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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死、埋掉。”这是角对这三个人最后的处置。

正文　232

　　　　解决惯了野物的人，解决起同类来，也是件容易的事。

　　　　石刀往脊柱处狠狠的捅下去，跳脱的三人便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血液没来得及渗透到远处，直接就被同族的人推进了沼泽中。

　　　　角只带着几个年轻人来处决他们，确认他们无生还的希望后，就掉头离开了。

　　　　刚回身白牙就问：“他们这干什么又要走啊？”

　　　　角撇着身后还未来得及沉下的一部分，“现在才问，晚了。”

　　　　刚好在逐日部落范围之外，葛花一行人躲在灌木中，“他们不会来了吧！”

　　　　葛花看着空无一人的远处，坚定道：“会来的。”

　　　　同是大和部落，对岸却比这边太平许多。

　　　　周季回到小部落后的第二天早上，就带着河跟小黄去了平地。昨晚翻滚的愉快，早把之前那点小事忘记了。

　　　　要去对面替换的猎队也是早早就起来了，拿上红果她们备下的食物，一大早往平地出发。

　　　　河跟阳要顺便猎一只哞兽过去，所以周季就带着小黄跟在队伍末梢。

　　　　哞兽实在是很常见，小部落的猎队又都配有铜刀和弓箭，要猎哞兽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

　　　　很快周季就看到远处一只哞兽瘸着腿在跑，原来是被射中了腿，河他们很快追上去，按住哞兽，三两下就解决了它。

　　　　在河开始去追哞兽的瞬间，小黄也跟着跑出去，它的速度不比河慢多少，且在它靠近哞兽的时候，一下子咬住了哞兽的咽喉，这是它作为黄走兽的本能。

　　　　中午，一行人跟回来的猎队碰面，下午，到达平地。

　　　　到地方后，周季没有片刻停歇，立马生火做饭。

　　　　小黄在旁边看猎队处理猎物，它到处闻着血液的味道，围着哞兽兴奋的转圈。

　　　　刚生好火的周季，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小黄，她喊了一声，想看看小黄的反应，再来决定以后如何对待它。

　　　　小黄听到声音后，竟然立刻转过身，朝周季跑过去。

　　　　看着眼前吐着舌头的黄走兽，周季掏出一块肉干，扔给了它，“你怎么就不是狗呢？”

　　　　在平地，大家也是围坐在火堆边吃饭的，周季作为负责人，常常在这时候说出明天要做的事情。

　　　　平地的火堆要比小部落的小很多，围着的也就只有猎队的几个人，这些天又多了一只黄走兽。

　　　　周季说：“这片地方的水沟挖的差不多了，土砖也晒了不少了，估计是够用了。”

　　　　“就差房子了。”黄走说：“风今天没来，他说要你想清楚了再过来。”

　　　　“什么叫就差房子啊。”周季伸了个懒腰，“我们差的东西还很多，田是划出来了，可还都没翻呢，地里还要种上作物，要不然我们搬到这边来吃什么？”

　　　　“那明天先翻地吗？”

　　　　房子慢半个月不要紧，可是地里的作物慢不得。

　　　　虽然决定了明天要做的事情，但是周季还有一件郁闷的事情，这就是风要她想清楚的事。

　　　　“哎，你们说说看，我说把房子做成一排，到底哪里不好了？”周季试图先说动这里的几个人。

　　　　结果猎队的人都不买账，端着碗侧过身，显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还是黄走道行浅，接了周季的话题，“就没有部落这样做啊。你也看过逐日部落和黑岩部落了，他们都是围城圈的，那样才好。”

　　　　周季不怕反对，就怕他们不接话，“别的部落没做的事情，我们做的还少吗？以前你们是不是也说，没有用泥土来做房子的？我们不是做了吗？做出来的东西比石头的差吗？不差啊。”

　　　　“所以你们一定要围城圈，到底有什么原因？”周季也是无奈了，这边的房子，就因为位置排列的关系，一直不能动工。

　　　　这问题周季说出来就算，并不指望猎队的人能给她回答。

　　　　她要说服的人，主要是涂狼、大地和风。

　　　　周季从来没想到，自己提出的大计划，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反对，房子如何排列有什么关系，能住人不就行了？她要不是因为长住在这边，这个问题，她也早就跟大地他们说通了。

　　　　可关键问题是，她现在难得见到大地他们，房子的事情又不能一直拖着，所以免不了她要开始焦躁。

　　　　“河，你作为土生土长的野人，要认真的回答我。”晚上周季在茅草屋里问河。

　　　　“我不是野人。”河翻了个身，把脚翘在小黄身上。

　　　　周季靠着并不结实的墙壁，说道：“好吧，你要认真回答我，为什么你们非要把房子围成圆？”

　　　　“围城圈，就都是对着中间啊。”河说：“中间的房子，都是住巫师跟族长，围成圈的话，谁到族长那边都是一样远。”

　　　　周季皱眉，“就因为这个？”

　　　　“还有你也知道的，在中间点火堆，旁边的屋子能照到。”

　　　　“我们部落雪天又不靠火堆取暖。”

　　　　河点头，“是啊。”

　　　　“听你这语气，你是无所谓啊。”周季试探的问道。

　　　　“嗯。”河说：“大地也随便你怎么弄，他就是觉得跟以前一样会更好些。”

　　　　房子位置的排列，周季早就想好了的，做成长排肯定比围城圈节省空间。

　　　　在下一次猎队轮换的时候，周季等来了大地跟风。

　　　　远远看见他们，周季就迎了过去，大地打趣道：“河不是早来了嘛？怎么还来接？”

　　　　“大地，这事情必须要决定下来了。”周季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情。

　　　　“走吧，到那边说。”

　　　　平地上有一处随意搭的草棚，看起来很不牢靠，是周季做的半成品，大地还想用草棚当掉日晒，结果人刚进去，草棚就倒了。

　　　　大地顶着一脑袋草屑出来，“就站在这里说吧。”

　　　　“我知道你的想法。”周季开头就是这句话，“你也知道房子的事情不可能拖下去，所以躲着我，以为不跟我说这件事，我就只好按照风的意思去做了。”

　　　　周季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是因为什么才要把房子做成长排？”

　　　　大地收回拍头发的手，问道：“为什么呢？”

正文　233

　　　　周季连调了三次心态，才让自己焦躁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是为了部落以后，我们现做成长排，然后将这里的房子作为起点，再往前做。”周季说道：“我们这只是暂时住的地方。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这片地方都是我们的。”

　　　　大地没有说话，周季继续说道：“做成长排的屋子，可以用共墙，这样房子能做的比之前快很多。”

　　　　这是周季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好处，果然风听到后也看了过来，“什么叫共墙？”

　　　　“两间房子，用一堵墙。”周季虽然气这些人不把她当回事，但是气也没有办法，事情还是要做，她蹲下，捡了个石子开始画起来，“本来两间房子是这样，各自四面墙，我们一共要做八面，如果两间房子并排一起做的话，就成了这样。”周季将房子画到一起，“中间这面就同时是两间房子的墙了，我们能少做一面墙。”

　　　　多年前，周季他们村上就经常有这种做法，通常住在一排的都是堂兄弟，所以能省一面是一面，后来生活好了，要分家要买房，那又是之后的事情了。

　　　　风看着地上的简笔画没有出声，周季知道他在想事情，也没有再出声打扰，只是在心里说，怎么样？就算你现在做房子厉害，你的想法还是个野人！老子随随便便拉出个想法，就能甩你百八十条街。

　　　　只是这次大地的回避态度，也有些让周季心寒。

　　　　大地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就是拖着，以为周季等不下去，就只能按照风的想法去做，他不必去劝说风，因为他也赞同风的做法，他们并没有兴趣来问，周季跟他们不同的原因。

　　　　分量。

　　　　周季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说到底，大地对她的态度，周季能看清自己对这个部落的分量。

　　　　在她全心全意铺在平地上，认为世界将有新篇章的事情，小部落的人却觉得将她看透了，她也不过是那些本事了。

　　　　清醒的认识到这点后，周季发现，还不如没认识到。

　　　　这是很伤人的。

　　　　因为她确实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各种各样的小窍门或许还有很多，别人不认识的农作物，或许还识得很多，但本事这种东西，是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它得别人以为你有，你才是有的。

　　　　就像风，虽然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会做房子，当时这么长时间下来，每次建房子的时候他都参与，并且一步步占据主导，其他人开始询问他关于建房的事情，渐渐的，对于房子的建造，他变得比周季更有发言权。

　　　　这就是风的本事。

　　　　而周季最开始来到这个部落，也被认为是有本事的，可是当那些本事都变成了部落的常识，那些东西就不光是属于周季的了。

　　　　没人会记是谁第一个制作了陶罐，因为陶罐嘛，能用就行。

　　　　周季有一种蜡烛将要熄灭的感觉，她所会的东西一点点教出去，变成了小部落的东西，但是她并未从小部落汲取到什么，来了两年，她还是她，没有丝毫长进。

　　　　所以，大地会避开她。

　　　　她要变！就算是在这个世界，如果不跟着变化，原来也会被淘汰。

　　　　周季深吸了口气。

　　　　觉得之前对大地说话时的语气太过情绪化，很幼稚，“部落一共三十四人，要做十六间房子。”

　　　　“三间一排，两排一列，做三列，十八间房子，留下两间空房。这是我的想法。”周季此刻的话中，没有多少情绪，就像是在算一道算术题，让大地不得不认真的去想她说的话。

　　　　“要怎么排？”风问。

　　　　周季从塌掉的草棚下抱了一捆木柴，她吃力的拎着那些柴，往前方走去。

　　　　那是预留下来要做房子的地方，周季将木棍插进土中，插满四个角就是标示出了一间屋子。她拎着那些柴，插了三十六下，将所有的房子位置全部标记出来。

　　　　大地看着认真插柴火的周季，后悔了半分钟，他该早点来听听周季的话，那这些屋子说不定早就做出来了。

　　　　“风，你觉得怎么样？”大地问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已经偏向周季的主意了，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个共墙，他们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材料。

　　　　“那到时候谁住第一排？”风担心到以后的问题了。

　　　　大地说，“你做出来再说吧。”

　　　　“不用再说。”周季说：“到时候谁住哪里，抽签决定。”

　　　　“抽签？”

　　　　“对，我会给这些房子编上数字，到时候将数字写在纸上折起来，抽到相应的数字，就住到那间房子。”

　　　　“不好吧。”风觉得有些不靠谱。

　　　　周季提醒道：“怎么住，那是做出来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要解决的就是把房子做出来。”

　　　　房子的建造和翻地同时开始，空地上的这些人手就不够了，大地又调了三个女人过来，帮忙翻地。

　　　　这三个女人都是山族的，周季平常跟她们没什么打过交道。

　　　　“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我们要抓紧了。”周季说，“抓紧时间种下去，雪天我们才能吃饱，所以现在累一点不要怕，想一想雪天，别的部落冻得要死，我们部落缩在炕上嗑瓜子的时候吧！”

　　　　山族的人从来都很知趣，就算周季不说这番话，她们也不会叫累的。

　　　　周季说的话很有诱惑力，山族的人，还没有安稳过一个雪天，所以还不能体会周季口中的日子，但是她们听小部落的人说过了，雪天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啊，就只能睡啊吃的，非常没意思。

　　　　她们听的时候就表示，她们也想过那种没意思的日子！

　　　　看着茫茫一片的田地，周季想到小时候跟大人一起去拔杂稻，说一亩地交给她的，她也信誓旦旦要拔下来的，但从来没有走到过一小半的。

　　　　周季叹了声，弯下腰继续翻地，她的腰已经很酸了，两只手都磨出老茧了，这片地还是看不到头。

　　　　“没关系，没关系，我闭着眼睛，分分钟的事情。”

　　　　事情是看不少的，只会越做越少。

正文　234

　　　　周季跟后面来的三个人相处的还算愉快，虽不会像白结那样一起去洗澡，但说起话来也不会尴尬。

　　　　大地不可能总是待在这里，虽说部落今后会移到这里来，但现在小部落的生活重心还在岸边。所以这边所有的事情，只能周季在做决定。

　　　　按理说，决定要基本的方向后，继续要把后面的事情看着做起来就好，并不会有很多要周季去决定的事情，但偏偏就有。

　　　　事情真的做起来，就会发现问题特别多，动个两三下就会冒出一个新问题。

　　　　列如：排列的屋子是面对河，还是侧对河。

　　　　“都说了，现在的房子只是暂时住，最多两年，我们又会做新的房子，朝那边重要吗？这种问题，你自己决定就好。”周季在翻地的空档回答风的问题。

　　　　“你来说。”风站在周季前面，把她刚翻松的土地又踩结实了。

　　　　“面对！”周季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糟蹋，自然要叫：“面对行了吧！赶紧走！”

　　　　“那厕所还要不要做？”风又问。

　　　　“废话。”周季说：“这都是默认的，还用说吗？”

　　　　“那到底要不要做？”

　　　　“要！”

　　　　这样的问答，不是一两天了，周季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站在临界点，为什么风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呢？明摆着的东西要来问她吗？

　　　　风走后，周季又把他脚下踩过的地，翻了一遍。看他走远的背影，刚想吐槽两句，忽然就愣住了。

　　　　风，那么一个正经的人，他不会做无异议的事。所以他这样来问，肯定有她的理由。

　　　　周季趁着锄头柄站在田里休息了片刻，她叹了口气，开始后悔，刚才对风的态度太不好了，要改。以后对别人也不能这样焦躁了。

　　　　她必须学习深沉，哪怕是装，她也要装成一个大人的样子。

　　　　“季，你这里翻好了吗？”远处背着筐的女人问道。

　　　　周季高声回答她：“好了。”女人蹲下身，从她那头开始种番薯藤。

　　　　一天劳作结束，周季都想直接睡到旁边的田埂上，但是不能啊，她还要去做饭，幸亏现在多了三个女人，她有了帮手，要放几天前，这么多人的饭，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周季想到了她的老娘，如果能回去，如果还能吃到她做的饭，再也不会抱怨味道不好了。

　　　　她带着三个女人做饭的时候，风还带着人在压地基。

　　　　猎队分成两组，一组扯着一个大石头，喊着奇怪的调子，这是一种遥远的声音。

　　　　周季从火堆旁抬起头，看向那边的时候，觉得那些画面是透过了十几个世纪，再呈现在她眼前。

　　　　西下的太阳，给所有动静物都蒙上一层橙色，各处都透着老旧。

　　　　陶锅中水沸腾成白色，飘出的白雾带出肉香，风才带着人歇下。男人们终于放下肩头的麻绳，河还没走到周季旁边，周季就看到了他肩上一条鲜明的红痕。

　　　　河留意到周季的视线，不经意的抚了一把，“没事，明天就消了。”

　　　　消的掉才怪，地基还没完成，明天只会再增加一条。

　　　　她本来打算跟河说，她今天做的很累，手、腰、背都很痛，但现在看来是不能说了。

　　　　周季终于明白自家老娘了，原来是没有可以诉苦的人啊，事情摆在眼前只能去做，做完还不能抱怨，因为还有人做的更累。

　　　　大家都很累，在平地上没有不做事的人，可是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笑着的，谈论着明天能做掉哪些事，并没有人说不想做。

　　　　风决定先集中精力做第一排房子，做好后，可以让一些人先住进去。

　　　　他拿着已经做好打算的问题来问周季，周季自然是说好。

　　　　吃饭完，周季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也不高兴烧洗澡水，直接到河边用河水洗了澡，回到茅屋，河已经睡着了。

　　　　小黄跟在她脚边跑前跑后，似乎永远精力无限，等周季吹灭油灯，它也终于安分下来，蜷缩到周季身边，周季直接抱住了它。

　　　　摸着它的毛，觉得身上的气力在慢慢恢复。

　　　　河的呼吸声很均匀，周季躺在地上听着这种呼吸声觉得很催眠，她闭着眼睛，觉得快要睡过去了，可是偏偏没有。

　　　　身体累极了，可是脑子偏偏越来越清楚。

　　　　睡不着也不要硬睡，周季又只好睁开眼睛，以为自己眼睛睁酸了，会睡的更容易。只是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小黄的眼睛。

　　　　黄走兽的眼睛在黑夜中会发出绿光，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对绿眼睛看着自己，还是有些吓人的，这一吓，周季更是睡不着了。

　　　　伸手捂上小黄的眼睛，强迫它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