捉去,放空了血,害了性命。”
  “我女儿血债,是王家横行霸道,旁系狗仗人势,残害幼女,当初我求告无门,有仇难报,都是拜你们王家一手抹平打点所赐。区区一条人命,你们不过是开口提点一句,就一笔勾销,自然不会记得。”
  “你们不记得,我记得就是了。”
  颜法古策马上前,刀尖指着另一名王家男子,笑问:“你说说,还有何误会?”
  “不、不,我啊——”
  在颜法古的刀下,这些手无寸铁的王家人好似待宰羔羊,有人抱住了马腿,颜法古就翻身下马,继续斩杀。
  他已经杀红了眼睛,也不知有没有王家人逃出去,他只是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刀,脚底下的血已经积了起来,颜法古对这些畜生没有半丝怜悯,手中挥刀不停,他有那么一霎在想,不知当时小乖被放出的血,积了多深?
  他砍了又砍,直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他喘着气,提着刀追出门外,一路上发现了几个躲藏在园中的漏网之鱼,都是一刀了结。
  然后他忽然想到门是可以开的,一想到这些害死女儿的畜生有可能逃出去,当即变了脸色,举着刀怒吼着往外追。
  姜延指挥着近卫将逃出门的王家人各个绑好,回身见着满身鲜血,双眼瞪直,整个恶鬼一般的颜法古往外冲,当机立断侧身闪开,绕至颜法古身后,以手为刀,砍向颜法古后颈。
  手刀一砍而下,颜法古居然凛然不动。
  姜延心里吓了一跳,赶紧又补了一下,颜法古二摇三晃,居然死撑着向被绑起来的王家人方向又走了一步,才颓然倒下。
  姜延立刻上去试了颈脉,松了口气,幸不辱命。
  他将颜法古架起来,王家众人纷纷向他求饶,姜延像是才想起他们,面不改色地命令道:“杀!”
  近卫手起刀落,一排人头落地。
  “你们,进去搜。”
  “你们,随我护送颜将军回营!”
  *
  秦州,楚军大营。
  顾烈身穿黛青衣袍,领着穿着同色童服的顾昭,焚炉燃香,郑重地对着楚顾方向三叩三拜,告慰九族在天之灵。
  燕朝都城已破。
  他顾烈侥幸偷生,一切都为了亡燕复楚。
  而杨平一死,就是燕灭之时。


第81章 深潭死水
  姜延带着颜法古快马加鞭回到秦州大营; 禀报了杨氏皇族除杨平外一人不存的消息; 顾烈看看还活着的颜法古; 面上只是平静地略一点头,心里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前世,杀杨氏宗亲和取杨平的狗命; 都是顾烈亲自动的手。
  当时姜扬劝过他,因为北燕和韦碧臣在争霸年间,从未停止过拿暴君编造的《九罪》污蔑楚顾; 尤其是污蔑顾烈身怀疯血。
  若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顾烈应该让手下代劳,兴许; 还应该在事后演一出斥责请罪,表一表新帝的仁慈。
  可顾烈前世并没有采纳。
  他身负楚顾九族血仇; 亲自动手报仇,就是他活着的意义之一; 否则,怎么告慰族人在天之灵?
  而且,若是连灭族之仇都假手他人来报; 岂不是太过虚伪?
  姜扬以为他是血恨难消; 也就不敢再劝,担忧着住了口。姜扬一闭嘴,自然就没人再敢说话了。
  所以,顾烈前世是随狄其野、颜法古一同攻入的燕都,亲手灭了杨氏皇族。
  这也是为何前世顾烈一直对颜法古的死心怀歉疚; 他总觉得是自己一心复仇,才疏忽了颜法古。
  数日后,赶到燕朝都城的柳王后得知了这个消息,对顾烈阴阳怪气了好几日,甚至在顾烈登基称帝的晚宴上,都冷冰冰的没有半分好脸色。
  顾烈当时不明所以,只当她是心念故国,又或者是受楚顾疯血说的影响太重。
  现在顾烈想来,只觉可笑,不值一提。
  但顾烈清楚记得,那一晚,他离了晚宴,一个人走到了燕朝皇宫的朝堂金殿上。
  这是他不久前杀了杨平的地方。
  侍人们已经取走了带着血迹的红毡毯,顾烈走进去,踩着的是洗干净的冰冰凉凉的萤石地砖。
  燕朝朝廷仓惶逃到北方三州,居然还能用珍稀的萤石来铺地,可见暴君与四大名阀当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这萤石地砖,白天看得出是半透明的深紫色,非常华贵,此时夜里只有月光,就是黑漆漆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潭。
  顾烈还记得杨平临死还在推脱责任的疯言疯语,那种癫燥狂态,看得顾烈直犯恶心。
  杨平这样的人都可以成为一国之主,可见登基称帝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他还需要更为用心,才能真正完成复楚大业。
  顾烈在心中再三警示自己。
  这金銮宝殿、足金龙椅,确实是深不见底,容易将人吞没深渊。
  顾烈走上金阶,坐在那把龙椅上,默默思索着朝堂局势。
  “陛下。”
  忽有一只白鹤涉水而来。
  喜庆日子穿一身白,除了刚封的定国侯狄其野还有谁。
  “定国侯。”
  顾烈平淡地叫了一声,看着狄其野穿过铺满萤石的金殿走上前来,一撩衣袍,坐在了金阶上。
  他既不跪地行礼,也不解下他的那柄战刀,顾烈几乎都要习以为常了。
  可规矩不能不提,顾烈沉声道:“定国侯好礼数。”
  狄其野懒洋洋地回:“方才开宴的时候,您自己金口说的君臣同乐、不必拘礼。”
  君臣同乐,不必拘礼,是这个意思??
  顾烈给他气笑了:“礼不行,刀总得解吧?”
  狄其野抱着他的战刀,叹息道:“难道它还有出鞘的机会?我挂着个摆设,跟您那把放在武库吃灰的青龙刀似的,反正百无一用,有什么要紧。”
  话分两种,该说的和不该说的。
  且不说青龙刀派不上战场是顾烈心中一大遗憾,就说一个功高盖主、被众位功臣视为眼中钉的定国侯,居然不知收敛,跑来对帝王抱怨日后没仗可打了。这就是典型的不该说的话。
  顾烈被他气得头痛,怒骂:“定国侯是专程来气寡人的?”
  “当皇帝有那么多自称,您为何要自称寡人呢,”狄其野却像是神游天外似的,转而说起不相干的话来,“听着孤零零的。”
  “寡人问你来做什么!”
  狄其野抬头看着他,看了半天,又叹了口气,居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来……”
  不等暴怒的顾烈开口,又听他继续道:“我,微臣大概是想说,不论他们怎么说,陛下亲手报仇,微臣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指摘的。”
  说到这里,狄其野突然笑了,补充道:“只是,太过老实了。”
  顾烈还在生他的气,却还是嘲讽道:“没想到定国侯今日,竟如此体贴上意。”
  “也没有,”狄其野一本正经地说,“就我个人而言,父债子偿这种观念,我是不赞同的。但从政_治上考虑,为了维护新朝稳定,斩草如根是没有错的。我的意思是说,你亲自去做了,也不该被指责,但亲自去做,还是太过老实了。”
  狄其野越说越不着调:“而且,你既然不喜欢杀人,何必勉强自己?别人动手就不算报仇吗?你……不必做到这个份上。”
  顾烈去杀杨氏皇族时,狄其野是唯一一个敢跟也真的跟着顾烈去的人。
  狄其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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