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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_梨仔-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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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叶申低着头:“念了。”
  但是宋阶也没有问他念什么书,好像他只是突然想看看这个儿子。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直静悄悄。
  最后是宋阶喉咙有些痒,他不想在齐叶申面前咳出来,挥了挥手,意思让他下去。
  但是齐叶申这次没有听话。
  他站在屋子中间,脸侧过去看着坐在旁边微微弯下身子的宋阶。
  “父亲,我想带一个女人回来。”
  

    
第36章 客人
  冉乔鸢觉得自己被耍了。
  夏日炎热; 屋子里的窗户一直开着,外面一棵高高独立的树遮住了大半阳光; 还算有点阴凉。
  但比起在周长诵身边的时候可差远了。
  这里没有冰; 琴秀好像也没有想到要给她冰。冉乔鸢整个人燥热不安,完全没有心思去做什么衣裳。
  坐在边上的琴秀满心投入; 好像没有看到对面的美人一直在不断调整姿势。
  她画完纸样子,又把料子照着上面剪下来; 然后放到了冉乔鸢手上。
  “姑娘只要照着缝上去就好了。”
  手上被堆了一堆零散的布料; 冉乔鸢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缝上去?
  但是琴秀没有等到她开口就出去了,留下一大堆各色的丝线,希望冉乔鸢顺便把绣纹也给缝了。
  手指捻着柔软的丝线搓了几下; 冉乔鸢垮下肩膀; 她真是不懂这个丫鬟的心。
  难道是那个男人很不喜欢别人送他衣服,所以琴秀故意让自己做; 好让对方顺便不喜欢自己吗?
  怪人。
  衣服当然做不出来; 但是琴秀很耐烦的样子; 冉乔鸢说不会,她就一点一点细心指导; 教她怎么对齐线脚; 怎么收线才不会被看出来; 包边又是怎么来的。
  冉乔鸢一头雾水; 根本不懂她的心思,只能单纯认为对方是在打发时间。
  毕竟那个男人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来了。
  缝衣服的速度很慢,冉乔鸢今天做半个袖子; 明天做半个领子,但是陆陆续续总算有了一点雏形。
  她举着还差半截袖子的衣裳,居然莫名其妙生出一种自豪感。
  琴秀端来水让她梳洗,已经是晚上,冉乔鸢该睡觉了。
  因为齐叶申没有再来,也没有派人再来,根本像是忘记冉乔鸢的存在,所以琴秀心里开始认定,那天少爷叮嘱她好好照顾冉乔鸢,又给她买新衣,应该是最后的善意。
  她对冉乔鸢的态度也莫名起来,一边唾弃她的身份见不得光,觉得她拼命要少爷买下自己是不要脸,狐媚子,要勾。引少爷。又觉得毕竟是容色姝丽的美人,以后可能就一辈子被关在别院里,再也出不去,渐渐对她同情起来。
  琴秀也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齐叶申不出现的日子,她居然有点喜欢起冉乔鸢,尤其是看到对方一脸懵懂,对一些事物完全不知不晓的状况,深深觉得自己就像在养育一个孩子。
  在别院无所事事,琴秀干脆教导冉乔鸢一些日常事物,拿来消磨时间。
  于是冉乔鸢被莫名其妙要求每日都描花样,剪花样,还要绣荷包,绣衣裳。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一开始还觉得新奇,琴秀又耐心,所以权当拓展技能,又出不去,除了在心里想一想到底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就剩下每天和琴秀对坐画花。
  她甚至还剪了一个姆明形状的布料出来,缝在一起变成一个小荷包。
  冉乔鸢这里兴致勃勃,因为暂时没有危险出现,过的还没有那么提心吊胆,另外一边,全军急速前行的兵马,已经快要抵达西南。
  周长诵坐在马上,看着探路的军士回来,向他禀报前路情况。
  “沿途村子都已被废弃,屋子里东西却是没有多乱,应该是村民知道兵临城下,所以都避难去了。”
  马儿不安分地在原地踱了几步,周长诵牵紧缰绳让它停下。
  避难。
  确实该避难。战乱无情,可是他却必须亲身经历,还要试图控制。
  下令行军至村落安整,周长诵坐在帐篷里,叫来了顾厉。
  原本他不打算带顾厉来的,毕竟京城里他只信顾厉和他的手下,宋阶虽然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想再继续淌水,但是他湿过鞋子,周长诵想收回权力,首当其冲就是拿他杀鸡儆猴。
  但是顾厉坚持,他不能让周长诵身涉险境,哪怕对方有万分的把握。
  西南只是一个引子,周长诵必须让这个引子好好发挥它的作用。
  所以他不能败。
  西南比起京城更湿更热,身上盔甲沉重,又疾行数日,顾厉浑身散发着热气,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这里没有宫中那样讲究,周长诵身前的桌子上也只是放了一壶茶和几只杯子。
  照例是询问军中事务,回答完毕之后顾厉打算退下,但是周长诵叫住了他。
  “芙蓉鸟如何了?”
  周长诵难得问起,一路上对于亲征的渴望几乎霸占了他所有时间,一遍遍在纸上演算,行军的时候就在心里演算。
  站在下首的顾厉拱手行一个礼,是准备回答的模样。
  “姑娘安置好了,身边的宫女也照顾的很好,陛下不必担心。”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察觉到顾厉的一点点不对劲。
  冉乔鸢的舒服日子没过几天,齐叶申就又来了。
  这次他等着她睡醒,冉乔鸢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脚坐了一个黑影,背着光看不清脸,偏偏又高大,视线里看过去就叫人惊出一身冷汗。
  于是理所当然地,冉乔鸢立刻就从被窝里跳出来,抱着被子缩到了墙壁。
  齐叶申觉得好笑,这个女人好像老是一惊一乍,在他面前还没有过正常的表情。
  然后他就看见女人手里的被子慢慢滑下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露出的脚趾卷的紧紧的,头也低下来,扶着肚子脸涨的通红。
  脸上笑意收敛,齐叶申下意识靠过去:“怎么了,撞到了?”
  女人没有回答,但是开始低低呻。吟。
  “怎么会这么严重?”男人语气轻松,好像看穿她是在吓唬他,“撞到腰你捂什么肚子?”
  腹部尖锐的痛觉好像蔓延到四肢百骸,冉乔鸢捂着肚子冷汗直冒。
  对啊,为什么她撞到腰,肚子却疼了?生理期也不是这几天啊……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前倒去。
  是琴秀喂她吃的药,冉乔鸢摸着被子底下还是软乎乎的肚皮,已经好多了。
  “我是中了暑气吗?”
  好像也没有别的理由解释。
  琴秀睨她一眼,齐叶申一来,她就好像又反应过来冉乔鸢的身份,对她也不耐烦许多。
  “是吧,少爷还叫人送了不少冰来,都堆在地窖里了。”
  齐叶申离开的时候她还晕着,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
  不过以后就又有冰可以用,冉乔鸢一边开心,一边又怀疑起男人的动机。
  他到底抓自己来做什么?
  不了解的事接踵而至,齐叶申又是许久不来,等到别院终于又迎来新的客人,冉乔鸢简直双腿发抖。
  正堂中在正位端坐的中年男人,不用他笑着自我介绍冉乔鸢也记得他。
  和周长诵坐在一起讲话的,那个让诵哥面无表情的深红色官服的清瘦男人。
  然后她就听见对方说:
  “犬子无礼,将姑娘暂放别院,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该来看一看才妥当。”
  “别院栖身终究不妥,若是姑娘愿意,也可搬来宋府居住。”
  

    
第37章 脱身
  齐叶申出生就没了母亲; 而宋阶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候,于是新娶了一位地位相当的继室; 他没有多少时间去照顾幼子; 齐叶申就跟着继母长大。
  纪氏是很温柔的女人,对齐叶申的照顾无微不至; 是他的开蒙。
  小时候齐叶申就显露出与常人不同的聪颖,算是宋阶有所欣慰的一个地方。那时候他已经进入内阁; 想着能教养儿子成才; 为他铺路扶云直上。
  但是先帝驾崩,加上纪氏病亡,已经成为首辅的宋阶; 实在没有办法注意府上的事; 等他回过神,齐叶申已经渐渐变了性子。
  他一样还是聪颖无双; 可是沾染上纨绔习性。
  小时候齐叶申还会缠着宋阶玩耍; 但宋阶一皱眉毛; 纪氏就会匆匆上来将人带走。宋阶好像从来没有对他的请求说过一个“好”字,所以后来; 齐叶申的愿望里都没有父亲存在过。
  其实可以救回来的; 但宋阶最终还是放弃。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挑选了一位好皇子; 周长诵是天生的帝王; 他心中没有别的东西,权势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成长迅速的新帝终将取代自己,成为所有权力的中心。
  周长诵要挑战的是整个王朝百年来累积下的腐烂与肮脏; 而他的背后就是这些东西,他就是皇权的对立。
  拿他开刀真是再好不过。
  他不敢保证,如果让齐叶申走上仕途,最终结果会怎么样。无法确定的事,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发生。
  所以宋阶默许了齐叶申的所作所为,由他长歪。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齐叶申及冠那天,周长诵派人送来贺礼,宋府恭恭敬敬收下。
  晚上宾客尽欢离去,宋阶在书房处理事务,然后就有人推门进来。
  是齐叶申。
  他的脸上是难得的平静,走到屋子中间冲他行礼。
  “老爷。”
  他和宋阶不怎么亲近,和府上所有人一样只喊老爷。
  抬起眼睛,宋阶的手还捏着书页。
  “何事?”
  齐叶申很少这样直面这个在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人,他垂着双手,脊背挺直。
  “儿子过来,只是想和老爷说,老爷的那些想头,我都知道。”
  宋阶没有任何反应,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才获得成人身份的宋府少爷,扯开嘴角笑一下:“老爷不必担心,齐叶申以后一定平平庸庸,泯然众人。”
  他说完就走了,像以前每一次惹宋阶生气一样,毫不在乎对方的感受。
  那夜蜡烛烧到头,宋阶手上的书都没有再翻过页。
  别院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下人上了茶退下去,宋阶也没有动,等着那位姑娘进来。
  他亏欠一个人许多,很想能够对他说一次好。
  冉乔鸢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宋阶。
  她迅速确认了宋阶的身份,心却不能跟着平静下来。
  她居然真的见到宋阶其人。
  冉乔鸢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宋阶开门见山说了一番话,所以她的脑子又糊涂起来。
  一个抢来的女人,宋阶居然会答应让她进府?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根本不想去宋府啊!
  宋阶好像也意识到她的局促,微微抬手,示意她过去坐下。
  才扶着扶手在椅子上坐稳,琴秀立刻就送了茶上来。她低着头拿出茶杯,眼睛一点都不敢看冉乔鸢。
  竟然惊动了老爷。
  杯子在桌上轻轻磕出一声响,琴秀弯腰拿着托盘走了出去。
  一时沉默。
  宋阶不动声色打量坐在下首的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年纪,坐的规规矩矩,只是进来的时候行礼行的不好。
  他没有打听过冉乔鸢的来历,心里做了决定,不管对方是何身份,为了齐叶申,他都愿意接纳。
  而且现在,趁自己的身份尚存,为一个姑娘谋个正经的身份还是轻而易举。
  因为齐叶申说了那句话之后再没动静,宋阶放心不下,才问了下人得到人住在别院的消息。
  只要品性端正,宋家也确实该添点喜气了。
  茶杯底面是鱼戏莲叶的图案,沫子都撇干净,只剩下水波微荡。
  冉乔鸢的眼睛一直低着,她当然不可能答应。
  “民女……”
  开了个头,冉乔鸢稍微顿了一下,没有感觉到宋阶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才继续下去。
  “民女并不与公子相熟,是被掳来府上,所以、所以还请不要……”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宋阶表情全无,又变成了首辅宋大人。
  说完话冉乔鸢就后悔了,她在干嘛?宋阶是谁,是位极人臣手握重权,让帝王忌惮多时最后扒坟鞭尸的人。
  而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你的儿子强抢民女,我不可能跟着进宋府。
  气氛僵持,就算宋阶看起来是一位和蔼大度的中年人,冉乔鸢的冷汗也留了一脊背。
  她知道,宋阶不可能真的是这样的人。
  “姑娘的意思是,不愿意入我宋府?”宋阶又挂上笑,原本靠坐在椅子背上的身体下意识挺直,“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但是姑娘应该知道,申儿是宋府独子……”
  “父亲。”
  从门边转进来一个人,齐叶申半边身子靠在门框,背着光,拦住了宋阶的话。
  整个下午,齐叶申都在正堂和宋阶讲话,等到天色渐暗,他才回到后院。
  冉乔鸢心惊胆战还没有睡下,站在窗子前看外面慢慢亮起来的星。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她下意识回头。
  和宋阶谈了许久,齐叶申看起来有些疲累,他没有走过来,远远望着窗前美人。
  “明日我送你回去好吗?”
  天降大礼来的太突然,冉乔鸢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齐叶申就已经阖上门走了。
  送她回去?
  冉乔鸢很怀疑,他和宋阶说了什么?声势浩大抢了她,又轻轻放过送她回去。
  总之在真正回去之前,冉乔鸢的心放不下来。
  天没有亮就被叫醒,琴秀表情复杂望了她一会儿,然后才说让她梳妆换衣,外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吃了饭才走,冉乔鸢被披上披风,大大的帽子遮掩住她半张脸还要多。
  门庭冷清,齐叶申骑着马立在马车旁边,看见美人被搀扶着出来,她好像不太愿意这样,但是琴秀得到他的吩咐,不肯让她自己走。
  毕竟是有了身子的人。
  目光很快收回,把手里的缰绳一翻,齐叶申驾马去了前头开路。
  他知道冉乔鸢是谁的人了。
  “驾!”
  微风吹散绮梦,也吹醒他的神思。
  不出意外的话,等周长诵回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个娇弱的美人又会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鞭子用力在马身抽了一下,白衣的青年扬尘而去。
  冉乔鸢失去音信已经一个月了。
  自从被救回来安置在原先的院子里,芸姵日日都睡不着,她一遍遍回想当时的场景,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大胆抢皇上的女人?不对,不是这样,没有人知道冉乔鸢的身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还有谁见过冉乔鸢呢?只有那个在墙头出现的年轻男人。
  这样就说通了。
  派人盯着这里的动静,等到人终于出去,带了大班人马来抢。周长诵的派来的侍卫虽然武艺高强,但也耐不住对方人多,所以冉乔鸢终于还是被带走。
  芸姵得出结论之后,很快提出要求,要见那个把冉乔鸢从宫里带到这里来的年轻男人,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力量,但是被告知顾厉跟着陛下去了西南。
  “难道眼睁睁看着姑娘受人欺辱吗?现在姑娘不见,你们守着这院子又有何用!只是要你们去打听那日爬上墙来的男人到底是谁,你们被派来不就是护着姑娘安危吗?光天化日被人抢走,我都没有问你们的罪,等陛下回来,看你们能吃什么好果子!”
  芸姵怒气冲冲,眼眶泛酸,兰碧芳碧躲在影壁后偷偷看,泪珠已经流满面颊。
  她们伺候的美人不见了,被人抢走了,她会吃苦头吗?会哭吗?她们这些被买来照顾美人的又会被怎么对待?
  灰衣的守卫毫无动静,不管芸姵说什么都没有用。
  芸姵一直没有怀疑过周长诵对冉乔鸢的保护,但是她现在不得不动摇。
  不可能的,周长诵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一个月了,就算远在西南,留下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甚至让她觉得冉乔鸢被掳,完全是事先谋划好的。
  无力地回转身,芸姵抬起眼睛,看见两个小丫头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出来,她牵起嘴角冲她们笑了一下,今日还是毫无进展。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冉乔鸢不过是一个美貌的女人而已,天底下年轻貌美的女人多了去了,她不见了,周长诵还会有很多其他女人不是吗?
  自己的命依附在冉乔鸢身上没错,但是她被人掳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回来,周长诵会不会要她都是一个问题。
  她根本不用做任何努力,这是一个死局,决定权都在周长诵手上,而她,是必死的去路。
  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
  走上去拍了拍芳碧的肩膀,芸姵眼睛看着两个小姑娘:“去做饭吧,天热,要是耐不住,用些冰也可以。”
  兰碧眨着眼,芸姵对她笑一下,她就忙忙跟在芳碧后面去了。
  太阳照到半空,无处不在的蝉鸣又开始喧嚣,芸姵眯着眼睛抬头,之前还想着叫人去把这些可恶的东西捉下来,因为冉乔鸢被吵的睡不好午觉,每天都皱着眉毛,连带着气色都不好。
  她闭上眼睛,滚烫的水珠沿着脸侧一直流到耳朵。
  快点回来吧,只要平平安安就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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