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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语秋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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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王锦锦送的珊瑚成色还要好。

    林氏微微笑道:“老祖宗,这孩子准备了贺礼,非要给您送来。”说完,她低头给萧秋年使了个眼色。

    萧秋年目光只落在王锦锦身上,见她神色如常,却捂着身后不敢坐,心下复杂至极。

    他一撩衣袍跪下,沉声道:“祝老祖宗松柏长青,日月长明。”

    “起来吧。”老太太摆了摆手,随即看向王锦锦,那意思不言而喻。她笑着问:“怎么你送的珊瑚,与你四哥送的如此相似啊?”

    王锦锦吐了吐舌头,拽着老太太的袖子撒娇:“孙儿实话给老祖宗您说吧,这贺礼是我与四哥一同挑选的。本来两座珊瑚是一对,我便与他分开来送。我与四哥不仅送的珊瑚相同,对老祖宗您的祝福之情也相同。”

    “好啦,老祖宗又没有怪罪你两的意思。”她拍了拍王锦锦手背,转头对凤梧道,“把年哥儿的珊瑚与明珠儿送的珊瑚放一起吧,瞧着也灿烂些。”

    别说,单看一座珊瑚就已经十分华美了,两座搁一起,那红艳艳的光直教人移不开眼。

    林氏落了座,正好看见王听兰手中捏着的锦盒。

    她问道:“兰姐儿也要给老太太献礼么?快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

    王听兰捏紧了锦盒,半晌没有答话,手心的汗将锦盒都濡湿了。

    “哟?难不成大嫂你看岔眼了?”李氏掩嘴一笑,她最喜欢看人出丑,也不管是哪个房的,“兰姐儿说不定是给自己买的脂粉头油,没给老太太准备贺礼。”

    王听荷见不得姊妹被奚落,柔声道:“娘亲,你怎能说二妹没有贺礼?方才那千寿图,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李氏蔑她一眼:“人家都是女儿维护着老娘,就你一天与我争论的很。那千寿图又不是她一个人绣的,你们几个姐儿都出了力呢。”

    王听兰闻言,面上火烧火辣,这珊瑚珠子不送也得送出去了。

    她硬着头皮对老太太说了句吉祥话,便将锦盒献去。

    老太太以为是玉佩之类的挂件,便顺手打开来,只见金丝绒的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婴儿拳头大的红珊瑚珠。

    王听兰与周姨娘精挑细选的东西成色自然不会差,拳头大的珊瑚珠很少见。

    可方才王锦锦与萧秋年都已经送了两座红珊瑚,她这会儿又送红珊瑚,就有些说不过去。

    李氏伸长脖子瞧了一眼,用帕子捂嘴“噗”的笑出声儿:“莫不是从明珠儿珊瑚上掰了一条,随随便便磨出来的?”

    “娘。”王听荷蹙眉,“你少说两句。”

    李氏“哼”了一声,扭身坐一边,不理她。

    老太太虽也诧异,到底是小辈的一番心意,她不好置评。

    笑了笑,便将锦盒递给凤梧,道:“兰姐儿也有心了,这珊瑚珠很是好看。”

    王听兰绞着帕子,咬着唇,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心里门儿清,老太太只是客套话,心底压根儿不把她送的东西当回事。

正文 四哥抱抱

    一家人在看似和睦的气氛下,替老太太过了寿辰。

    王锦锦牵着刘氏的手,从荣禄苑出来时,正好看见岔路上的萧秋年与林氏。

    林氏走上前,朝王锦锦笑了笑,对刘氏道:“二弟妹,明珠儿没大碍吧?瞧她方才连坐也不敢,恐是伤得深了?”

    “几下板子罢了,让她也长长记性。”刘氏看了眼王锦锦,暗自叹息。

    林氏道:“到底是小孩子,你也别罚她,改明儿我让绿芜拿点止痛散来,细皮嫩肉的,可别留下痕迹。”

    刘氏道过谢,两人在路旁寒暄。

    王锦锦便朝一旁的萧秋年眨眼睛。

    她今日也是昏了头,这会儿在灯火下,才发觉萧秋年穿的是她送的衣裳。锦衣华服的少年褪去沉闷的颜色,竟俊朗的犹如天上的神仙。

    “四哥,你穿这色儿真好看!”王锦锦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无声的做着口型。

    萧秋年看了眼旁边与刘氏攀谈的林氏,随即,才破天荒的给王锦锦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王锦锦见他点头,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忙扯了扯身旁的蓝烟:“刚才四哥是不是给我点头了?”

    蓝烟笑道:“是。”

    王锦锦简直受宠若惊,嘴也越咧越大,正准备上前与他说会儿话,就听刘氏与林氏道别,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说:“大伯母再见。”

    沿着石子小路,

    王锦锦低头瞧着脚尖,心里还想着刚才萧秋年点头的动作。

    越想越觉得高兴,于是一路上都眉眼弯弯。

    刘氏瞥她一眼,无奈道:“明珠儿,你别高兴的太早,虽然挨了板子、跪了祠堂,可该抄的经书也不能落下。明日娘便把《心经》拿来,你也哪都不用去,抄完了,让老祖宗过了目,才能离开琼芳苑。”

    她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

    王锦锦登时像被冰雹打过的花朵,焉了吧唧。

    挨板子,不疼。

    跪祠堂,也不累。

    偏偏王锦锦最讨厌写毛笔字,歪七扭八,乌漆麻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幸好她之前看过原主人写过的毛笔字,也丑的要命,不然光让她写几个字,自己“水鬼”的身份一准给暴露了。

    王锦锦大清早起了床,便趴在榻上握了毛笔,一个字一个字的誊抄。

    旁边的蓝烟给她指导笔顺笔画,秀柳便给她剥栗子。剥了一堆儿,她一口气吃完,然后又俯首继续抄经书。

    便在这时,守院子的秀梅打帘子进来,目露喜色道:“五姑娘,你猜猜谁来了?”

    王锦锦一愣:“我娘亲吗?”

    “是四公子。”秀梅知道自家小姐这些日子黏四公子得紧,忙道,“看样子是来给你送止痛散的。”

    她一提,王锦锦也记起来了。

    昨晚上林氏好像就说要给她拿止痛散,只不过当时说的是绿蓉,怎么这会儿萧秋年亲自来了?

    王锦锦也管不得那么多,眼珠子一转,便酝酿好了一出苦肉计。

    “先拦住他!别让他进来!”王锦锦对秀梅吩咐完,又对秀柳一个劲儿的挥手,“快!把栗子藏起来!”

    蓝烟一脸懵:“五姑娘,那我……”

    “带妆粉了吗?”

    王家府里的大丫鬟们都有好打扮的习惯,胭脂水粉件件不离手,王锦锦之前也瞧蓝烟用过。

    “奴婢这就去拿。”蓝烟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又小跑回来,递了木制的小盒给她。

    王锦锦看盒子就知道不算好东西,但她这会儿也不挑了。用手指沾了雪白的妆粉往唇上抹了抹,随即又遮盖两颊的红润,揽镜一照,故意眯着眼,便好似病入膏肓一般。

    蓝烟见状,忍不住“噗”的笑出声:“五姑娘,你这样可别把四公子吓坏了。”

    “管他呢。”王锦锦自己也忍不住笑,但很快她便收敛笑容,示意秀梅把人请进来。

    于是萧秋年进到屋中,便看见锦榻上躺着一个虚弱到极点的女孩儿。

    他今日又换回了老气沉沉的灰布直裰,手里提着一个药包,坐在离锦榻稍远的交椅上。

    “这是止痛散,敷一次便能止痛。”他将药包递给秀梅,秀梅领了东西退出房门。

    王锦锦捏着薄羊毛毯的边缘,只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盯着萧秋年道:“四哥,真没想到,你竟愿意来看望我。”

    萧秋年似乎是在斟酌说什么话。

    他端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我知道不是你摔碎的观音像。”

    王锦锦笑了笑,歪着头问:“为何?你也没有看见是谁摔碎的,我说是我,你干嘛不信?”

    萧秋年抬眼看她,却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他蹙眉道:“我知道是王听裕与王听风,而你当时站出来……是怕我被老祖宗责罚。”说带此处,他语气一顿,“但是你也未免太胡闹了,万一那晋王世子真要罚你,老太太也偏袒不了,就不是挨几下板子那么简单。”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字。”

    王锦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萧秋年心底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在给她说正经事,她又扯到无关紧要的上面。

    于是萧秋年不说话了。

    王锦锦忙软了语气,柔柔道:“四哥,我站出来受罚,也比你受罚要好啊。你看看,老祖宗都舍不得罚我,几个叔叔也没谁对我落井下石。如果是你,你知道你会挨多少板子么?知道每一下板子有多痛么?”

    王家不会有人可怜他,他们下手只会越来越重。

    “我知道。”

    萧秋年定声说:“但这并不是你替我受罚的理由。”

    王锦锦瘪了瘪嘴,抱着双臂一扭头:“管他什么理由,反正我无法做到看你受伤坐视不理。”

    哪怕她来替他受罪。

    她来替他受一切责骂。

    本是无理取闹的任性动作,看在萧秋年眼里,却莫名让死寂沉沉的心,轻轻跳动了一下。

    多少年了……自从养父死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肯这样来维护他。不顾一切,不顾任何人的看法。

    他也认认真真的分析过,王锦锦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本来还以为是配合王听裕等人来戏弄他,却在昨日那件事后,这个疑虑也被打消。

    演一次可以是演,可怎么能做到次次都演?还演的如此滴水不漏。

    了她明明只是一个七岁的女孩儿。

    萧秋年自认为自己比大多数都要聪明,可在面对王锦锦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茫然的感觉。

    “四哥?”

    王锦锦见他发呆,便喊了一句。

    萧秋年回过神,问她:“怎么?”

    “我疼。”

    “……哪里疼?”

    “哪儿都疼。”

    萧秋年似乎额角抽了抽,沉声道:“我去给你叫大夫。”

    王锦锦看他局促的样子,与自己亲哥哥何其相似。内心那思慕的感情冒出来,挡都挡不住。

    眼看萧秋年要走,她嘴巴也比脑子转的快,脱口就道:“四哥!我不要大夫,你过来,你过来抱抱我,我就不疼啦。”

    这话说的好没脸皮,王锦锦自己都忍不住红了脸蛋儿。

    两个丫鬟更是低着头憋笑,自家小姐撒娇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萧秋年站在门口,高瘦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王锦锦叹了口气,自己太莽撞了,得,这下肯定把萧秋年吓的十年半载不敢进她屋子了。她正悲催的想着,便见萧秋年突然转过身,长腿两迈,便来到她榻边坐下。

    王锦锦眼神亮了亮,然而下一秒,又哭笑不得。

    萧秋年人是坐在她榻旁了,可是绷得僵直,薄唇紧抿,目不斜视,哪儿有半点安慰妹妹的样子,像座冰冷的雕塑。

    王锦锦忍俊不禁,但心底却有些感慨。

    这么久了,从一开始他对她冷漠的喊“滚”,到现在冷漠的坐在她跟前,至少还是大有进步。

    “四哥,抱抱。”王锦锦软软糯糯的说了句,便径直扑入萧秋年的怀中。

    萧秋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整的措手不及,他紧绷的神色在瞬间便的慌乱,两只手更是高高抬起,不知道往哪里放。

    王锦锦本以为是冷冰冰没有任何温度怀抱,然而与她设想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竟……意外暖和。

    不同于光滑的锦缎,灰布衣衫摸起来又柔又软,脸贴上去也很舒服。鼻尖充斥着皂角叶的清香,干干净净,整整洁洁。

    这味道与哥哥一样!

    王锦锦闭上眼睛,努力的去嗅那皂角的味道。她想到很多年前的暑假,哥哥穿着白衬衣,她挨着他一起看电视,窗外的阳光斑斑驳驳,合着皂角叶的味道,无比惬意。

    只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怎么也回不去了。

    那个暑假,那个哥哥,全都没有了。

    仅有的便是这淡淡的皂角叶的香气,与当初的记忆有星星点点的重叠……

    “放开。”

    萧秋年皱着眉头,僵直着身子,浑身肌肉紧绷。他并不习惯有人这样亲密的接触他,即便王锦锦不让他反感,但这么近的接触,让他感觉不安全。

    他想伸手推开王锦锦,却低头看见女孩儿脸上湿漉漉的泪痕。

    他愣住了。

    王锦锦的睫毛很长,被泪水濡湿了,显得更加浓密,就像两把小扇子。

    萧秋年抬起的手,在看见她眼泪的时候,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他侧目看向窗外,拧着俊眉,暗暗想:罢了,看在她替他受罚的份儿上,纵容一次。

    仅一次。

    王锦锦知道自己又失态了。

    毕竟一直演戏会累,偶尔带入真感情,也是无法遏制的一件事。

    她苦笑的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哥,我很想你。”

    萧秋年心弦漏掉一拍,没有说话。

    但悬着的手,在迟疑了良久后,隔着春衫,轻轻的落在女孩儿清弱的瘠背上。

正文 练字还是栗子

    王锦锦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慰她。

    虽然只是生涩的、僵硬的拍了拍她的背。

    仿佛是触及了心里的某个点,王锦锦鼻尖一酸,干脆扑在萧秋年怀中,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全无顾忌的哭的昏天地暗。

    萧秋年也就任由她放肆。

    他只看着窗户外的那颗杏树,数着枝丫上青青累累的果实。一颗,两颗,三颗……直到等王锦锦哭够了,他才将视线落在自己衣襟上的一大片濡湿上。

    王锦锦擦了擦鼻涕泡,抬起头,忍不住破涕为笑。

    “四哥,你真好。”

    萧秋年没接话。

    她总说他好,事实上,就连他的养父,也没有说过他好。

    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好。冷漠自私是他的常态,心中憋不住的戾气残酷更是用他的沉默来掩盖,他好吗?并不。

    萧秋年不由自主的看向面前的小女孩儿。

    嫣红的唇,明亮的眼睛,双颊也红润而泛着健康的光泽……嗯?唇边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萧秋年皱着眉,修长的指腹轻轻的在王锦锦唇边划了一下。

    ……妆粉?

    怪不得他觉得这丫头有些奇怪,只不过屁股上挨了几下板子,怎么一副苍白的要死的模样,原来是往脸上扑了妆粉,在他面前上演苦肉计来了。

    王锦锦心里大叫不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秋年沉脸起身,搁下她就要离开,想来被她骗了一道,心火大起。

    王锦锦哪能让他走呢。

    她一把从榻上翻下来,豁出一张脸不要了,紧紧抱着萧秋年胳膊:“四哥!”

    “你倒已经无碍了。”

    萧秋年又恢复原本的冷漠音色。

    王锦锦心里一酸,仰起头,泪花泛滥:“要不是你总不理我,我何必往自己脸上抹妆粉博同情?四哥,我就想和你玩,就想和你待在一起,我知道你也不是个冷漠的人,何必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秋年倒也没有把她甩开,只是低头沉声道:“我说过,与我在一起并无什么可玩的。”

    “是啊!”王锦锦不依不挠,“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你一起!”

    “我不用你陪。”

    “为什么?难道你想把自己永远圈在荒芜偏僻的西小院?没有人来跟你说话,没有人来跟你分享喜悦,永永远远的沉浸在孤独当中?”

    王锦锦一口气说完,随即又握着小拳头,咬牙道:“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她说完,又死死把萧秋年抱着,像只不肯下树的无尾熊。

    萧秋年本来有些愠怒她的苦肉计,可她这会儿耍赖起来,他才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他只得道:“你松手。”

    “我不!”王锦锦倔脾气也来了,她倒要看看,萧秋年是不是要把她给推下去!

    但她又怕萧秋年真的推她,于是哀哀说:“反正我屁股也被婆子打开花了,你推我,我就疼,一疼我就哭给你看!”

    若是萧秋年以前,定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推下去,然后大步离开。可如今相处了这么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王锦锦比别人要优待些,甚至她无理取闹了这么久,他半分也没推她的念头。

    “你待如何才肯松开?”萧秋年看着屋子里垂着首发笑的两个丫鬟,冷峻的脸也有些发烫。

    王锦锦见他服软,立刻喜笑颜开:“四哥,那你可还生我的气?”

    萧秋年摇头。

    “那你可还怪我刚才装病?”

    萧秋年仍是摇头。

    王锦锦这下满意了,她抚平萧秋年袖子上的皱褶,顺势将他拉到榻边的小几旁,指着上面一大叠宣纸,道:“四哥,老祖宗罚我抄写心经,可我实在写不来,要不你替我写呀?”

    萧秋年扫她一眼,道:“老祖宗会认出来。”

    “为何?”

    萧秋年也不多费唇舌解释,取了狼毫笔,蘸饱墨水,抬手便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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