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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上去颇为委屈，张温煦不满，冷声道：“我们有要是要谈，万一你把事情说漏嘴出去，后果你担得起吗。”
　　吴依知道张温煦不吃自己这一套，果断把目标转向了张行：“老爷，二公子好像对我有偏见啊，我怎么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呢，真是委屈死我了，我可是心里只有老爷呀。”
　　这话说完吴依自己都鸡皮疙瘩掉一地，更别提张温煦了。
　　可惜张行虽好色，却也不是没有脑子。
　　吴依本是他在大街上相中带回府的，并不知根知底，虽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世背景，但要伪造却也是不难。
　　虽有嫌疑但架不住吴依年轻漂亮又会讨人开心，张行可是被她迷得不行。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在讲的是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大事，要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依依啊，乖，先出去。”
　　“老爷。”张家的家丁慌慌张张跑进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刚上街看到范都尉带人往张府来了，说是老爷叛国，要捉拿老爷您。”
　　“你说谁？”张行和张温煦不可置信。
　　“范都尉。”下人道，“我亲眼所见，范都尉前头还有两个人，不知道是谁。”
　　“爹，这好好的怎么突然暴露了。”张温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现在怎么办？”
　　张行掀了桌子：“怎么办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范戎个孙子有了变故也不知道通知我，早知道他靠不住。这回还带人带靠山来抓我，做梦去吧他！”
　　张行的目光扫过张温煦，却没有看吴依：“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赶紧跟我从密道逃，大不了还可以去西北找康……”
　　张温煦见张行突然没了声，愣在那里不动，便想过去拉他一把。
　　张行身后的吴氏却一只手勒住张行的脖子，厉声道：“不许过来，站在原地不许动。”
　　吴依心里感叹王爷果然有先见之明，而张温煦跳脚：“好呀，你果然不怀好意，说，进入我们张家有何目的？！”
　　“闭上你的嘴，否则……”吴依另一只手往前面稍稍一送，惹来张行的惊呼。
　　张温煦这才发现，吴依正拿了一把匕首抵在张行的腰腹。
　　“你！”张行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何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依依，快点放下匕首，我带你一起逃，我保证你跟了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们逃去西北我还可以做新康朝的丞相。”
　　“谁稀罕，老实点乖乖等着我们王爷来接你。还有你们……”吴依锐利的目光扫向张温煦和下人，“不许走出这个房门，否则我当场剜下你们老爷的一块肉，这样应该死不了吧。”
　　此话一出张温煦咬牙，却放弃了逃跑：“你别欺人太甚。”
　　这威胁戳中了张温煦的软肋，可对那下人却不管用处。管他张行是谁，又不是他的亲戚，少块肉便少块肉。
　　吴依见他要跑，挟持着张行往旁边迈了一步，与此同时左脚往桌子上一扫，那碗没被动过的鸡汤便直直朝下人而去，正中后脑勺。
　　可怜那人刚跑出大门没几步就昏了过去。
　　张温钰心头涌起的那一丝丝逃跑的念头瞬间被扼杀。
　　“我说到做到。”吴依用刀尖在张行的身上轻轻滑过，“该从哪里剜比较好呢？”
　　“你别乱来。”张行的声音开始发抖，“别乱来……”
　　吴依嗤笑：“我又不会把你弄死，你敢卖毒弩给前朝的人胆子不是应该很大吗。”
　　此时院子里一阵骚动，显然柳珏和范戎已经带人来了。
　　人都来了吴依便不折腾张行了：“算你运气好。”
　　屋子里冲进来几个人，把张行和张温钰五花大绑，柳珏和灼华接着走进来。
　　柳珏对吴依道：“干得不错，想要什么，回去赏你。”
　　“真哒。”一听有赏吴依笑了，“王爷把千昀换回来呗，我也想去崛国卧底玩玩，一定把崛王盯得死死的。”
　　“不用了，崛王已经被千昀盯得死死的了，还听话的很。千昀让他往东他就往东，让他往西他就往西。”
　　吴依茫然：“啊？”千昀给崛王下蛊了？什么时候学了这个？
　　“千昀要是能解了毒的话，以后他就是半个崛国人了。”
　　吴依：“？？？”更加茫然……
　　柳珏叹气：“千昀被阿加安西拐走，不出意外以后千昀就是崛国皇后了，你现在赶紧巴结巴结他。”
　　吴依：“……”她在这里卧底的几个月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王爷和王妃，贺副将和魏军师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千昀什么时候也断袖了！
　　“王爷……”
　　“嗯？”
　　“告诉我还有谁没有断袖？”
　　柳珏：“……”

　　☆、执药（九）

　　“张巡抚。”柳珏走到张行身边，“那些剧毒的弓/弩制作点，毒/药和解药的配方，张巡抚还是从实招了吧。”
　　“五王爷这是在说什么话，下官可冤枉。”张行冷笑，“没有证据王爷可别平白诬陷我。”
　　“那么你是不招了？”
　　“招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干。”张行打死不承认，　“求王爷明鉴，求圣上明鉴啊！”
　　“那你如何解释这个。”柳珏拿出一本书。
　　张行和张温煦对视一眼，都没搞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从一个叫康放的人那搜来的，如今他因谋逆罪已被处死，这是他为了防止你们你们反咬一口而记录下的证据，我先念两句给你们听听。”柳珏似笑非笑，看上去还真让人背脊发凉，“大殷巡抚张行，提供极具杀伤力且淬剧毒的弓/弩助我复辟康朝，每隔三个月伪装成大殷商队分批运入西北沙贼寨，每批两车。”
　　灼华和吴依在柳珏身后看得很是无语：这哪里是什么记录，分明是写他自己和黑熊精的小话本。
　　吴依对柳珏的佩服之情更上一层楼：瞎扯得如此一本正经。
　　柳珏以前便发觉有个商队不对劲，遮遮掩掩。便派人跟过去看看，谁知他们被沙贼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当时柳珏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直觉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便派吴依跟踪，这一跟踪便跟到了这——张家。
　　吴依混入张家后已经是第一批弓/弩运出去两个月后了，当一个月后又有一批商队即将出发时，吴依偷偷看了一眼，那是一把把弩，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绿光，显然是淬了毒。
　　吴依赶紧飞鸽传书给柳珏，柳珏收到后派人跟踪几天后到达沙海城的商队，找到了沙贼的老窝。
　　还没等他调派完人手，陆千昀和阿佳安息两人就给他闹出这么大个动静。
　　柳珏半蒙半猜，竟还真让他猜对了。
　　张行听后脸色一遍，而张温煦直接挣扎开抓他的人朝柳珏跪了下：“求皇上开恩，王爷开恩！我们……我们……”
　　张行喝住他：“你给我闭嘴！”
　　接着对柳珏道：“王爷，犬子近日受了刺激，脑子不太好，什么话都敢胡说，他的话当不得真。再者就这么一本本子几句话极有可能是伪造诬陷。”
　　“这本可是本王亲自从他身上搜来的，你的意思是本王诬陷你？”
　　“下官不敢。”只要他们没有搜到制作毒弩的地方，就定不了他的罪名，张行现在就是死咬着牙不承认，“只是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王爷明查啊！”
　　再看张温煦，他也意识到了张行的用意，开始闭口不言。
　　“好吧。”柳珏把话本给吴依，“让人找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脑子。”
　　这时灼华突然点了点头，开口道：“制作弓/弩的地方包括制毒的地方都在庭院的地下，机关在假山上。”
　　张行和张温煦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柳珏听后二话不说叫了几个人过来：“去搜。”
　　没等一会就听到有人喊：“王爷，找到机关了！”
　　这回张行终于开始慌了，瘫坐在一旁像失了魂。
　　吴依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向灼华问道：“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灼华指着旁边的一处草坪：“他告诉我的。”
　　吴依左看看右看看，只看到那草坪上长着一棵桃树。
　　吴依：“……”可怕。
　　柳珏带了一堆人进了地道，稍走几步便可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
　　柳珏示意其他人小声一点，走了没多久，就见前方隐隐有一点亮光。
　　考虑到对方可能有淬毒的弓/弩，在场所有人又不像陆千昀那样，所以柳珏和灼华对视一眼，果断下令：“所有人背过身去，吴依看着，谁转过头来重罚。”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过身。
　　柳珏和灼华继续往前，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看到里面忙碌的人了。
　　柳珏轻轻握了握灼华的手：“要我数三声吗？”
　　灼华点头：“嗯。”
　　“一——二——三！”
　　几乎是同时，灼华垂下的右手渐渐升高，伴随着里头人不解的惊疑。
　　好好的地下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了桃花瓣，正在下花瓣雨。
　　可当花瓣沾到他们身上时，他们笑不出来了，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便通通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灼华往里头看了一眼，确定全都倒下后，才道：“好了，让他们进来吧。”
　　柳珏唤来人，把那些倒地上的全都绑了起来。尽管无人知晓那些人是怎么无声无息倒地的，但出于五王爷的威严，没人敢多问一句。
　　最后柳珏大致看了地下一眼，一把火把这烧了，再叫人填了地道，让这地方永远埋藏于地底。
　　“张行，人赃并获，等着诛九族吧。”
　　张行这才意识到：完了，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柳珏把府里的管家等跟这事有关系的都交给了当地衙门，而张行和张温煦则是要被押上京。
　　范戎见张家父子两人被五花大绑着出来，一颗心都跳到了喉咙上。
　　张行看到范戎，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死死地盯住他，里面的怨恨让范戎不自然地撇过头。
　　张行突然开始挣扎：“王爷，还有他！没有范戎我根本没法把这些东西运出去，其中还有范戎参与啊王爷！”
　　“你休要胡说！”范戎压着怒气开口，“你自己做的不耻之事别拖我下水！”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当初找你合作不是答应的挺勤快的吗，当初一听有大将军当不是很高兴吗！”
　　“你少在这污蔑我，我都为你感到丢人！”
　　柳珏在一旁看得挺过瘾，他最乐意看到的就是这种狗咬狗的画面了。见两人吵得差不多了，对地下的人一挥手：“来人，把范戎绑了。”
　　被唤来的人对视了一眼：这范都尉可是他们上头的人，这……也不好意思说绑就绑啊。
　　范戎一听柳珏要把自己也抓了，当下急了：“王爷，你不能听信那些小人的话啊王爷，他就想拉个垫背的，他们……”
　　“够了够了。”柳珏掏了掏耳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当本王傻呢，没有你他们两车的东西怎么会三番两次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运出城。”
　　“那是……”范戎眼珠子一转，“一定是守城的人收了人家贿赂，有些人就是这样贪财。”
　　“是吗，那范都尉带兵不到位，手下的人因贪财犯下如此过错，范都尉也有过失。”
　　“是，下官甘愿领伐。”
　　这么一说原本守城的几个士兵都露出忿忿的神色，柳珏却当做没看见。
　　范戎觉着有些不对，这五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
　　果然不负范戎所望，柳珏拿出的那个原本给张行的字条让他几乎眼前一黑。
　　“五王爷出现，事情恐怕不妙，巡抚快些避一避。”柳珏对范戎念完后挑眉，“这儿的巡抚就一个，你若不知张巡抚做了什么，让他避一避作甚。”
　　范戎哑口无言。
　　“范都尉你这是罪加一等，来人，还不快点绑了。”
　　这回原本被范戎指为“贪财”的都上前来。范戎见状不好，转身拔腿就跑。
　　柳珏翻身上前堵住范戎的出路，三两下就把他制服：“畏罪潜逃，再加一等。本王还要回去查查究竟是谁给你开的后门，这种身手也能成为都尉。”

　　☆、执药（十）

　　何归找了许久也不见张温钰，正心急，就听城外小道的震天响，心里一紧：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大变态！咳。”何归挥手散开眼前呛人的浓烟，“别吓我啊，你炸死了锅里的菜我全吃了啊。”
　　背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何归猛地转身，看到眼前人后却是一愣。随即自己就落入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张温钰轻笑；“不是让你别跟来吗。”
　　“担心你还不好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好好好，我错了。”张温钰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跟我去幽谷吗？”
　　“去。”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何归抬头看了一眼张温钰的眼神，立刻挪开视线：“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张温钰抱着何归的手微微用力了些，缓缓对着他的唇低头，就在他们即将相触碰时，出现了一个煞风景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知道这样做很缺德，但是我们还赶时间，想找你打听个人。”
　　何归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立刻推开张温钰，望天……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张温钰无奈：“兄台想要打听谁？”
　　阿加安西虽会说汉话却看不懂赵煜给他的信上的汉字，只好问陆千昀：“宝贝儿，那人叫什么？”
　　“何归，何大夫。”
　　张温钰开始警惕起来：“你们找何大夫作甚？”
　　何归则紧紧地盯着陆千昀：“你是不是中了寒毒？”
　　陆千昀笑着点头。
　　“能告诉我是什么毒吗？”
　　“落霞。”
　　“落霞……落霞……”何归眉头紧皱，“我就是何归，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
　　“不可能！”阿加安西轻呵，“有毒/药就一定会有解药。”陆千昀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陆千昀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因此显得很平静。察觉到阿加安西情绪上的不对，牵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上轻轻捏了捏：“别生气。”
　　“我还没讲完呢。”何归道，“我虽然没有办法解毒，但是保他过完这辈子应该还是可以的。”
　　阿加安西和陆千昀齐齐看向何归：“你有办法？”
　　“我试试，好好调理应该可以让你的身子恢复，不过你剩下的几十年里都要喝药度过，而且这寒气我无能为力。”
　　陆千昀微微一笑：“已经很好了，谢谢何大夫。”
　　何归指了指阿加安西手中的信：“是谁让你们来找我的？”
　　陆千昀拿过信交给何归：“魏义西魏先生。”
　　何归拆开大致看了一眼，了然：“原来是义西啊，你们跟我去医馆吧，我给你看看。”
　　张府里，柳珏让人把张行和范戎先关押，对吴依道：“跟你打听个人，你在这里有没有听说过有个大夫叫何归的？”
　　“有有有。”吴依想起去医馆找张温钰时的事情，心情复杂，“那个大夫和张大公子也有一腿的样子。”
　　柳珏失笑：“行了，回西北的时候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真的？我要武功高强，愿意跟我一起卧底，专心老实，温柔体贴的！”
　　“哪有这么好找的人，不过只要你喜欢就成。”柳珏道，“现在带我们去找那何大夫，还得请他给千昀看看。”
　　柳珏和灼华跟着吴依到了医馆，就碰见了刚回来的何归他们。
　　“都搞定了？”
　　“嗯，全炸了。”阿加安西对柳珏道，“城外还有几具焦尸你找人去处理处理。”
　　柳珏有些头疼：“别总是给我搞出这么大动静。”
　　还没等柳珏吩咐，吴依自觉去跑腿：“我去叫人。”
　　进了医馆，何归先是给陆千昀诊脉，何归不由“咦”了一声：“你中毒多久了？”
　　“大概十年左右了吧。”
　　“这么长！”何归有些犯难，“毒已经在你身体里扎根了，我也没有多大把握。”
　　陆千昀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何大夫有几成把握？”
　　“最多……三成。”
　　“那便试试吧，若是不试，我怕是连一成活下去的几率都没有。”
　　原以为自己就这么活到头了，虽只在这人世活了二十年，但也算是为大殷做了些什么，可以安心地在地下躺着，到地底去找自己那混蛋爹算账。
　　阿加安西，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变数。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原以为的那么豁达，这个人表面上总是这么的不正经，却又处处想着他。
　　真想多陪陪阿加安西，多陪陪这个不正经却又心思缜密的人。
　　何归带陆千昀进了医馆后面的一间房间，拿出了针灸包，让陆千昀躺上去，把针往火上烤了烤：“待会在我收针之前一定要忍住，不能睡，痛就叫出来。”
　　想了想又拿了一根布条过来想绑住陆千昀，陆千昀道：“还是不必了，这布条捆不住我……”话还没说完，地上莫名其妙长出的藤蔓缠住了陆千昀，动弹不得。
　　何归先是一愣，随即向灼华投以感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