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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成的男人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就这样？”卓显最年轻，倒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浓密的眉毛皱起，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倒是有些不可置信。
　　卓通看着自己的弟弟，同李恒成相视一眼，笑了：
　　“不然，还能如何？亮出身份吓唬人吗？”
　　“呃……”
　　又是静了一静，卓通摇了摇头，笑着对李恒成道：
　　“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谦思，竟也有碰壁的时候。”
　　李恒成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笑了笑：
　　“确实不简单，不过，反正没损失不是？”
　　话是这么说，不过三人心中还是有些许震撼的。那个“柴夫人”，真是与众不同。
　　李恒成自上次见过舒锦同罗师傅比试，就动了心思想要让舒锦来一品阁，但舒锦当时拒绝了，他碰巧家中也有事，两天后便离开了江兴县，回了趟家。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打他自家中回来，半个月来，一品阁中每每还会流传当日的事件，甚至有些参与过当日比试的人还会对当日舒锦所做的面食念念不忘。
　　一品阁自那之后，也确实由罗师傅研究出了几道新的面食出来，可惜，即便是达到了神似，味道相近，依旧不是那天的味道。这才让李恒成又想起了那个“柴夫人”。
　　大演朝休养生息过后安定数年，人们对于衣食住行的要求也愈来愈多；这从他在一个小小的江兴县开的酒楼就每日宾客盈门就能看得出来。一品阁开张的本意确实是为了赚钱，给自己攒下更多资本，但是，他却并非唯利是图的商人，否则早先便不会任由舒锦离开。
　　但是，生长在长都，李恒成比他人更明白“行情”。
　　其实，大演朝近些年，上到皇亲国戚，下至贫民百姓中都渐渐开始流行一种新的择女标准：凡女子，样貌女红都不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厨艺。
　　也许，在江兴这样的地方暂时还不那么明显，可是在国都长都，只会一手精致女红，会琴棋书画，或是有一副美丽样貌的女子也不算多稀奇，不善厨艺那依然是难找婆家的；哪怕是官家女子，也要能够洗手作羹汤才行。
　　甚至有时官员相交宴请时，府中厨子做出的菜肴，都能影响到来客对主家的观感。可见厨艺的重要。
　　然而，善厨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寻。
　　大演朝动荡多年，直到近十年才渐渐安定，民众生活也才开始富足，若想做熟吃食不难，可是想做出美味来，却不是谁都可以的。
　　
第141章　秋收时节
　　即便是有家学渊源，想要成为知名的庖丁，也要经过练习的。
　　可是，普通人家谁又会拿出食材来供一个人来练习厨艺呢？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真正善厨的女子也是十分难得的。李恒成也是回了次长都，参加了数个宴席后，才突然意识到舒锦的手艺有多难得。这次来江兴，便再次开始派人找起了舒锦，李恒成决定，一定要想法子让她为我所用，最起码，也要留在一品阁。
　　可是想要找人，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在江兴他是有一定的人脉，却不够广阔到让他很快速的随便找到某个人的地步。“柴夫人”一直没有找到，仲秋时他是定然要赶回长都去的，行程就定在这两天。李恒成本以为这次没机会了，没成想，倒是让卓显在大街上遇到了舒锦。于是，请了人来，他便同舒锦谈了请她加入一品阁掌厨的事情。
　　舒锦答应了，可当两方达成共识时，却不是他预先所想的那样。
　　李恒成的本意无非是像雇佣罗师傅等名厨一样，雇舒锦在店中掌厨，但是舒锦拒绝了。理由是，她要的是合作。
　　不是雇佣关系，舒锦要的是以一个跟他平等的地位的合伙人的身份参与进一品阁的经营。最初李恒成等人都觉得舒锦的提议有些荒谬。
　　一个妇道人家，无钱无势，仅有一手不错的厨艺，难道还想吃下他半个一品阁吗？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可是面对他们的质疑，舒锦却丝毫不乱，接着就提出一条条的想法。听到后来，李恒成等人佩服之外，却又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吃亏。舒锦提出的那些，听来确实都是双赢的条件。
　　“当然，一品阁如今已经是江兴数一数二的酒楼，我们合作，看来我还是占了便宜的。但其实本来我也有自己开一家酒楼的想法的，相信假以时日，想要达到一品阁的规模也不是达不到。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既然有合作的机会。倒是更好，也免了我从头开始的麻烦。按照我说的这些，我可以把一品阁提到个更高的高度。相信我们合作的话，能达到最好的结果。”
　　这是舒锦的原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的言语，甚至是狂妄。而整个谈判过程。从始至终，舒锦可以说很强势。她的态度很明显：要么合作。要么拉倒。
　　但是她确实提出了许多值得试上一试的法子，最主要的是，她有独一无二的手艺，而她所说。也完全是以她自己的厨艺为依托。合作，还是任由舒锦自己开店去？
　　李恒成的选择似乎不难做。毕竟，他手下的营生可不止一个一品阁。舒锦的那些法子。确实是值得一试的。
　　于是，两方初步敲定了合作意向。然后接下来是由李恒成准备书面合作文书，并且找人做公证。明日两方签订，便算是确定合作了。
　　“若是这些真的能成，我们便不用非得守在小小的江兴了。也许，我们可以把一品阁开到长都去。”卓通道。
　　李恒成闻言点头。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同意合作。舒锦给三人画下了挺大一张饼呢。
　　舒锦跟柴衍峰在县里的客栈歇了一晚，翌日签好文书。
　　双方的正式合作，从仲秋后，李恒成自长都回来后才正式开始。中秋之后，作为合作的第一步，舒锦会在一品阁推出一款新酒，以及两道新菜。舒锦回村过中秋节的同时，也要开始着手准备这些了。
　　两人买了节礼，便雇了车回了玉屏镇。舒锦回了他们在玉屏的房子，小心的采了院中已经成熟的葡萄，又去卢记的杂货铺买了不少的山葡萄，这才再次雇车，带着一大堆东西回了山宁村。
　　家酿的葡萄酒口感或许不如后世的干红一类，但是依旧味道醇美，早在答应一品阁合作以前，舒锦就已经打算好了入秋后酿些来喝，多的可以拿去闻香阁卖钱。不过因为定下了跟一品阁的合作，这酒自然回头要销去一品阁了。
　　葡萄陆续成熟的这些日子，舒锦已经酿制了一批，如果成功的话，中秋后就能上市。这次又弄了葡萄回来，舒锦跟柴衍峰两人就趁着无事的时候，把葡萄洗净晾干，净了手，然后把葡萄捏破捏碎放到坛子里，然后按比例放入糖，搅拌均匀。
　　坛口密封好就是等待发酵，通常经过二十到三十天的发酵后，葡萄的汁液跟葡萄皮籽就会分离，到时候用纱布过滤下，留下的汁水就是葡萄酒，然后放到坛子里继续保存。
　　葡萄本身就是汁水多的水果，出酒率能达到百分之六十，所以用来酿酒还是很合适的。
　　秋季是葡萄的成熟季，舒锦便一批又一批的酿制葡萄酒。她把每一批的坛子上都做好标记，以便区分。这酒是越陈的越香的，期望到时候能卖个好价钱。
　　无论是在哪一个时空，秋天都是硕果累累的季节，收获在这一季节开启，田里山里都是忙碌的景象。
　　舒锦同柴衍峰之前一直呆在镇上，如今回来，便同其他的山宁村人一样家里家外的忙了起来。山宁村的人是奔波于自家的田地跟家里，而舒锦是奔波于家里跟山上。
　　前些时日下了几场秋雨，山林间冒出了许多的可食用菌类，舒锦每日可以采回不少。隐秘山谷的作物也都渐渐成熟，山林间李子来不及收的已经掉落到地上，枝头上所剩无几；山楂正当季，红彤彤的挂满枝头，只要被舒锦看到的，她全没放过，都采回家；柚子已经有些成熟的，舒锦拿了大袋子装了许多回来；大柿子也有一部分已经红透了，舒锦采了打算做成柿饼；还有板栗，秋梨，芥菜的块根被叫做芥菜疙瘩的东西等等等等……
　　因为可以收获的用来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舒锦刚一回到山宁村就忙的不得了。柴衍峰跟舒锦分家时没有土地，结果到了这个时节，舒锦竟然也没落闲。甚至看来比那些村里的农人们还忙上许多。
　　
第142章　小试探
　　两人虽然住所偏僻，但是每次上山也多少会碰到些村民，看到舒锦一趟趟的来往于山里，众人农忙之余也忍不住好奇，想要看舒锦都上山干什么。舒锦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有人问便说了采集的东西，村民被告知了之后，也渐渐有人在农忙之余抽空学着舒锦上山采东西。
　　至于收获嘛，必然是没有舒锦多的。就拿蘑菇来说，舒锦认识的种类多，而村民认识的也无非是常食用的那几种，其他的没人敢尝试；另外村人搜索的范围也不及舒锦的广，舒锦可以过了桂平崖去另边的丰山继续采集，村民却没几人敢过去。
　　再有，像是山楂这样的东西，人们都嫌它酸，只有配上糖味道才好。可是，这年月糖实在是太贵了，没几家能舍得拿来做零嘴吃，而其他的做法更是没什么人知道，所以自然也无人问津。
　　还有就是像芥菜疙瘩这样的东西，成熟了都埋在土里的，只看地表的叶子，不是灾年，谁也不会把这个当吃的东西。有人看到了舒锦挖了一大堆那东西出来，于是也挖了几颗回家试着尝了尝，结果就是味道好苦！根本难以入口，于是大家干脆也放弃了。殊不知这是舒锦打算用来腌咸菜的。
　　这天，舒锦又一次从山上满载而归，刚走到家门口就一愣，接着连忙推开大门跑进去，冲向了院中站立的人影。
　　“哎！”
　　“嘭！”
　　人影相撞，将将要倒下的柴衍峰被舒锦接住，避免了“五体投地”的命运，不过他还是因为舒锦的突然出现，还有自己差点跟大地“亲密接触”的双重惊吓哎了一声。舒锦的动作太快。导致两人的身体撞在一起还发出声闷响。
　　“你小心些啊！”
　　“我能走了！”
　　紧接着，情况稳定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舒锦把柴衍峰扶好，闻言低头看了他的腿一眼。此时他明显双腿还有些无力，重量泰半压在舒锦身上，但是刚刚进门时，她确实是看到柴衍峰自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
　　“舒锦！我刚刚试过了！我走了一步！我能走了！”
　　显然。相对于她的冷静，某人有些激动，此刻顾不上两人姿势多亲密了。乐得直接抱住舒锦的身子喊：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自己能走了！”
　　“我看到了，真不错，看来你的腿果然快好了。”舒锦也挺高兴的，于是笑着抬头答。
　　等两人视线终于对上。才发现，此刻两张脸的距离好近……
　　接着。本来还没注意到两具身体紧密贴合的两人终于意识到了此刻的暧，昧。本来还是有些高兴的两人，陷入突如其来的尴尬中。最近，随着柴衍峰的康复。这样的尴尬情形似乎越来越多了呢……
　　比如，每当舒锦帮柴衍峰做按摩时，两人时常因为看到柴衍峰的某些生理反应觉得不自在。
　　“呃。要不，你先放下我。”柴衍峰显然也想到了些什么。脸庞发热，耳根红透的说，刚刚的兴奋劲儿都有点被压下去了。
　　“好。”舒锦也有点不自在。她是活过两世，可是，实际上却从来没机会考虑男女之间的问题，上一世曾经带着一群男人成立佣兵团，每日厮杀，谁能把这么强悍的她当女人？
　　末世中只有生与死，活人跟死人，性别是不被考虑的东西。可是重活一回，她不单突然多了个丈夫，最近的时间，还因为柴衍峰的康复，越来越多的要面对这种尴尬。
　　这可真是……
　　舒锦有些无奈的把柴衍峰放回了轮椅上，道：
　　“真是快要好了，不过下回你别自己乱来，我不在家，若是你跌倒了怎么办？”
　　语气不多严厉，不过也有些责备之意。
　　“哦，我省的了。”柴衍峰有点心虚，连忙痛快的听训。柴衍峰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跟舒锦拧着来，多数时间超级听话。当然，舒锦自认自己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她的话通常都是对的。
　　“你稍等等，待会吃了晌饭，我去山上削些木头回来，给你做个拐杖，有了拐杖你再试着站起来，这样也免得伤到。”
　　柴衍峰闻言，顿了顿，眼睛眨了两下，说：“呃，那谢谢娘子了。”
　　柴衍峰话落，对上舒锦的眼睛。
　　其实两人平日里相处，多数时间是互叫名字的，也只有当着外人，偶尔柴衍峰才娘子娘子的称呼舒锦。可是此刻只有他们两人，柴衍峰还这样称呼舒锦，明显的是有些试探之意了。他之前就承认过了，虽然，两人如今夫妻身份是有名无实的，可是不代表他会一直让两人这样下去。
　　他还是有想法滴……
　　所以，舒锦抬眼看他，他这一次没有闪避，而是就那样看着她。他要看看，叫出那个称谓之后，舒锦的反应。
　　舒锦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当然也读懂了他这句话的含义。她眯了下眼睛，又眨了眨眼，却笑了笑，没做回答的直起了身子。他最近偶有这样的小小试探，不算讨厌，不过，柴衍峰对她来说算是个不错的伙伴，两人也相处愉快，可惜还没到男女之情的程度。所以，她觉得暂时没什么好回应的，干脆的再一次忽略掉。
　　转身，把身上的筐子卸下来，开始处理今天挖回来的野菜跟菌类了。
　　柴衍峰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有些挫败，不过，转瞬恢复了正常，装作若无其事的推着轮椅来到了她身边：
　　“我来帮忙吧。”
　　舒锦头也不抬的说：“好啊。”然后毫不客气的递了把小刀跟一个木盆给他，让他清理蘑菇了。
　　柴衍峰接过，也动作利落的开始忙活起来。反正，她没拒绝，也算好事吧？如是想着，也便收心乖乖的干起活来。
　　
　　第二日便是柴祥符家的女儿柴小娟出嫁，男方来接亲的正日子。柴衍峰跟舒锦选了两匹布料当彩礼，早在回到村里的时候就已经送过去了。因为这时的人成亲，不流行当天送礼的，倒是当天可以去凑热闹吃个酒席。
　　
第143章　婚礼（一）
　　此时的婚礼，真的是“昏礼”。迎亲的队伍要黄昏以后才会到来，所有的活动也都是那时候才真正开始。
　　因为上一世参加过的几次婚礼都是一早就开始，所以舒锦最初还以为要一早就起来过去柴祥符家帮忙呢，问过柴衍峰后才知道，原来整个上午他们都不用过去。
　　于是，上午舒锦照例还是上了山，砍了木头给柴衍峰做了一副简易的拐杖。到她忙完，做了些吃食用罢午饭，两人休息了一阵后，才跟柴衍峰都换了一身新衣出门。
　　先前舒锦从山上回来，还碰到柴祥瑞跟高氏正从地里回来。柴祥瑞夫妇两人跟柴祥符家是近亲，今日也一定要去帮忙的，可是上午他们也依旧是下地收割庄稼去了，可见果然不用去太早。
　　舒锦在柴小娟的闺房里看到了她。柴小娟今年刚刚十六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她端坐镜前，头上带一对儿掩耳的”博鬓”，金银杂宝花钗插满头，很是热闹；身上是深青色大袖襦裙，绣的也算精美，吴氏确实挑了好料子给自家闺女裁衣的。
　　舒锦这才知道，时下人的婚礼女穿青，男穿红。那才是切切实实的红男绿女。难怪当日自己嫁到山宁村之时，穿的是一件半旧
　　青衣。不过，她那时候不单没有新郎迎亲，还是自己一人一大早上巴巴送上门的。也难怪叶氏当初不想承认她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很在乎就是了。看过新娘子，舒锦便出得房间来跟柴衍峰呆在一起，他能站立，昨日还试着走路来的，可毕竟他还得坐着轮椅。这乱哄哄的，舒锦怕别人顾不到他。倒是柴衍峰，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看着满院子的喜庆，偶尔会露出些许沉思的眼神。
　　村中多来帮忙的，黄昏以前已婚的妇人们帮忙扫房扫院，装饰院落。准备吃食等等。
　　一直到了到日落西山。派出去观望的人匆匆的跑回来喊，“来了来了！”
　　于是，村人连忙动了起来。众人七手八脚的关闭大门，更夸张的是，一些妇人们还拿起了棍棒。一瞬间，柴祥符家屋里屋外。全然成了一副防贼的架势，看得舒锦惊奇不已。柴衍峰看到她不解。便轻声给她解释一会儿要进行的事情。舒锦边听边啧啧称奇。
　　过了一阵，一行人明火执仗的来到了柴祥符家大门口。这是新郎迎亲的队伍到了。
　　柴祥符家依旧大门紧闭，院内的人们虽说都是满面喜色，堵着大门跟拿着棍棒的手却却丝毫不见放松。
　　大门外新郎官下马。敲门，清了清嗓子喊道：“良时美景，高门福户。报道家主，出来相看喽！”
　　然后。大门内的妇人们在舒锦的惊讶中，也开始文绉绉的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