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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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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存慧早已答应秀容设法助她出府,这一次歪打正着,正好顺着这个机会,姚存慧暗中交代了大管家,成全了秀容。
  朝廷突然颁发了旨意,西域大军发来军报请求粮草,朝廷命以姚家米行为首的大粮行筹集粮食,由朝廷按市价购买,送往西域。
  此令一出,如同在整个米行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震得无数人脑袋发晕!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朝廷的存粮大部分已经运往黄河救济灾民,余下的还要预备着哪一处发饥荒或者遭遇别的灾害。大周境内河流无数,发水灾的可不是只有黄河三门峡一处。别的地方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罢了。
  朝廷余粮不足,西域大军不能缺粮,自然只有从民间征粮这一条路可走。而从民间征粮,理所当然通过与朝廷和民间都有联系的皇商。
  “朝廷这不是坑人吗!明摆着是赔本的生意!”姚家米行中,这句话众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都心照不宣。
  按照市价购买?开玩笑!
  难不成谁还敢跟朝廷去讨价还价,还不是朝廷说什么价就什么价!当然,凭姚家如今的实力朝廷官员也不敢轻易下手,姚家在官场上也是有几个交好能说得上话的,又有云家和江南谢家的姻亲关系在,也多了一层保险。
  但是,赚钱是肯定赚不了,或者说赚不多,但是风险却非常大。
  朝廷给了期限,一个月之后,第一批粮食必须从京城开始起运。
  “朝廷的旨意,咱们只能照做。昨日已经给大东家发了急函,相信过几日他便能赶回来了!咱们大家伙先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更好。”
  郝掌柜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沉甸甸的。
  这事一搅合,江南的分店开张、打开市场的时间恐怕又要往后推了,朝廷即便结算,估计也要等西域战事结束之后。这会儿大批的粮食投进去,相应的可用的流动资金就少了。
  
  第214章 收拾毛氏
  
  最好,这会儿的粮食别涨价!否则,这事更难办。
  郝掌柜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望向姚存慧,隐隐有唯马首是瞻的意味。
  姚存慧只得开口,微笑道:“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机遇与风险并存,此事对姚家米行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凭咱们家的实力,要将这件事做好,也不是办不到!”
  众人精神振了振,笼罩心头的愁云惨雾顿时消散了些。
  “可是要知道,这回合作的对象是官府,不是商家。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谁知道——”
  姚二老爷挑了挑眉住了嘴,众人心中却明其意,忍不住又静了下去。
  无论是太后、皇帝还是户部、兵部的主事大人,多半希望顺顺利利的同姚家合作,顺顺利利的将粮食运送到西域。但正如姚二老爷所言,小鬼难缠,各部衙门里多的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家伙!
  郝掌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因为,他立刻想到了白慕鸢,想到了跟白慕鸢关系密切的吕家。
  但是他此时没有吱声。现在大东家还没有回来主持大局,大家的心里都在忐忑着,二小姐好不容易说了句安定人心的话,他不会拆她的台,等大东家回来,要请示探讨的问题还多着!
  郝掌柜忍不住瞟了二东家一眼。
  “不知道礼亲王前往三门峡一带赈灾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姚存慧忽然说道。
  “二小姐这是何意?”
  姚存慧轻轻说道:“礼亲王德高望重,如果,有他亲自主持此事,咱们便可安心许多。”
  众人俱是一呆,无不暗暗咂舌,心道二小姐您可真敢想!礼亲王闲居了有七八年了,怎么肯掺合一脚!
  “事在人为,老夫觉得二小姐的提议可以一试。”林账房却是眼睛一亮。
  如果有礼亲王亲自主持此事,凭他的人品和身份,姚家定可轻松许多。他虽然闲居了多年,但此次既然可以前往三门峡赈灾,为何不能主持朝廷征粮?
  久居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老亲王行事不拘常理,不甚讲究,心眼却好,办事也是极公正的,对欺上瞒下的宵小之辈尤其痛恨厌恶,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深受其害。
  据说许多年前,宫中管事太监们对进宫求见、进献的王公大臣们勒索得十分厉害,众人苦不堪言,却无一人敢有半分拒绝。
  原因很简单,若舍不得出血,宫门求见时明明太后有空硬说没空,变着法儿从中阻挠,或者通报的时候故意慢吞吞的拖延时间,或者非要在太后高高兴兴的时候打断她的兴致通报,惹她动怒便往大臣们头上一推。这还算好的,更有那等太后下旨指明要递交的章程折子,明明递交上去了,大太监就敢一口咬定“不曾收到!”而进献的物件更不必说了,随便从中掺点什么,太后动起怒来,不是臣子们能顶得住的。
  当年的礼亲王也受过这等勒索。
  开始一次两次,礼亲王忍了。后来忍无可忍,某次过节,王府中照例需进献两道菜肴,礼亲王也不用太监们传送,自己提着食盒在太后面前递了上去。
  太后吃了一惊,忙问何故?
  何至于让堂堂亲王干此等下人的活计?况且,这每年的定例并不需要劳驾亲王亲自进宫进献,只需派府上人转交宫中管事太监即可。
  礼亲王听到太后如此相问,也不含糊,当着太后及众宫女太监的面儿干干脆脆说道:“臣没有钱可劳驾各位管事公公,只好自己动手!”
  太后闻言勃然大怒,下旨内务府彻查,打杀杖毙了一大批欺上瞒下的刁奴,整座皇宫中人人颤栗胆寒,公公们的气焰收敛至今不敢越雷池一步,对礼亲王更是恭恭敬敬。
  当然,这件事如果不是从礼亲王口里说出来,太后不见得会相信,即便相信也不见得有如此雷霆手段,没准恼火之下还要迁怒。
  据说当年的太后还是宫中一名份位低下的美人时,饱受人情冷暖,礼亲王曾雪中送炭,并且两次救过太后的命。太后大权在握之后,吕家飞速崛起,而周氏皇族子弟宗亲们则遭到了严厉而无情的一轮轮打压,礼亲王也不得不退出朝堂,当了一名闲散宗室。
  虽如此,但他却是如今周氏皇族叔伯辈的仅存硕果,也是唯一剩下的一位亲王,太后对他虽防范颇深,却依然尊重看重,唯有他的话还能听得进去几句,年节赏赐不断,金银珠宝古董珍玩源源不绝的送入礼亲王府,便是吕氏最有权势的家长族长见了礼亲王也规规矩矩的请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或挑衅。
  此次为西征军征粮,保的是大周的天下,依姚存慧想,礼亲王身为皇族一员,全局观定是有的。这也只是一个临时的差事,征粮工作完成,他的差事也告终,太后想必也不会太过顾虑忌讳。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等爹回来再做计较吧!如今咱们有什么能事先准备的,还请各位长辈叔父们安排。”姚存慧又道。
  众人一想也是,郝掌柜领头又讨论了几个问题,粮食如何转运、后续如何补充、怎样腾出人手负责执行此事、与官府方面的联络、与同行的联络等,便暂且散去各做准备,等姚老爷回来由他拿主意。
  棠梨院隔断偏厅中,姚存慧坐在客位上,正同毛氏说着话。
  “倒是生受你了,又让你破费!”毛氏笑吟吟说道。她的身子底子好,流产之后各种滋补的药材吃食都没断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休养下来,已是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半点儿虚弱苍白。
  此时她歪靠在长榻上,穿着一袭宽松的绛紫葡萄纹杭罗大衫,没有盘鬓,而是拢在一处散披在身后,额上抹着银蓝色的抹额,抹额正中间镶着一颗红宝石正对着眉心,慵懒而富态。
  “二婶客气了,好些日子没来看二婶,没想到二婶恢复的这么好,一点儿也不像是流了孩子的。”姚存慧笑吟吟的。
  今日她带了一包上等的血燕窝来来毛氏,且下了决心要同她摊牌,将她彻底的制住。
  米行中已经在为征粮之事忙碌准备着,如果毛氏再碎嘴碎舌的从中挑拨,谁也不知心怀芥蒂的二叔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毕竟是父亲的亲兄弟、自己的亲叔叔,若执拗着一股劲非要做怎样,便是父亲也强他不得。
  外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白慕鸢和隐在暗处的吕家,姚家的内部绝不能乱。
  后院之事,父亲不便插手,既然有送在手上的证据,姚存慧不介意用上。
  姚存慧这话说的有点儿不合分寸,毛氏一怔,脸色微微变了变,深深的瞥了姚存慧一眼,笑道:“还不是多亏了大嫂照顾,才恢复的这么好!”
  “一家人嘛,二婶客气了!”姚存慧笑道:“我再替二婶把把脉吧,二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毛氏胸口微窒,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本想拒绝,想了想,轻轻点头道:“有劳慧儿了!”
  “不敢当!”姚存慧笑笑,上前坐到毛氏身边,两指轻轻搭上了她手腕上的脉搏。
  微凉的触感经由指尖传入肌肤,闪电般传遍全身,毛氏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心里发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姚存慧的眉头蹙了蹙,满脸凝思,微偏着头望着前方出神,似乎遇上了什么令她不解的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毛氏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姚存慧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将目光瞟了瞟一旁侍奉的苏妈妈和阿兰。
  “你们都出去!”毛氏脸色微沉,挥挥手。
  苏妈妈和阿兰垂首退下,苏妈妈不放心,亲自守在了门口。
  “慧儿,我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毛氏连忙问道。
  姚存慧盯了她一眼,笑道:“身体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心不对。”
  “什么意思?”
  “二婶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并不如二婶所言,二婶生就一副七窍玲珑心,好计谋,好算计!当得起人一声佩服!”
  “消遣我?”毛氏冷笑,猛的缩回手,冷冷道:“门在那边,请吧,不送!”
  “二婶流产一事真相并非如对外所言那般,我说的没错吧?”姚存慧冷不丁道。
  “胡说八道!”毛氏脸色苍白,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瞪着姚存慧,“莫要血口喷人。”
  “我不知道二婶是怎么知道的,”姚存慧幽幽道:“二婶发现自己怀的是死胎,自然要借此做一些对自己有益的事才划得来。苏姨娘也真冤枉!不知道二叔知道了心里会做何想!当然,区区一个姨娘,二叔未必放在心上,只是,这么大的事二婶却欺瞒、利用了二叔,想必二叔心里不会好受吧?”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毛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姚存慧,眼底是遮掩不住的闪烁和慌乱。
  
  第215章 收拾毛氏(二)
  
  这件事,毛氏自觉得天衣无缝,姚存慧怎么可能知道?自打大年初一那日姚存慧诊断出她怀了身孕,一直对她颇为忌惮,有多远躲多远,再也没有替她诊过脉,她不会知道!
  毛氏细细回想了一遍,无比坚决的否认。
  “二婶也许忘记了,”姚存慧笑了笑,一句话就将毛氏满满的自信狠狠的撕裂了一大块口子:“那日在正院厅堂,二婶和母亲抱了哲儿过去逗着玩,我似乎给二婶诊过脉的。只不过那时我不敢确定。”
  毛氏脑子里“轰”的一下脸色雪一样白,硬挺着咬牙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说话要讲证据,你拿得出证据来吗!没有证据,就莫要血口喷人,否则,我要你好看!”
  “大槐树胡同三十二号的林婆子,是她替二婶将死胎拿掉的吧?还有,堕胎药是苏妈妈在东二十条街仁心堂所买,对吗?二婶是不是要我把他们都请到府中来跟二叔见见面?”姚存慧淡淡说道。
  毛氏张了张嘴,如同遭了一个闷雷,彻底震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想到,百密一疏,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那天她去正院只不过是想看一场幸灾乐祸的热闹,不想看到最后将自己搭了进去。
  “你想怎么样?”事情已经无可掩饰,毛氏反而镇定了下来,冷冷盯着姚存慧。
  姚存慧既然先来找她没有直接痛到姚二老爷那里去,就说明这件事还有的谈,说明她其实也并不想把事情捅出去。
  “此事已经结束,我也不想横生枝节,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在府中挑拨离间的闲言碎语,尤其是,对二叔。”
  姚存慧盯着毛氏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
  毛氏胸口一滞,却也暗暗放了心,知道跟姚存慧说话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此种情形下也无需再顾忌什么面子不面子、长辈不长辈,当即很痛快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发誓,米行的事、府中的事,我再也不会多言半个字。”
  “可是我不信你,”姚存慧毫不客气的接口:“空口白牙,我不信你。想必,二婶自己也未必信得过自己吧!”
  一个心中自觉憋屈、委屈,习惯了调三窝四、说惯了别人闲话的人,让她闭嘴一字不言,怎么可能?
  毛氏大怒,待要怎样又不便怎样,忍着气冷冷道:“那么依着你,你要怎样?”
  “这个世上不会开口说话的除了死人只有哑巴。”姚存慧轻轻的说着。
  毛氏只觉得毛骨悚然,瞪大眼睛盯着她。
  “我当然不会要二婶的命,一碗哑药做交换,这事我从此再也不提,二婶以为如何?”
  “不!不可能!”毛氏心中唰唰一片冰凉,瞳孔微缩,满满的都是恐惧,眼神迷蒙而呆滞的摇着头,喃喃呓语道:“不,不可以,不可能!我不做哑巴,不!”
  “我也知道叫二婶为难了,可是,我是真的信不过二婶,怎么办呢!”姚存慧冷冷嗤笑。
  现在知道怕了?先前调三窝四、处处挑拨的时候可没见她有半点儿怕的。
  “二婶慢慢考虑吧,”姚存慧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明儿一早,我再来听二婶的准信!”
  “慧儿!”毛氏咬咬牙,抬头道:“求求你放二婶一马,二婶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多言半句!求你了!”
  姚存慧目光闪烁,凝了毛氏半响,仍是摇了摇头:“您的话我就是信不过,我也不想冒这个险!不过,既然二婶开口了,我也不能不顾及二婶的感受。我还有一个建议,不知二婶可愿一听?”
  “你说!你说!”毛氏暗自松了口气忙道。只要不做哑巴,怎么都行!
  “离开姚府。”姚存慧断然道:“离开姚府大院,回姚家老家族里。”
  毛氏目瞪口呆,半响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空白,身子一下子无力瘫软在椅子上。
  她终于明白,姚存慧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了。
  要么失声当哑巴,一个哑了的正室,自然再也上不得大场面,见不得什么外人,唯有缩在院子里过活的份;要么,这事抖出来,她身败名裂。
  “我的孩子还小……”
  “二婶可以带他们一起离开。”
  毛氏无话可说,猛然抬起头怨恨的盯着姚存慧:“好,我走!我走!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那恐怕要叫二婶失望了,我从来没有得意过,特别是自以为得意。”姚存慧不愿再同她纠缠,勾唇浅笑道:“二婶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服二叔。我希望十天之内,二婶挑选个宜出行的好日子尽快启程吧!”
  毛氏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姚存慧起身,无声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随着毛氏的离开,但愿姚家大宅能够多得几分清净。
  二月中旬,江南金陵谢家。
  这一天,谢家阖府上下一片紧张兴奋与期待,谢夫人亲自坐镇誉华堂,各房均派了有头脸的年老嬷嬷过来等候消息,正厅、花厅及退步、廊上,乌压压侯满了满脸紧张凝重的主子奴婢们。
  誉华堂的锦绣卧室中,稳婆、丫鬟们忙成一团,躺在床上的女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上、脸上流下来,流入鬓角,流过纤细的脖颈,皱着五官痛苦的呻吟惨叫着。
  接生的稳婆端凝着脸色,不时安慰,指挥吩咐着众丫鬟如何行事、床上的产妇该如何用力。
  谢大夫人早已在祖宗灵前供了香烛供品,也在菩萨面前合十参拜,此时坐在外厅的红木雕花大椅上,仍是禁不住紧张,比她自己当初生产的时候还要紧张,手中的锦帕捏得一团湿汗。
  紧张焦灼的谢大夫人在瞟到背着手不停来回走动、望着卧室的方向恨不得一头闯进去的儿子却忍不住“扑哧”一笑,瞪着他叫道:“运儿,坐下吧!你走来走去的晃得我眼花!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这样,快坐下!”
  众人瞧着大少爷的模样不由得都轻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稍稍的松动了两分。
  “大少爷这是头一遭当爹,心底必是紧张!”有头脸的嬷嬷婆子们打趣笑道。
  谢府运也笑了笑,只得觅了张椅子坐下,耳听着爱妻一声声惨叫,挑眉望着卧室的方向,情不自禁轻叹道:“若早知道生孩子让她这么痛苦,不当爹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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