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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拿错了，辣着了。”许如生完全不当回事的瞥了眼钱子衿，“你吃吧，哦，你说陈默啊，她是哑巴，小时候发烧伤了声带，只有头儿会读唇语，如果头儿不在，她就写字跟我们沟通。”
　　钱子衿点了点头，吃了一口碗里的炒面：“至于吗，这也不辣啊？！”
　　顾林染好像刚才那一口辣到了脑神经，半天一动不动的瘫在椅子上，面也不吃了，死里逃生一般哼哼唧唧的。
　　“他不是喝水都要别人先抿一口的吗，吃饭怎么这么粗暴？”钱子衿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还要瞥两眼顾林染，一蹶不振的样子，连早上耀武扬威的那几缕白发都蔫了。
　　“你今天才来，我们头儿毛病多，慢慢你就习惯了。”许如生一只手握着筷子，一只手把所有顾林染要的监控视频汇总在一个文件夹里，“他不喝来历不明或者别人有机会作怪的水，不得不喝的时候，要看着人家先喝，才能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吃饭也是，不过陈叔这家是他从小吃到大的，他绝对信任，所以不用我们试毒，这……应该属于心理疾病的一种。”
　　“变态。”钱子衿嘀咕了一句，继续吃着。
　　“变态才吃变态辣！”顾林染终于缓了过来，把最后那盒炒面扒拉到自己怀里，趴在桌上吃了起来。
　　“他一点辣都不能吃，一丁点辣椒沫都不能沾，”许如生瞥了一眼钱子衿双唇火一样的红，“完了，吃了你这一口，估计要缓一夜。”
　　顾林染吃两口就要咳几声，还不忘吩咐许如生：“贱儿，今天是你们二组的人值班吧，一会把监控给他们，看到三段有重合的人，所有行动轨迹都给我标出来，没有正脸就注意姿势形态行为举止。”
　　“好嘞，头儿，你没事吧，”许如生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林染，“我这有早上吃汤包剩的醋包，给你喝了解辣？”
　　“滚！”顾林染一脚踹在许如生的椅子转轮上，“以后有案子别让美妞这么早走，你见过那个刑警安安稳稳谈恋爱的，我们的爱应该给市民，给国家。她走了，谁给我做记录？！”
　　“顾队，我可以，我来做吧！”梅英男一直在角落里窝着，怕受到波及，总算找到机会插嘴了，一脸殷勤的就蹿了过来。
　　顾林染愣了几秒，从不知道是谁的抽屉里揪出了一包□□3＋2饼干扔给了梅英男：“多少垫垫肚子，减肥不吃主食不就行了，年纪轻轻的要注意身体，我们这行熬油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顾队！”梅英男猛的一下撕开了饼干袋子，两块饼干瞬间就飞了出来，地上洒了一片饼干渣，一小块奶油飞到了顾林染的裤子上，梅英男反应也是快，立马扑了过去，捡了起来，又抽了张纸巾在顾林染的腿上擦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顾队，我不是故意的。”
　　顾林染一脸嫌弃的把她推开，用手指在油渍上蹭了蹭，不屑的说：“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好找机会耍流氓揩我的油！”说完，他在抽屉里翻了翻，发现里面居然连一张纸都没有，瞬间不满的大吼了一声，“这谁的工位？！”
　　樊希拿了纸和笔递了过来，使了个眼色让梅英男把地上洒落的饼干全都捡起来扔了。
　　钱子衿见顾林染把吃完的餐盒推到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就把桌上堆的垃圾都收拾了扔进了门口的大垃圾桶。
　　许如生见钱子衿走了回来，抬头看着他：“不用特意跑出去扔一趟，明天早上杨阿姨会打扫的，头儿记录的时候，别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他想一出是一出，又容易秒忘，所以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要记下来，一般都是美妞记录，美妞不在，他一边写一边想，容易乱。他的这个思绪一乱，吼吼……”
　　“会怎么样？”钱子衿好奇的问。
　　“那就听天由命丰俭由人了。”许如生一副已经以身试过法的表情，诚恳的告诫着钱子衿和梅英男，丝毫不好奇顾林染在写些什么。
　　顾林染写完了之后，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拿出打火机就把那张纸烧了，自始至终没有人看见他写了些什么。

第4章

　　写好之后，顾林染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两个小警员正盯着屏幕看监控画面，只有钱子衿一个人，仔细的研究着pad上的案发现场照片。其他三个人都低头摆弄着手机，尤其是不远处的梅英男，已经打上王者荣耀了。
　　他点开微信，在群里发了张照片：“明天按图干活，@竹姐麻烦竹姐明天一早就去，@美妞明天早上别化妆了，南城开门前就守在门口，第一时间冲进去把赵盼的案子给我夺过来，一张草稿纸都不能丢下。”
　　美妞：“我去夺人家也要能给啊，我又打不过那帮土匪。”
　　顾林染：“我让老头给他们局长打电话，本来就并案了，他敢不给？！”
　　各自的手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梅英男仿佛入了定一样的还在打王者，顾林染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踢了一脚许如生的椅子腿：“给老头打电话！”
　　“我打？”许如生一脸诧异，“不是说你打的吗？”
　　“我打你打不是一样的嘛，反正都是一顿骂，你总不能让一个结巴去打电话！快点，现在是你献殷勤为领导蹚雷的好时机！别废话，赶紧打了，我带你们去见老板娘！”顾林染瞥了一眼桌面，站起身走到门口，等在那里。
　　樊希跟了上去，犹豫的问：“又……又去——”
　　“为新同事接风嘛。”顾林染招呼了钱子衿和梅英男一起往门外走去。
　　“可是孙……孙局就给……”樊希虽然已经习惯顾林染这凡事不着急的吊儿郎当性子，但还是忌惮着孙局那全体扣奖金的威胁。
　　“你操这心？！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南城的卷宗都没来，急个屁啊，劳逸要结合！”顾林染说着，就已经领着三个人下了楼，就听身后传来许如生的咆哮——“等等我啊，你们！”
　　到了警局大门口，许如生才赶上那四个人：“头儿，正好，你骑车带梨花，我们三个打车过去。”
　　“你什么时候见我骑车去过dancing　bar？警察酒驾，知法犯法！”顾林染一巴掌拍在许如生的头上，“今儿带你们几个穷逼豪一把，喏……”
　　顺着顾林染下巴指示的方向看去，一辆路虎规规矩矩的停在车位上。
　　“我去……豪车，”樊希瞪大了眼睛，“我从小……小到大也没……”
　　“放屁，地铁起码一个亿吧，你不是坐了多少年了，”顾林染推了推钱子衿，“正好一车，这是你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第一步，去吧，比卡丘，合群一点，别总板着张阴森森的脸，好像我们欺负新人一样，你看小梅，活泼开朗讨人喜欢。”
　　钱子衿一听要让自己当司机，再一听顾林染教育他的这番话，脸更沉了，车门一拉就坐在驾驶座上，一声不吭。
　　顾林染絮絮叨叨，一直到车子发动，他坐在后排才发现钱子衿阴冷的眼神正从后视镜里瞪着他：“地址！”
　　“我给你带路！”许如生蹿上了副驾驶，车门一关，“出门右转，第二个路口左转。”
　　“顾队，我们去哪接风啊？公费吗？”梅英男坐在中间，眨着眼一脸期待的看着顾林染。
　　“别瞎说，”樊希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想……想死啊？！头儿自己……掏钱。”
　　钱子衿一边开着车，瞥了眼后视镜，见顾林染正在戳手机，不屑的哼道：“腐败！”
　　路虎停在dancing　bar的门口，五个人走了进去，顾林染熟门熟路的招呼一个服务员：“跟你们老板说，我来了。”说完就找了个空的卡座走了过去。
　　“这什么地方？”钱子衿皱着眉头跟在后面，拉了拉许如生的胳膊。四周昏暗，只有头顶的两个球灯旋转着打着光，他们穿过一个T台，远处的台上有一个男人正在调试着身前的一排设备。
　　“dancing　bar啊，你不知道这里吗？”许如生疑惑的转头，突然想起钱子衿是从部队刚回来，应该对这些地方不是很了解，“这是我们聚会的据点，头儿跟这的老板娘关系很——”
　　话没说完，头顶突然一声巨响，把钱子衿吓得差点下意识的要去摸枪，接着就听到空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everybody，欢迎来到今晚的dancing　bar，我们的party，从这一秒，正式开始！”
　　紧接着，钱子衿就像被无穷无尽的轰鸣声包裹了起来，震的心都在蹦。他想到今天一整天遭遇的一切，想到顾林染的那副嘴脸，还有身边的这几个奇葩，就感觉结结实实的被爹坑了一把……不行，他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生命。
　　钱子衿越想越崩溃，都走到卡座边了，瞥了一眼顾林染那副流氓一样的面孔，转身就要走。步子还没迈出去，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这位小弟弟面生啊，第一次来吧？！”一个妖媚的女声直接从钱子衿的耳蜗里传了进来，与声音一起的，还有一阵清香的气息，仿佛都要贴上他的脖子了。
　　钱子衿从小到大，没有跟除了妈妈姐姐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挨的这么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退了一步，定睛一看，跟他说话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妆很浓，但是能看出来年纪并不大，肯定没有三十岁。
　　“坐吧，染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女孩把钱子衿拉到了卡座里坐了下来，甜甜的说，“这里人多杂乱，光线不好，跑丢了容易出事。”
　　钱子衿坐下之后，她也走到另一边，在顾林染身边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洋酒放在了桌上。
　　“嫂子，”许如生的嘴向来最甜，叫人比谁都积极，“今天口红换了色号了？！”
　　女孩羞涩的笑了笑：“生哥，你别抬举我了，我哪里当的了你的嫂子，染哥可不会喜欢我们这种场合的人。我让人给你们上了些小吃，你们好好玩，今天怎么带了两个小朋友过来？”
　　喧闹的空间里，讲话都要把头靠在一起嘶吼，钱子衿愤愤不平的坐在角落里，梅英男给几个人都倒了酒，又准备拿手机出来打王者了。
　　女孩拿起顾林染的酒杯喝了一口，留了个唇印在杯沿，又放回到顾林染的面前。
　　“今天队里新来了两个小孩，我说带过来，在你这迎个新。”顾林染坐了一会，拿起杯子放在嘴边，装作喝了几口又放了下来。
　　钱子衿在角落里，看着顾林染的样子，哪里像个警察，倒像是一个老大带了一帮地痞流氓，心里更是不屑。
　　“有空房间吗？”顾林染转头问身边的女孩。
　　“知道你来，早都准备好了，”女孩会意的笑着，站起身的同时把顾林染也拉了起来，“走。”
　　顾林染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你们玩着，我去去就回。”就跟着女孩离开了。
　　梅英男看着顾林染离开的背影，伸过头问许如生：“顾队干嘛去了？那个美女就是老板娘？”
　　“老相好了，这个店基本上就是头儿罩着的，不然那么年轻的小丫头，能镇的住这个行当吗？！”许如生咧着嘴，正准备继续说八卦，突然手机在口袋振动了一下——“别让傻白甜走，晚上还要靠豪车送我们回家。”
　　许如生回了个ok的表情包，心想你在里头办事还不忘记多占点便宜，顺手把微信内容给樊希看了一眼，然后就站起身，拉着钱子衿和梅英男要往舞池走去。
　　梅英男向服务生要了一杯果汁正抱着喝，连忙摆手说她不会跳舞，就留下来帮他们看着座位。
　　钱子衿也想挣脱，却没想到樊希也过来跟着许如生一起拉他，只能无奈的被拖上了舞池。他想等这两个人蹦起来，没人注意自己，就可以偷偷溜回家了。可是钱子衿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没拨成，许如生和樊希蹦的再嗨，始终有一个人的目光片刻不离他的身上。他哪里知道，这两个人是领了命要盯着他的。
　　“我的头都要吵炸了，我先回去了！”钱子衿冲许如生吼道。
　　“你说什么？”许如生把手搭在耳朵上，也吼着，“太吵了，听不见，你跳啊，傻站着干嘛？”
　　钱子衿吼了几遍，许如生一次也没听见，无奈只能转移对象，开始冲樊希吼同样的话。樊希干脆不出声，直接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听不见。钱子衿放弃了跟他们的沟通，直接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被樊希抓住了胳膊往卡座那拖去。
　　“这么早……早走，回家约……约会去啊？！”樊希把钱子衿按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外侧，喝起了酒，“27了，有……有女朋友吗？”
　　梅英男正在打王者，她已经赶走了好几个过来请她跳舞的男人，不时的瞄着周围的环境和舞池上的人群，听到樊希的话，耳朵更是竖了起来。
　　“没有，之前一直在中缅边境，上星期才回来，”钱子衿把服务生招呼过来，点了一杯最贵的无酒精饮料，“你要给我介绍吗？”
　　“我也没有男朋友！”梅英男把手机往大腿上一放，咧着嘴把脸凑了过去。
　　钱子衿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往一边挪了挪：“哦，白毛说了，刑警哪有安安稳稳谈恋爱的。”
　　“谁说不……不是呢，我们支队……除了美……美妞偶尔谈……谈个恋爱，我们都……都是单身……狗，连法……法医科的刘……刘法医……都……”樊希用力的聊着天，时不时的喝几口洋酒。
　　“花儿哥，刘法医不是有儿子吗？”梅英男听到八卦，干脆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好奇的问道。
　　“老……老公牺牲……牲了，她老……老公是禁……禁毒支队前……前队长，头儿以……以前的领导。”樊希惋惜的叹了口气。
　　梅英男来了兴致，继续追问起来：“顾队以前是禁毒的？所以孙局说他立的那些功就是……”
　　“对，你们别看……看头儿这……吊儿郎当……当的样子，以前红……红透整……整个市局，”可能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费劲，樊希说到这，愣了一下，突然停住了，“说来话……话长，以后让贱儿告……告诉你们头儿……头儿的英雄事……事迹。”
　　“切，放着案子不管，精虫上脑来泡吧，怪癖一大堆，整个一流氓变态！”钱子衿靠在沙发上，捧着二百三十块一杯的饮料，不屑的喝着。
　　“男……男人嘛，理……理解万岁。”樊希知道顾林染对陌生人天生的敌意与不信任，他跟许如生五年前刚到刑侦支队的时候，顾林染也是这个样子，成天像防贼似的排斥他俩，久了也就好了。算起来，他和许如生也算是顾林染一手带起来的，所以对顾林染的习性了如指掌，多年培养起来的默契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刑侦支队的队长换了两任，最近的一个也都退休大半年了，按照现在这个态势，估计要从别的地方调任，顾林染又升职无望了。也是，这天天混吃等死的工作状态，能稳坐在这副职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孙局那日渐升高的血压估计跟他脱不了干系。只是樊希不知道，许如生也不知道，刚来的钱子衿和梅英男更不知道，顾林染跟dancing　bar的老板娘进了小屋并不是精虫上脑，而是密谈去了。
　　抹着浓妆的女孩把顾林染带进一间包厢，反手锁上了门，坐在了顾林染身边的沙发上：“二表哥，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新闻你看了么，一周之内发生了三起枪击案，”顾林染把手机拿了出来，“分局今天把案子递了过来，说是查不到枪的型号和来源，你看能不能尽快帮我查出来，弹头和伤口的照片我发给你了，孙猴子限我一周内破案。”
　　女孩掏出烟，点了一支递给顾林染，又看了眼手机里的几张照片：“这应该是改过的，看样子，像是m9，但是弹头更小了，6。5……我去帮你打听一下最近有什么枪支入境的线索，还有哪些改枪高手。”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顾林染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你说你，当初你哥特意把你送去北京，就是不想连累你，你还自己往里钻。你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去找他？”
　　女孩笑着：“我哪敢让他知道我回来了，不得打断我两条腿，再把我送回北京去啊？！”
　　“他敢？！”顾林染一本正经的说，“你这双舞蹈家的腿，他一个指头都别想碰，二表哥保护你！哪天回家吃饭吧，你大姑前天还念叨你呢，非要让我给你多带点菜来。”
　　“好啊，哪天中午我过去，晚上肯定不行，你看现在这生意这么好，我真走不开。”女孩坐在顾林染身边，一点都没有了之前在外场的妖媚风，俨然一副邻家少女的清纯，透着浓妆停留在顾林染的眼前，“对了，二表哥，下周三是齐队的忌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顾林染沉思了片刻，猛吸了一口烟：“你哥估计也得去，小舞，别掺和了，把店转了，回北京去吧，你在这太危险了。”
　　女孩的目光暗淡了下来，低沉的声音说道：“杀我爸妈的凶手一天没抓到，我就不会走。”
　　“舅舅舅妈的案子，我一直没放弃，你哥也在查，毕竟十几年了，老虎是个毒贩，心狠手辣，你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