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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态万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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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顺着火光走,在村头遇到了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有十几个村民脸红脖子粗的与对方交涉着什么。
  “三伯,怎么回事?”詹荀扫视了官兵一眼,问道为首的一个村民。
  “荀儿,来了一队军爷,说要烧村子。”三伯答道。
  詹荀眉头一皱,目光投向为首的那士兵,对方被詹荀一看,竟是面有惧意,遂干咳了一声,道:“詹村全村都染了瘟疫,我等奉命来放火烧村,你等莫要生事。”
  詹荀看了看对方的服饰,面色黯然道:“诸位,是武家军的吧?”
  “我等确是奉武帅之命前来。”那官兵挺了挺胸脯,略有了些底气。
  詹荀面上略过一丝失望,道:“甚好。”
  众人不解的望向他,他露出一丝苦笑。这时又有另外几人骑马赶来,为首的人见到詹荀不由一愣,那人正是章煜。
  詹荀冷笑道:“詹村尚有不足百口人活着,约摸过不了几日了,早晚不过是个死。只是没想到,竟是有人急着来为我等送行,如此我等倒也走的不寂寞。”
  方才说话那士兵闻言有些语塞,面红耳赤的立在原地。章煜瞥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三分。武堂确实说了要放火烧村,不过前提是村子里没有活人,想必那士兵一时紧张,口不择言,说了什么让人心凉的话。
  “凭什么烧村,我们还没死呢。”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哭喊道。
  詹荀一回头,见詹左右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立在自己身后。
  “我等奉命前来协助詹村治疗瘟疫,武帅还亲自去请了郡城最有名望的大夫随我等前来。想着时光宝贵,我等连夜便赶来了,何来烧村一说。”章煜冷冷的瞥了一眼先前说话的那士兵,又道:“如再有这等话传出去,休怪我不客气。” 
  村民们闻言都松了一口气,章煜跳下马问道:“村里,昨日可有出现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 
  詹左右闻言便欲言语,詹荀忙拉住他的胳膊抢先道:“村子里继爆发了瘟疫之后,便不曾有外人来过,也不曾有人出去。”詹荀不知对方为何会找沈寂溪,若是为了对方体内的解药,岂不是要将对方抓走放干了血?
  章煜瞥了一眼詹左右的神情,又瞥了一眼詹荀拉着对方的手,没再追问。
  既然双方都没了敌意,事情便好办多了。
  二伯与詹荀等人一道领着章煜一行,去了村里一处宽敞的院子里安顿。章煜安排了巡逻和守夜的人,又了解了村里的状况,决定明日一早便将所有活着的人都集中到一处,统一让沈喧治疗。
  至于死了的人,詹荀将之前在村北祠堂焚烧尸体的事情一说,便连沈喧都不由赞叹,这詹村虽小,倒也不乏顾全大局之辈。
  其实血疫并非普通瘟疫,不会通过尸体和接触传染。不过对方的应对之策,的确是比较妥当的,至少对于一般的瘟疫都极为合适。
  “这一夜的功夫,又不知会死多少人。要不然我现在便去把大伙张罗过来,左右大夫也在此。”二伯对疫病心存希冀,待诸事都安排妥当后向章煜提议道。
  章煜回头望着沈喧,征求他的意见。
  天王老子来了,这血疫也解不了。沈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忍心说出来。面对这那双渴望活着的眼睛,毅然告诉人家自己是来找儿子的,合适么?
  见沈喧不说话,二伯有些着急,一旁的沈长易有些看不过去了。 
  “再有一个时辰,天也该亮了,不急于这一时。”沈长易眼角又挂上了笑意,只不过那抹笑意有些勉强。
  章煜瞥见沈长易眼角的那抹勉强的笑意,便想起了为对方找儿子——侄子的事情,于是目光锁定了詹荀。
  不远处詹荀正一手抓着詹左右的肩膀,似乎对方有些不舒服。
  “左右,是不是太累了?我背你回家,睡一会儿。”詹荀望着眼前呼吸急促的詹左右,有些担心的道。
  “大哥……”詹左右抚着胸口,整个人突然倒了下去,詹荀忙一把捞住,防止对方摔到。
  一旁的沈喧将这一变故看在眼里,起身走了上去,章煜和沈长易紧随其后。
  “将人放平。”沈喧一边吩咐着,一边捞起詹左右的手腕号脉,片刻后他突然甩开对方的手,有些气急的对着章煜道:“把他抓起来。”
  詹左右:“……”
  章煜:“……”
  “不要动他。”詹荀挡在闻声而至的士兵前面,章煜见状挥了挥手,士兵立在一侧不动。 
  “寂言,怎么了?”沈长易上前拉住对方有些颤抖的胳膊,问道。
  “他……”沈喧平复了片刻才喘过气,指着奄奄一息的詹左右,道:“他体内有寂溪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俏郎中小剧场:
总攻大人:好喝么?
左右:啊……没给你留。
总攻大人:算了,以后有机会尝,而且已经尝过了。
炸毛受:你特么还要下巴么?

  ☆、毒血·下

  这人体内有沈寂溪的血,他们将沈寂溪杀了?沈长易闻言刚要炸毛,但看到沈喧的样子,他立马就恢复了冷静。他们两个人,不能都失去理智。
  “他们怎么会知道……”沈长易一语道破天机。
  沈寂溪的体内有血疫的解药,此事外人不可能知道,除非沈寂溪自己说的。他要……求死。
  沈喧得出这个结论以后,也快速的恢复了理智,他望着詹左右旁边的詹荀道:“此人服了不该服的东西,血疫解了,可是……活不到天亮了。”
  詹荀闻言一愣,低头望向詹左右,对方已然神志不清,嘴唇眼睛都透着黑气,显然是中了毒的迹象。
  “他服的东西,从哪里来的?”沈长易问道。
  詹荀抬头望了他一眼,手中握着詹左右的手没有回答。
  沈长易见他不答,四处瞅了一遍,最后锁定了章煜腰间的长刀,上前一把抽出,指着詹荀道:“他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了?”
  章煜见状挑了挑眉,不由自主的望了一旁的沈喧一眼,见对方一派淡然,对沈长易的举动好似不以为意,方才的慌乱也早已不见踪影。 
  “不说我便杀了你。”沈长易对着蹲在地上的詹荀恐吓道。
  沈喧实在看不下去,摇了摇头,上前从对方的手中拿过刀还给章煜,靠近詹荀沉声问道:“还有旁人服了……那个么?”
  詹荀没有抬头,依然握着詹左右的手道:“只有左右……和我。”
  “爹。”
  沈喧眉头一松,随即听闻门口传来了沈寂溪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沈寂溪背着个竹篓子站在门口,衣衫又是爬山又是爬树早已有些褴褛,头发也没有整理,乱糟糟的。手腕上的伤口,只有沈喧注意到了,不过面上的几道血痕,却是让沈长易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疼的不得了。
  “叔……”沈寂溪叫了沈喧没得到回应,快步上前奔着沈长易而去,对方刚欲迎上去,却被沈喧抢先一步,抬手一个大耳瓜子扇了过去:“胡闹”。
  詹荀:“……”
  沈寂溪:“……” 
  沈长易:“……”
  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沈寂溪低着头有些想哭,却又觉得气氛不对。而且此时没有睡觉,也没有做梦,哭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沈喧教训完了儿子,开始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给詹荀号脉,此人若是服了沈寂溪的血,早晚也是个死。
  沈长易终于在沈寂溪尴尬的想钻地缝的时候,过去一把搂过对方按在自己怀里,眼角又挂起了那抹笑意。
  章煜立在一旁耸了耸肩,方才拿着自己的刀喊打喊杀的炸毛鬼,瞬间化身慈母了。 
  沈家人团聚了,在一片死气沉沉血腥气泛滥的詹村。
  詹荀背着詹左右的尸体径直去了村北的祠堂。詹荀服了沈寂溪的血解了血疫,却奇迹般的没有毒发,这归功于那枚夹杂着沈寂溪口水的药丸——万草丹。
  万草丹并非当真由一万种草药炼制而成,只不过比百草丹复杂了许多倍,而且用的药材极为名贵,炼制也极为复杂,服之可解百毒。 
  这万草丹世上一共也没有几枚,因炼制所需的几味药材太过稀缺。沈喧将仅有的几枚交给了老六保管,因为老六是沈寂溪的专属伙计。
  自幼,沈寂溪的衣食住行都是老六在打理,沈喧负责医馆的生意,沈长易负责管钱和打赌。 
  “药瓶呢?”老六一脸面瘫相,沈寂溪这几年是看得烦烦的了。
  “丢了。”沈寂溪坐着不言语,沈长易在一旁给他的脸擦药。 
  老六拿着手里的药瓶犹豫了半晌,道:“只剩这一枚了,我收着吧。”此刻他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在为那只玉瓶暗叫可惜。
  两只小玉瓶是沈长易花了大价钱买的,因为他觉得万草丹这种名贵的药应当用衬得起的瓶子来装。如今被沈寂溪这么大手一挥,不但将药送了人,连瓶子都丢了。
  那只被老六念念不忘的玉瓶,此刻正在詹荀的手里握着。
  他立在村北的祠堂里,里面是今日士兵们帮忙收敛的村民尸体,一共二十七具,包括詹左右在内。
  疫病到了中后期,死亡的人数增加的越来越快了。 
  士兵们浇上火油,点燃了尸体。
  詹荀立在那里,抬手想要将玉瓶丢入火中,却又收了回来。
  那晚沈寂溪以口喂药给他,玉瓶掉到了他手边,迷迷糊糊转醒的他下意识的便将玉瓶捡了回来。
  那人为何要将自己的血能解瘟疫之事告诉詹左右?当时他眼睛看不见,或许误将左右认成了自己。
  告诉自己此事,是想看自己会不会出卖他,拿他的血来救村民么?若当真拿他的血来救,村民们血疫倒是解了,可会比先前死的更快。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章煜难得的像个大家长一般,拍了拍詹荀的肩膀。
  他将玉瓶揣入怀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沈先生给大家服了百草丹,与疫症无解,但可以少受些苦,去的平静一些。”章煜道。
  “嗯。”詹荀依旧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出神的望着前方着得正旺的火。
  章煜掩了掩鼻子,饶是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如今近距离闻着数十具尸体燃烧的味道,仍是有些反胃。不过,眼前这少年,却没有任何异样,一脸的冷清,让他不禁有些失神。
  太像了。
  这少年的神态,如炬的目光,那股子对生死的淡漠,都像极了那个人。 
  “往后,你是如何打算的?”章煜郑重其事的问道。
  詹荀摇了摇头,詹村不在了,他没有亲人,也没有牵挂的人,去哪儿又有什么分别呢。
  “从军吧,跟着我,上战场杀敌。”章煜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詹荀闻言目光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他从前是想过从军的,可是左右为此哭了好几天,他也实在放心不下詹村,老的老小的小,于是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二叔说过,待自己老了,詹荀是要当村长的,所以哪儿也不能去。如今左右不在了,詹村也没了。
  章煜挑了挑眉,嘴角一勾,有些惋惜的心道,这少年明明生来是个杀人的修罗,却偏偏在这一方田地里磨掉了血气,瞻前顾后,拿不起放不下,当真是可惜。
  不过战场是个什么地方,纵然是个糯米球,也能锤打成利刃,更别说这种天生的噬血种子了。
  一名士兵跑过来,在章煜耳边说了句什么,章煜点了点头,上前又拍了拍詹荀的肩膀,道:“少年人,路还长,不着急,慢慢想。”
  章煜临走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詹荀一眼,对方仍一脸漠然的立在那里,仿佛要在火光里寻到什么丢了的东西,又好像在用生命和什么东西告别。 
  一路穿过死气沉沉的詹村,章煜被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搅得胃里有些翻腾,暗道这差事可比上阵杀敌苦了不知道多少倍。
  还是提刀纵马在敌人身上血里来,肉里去的痛快。 
  回到驻地,便有士兵汇报了詹村的现状,全村活着的人还有五十二口,其中大多都到了疫症的中后期,半数以上活不过十二个时辰,最轻的还能活个四五日。
  这些情况章煜都有预料,倒也不以为意,不过有一件事让他颇为意外,村里有一个五岁的孩童,并没有染上血疫。
  沈喧握笔在书案上记着不知所谓的东西,沈长易没有算盘珠子,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远远的望着院子里的一大一小,眼角满是宠溺。
  “先生说的那孩子,便是他?”章煜随着沈长易的目光看去,院子里那小小的身影围在沈寂溪旁边,活力四射的让沈寂溪一再炸毛。
  “这孩子倒是可爱,不如我们领回去养着吧。”沈长易面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耀得章煜有些失神。
  埋头的沈喧抬了抬头,尚未置评,便感觉到一股杀气从院子里直射而来,正是冲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沈长易。 
  “不行。”院中的沈寂溪突然冲着屋里怒吼了一声,惹得院门口的两名士兵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张望。
  好在村民们在领了百草丹之后都各自回了家,否则这一吼可要扰民了。
  “好吃~~”一声软糯的童声传来,沈寂溪回身一望,毛都竖了起来,忙伸手去抠那孩子的嘴巴,奈何对方嘴快,已经将口里的东西咽了个干净。 
  “你……”沈寂溪望着自己晾在院中的磨盘上的失语草,又望了一眼那个偷吃的小混蛋,恨不得一巴掌便要拍上去。
  “怎么了?”沈长易一脸好奇的走出来。
  那孩子一脸无辜的望着沈寂溪,又看看沈长易,下一刻便捂着喉咙开始在地上打滚。                        
作者有话要说:  俏郎中小剧场:
沈喧:秉瑜,他们把寂溪喝了……
沈长易:乖,别难过,寂溪有毒,没那么容易被喝。
沈喧:雾草……差点被反攻。
沈长易:哎,好梦不长。

  ☆、“报仇”

  这一变故让沈长易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查看那孩子的状况,沈寂溪眼疾手快,三两下将磨盘上晾晒的失语草划拉到竹篓子里,背在身后,戒备的注视着眼前的状况。
  那厢章煜也注意到了异常,提步而来,沈喧随后跟了出来。
  完了,这失语草的事儿,八成是要瞒不住了,都怪这小混蛋。沈寂溪怒瞪了那孩子两眼,转身朝院外溜了出去。
  沈喧等人刚出来,还没弄清状况,那孩子便爬了起来,面上丝毫没有痛苦之色,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众人都一脸不解,那孩子张了半天嘴,自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沈寂溪背着竹篓子,在村里晃荡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晃到了村东头。詹荀家的门半掩着,他推门走进去,发现家里没人。
  詹左右已经死了,不过沈寂溪并不认识詹左右。在对方活着的时候,他阴差阳错的将对方错认成了詹荀。
  出了詹荀的家门还想往东去,那便出村了,沈寂溪拂了拂额前凌乱的头发,想着该回去找爹了。
  “喂,不要乱走。”
  沈寂溪回头发现是两名巡逻的士兵,扭着头向村外的方向跨了两步。
  两名士兵:“……” 
  沈寂溪又跨了两步。
  两名士兵无语望天,这衣衫褴褛的少年,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伤,估计是神智不清,方才不是还在院子里大吼来着。 
  见士兵立在那里不动,沈寂溪索性一鼓作气又跨了几步,可是又不知自己此举究竟是为了跟谁较劲,遂找了块石头坐下,取下竹篓子将失语草半干的叶子一片片摘了下来。
  几颗草摘了一小沓叶子。沈寂溪从腰间取出个荷包,将里头用来安神的草药尽数倒了出来,把那一小沓失语草的叶子装到了里头。 
  沈长易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了对方身后,正欲伸手去蒙对方的眼睛,却闻对方冷不丁的道:“小心淬了毒,碰不得。” 
  伸到一半的手讪讪收了回来,沈长易也不计较,若无其事坐到对方身边,伸头盯着对方脚底下的安神草药,道:“不怕做恶梦?”
  “带着也没用,这几年没有一日是睡得好的。”沈寂溪伸了个懒腰,散落的头发一甩,像极了欲起身要饭的叫花子。
  沈长易看不下去,将对方的头发拂到耳后,露出那几道狼爪印,随后有些后悔的又将对方的头发还原遮住了那伤。心道,这个不修边幅的毛病,也不知是随了谁。 
  “我与你爹都没想过,你会一心求死。”沈长易有些伤感,以往长期挂着笑意的眼角,细纹里盈满了脆弱,“你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我也生气了,不过这句话他看了看对方依然有些红肿的半张脸便咽了回去。 
  求死?沈寂溪不解的望去,那神情对方看在眼里,理解成了被揭穿后的惊讶。
  “根本就没有诅咒,哪怕你流干了自己的血,也无济于事。”沈长易一本正经,沈寂溪见状也不好意思再不配合。
  他原本是误打误撞到了詹村,想用自己的血解血疫,也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
  求死,他真的会为了那个所谓的诅咒求死么?当然不会,自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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