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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外新郎官下马。敲门，清了清嗓子喊道：“良时美景，高门福户。报道家主，出来相看喽！”
　　然后。大门内的妇人们在舒锦的惊讶中，也开始文绉绉的向外便喊话：
　　“不知何方贵客，夜至此门？本是何方君子英才，因何到来？”
　　话语到不难懂，这意思就是说，你是谁呀，来干嘛呀？
　　新郎官闻言答的痛快：“本是安宁君子，江兴名家，更深夜久，得至高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闻有柴氏有好女，特来相求！”
　　舒锦知道新郎是附近的安宁村人。新郎的意思是：他是江兴县安宁村的君子，到这里来是听说你们家有个漂亮闺女，特来求亲的。
　　门内的人们听了这话很开心，大笑声中，女人们就又喊：
　　“君等贵客，久立门庭。更需审问，可惜时光？”
　　舒锦听得直笑，这意思是问：你嫌不嫌我们啰嗦啊？
　　新郎官倒是个嘴巴甜的，很会说话，在外边接了一句：“并是淑女窈窕，有疑即问，怎惜时光？”
　　这是说：你们都是有名的美女才女啊！你们有疑问就问好，我怎么可能嫌你们啰嗦呢？
　　且不管这话是不是真心，倒是听了顺耳。于是女人们纷纷点头，然后喊：“请君下马来，缓缓变商量。”
　　话虽这样说，女人们却没有开大门的意思。舒锦问了下，才晓得，原来按这时的规矩，这功夫新郎还要吟诗一首才行。果然，对方也是有准备的，只听门外的新郎官儿当下就大声喊了一首诗：
　　“柏是仓山柏，可来做门額；门額长久在，女是暂时客。”
　　新郎家也是农户出身，虽说规矩是要念诗，却也没什么高深的诗念出来。这首的意思浅显直白，就是说：大门是柏木做的，柏木做成的大门能用上许久，可女儿迟早要嫁人的。话外之音就是，赶紧开门让我接了人走吧。
　　新郎念诗的时候，门内众妇人相互使了眼色，然后新郎话音刚落，便突然开了大门。一些女人家手拿棍棒冲了出去，看到新郎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打，边打还边笑着喊叫道：“俱是胡言语，贪我俏家娘，今成妇家狗，打杀无问！”
　　一时间，新郎被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跟随新郎来的男宾相以及许多的壮汉们却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倒是和其他没动手的山宁村人一样，立在一旁哈哈大笑，所有人都袖手看着新郎一边躲闪一边告饶。一时间场面真是热闹极了。
　　这场面舒锦可是头一次见，她边护着柴衍峰，边也忍不住在旁边乐着看热闹。
　　女人们打的累了，终于给新郎剩了一口气，纷纷退了下去。可是，新郎的苦命还没完，男人们开始端着酒杯上来，轮番给新郎敬酒了。
　　新郎却一次次的拒绝，口中也都是左扯一句右扯一句的，就是不喝，到得最后新郎说：
　　“即问众兄嫂，因何行药酒？”
　　这话一出，院中的男女们才哈哈大笑的散去，酒也不敬了。
　　这时舒锦才明白，原来那酒是掺了蒙汗药，喝下去，今天就别想接走新娘子了。新郎官儿很聪明，没有上当。
　　好容易走进了大院子，到了正厅中门，却有一堆人挡着门口。门已经上了锁，新郎进不去，于是少不得一番告饶，好话说尽。被堵门的人们花样百出的为难过，终于进了正厅。然后，再往前，正房的门又锁上了。
　　新郎自然没法子，还是一番告饶，终于又进的门去，可进去了却没有找到新娘，有妇人过来解释，原来柴小娟还在后边的闺房里，正梳妆那！
　　新娘子地梳妆可谓慢条斯理，丝毫不急，新郎官三催四请不管用，只好出绝招，那就是……再念一首诗……
　　
第144章　婚礼（二）
　　这还是舒锦第一次听到人念催妆诗：
　　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已闲；
　　自有妖桃花菡面，不需脂粉污容颜。
　　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
　　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化娥眉。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许满面混装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
　　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总之意思就是：美女，画的差不多行啦，赶紧出来吧！
　　这时候新郎带上门的一些壮汉终于是也开始帮腔了，一群人立在房外喊：
　　“新嫁娘，快出来！新嫁娘，快出来！新嫁娘，快出来！新嫁娘，快出来！”如此一直重复喊。
　　一群汉子齐声的大喊，声音洪亮，且还是不停的喊着这一句。那声音传出老远，简直振聋发聩。边喊还伴随着敲打声以及口哨类的声音，极其聒噪。说实话，这真的跟噪音没什么区别。其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让你们受不了，然后赶快把新娘子送出来。
　　一直喊了好半晌，新娘终于有了反应。有人抬了一个屏风出来，放到新郎面前，而新娘这时才走出来，在屏风的另一头坐下。新郎在这头只能隐隐瞧见新娘子的轮廓，却也不急，而是笑著接过旁人递过来上的一只大雁，用了力气，扔到了屏风那一头。那头有人连忙捉住大雁，立刻用五彩绳扎住了大雁的嘴，不让它叫。然后用红布把大雁包住放到一边。
　　之后有人撤去屏风，新郎抱着另一只大雁走上前，单膝跪在新娘面前。这时还没有红盖头一说，所以人人都看得到柴小娟的模样。倒是大户人家高官家的女子上花车前有的用个叫“敝膝”的东西盖住头脸，“敝膝”却未必是红色。
　　此时，新郎看到小娟，笑的见牙不见眼。到人提醒了。才跪在柴小娟面前，并且把大雁放到她身前，然后边上人说些吉祥话。之后新郎转身。又向柴祥符跟吴氏行了跪拜礼，唤了岳父岳母。然后两位新人都起身，来到了二老面前，两位老人就又叮咛几句。主要是说两人日后好好过日子，又叮嘱柴小娟到婆家要顺从听话等等。
　　至此。迎亲的一系列的仪式算是完成，新娘子可以登上婚车跟着新郎去夫家了，而接下来新人到夫家要进行的仪式就不干娘家的事情了。
　　柴小娟被两个新郎带来的妇人扶着，出了门。上了婚车。之后，新郎带来的吹打手们才开始吹吹打打，一时间唢呐号角锣鼓咚咚作响。新郎上马在前边引路。新娘的婚车在后边跟随。队伍依旧是明火执仗，喜气洋洋的慢慢离开了山宁村。
　　待迎新的队伍远去了。人们才喜气洋洋的回到了柴祥符家的院里。之前帮忙打人的，堵门的，劝酒的人都依旧是一脸的喜色。这时柴祥符家在院中点起几个灯笼，把院子里照的亮堂堂的，一些妇人们帮忙摆放好桌椅碗筷，然后鱼贯端出吃食酒菜来。迎亲的人走了，嫁女的人家却也要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大吃一顿的。
　　柴小娟嫁的算是个家底殷实的人家，聘礼不少，柴祥符两口子又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已然成亲，在县里做工，收入不错，还能时常填补家里；柴祥符两口子也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吴氏平日虽然爱嚼舌头，却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如今唯一的女儿出嫁，自然也舍得花钱，所以饭菜很丰盛，每桌十个菜，一半都有肉，还有酒喝，可算是十分体面地酒席。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算是宾主尽欢，人们才纷纷离开。因为柴衍峰的腿还需要按摩，所以舒锦跟柴衍峰倒是早早的便回家了。
　　刚刚参加了一次这个时代的婚礼，不多隆重，但是十分的热闹。对比下自己当初到柴家村的情形，舒锦心想：可真够寒酸的。
　　无人迎接不说，还是一大早自己送上门。若不是已经上了族谱，衙门里有婚书还户籍备过案，她跟柴衍峰的关系弄得真像是买丫鬟或是纳妾……
　　倒不是说舒锦在意那个排场，只是有点感慨而已。这话舒锦是没说出口的，不过柴衍峰自己显然也跟她有同感。熄灯后睡前，他大着胆子偷偷的握住舒锦的手，很是郑重的承诺：他日身体康复，一定补她一个热闹的婚礼。
　　舒锦闻言，也没答应，就说了句赶紧睡吧。
　　一个仪式而已，早在上辈子她便不在意这些了。再说，日后两人关系到底会怎样还说不定呢！不过，柴衍峰的一丝内疚以及真心实意她还是感觉到了，所以没有严词拒绝。
　　殊不知，这一个不拒绝，就够柴衍峰偷笑许久了。柴衍峰有点臭美得想：这是不是承认他们的夫妻关系了？
　　一夜无话，舒锦又是天不亮便起床。
　　不单是因为习惯了早睡早起，还因为要处理的食物太多了：山上挖采回来的，山谷里种的，家中院子里生长的。这还不算舒锦在空间中种的也需要收割的东西。
　　这些东西她都需要趁着这几天尽快处理好，因为中秋过后，她跟柴衍峰就要去县里，怕是没时间再收这些东西了。
　　舒锦采回来的山楂不少，山宁村民们只有孩子到这个时候会弄些山楂做零嘴吃，可是实际上，大多数人也都受不了它的酸味儿，吃不多，所以舒锦几乎是把山上她能看到的山楂都采集了回来。
　　山楂中一部分被她去籽切片晒干，另一部分则是打算做成山楂糕。山楂糕制成很容易，之所以之前无人弄估计也就是因为耗费糖太多了，所以人们舍不得。
　　舒锦却不怕，她可是要拿着回头去一品阁换更多银子的。山楂洗净去籽去黑蒂放入锅中熬煮；待软烂后碾碎，然后放入一定比例的糖，再继续熬煮，到了混合了糖的山楂泥十分浓稠又不至于糊锅的时候才盛出来，放到之前做枣糕的大模具里，模具下置冷水，方便山楂糕冷却。
　　至于防腐问题，舒锦更不担心了，她空间可是有保鲜楼的！
　　除了山楂，舒锦还晾晒了许多菜：
　　像是山谷中她种的扁豆，很多，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扁豆烹饪时，如果做法不当又容易让人中毒，所以舒锦没给旁人家送，全部都切成了丝晒干。豆角丝做出来，也是道美味呢！
　　。
　　
第145章　衍达上门
　　还有园子里种的茄子，一样切片晒干；秋日里菜地一些小黄瓜扭儿，眼看霜降前没机会成熟了，也被舒锦摘下来，抹上一层盐放到太阳底下晾晒；再有秋西瓜的西瓜皮，舒锦吃过也没扔，都是去了红瓤跟绿皮，切成条晒成干；山里采的蘑菇、村民处买来的萝卜，等等等等，统统切了晒。
　　才回村两三天，舒锦家的院子里就满满当当的摆了许多晾晒干的菜。
　　其实不单是舒锦家里，这个时节，家家都在储备过冬用的东西，家家也都是满院子的吃食。区别不过是柴衍峰没有土地，旁人家晾晒的还用豆子等，舒锦这边院子里则全都是她采回来挖回来的菜蔬而已。
　　刚刚回村的时候，该拜访的人家舒锦跟柴衍峰已经走动过了，而参加过了柴小娟的婚礼后，两人就都没怎么出门，除了舒锦上山下山，几乎全天闷在家里切切弄弄了。柴衍峰有了舒锦做的拐杖，每天尝试着站起身走一走，其他时间就是帮着舒锦处理那些菜蔬。他已经很习惯给舒锦帮忙打下手，一点也没觉得君子应该远庖厨什么的。现在简直可以说是舒锦的厨房好帮手。
　　这一天，舒锦同柴衍峰两人，一个正忙着切豆角丝晾晒，另一个则在处理舒锦新挖回来的芥菜疙瘩跟蘑菇时，大门被敲响。
　　舒锦去开了大门，门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长袍，外罩大氅，带着幞头。男子脸庞黝黑，但是眉目清朗。他看见了舒锦。愣了下，但是接着就露出个笑容。这个人不笑时，还给人感觉有几分精明，笑起来后却突然显得憨厚可亲了起来。
　　“是大嫂吧？初次见面，我是柴衍达。”来人在舒锦的目光下，笑着开口道。说完行了个礼。
　　“是衍达来了？快进来。”舒锦回礼。看到人时，舒锦大致就猜到了来人是谁。听柴衍峰说过他同柴衍达感情打小就很好。所以她对柴衍达态度也很和气。话落后退两步把人往院子里让，边回身通知柴衍峰：
　　“衍峰，是衍达来了。”
　　“衍达？你何时回来的？快进来快进来！”柴衍峰听到声音抬头。正好看到柴衍达绕过影壁的身影，连忙招呼。
　　“峰哥！”柴衍达看到柴衍峰，也很高兴，毕竟好久不见。几步走上前招呼。
　　舒锦搬了把椅子过来给他，又去烧上水。也不多话，打水给柴衍峰洗净了手，让他们两兄弟聊他们的。自己则去一旁继续忙活自己的了，
　　“我昨日晚上刚到家的。峰哥最近怎样？我看你气色不错啊。”柴衍达环顾了一圈院子。一个不大的院子被舒锦拾掇的十分干净整洁，如今院子里摆了几个架子，架子上以及地上晾晒着各种干菜。柴衍达扫了眼舒锦忙碌的身影。感觉这个女人倒是真的挺勤快。
　　柴衍达确实是昨天天黑前才到家，到了家休息了一夜。一大早天亮吃过早饭就过来了，所以也没时间跟柴鹰夫妇多聊柴衍峰的情况，对于柴衍峰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他就是听爹娘说柴衍峰找的这个女人人还不错，挺勤快，就是挺精明的。
　　当然了，就算是他们有时间深聊舒锦的事情也白费，因为舒锦跟柴衍峰的状况其实整个山宁村也没什么人真正了解。柴衍达不过是看到了柴衍峰气色果然是不错，人也比过去涨了些肉，衣着也整洁，所以心里就给舒锦打了个不错的印象分。
　　两人聊着，舒锦给两人冲了壶蜂蜜水，然后继续忙活去了。过程中该招呼招呼，其他时间一概不多话。
　　柴衍峰跟柴衍达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柴衍达此次回家后的计划。
　　“你这次回来，就不再远走了？”
　　“恩，我计划在县里做个买卖。现在初步是打算开个布庄，回来之前已经选好了店面，货源也打听好了过了，没有意外的话，估计中秋后拾掇下就能开张了。怎么样？你来帮我吧？”
　　“呵呵，我？还是算了吧，我又不懂那些。”
　　“什么不懂啊？谁生来也不是都懂的。看看就会了不是？再说，咱们从小一同长大的，掌柜也就是算个账而已，你肯定没问题，这我还是知道的。”柴衍达笑着说，“我都听说你的腿也快要好了，等你大好了，就专门帮我打理布庄吧，交给谁也没有交给你放心不是？到时候，按收成给你分红。”
　　柴衍达想的是尽量帮衬下这个兄弟，实际上他做生意多年，手下一两个信得过的掌柜的还是能找出来的。不过他这次回来，也是想把自己的生意就定在江兴，也想着做大一些，所以，虽说是开布庄，却不是打算只开一个就算了。再怎样，柴衍峰的人品他很了解，到时候如果店铺多了，交给他管理确实很放心。
　　“我听说你们分出来的时候，是净身出户了？二叔二婶真是太过了。不过没事，回头我去跟二叔公商量，给你跟嫂子买上几亩良田。明年总不至于让你们继续空着手。回头要是店里地里忙不过来，我帮你找人弄。”
　　柴衍峰明白柴衍达的好意，不过，柴衍达开口就是很豪气的说让他帮忙又给他买地的，多少让他听了有些许不自在。不可否认，柴衍达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自然，却还是透露出些许优越感的。
　　过去他确实是没用，甚至养活不了自己，当然，现在也还没什么用……但是！现在不是有舒锦了吗？他们在村里是没有土地，可是他们如今可是有个田庄在江兴县附近呢！也许他们两人还是不如柴衍达富裕，可是如今决不至于要靠人接济过活。
　　于是，柴衍峰在脑中组织了下词汇，委婉的拒绝道：
　　“呵呵，衍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地什么的，真的不用了，若是需要土地，我们自己早就买了。可事实上买了我们也没时间种的，索性算了吧。给你帮忙的事儿，暂时也不行。实不相瞒，中秋过后，我跟舒锦也要去县里的。我们早跟一品阁的老板定好，中秋过后就要去一品阁了。”
　　他没说的是，其实这次去一品阁，舒锦虽然还是要帮忙掌厨，但是实际上的身份却相当于老板的。
　　
第146章　再登柴家门
　　“一品阁？江兴的一品阁？”柴衍达诧异的问，“你们去那里帮什么忙？”
　　“舒锦厨艺好，所以答应了去那里掌厨，我也要去帮着记账的。”柴衍峰答道。
　　柴衍达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忙忙碌碌的舒锦。这个女人，善厨？
　　他自外头回来，虽然说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在外头真正善厨的人待遇都是极好的。想不到峰哥花几两银子买来的媳妇，竟然还有这个本事！这样的女儿，方家人怎么舍得几两银子卖了的？
　　柴衍达商人出身，此刻就在想，舒锦的娘家人，是不是傻？
　　“嫂子还有这般手艺啊！那有机会可得尝尝！”柴衍达听了柴衍峰的话，也就不再多说让他来帮忙的事，而是顺着往下说道。
　　“呵呵，那有什么难的啊，不如你今日就留下吃晌饭好了。”柴衍峰笑说，说完征询的看向舒锦。
　　舒锦在一旁听着了，点了点头。看柴衍达望了过来，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