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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哪有这么容易？
　　要他轻松地说那就算了，怎么可能？
　　“跟你爷爷回去吧。”
　　林非闭了闭眼睛，里面有些泛红，算算时间，也快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林非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看来是真的对他死心了。
　　原来何煜明死心的样子，是这样的。
　　再往后退一步，就打算转身，窄跟的鞋跟突然踩空。


第88章　纪犹深【二】
　　“当心！”
　　同时伸出的有两只手。
　　摔下去台的是两个人，倒下去的却有三个人。
　　何煜明比杨艺寻快了一步，抓住林非，来不及拉人上来，抱着他一起摔下将近一人高的台子。
　　而另一个摔倒的则是原配新娘，之前她半个身体横在林非和何煜明当中，生怕何煜明突然就到了那个男人那边。
　　林爷爷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盛装的“新娘”是谁了，不就是那个初次见面便对她恶言相向的当红模特吗？
　　在得知林非身份后，一种自卑不由她的从她心底滋生出来。原本以为开了眼角的她脸上再没有什么缺陷，这张脸就可以算是很漂亮了。但看着林非身穿婚纱礼服的样子，即使林非没有礼貌，撒泼任性，那张脸却还是让她自愧形惭，根本无法用气质或者修养说服自己。
　　更让新娘心寒的是，林非往后退的时候，她立刻就感觉到了何煜明有向前追的倾向。这种倾向很微弱，用眼睛看，看不出来，但何煜明恰好碰到了她，于是她更侧过一些身子装作无意地挡在两个人中间。
　　想不到林非下一刻脚就踩空了，何煜明借着原就向前的冲势，向前一大步牢牢把林非抱进怀里，满脸的慌张。新娘被他这么向前一冲，撞了一下，摔倒在边上。
　　眼里含泪地看着她的新郎，因为另一个“新娘”的失足，而完全无视了她。
　　“让我摔死好了！啧，没想到老子发了毒誓，心里才一想算了，结果就灵验了。倒霉死了！”林非从何煜明身上爬起来，看看何煜明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垂了垂眼睛，叹了口气，“痛不痛啊？我扶你起来吧。”说着就检查似地在他身上乱摸了一阵。
　　何煜明定定地看着他，嘴唇张了张，发出很轻的声音。
　　“什么？你说大声点，听不见。”说着头凑近何煜明的嘴边。
　　声音比刚才大了些，好让林非听清楚，“痛，痛死了！”
　　林非连忙坐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却没发现他要找的人，大叫道：“云以廷！那你快来看看他！”那黑医可是很期待看见他抢婚的，而且绝对要看到最后，所以人肯定在这。
　　萧涵走过去两步，拿着手机对着林非和何煜明拍，一边说，“他没来，让我拍下来给他看。”
　　林非慌了，又更手忙脚乱地几乎摸遍了何煜明的全身，“这里痛吗？这里吗？这里？还是这里？”那人却半天不吭声，“说话啊！你不说我哪里知道啊？还能坐起来吗？”说着站起来，顺手从边上拿了个酒杯，敲碎，抓着柄往身上的婚纱上划，划开一个口子就刺啦一声，没几下就把过长的裙摆给撕了大半。
　　这时候新娘已经回过神来，和杨艺寻一起从台上跑了下来。她才蹲在了何煜明边上，林非就阴着脸让她滚开，她不肯。
　　“怎么，老子现在要背他，不然你来？想有点用处就去派车，让人开到门口，送他去医院。”
　　话才说完，林非就看见他爷爷正朝他走过来。
　　林爷爷一言不发，林非也就抬眼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又低下头再次确认何煜明能不能坐起来。
　　“不用派车了！管他死活！”新娘的父亲气地脸都红了，一把抓住脸上还挂着眼泪正打算去找人开车的女儿，“跟我回去！你不会还想嫁给这种同性恋变态吧！”
　　“爸！”新娘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你怎么这样说话？”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何煜明，谁想到何煜明的眼睛始终看着林非，就像没有听见他们父女的对话。
　　何煜明似乎全身无力，林非怎么拉都不能把何煜明拉起来，放到自己背上。没办法只好转头，让穆燐烁和纪深来帮忙。纪深点点头，才要走过去，穆燐烁一把就把人捞回来，贴再他耳边，“别去，等着看吧。”
　　像是为了秀一下共事多年的默契似的，林非才又重新转过去，就见何煜明换了个动作，好好地坐在那，一条腿平放在地上，另一条腿竖这，手架在上面，就这么看着林非。
　　“坐得起来了？来，我背你！”脱掉高跟鞋，扔在一边，打算赤脚走。
　　何煜明扯过又要转过去背对他的林非，“这么急干嘛？”
　　“你又不是我！你都喊痛了，我能……”话还没说完，林非就意识到不对，“你骗我？”何煜明现在这种轻松的样子，看起来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
　　何煜明绷着的脸松了点，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拉了一把林非，林非一个没跪稳跌进他怀里。刚才从台上踹下来，虽然人肉垫子垫着，但一点磕着碰着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至少他的膝盖上现在就有一块淤青了。
　　何煜明轻叹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是什么样的你不是很清楚吗？那样在我身上乱摸，你说哪里痛？”
　　林非这时候身子几乎贴着何煜明。何煜明两腿开着，他就趴跪在中间，想撑着何煜明的肩膀直起身子，何煜明却单一只手就把他扣在那，让他怎么都起不来。
　　林非顿时哑了嗓子，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人，“那你办了我啊！”林非偏过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何煜明的耳垂，牙齿轻咬了一口，随即吻慢慢落下来，从耳后一直吻到脸边。说不定抓住这个机会，何煜明就原谅他了。只要他原谅他……什么面子，他连里子都不要！
　　何煜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松开了扣住林非的手，把他扶直，让他在他面前坐好，“不要这样。”
　　林非盯着何煜明的眼睛盯了半晌，这才点点头，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哦……”咽了咽口水，把跟着好字一起蹦到嘴边的话一起咽下去
　　——你真的不要我了……
　　这种话绝对不该是他林非说出口的，现在他却只是因为终于知道于事无补了才封口。
　　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被他挑起了□□，还拒绝他。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后悔过。不是所有道歉都能得到原谅的，他做的太过了，让何煜明冷了心了。
　　他好后悔。
　　后悔地把何煜明做的所有“对不起他的事”都给忘了个精光。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处痛变得就像被蚊子咬一口一样无足轻重，稍稍咧了下嘴，“谢谢你没让我直接摔地上啊，改天请你吃个饭，不肯和我吃就挑最贵的，然后把账单寄来！”
　　何煜明不响。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你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啊？大不了你把你下次结婚的账单寄给我好了！我绝对不再来抢了！我摔了一跤，摔开窍了，谁把你这种人渣当……当宝，那真是蠢，脑子被僵尸吃，吃掉了！”林非说到后面都有些结巴，话都说不清楚了。
　　何煜明还是那样看着林非。
　　“你还想怎么样？还要我去和你老婆道歉，把她劝回来吗？”林非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何煜明，“好啊！还要怎么样，你就说吧，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自己做的事我会负责到底！我会帮你把她劝回来的，包在我身上。”林非抬起下巴，看着已经没有刚才明亮的天空，还是觉得太亮，有点耀眼。
　　被那阳光照着的眼睛有点酸涩，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一闭眼睛。
　　“不用。”
　　“哦，是吗？也对，你自己去劝比较好。”林非背过身，眼睛终于酸地受不了了，稍微闭了闭，湿哒哒的。伸手胡乱一抹，小声地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暗骂，“真没出息。”
　　站在边上的林爷爷见自己孙子掉了眼泪吃惊地不行。
　　“最后再跟你道歉一次，对不起。你别说话！我知道没有用，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咳嗽一声，“我要回去睡了，三十个小时没睡，困傻了！”说完就赤着脚一步两步离何煜明越来越远。
　　“林非。”身后的人似乎立刻站起来了。
　　林非马上刹住，“干嘛？有事快说，我困死了。”
　　“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这话说的完全不像讨人开心的或者哄人的，而像嘴笨得不行了，不知道说什么，才说出来的。
　　“谁哭了？你瞎了啊？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哭了？”
　　“我们回家再睡吧，舒服点。”
　　林非愣住，整个人都僵着，脑子丝毫不肯运转，消化不了何煜明话里的意思。
　　“什么我们，我们……又不是回一个家……”
　　何煜明要走到林非面前，他跟着就又转身，两个人就这么饶了一整个圈，终于何煜明拉住林非，“别动。”
　　“什么别动？拉着我干嘛？你摔傻了吗？”
　　何煜明对上了林非还有着泪痕的脸，褐色的下眼线晕开，跟着泪痕铺下来。林非自己也清楚，妆肯定是花了，“我看你也是有毛病，丑成这样有什么好看的？快放开老子，不然打你了啊！”
　　“原谅你了。”他也不想再为难自己了。
　　“啊？”
　　林非因为泪水风干而冰凉的脸被对面男人的手暖化了，跟着男人以唇附上林非的唇。林非先瞪大了眼睛，接着睫毛慢慢垂下来，眉毛纠起来，手稍稍有点抖地伸到男人的腰边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怎么变得这么奇怪，明明还是对待女人的动作，林非却受用地不行。不想他停下，抓着的手死都不松开。这个人好像又是他的了，是他的了，他抢婚好像成功了，收到战利品了……
　　“别不要我了……别不要我……”这次总算说出了口。
　　“恩，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非猛地推了下何煜明，“为什么现在才说？你就是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那你不要了？”何煜明松开抓着林非的手，“不要就算了。”说着就要走。
　　“何煜明你回来！谁说我不要！”林非急急地跑到何煜明跟前，生怕迟了一拍，“你给出来的机会还有收回去的吗？”才说完，整个人就往何煜明怀里窝，头发蹭着何煜明的脸，“脚痛，你背我。”
　　何煜明在他脸上亲一口，二话不说把人背起来。
　　林非这下终于笑了出来，转过头朝纪深他们那边，傻得不行地比了个V。
　　萧涵在他回头的一刹，连忙放下手机，纪深问他怎么不接着拍了，他说，“太蠢了，云以廷肯定不想看。”


第89章　纪犹深【三】
　　林非洗洗弄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何煜明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起这么早啊。”林非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抓抓头发。
　　“和你一样睡到中午，你吃什么？”何煜明原在林非睡着时还在脸上的笑完全隐匿，站起来往门口走，淡淡地说：“刷牙洗脸，然后出来吃饭。”
　　明明是很想的味道，但吃到嘴里却变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要说原因还不是林非面前这个板着张脸闷头吃饭的男人？林非觉得气氛降到空气凝固。
　　他们才和好，何煜明难道不该献献殷勤，哄哄他吗？怎么这副死人面孔？
　　林非三口两口扒完碗里的饭，砰一声很重的放下来，嘴一瘪，刺拉拉地说，“你后悔了是不是？还想你的新娘是不是？”
　　何煜明也跟着放下碗，单手撑起头，不正面回答也不抬眼看林非，“你为什么要来？”
　　林非眨眨眼睛，“看不过你祸害人家姑娘，舍己救人。”
　　何煜明叹了口气，放下手，拿过林非跟前的碗筷叠上自己的，往厨房走。
　　“你别跟来了。”
　　何煜明冷淡的语气听得林非浑身不舒服，“厨房不能来吗？”
　　“随你。”
　　何煜明一言不发地洗着碗，林非就在边上看着，在何煜明快把碗洗干净的时候，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头发一甩就往客厅走。走回客厅的路上，忽然想起以前堆的满房间的衣服饰品和香水，于是一个急转弯，走到他的房间口。
　　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门。
　　整洁，太干净了。
　　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干净，毕竟他才来的时候何煜明已经替他买了点东西放在房间里了。而现在，除了一张床，一些家具，什么都没有。他不死心，走进去，打开柜子，柜子里也空无一物，一点儿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没留下。
　　他越来越相信，何煜明昨天只是脑子一热，或者看他实在可怜，哭成了傻逼样才把他带回家的。
　　林非皱了皱眉头，悄悄退出来，小心地关上门，尽量让一切看上去就像他回何煜明这以后从来都回过他自己房间一样。
　　空的有什么？不是他自己让何煜明全都扔了吗？以后买更好的不就是了。林非心里是这么嘀咕的，但却没有一点说服力。
　　事实在说，何煜明就是想把他存在过的痕迹抹擦干净。
　　林非在客厅和餐厅间晃悠，走了第三圈，何煜明从厨房里出来。两个人恰好对上，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何煜明先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大门口，“你……”
　　他看大门了，是不是要赶他走了？
　　林非立刻打断他，“你不要说！不许说！闭嘴。”
　　何煜明倒是听话，闭上了嘴，绕过林非，往客厅去。
　　“你别走，转过来，然后别动！”
　　“又不让我说话，又让我别动，你要怎么样？”这次没有听话地转过身，而是背对着林非，用不耐烦的语气问。
　　“何煜明……”你果然还是想不要我，你不喜欢我了。
　　这话竟然能自然而然地到口边了，简直就是偶像剧里恶俗的台词。
　　林非立刻咽下去，不过与此同时，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有女生看这种肥皂剧还看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原来经历过类似的事，就会被触动。
　　“我以后回国都要住你这。”
　　“哦。”
　　“你别动，我还没说完。”林非咬了咬嘴唇，“我要睡你房间，不是，我是说我要你睡在我边上。”
　　“……”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嫌弃我睡相不好？大不了我尽量改一改，然后每次等你睡着了我再睡。”顿了顿，“你话说出来就不能反悔了，我不会犯错，让你找借口说我错过机会了的！”
　　何煜明这才转过身，也不知道是看着林非还是林非身后的墙壁。
　　正当何煜明又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林非又打断他，“我知道，你不喜欢陌生人进你家嘛，大不了以后我学做家务，我帮你一起做！还有你要觉得剥虾麻烦，我帮你剥也没什么啊，多大点事啊，我这个还是会的！”
　　“然后呢？”
　　“还有？”林非眉头锁起来，想了又想，忽然抬眼看一眼毫无表情的那张脸，又立刻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只要在家里，你想要都可以。”
　　何煜明不响。
　　这下林非不得不炸了，“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还想着你的新娘吗？还是别人？”说到后来没了底气，“她们肯定没有我那么喜欢你！不可能比我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听见你要订婚，整个人都懵了！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那么重要……大不了，大不了我对你外面那些女人睁只眼闭只眼知道也当没看见！反正……反正我在还要再英国待上两三年。她们又没有我好看，我……你还是要最……”恹恹地闭了嘴。
　　“最什么？”
　　最在乎我，最喜欢我，对我最好，看我最多。
　　“没什么，你刚才要说什么，现在说吧。我说完了！”林非抬起下巴，他算是做完最后的挣扎了。
　　何煜明嘴角往上勾，“你的钥匙我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了，出门的时候记得拿。”
　　“啊？哦……哦。”林非长出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后悔了，问你你又不回答，脸还那么难看。笑一下会怎样？”
　　“你不是讨厌我笑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对别人也整天这么笑！老子才越看越不爽？”顿了顿，“那你没后悔？”
　　“还有哪里让你觉得我要后悔了？”
　　“你不是把我的东西都扔了吗？虽然是我让你扔的，但你真的扔了不就是说明你不想我回来了吗？”
　　何煜明嘴角上扬的角度在扩大，险些笑出声。他发现他还蛮喜欢看林非这么在乎他的样子。何煜明拉住林非的手，特地十指紧扣，“过来。”
　　何煜明拉着林非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这间房间原本也是客房。
　　何煜明从口袋里拿出把钥匙，打开门，把钥匙塞进林非的手心，“进去看看你的东西少不少？”
　　林非一眼就看见熟悉地不行的瓶瓶罐罐摆在显眼的地方，走过去，转个身，一整排的衣服鞋子甚至项链都那么挂了好几排，剩下他不常用的被装在盒子里，按照牌子分类，整齐地放在透明的小柜子里。柜子像是专门定做的，大格子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