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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君宠-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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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的姐妹们感情一直很好,可是从今年开始,林嘉若就不太愿意看到两位姐姐。
  林嘉兰看着她身上淡青色的家常服,忍不住叹了一声,脸上带出几许笑意,道:“听说你醒了,特意来看看你,阿若不愧是习武的身子,看样子竟然是好得差不多了呢!”
  林嘉若“嗯”了一声,目光往她们身上一转,素白的孝服刺得眼睛生疼,只好又转走了。
  目光挪开的瞬间,却又停在了林嘉兰腰间悬着的玉佩上。
  “大伯父不是跟顾家退亲了吗?”林嘉若盯着她的玉佩,问道。
  林嘉兰的手下意识地抓了一下玉佩,立即又松开了,抚了抚衣摆上不存在的褶皱,声音似乎有些局促:“没有,父亲答应我暂时不退亲了。”
  她没有说原因,林嘉若也隐约猜到没那么简单。
  当日林敬生的愤怒不是假的,他要退亲的决心也不可能有假,那就是林嘉兰做了什么事,逼得他退让了。
  这些日子,外头的大事一桩接一桩,林嘉若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些内宅小事。
  只是这块玉佩,顾瞻送给大姐姐的文定之礼,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她忍不住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却不自觉地笑了。
  林嘉兰看她笑得仿佛嘲讽,又仿佛哀戚,莫名地有些心虚,但想起顾瞻,又鼓足了勇气,正色道:“阿若,顾瞻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姚大哥死了!”林嘉若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林嘉兰神色迷惑地看着她,仿佛没听清她的话。
  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说话的声音只能是哑哑的:“大姐姐,姚大哥死了,死在诏狱中,被太子派去的人,鸠杀!”
  林嘉兰还是愣愣的,仿佛没反应过来。
  “阿若,你、你是说姚、姚叔景?”林嘉荃颤声问。
  林嘉若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那个小布包,递向林嘉兰,却将头扭到一旁,不愿看她身上的孝服。
  “这是姚大哥一直想送给你的及笄礼,三年前,我不肯帮他转赠,他便一直带在身上……”
  一直带在身上。
  当他在午门谏天子、废太子时,这支簪子便在他的胸口;
  当他被关诏狱、不见天日时,这支簪子依旧在他的胸口;
  当他遭人制住、强灌毒药时,这支簪子也在他的胸口;
  当他七窍流血、性命垂危时,这支簪子还在他的胸口。
  林嘉若拿到之后,也一直带在身上。
  三年前,她拒绝了他的请求;三年后,就还是由她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吧!

  ☆、第238章 有资格的人已死

  手上一松,林嘉兰终于还是将那支玉簪接了过去。
  林嘉若偏着头,看不到林嘉兰的神情,却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悲恸。
  她忍不住问道:“大姐姐,你还是坚持要嫁给顾瞻吗?”
  气氛一僵。
  “阿若,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防备,言外之意彰然。
  林嘉若只觉得黯然疲惫。
  “顾瞻第一个站出来指认太子,众士子为此甘冒不韪,午门请废太子,便是最后入了诏狱,也不过是无惊无险地走一遭——”
  “却偏偏这时候,顾瞻翻供,助太子脱困,太子睚眦必报,派人入狱鸠杀士子——”
  “所以你觉得是顾瞻害了姚叔景?”林嘉兰大声质问,“你也觉得顾瞻弃风骨、媚太子,背叛了昔日同窗,背叛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林嘉若低着头,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林嘉兰却不容她逃避,冲到她眼前,强迫她正视自己。
  “林嘉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这样看待顾瞻?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除了家中兄弟,谁对你最好?谁最疼宠你?谁每次往林家送礼,从不忘落下你?”
  林嘉若心头一酸。
  从五岁认识顾瞻,他便一直待自己如同亲妹妹一般。
  “顾家是怎样的家风?顾瞻又是怎样的人?大哥与他自**好,我们也与他相识多年,他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你信了自己的眼,信了旁人的言,怎么不问问你的心?你的心里,真的信他是那样的小人吗?顾瞻,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携着悲愤的质问字字铿锵,砸得林嘉若几乎抬不起头。
  林嘉兰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翻滚的情绪平息了下来,冷冷道:“便是全天下的人都疑他弃他,我林嘉兰,决不!”
  林嘉若缓缓地抬起头,自她们进来后,第一次正视了林嘉兰。
  十八岁的少女,哪怕不施脂粉也娇艳动人,眉目间的坚定不移更是熠熠生辉。
  林嘉若突然笑了,道:“你说得对,顾瞻是大哥哥最好的朋友,我也应该信他!”
  送走了林嘉兰和林嘉荃,四下已经掌起了灯。
  林嘉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突然向外走去。
  “姑娘!”黄鹂急忙喊住她,“你身子还没好,娘子吩咐了,要你好好休息呢!”
  林嘉若停下脚步,转身弯眸一笑,道:“黄鹂姐姐,我们好久没在一块儿了,可能你不太适应,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等黄鹂反应过来,她便快步走了出去。
  黄鹂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幼时蹦蹦跳跳的模样自然是没有了,可也不是少女的袅娜姿态,修长纤直的颈背,行走时仿佛一阵竹林清风,好看是好看,可这像谁呢?
  林嘉若从季秋院出来,先去了林时生的书房。
  林时生还没醒,她嘱咐了几声后,掉头,径直往东面走去。
  一路到了仲夏院,直接推门入内,半步也不曾停下。
  林嘉芷出嫁后,仲夏院就窦氏和林嘉荃住着。
  林嘉若走向正房,窦氏听到动静,迎面走了出来。
  “四姑娘?”窦氏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向她微微笑着,温婉地颔首示意。
  林嘉若却面无表情地走向她,显得有些无礼。
  窦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与她迫人的目光拉开距离。
  林嘉若没有勉强,只是堪堪站在门槛之外,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你一定要窦表舅死吗?”
  窦氏的表情一僵,随后,缓缓地流动起来。
  “四姑娘……可没有再一个木枕,来要求我放弃什么了呢……”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温婉的面容渐渐消逝,丝丝邪气流淌在眉梢眼角,柔弱可欺的身躯,竟让人觉出几分危险来。
  林嘉若拧起眉心,没有后退。
  不知道该如何迂回说服,干脆直截了当:“你要如何才肯罢手?”
  窦氏抿唇一笑,眸光粼粼:“四姑娘,你还是个孩子呢,我怎么能同一个孩子谈条件?这个家里,有资格同我谈条件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刹那间,林嘉若瞳孔微缩,手心攥得死死的。
  窦氏又是一笑,怜悯地看着她,轻声道:“四姑娘,窦家、林家都是踏着我父亲的尸骨爬上来的,那个人又死了,没有人能救了——”
  “不!”林嘉若冷冷地打断了她,下巴微微一抬,道,“我大哥没有死!林家还有我爹,你费尽心思的算计,在我爹面前,简直可笑!”
  窦氏笑着摇了摇头,往她身后的天空望了一眼。
  夜幕渐深,她笑得温存,语声也格外甜蜜起来:“四姑娘孺慕之情,真叫人羡慕呢!可惜……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林嘉若皱眉看她,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窦增,应该已经死了吧?”她愉快地笑着说。
  窦增死了!
  林嘉若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大步迈过门槛,抬手向她挥去——
  “啪——”
  她常年习武,手劲岂是普通闺阁女子能抵挡。
  一声脆响之后,窦氏扶着茶桌的桌腿,眼冒金星,半晌不能回神。
  所有闻声赶来的人都被燕子丢了出去。
  林嘉若居高临下,怒气不减地看着她,冷声道:“我爹好不容易才睡下,为着你们窦家的事,只怕又不得休息了!”
  军国大事,本来已经够操心,结果还要为窦家的旧怨奔波。
  林嘉若想想都觉得心疼得要死,看着窦氏依旧茫然的表情,一顿来气,便又朝她走去。
  她来势汹汹,窦氏下意识地要躲,可如何躲得过自幼习武的林嘉若。
  林嘉若一手将她提了起来,直接往外拉。
  “你要干什么?”窦氏终于有了急怕的模样。
  林嘉若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外走,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一路上引来围观无数,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劝阻。
  在林家,除了林时生,就只有林嘉若身边配有习武的随从,便是有人敢上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至于搬救兵,甘氏早就不管事了,能管得住林嘉若的,就只有对她千依百顺的林时生。
  或许还有一个,但也没有必要去请了。
  因为林嘉若正要去见。

  ☆、第239章 他以林家为耻

  窦氏被扔到了地上,挣扎着抬起上半身,鬓发凌乱,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林嘉若!你发什么疯!”林老夫人怒道。
  林嘉若瞥了一眼拒绝窦嬷嬷搀扶、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窦氏,问道:“祖母,当年你和大舅爷既然害了小舅爷,为何没有斩草除根?还留下了窦夫人?”
  林老夫人脸色大变。
  窦嬷嬷慌忙将屋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关上房门。
  “你、你胡、胡说什么!”林老夫人仍想摆出训斥的表情,一张脸却仿佛不听使唤了一般,不停地抖动着。
  林嘉若心中一动,急声道:“师父,快去请薛大夫!”
  自己则迅速欺身向前,扶着林老夫人坐下,掰开她的嘴,灌进了一口热茶。
  窦氏突然笑出声来,她找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老夫人,柔声道:“四姑娘,你别白忙活了,窦增已经死了,窦家勾结太子的证据也准备好了——”
  她顿了一顿,语声俏皮地问:“你猜猜,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林嘉若心中一震,大喊:“燕子!快去救我大伯父!”
  燕子却纹丝不动。
  她受命于徐窈宁,职责只在林嘉若一人,何况龙玉娇已经离开,她是万万不会走的!
  林嘉若也知使唤不动她,只好又喊了一声“小满”。
  窦氏一点都不着急,笑盈盈地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好声好气地劝道:“四姑娘莫急,这会儿,再急也是来不及了的!”
  林嘉若心痛如绞。
  若大哥哥回来,大伯父却不在了……
  她忍回眼泪,狠狠瞪着窦氏:“你处心积虑要毁林、窦两家,二伯父知道吗?”
  窦氏轻轻一笑,瞥了林老夫人一眼,柔声道:“他自然是知道的,没有他帮忙,我一个内宅妇人,能做成什么?”
  “为什么?”林嘉若哑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窦氏轻叹一声,看着林老夫人,道:“姑母也是知道的,俊生哥小时候,最是正派不过了,小小年纪,就跟个老道学一般,满口仁义道德——”
  她忽然玩味一笑,道:“或许是天意吧,姑母将俊生哥教成了一个心存浩然正气的小道学,却偏偏教他撞见了你们行恶!”
  “这世上,只有我,才容得下他心底的仁义道德,其余的,于他来说,都是不该存在的!”
  林老夫人虽然不能动弹,眼中却忽然掉下泪来。
  这一滴泪,却突然刺激了窦氏。
  她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嘶声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落泪!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落泪!你泯灭人性!出卖亲弟!你有什么资格!你这个杀人凶手!”
  门推开,龙玉娇拎着薛尽闯了进来。
  薛尽一见林老夫人的模样,便收了张牙舞爪的模样,落地之后,迅速打开医箱,金针数枚,顷刻没入。
  “应该是药物所致,又突然受了刺激,我只能尽力一试,效果不能保证!”薛尽一边下针,一边不忘把话说清楚。
  林嘉若胡乱点头道:“你尽管治,一切有我——”见薛尽瞥来不信任的一眼,只好补了一句,“还有我爹!”
  薛尽也是有真本事的,二十几针在脑袋上扎下去,林老夫人的面皮就不抖了,眼神也正常了起来。
  窦氏看得真切,倒回了椅子上,怨恨地看着林老夫人,连连冷笑。
  林老夫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艰难地扭动着脖子,望向窦氏,语气复杂:“原来你都知道了……”
  窦氏冷笑道:“是!我父亲被抓走的那天夜里,俊生哥带着我藏了起来,碰巧听到了你和窦章的对话!”
  “林俊生,他今年三十六岁了,依然会梦到那一夜!只有在我身边,他才能安睡!”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自己是林家人为耻,他以身为你的儿子为耻,如果不是有我,他恨不得立刻去死!他只有不顾一切地对我好,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一字一句,冰冷如雪子,便是林嘉若听在耳中,都觉得全身疼痛。
  林老夫人更是老泪纵横,若不是有她扶着,怕是要痛得蜷缩倒地。
  看到林老夫人痛不欲生的模样,窦氏终于愉快地笑了,轻声道:“你看,这就是报应,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也毁了自己的亲儿子,怎么样?你痛快吗?你悔吗?”
  一声痛苦的呜咽之后,林老夫人艰难地从齿间磨出三个字:“我、不、悔!”
  窦氏身形一滞,瞬间暴起,扑向林老夫人。
  被龙玉娇抓在手上之后,仍不放弃地朝前挣扎,面容狰狞,狂怒嘶喊:“你不悔!你做下这等猪狗不如的事,你竟然有脸说不悔!贱人!畜生!”
  林嘉若见林老夫人似乎有话要说,便朝龙玉娇使了个眼色。
  龙玉娇在窦氏身上点了两下,她就全身瘫软了下来,也没了声音,被丢回椅子上,只剩一双仇恨如火的眼睛,钉在林老夫人身上,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
  林老夫人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阿篆——”一开口,就是泪流不止,任凭林嘉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忠于太子……会毁了窦家……太子已死,宁王年幼,赵王势成……我们斗不过……阿篆可以死,窦家不能亡!”一段话说得虽艰难,却没有犹豫。
  “我……对不起阿篆,但我、不悔!”
  说完这些,林老夫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上眼,气息微弱。
  “抬进屋吧,这有的好治了。”薛尽愁眉苦脸地说。
  安顿好林老夫人,林嘉若走了出来,看着依旧满眼恶意的窦氏。
  龙玉娇解了她的穴道,她笑得不能自已:“我爹可以死,窦家不能亡……哈哈哈哈……窦家很快就要亡了!窦增勾结太子,盗取军粮,意图谋逆,罪证确凿,窦家上下,一个都跑不了!”
  她恶狠狠地往卧房瞪了一眼,道:“只可惜这个老贱人没死,否则林敬生已死,林时生守孝,林家也一个都跑不了!”
  大伯父!
  林嘉若心头一跳。
  恰在此时,小满跑了进来。
  “三郎亲自去了,没有赶上!”

  ☆、第240章 林敬生遇刺

  林嘉若进屋的时候,没能及时收住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林时生冲过来扶住了:“小心!”
  她急急忙忙将林时生打量了一遍,见他无事,才缓了脸色往他身后望去。
  紫色官服凌乱,袖襟均有血迹。
  “大伯父受伤了?”林嘉若着急地问。
  林敬生低头看了看衣上的血迹,摇了摇头,面色隐怒而忧虑:“不是我的血。”
  林嘉若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注意到屋里的第三人,又是一惊。
  “袁宴?”怎么也没想到袁宴会出现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大伯父?”问得很是怀疑。
  小满带回的消息,只说林时生去晚了一步,幸好有人救了林敬生,拖了刺客的脚步。
  但林敬生和林时生的身上丝毫不见干净整洁,可袁宴却全身上下一尘不染,连发髻都不见凌乱,怎么也不像从刺客手中救过谁。
  袁宴笑得谦和含蓄:“不敢当,不过是偶然路过,令随从帮上一手,真正从刺客手上救下林大人的可不是我!”
  那是谁?
  林嘉若望向林时生。
  林时生却顾不上为她解惑,他的目光落在门外,洗墨正满头大汗地朝这儿跑来,边跑边喊:“将军,薛神医被龙姑娘带走了!”
  林嘉若忙道:“薛大夫在祖母那儿,我让师父去外头找大夫了!”
  “母亲怎么了?”林敬生与林时生异口同声追问。
  林嘉若抿了抿唇,道:“说来话长,祖母中风了!”
  兄弟俩互视一眼,一齐露出惊骇的神色。
  林嘉若略加思索,果断地说:“大伯父和父亲去看祖母吧,大伯父的恩人我来照看好了!”
  林敬生冲她匆匆点了点头:“辛苦阿若了!”便脚步急促地离开了。
  林时生却不放心:“你病刚好,先回去歇着,这里让洗墨和冲毫守着就行!”
  林嘉若摇头,看了泰然自处的袁宴一眼,道:“我没事,既然是救了大伯父的恩人,怎么能交由下人,何况袁参军是贵人,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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