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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若低下了头，心中默默道：但是祖母应该不想看到大哥哥和她成亲……
　　林时生看了她一眼，突然警觉地说：“孝道是孝道，但也不要愚孝，你看致之和修之都无意成亲，我也没逼他们，你小小年纪的，可别为了这为了那总想着把自己嫁出去，知道没？”
　　林嘉若连忙点头，这个时候，她要嫁，人家也不能娶啊！
　　这时，内侍来禀，林平之来了。
　　林平之是气冲冲地跑进来的，就连给林时生行礼时，都控制不住脸上的怒意。
　　“这是怎么了？”林时生惊讶地问道。
　　“太过分了！”林平之嚷道，“陛下，你一定替我把那个混蛋揪出来！”
　　林嘉若好奇了：“什么混蛋？”
　　林平之咬牙切齿地说：“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林时生也好奇了：“好好说说！”
　　林平之坐下，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犹自气愤难解。
　　“我今天去城东元宝街的茶馆听书，遇到一群武夫在那议论我的婚事，硬要说我配不上姚三姑娘——”
　　“噗！”林时生忍俊不禁，见他不满地看过来，忙道，“配得上配得上，然后呢？”
　　林平之撇了撇嘴，道：“这京城里，习文习武的都看不上我，我早就习惯了，才不跟他们计较！”
　　林嘉若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林平之确实是文不成武不就，对政事也丝毫不通，以前还勉强在国子监读读书，自从封了郡王后，就理所当然地游手好闲起来。
　　这次选妃，林致之和林修之都是各家争抢，唯独林平之门前冷落，难得他心境开阔，也不在意这些。
　　“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到个不长眼的，硬要为我出头，当场就跟那群武夫争论了起来！”说到这里，林平之顿时眉开眼笑。
　　“别看那个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的，胆子却大得很，面对一群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点都不露怯，非要夸我胸怀大义，心悯苍生，行止飒飒而具侠气，说人家不是有眼无珠，就是嫉妒我乐平郡王人才出众！”林平之说得眉飞色舞。
　　“胸怀大义，心悯苍生？”林嘉若忍不住质疑了一声，“那姑娘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林平之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
　　“只是认错人也就算了！”
　　“我看难得有人这么夸我，又是个小姑娘，怕她被人欺负，就亲自过去帮她，结果她根本不认得我！”
　　“哈哈哈哈哈……”林时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姑娘不认得你，怎么这么帮你说话呢？”
　　“因为有人冒充我！”林平之怒道，“那人假冒我的名头行侠仗义，救了那位姑娘一回，还大献殷勤，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人家姑娘追到京城来找他！简直无耻！”
　　林时生笑得不能自已：“行侠仗义，向姑娘献殷勤，这么好的事人家都让给你了，你不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谢他？我谢他！”林平之更怒了，“他这样欺骗一个小姑娘的感情！”
　　“陛下你不知道！宋姑娘一直以为那个骗子就是我，她家里要给她议亲，又听说我要选妃，她一个小姑娘，就偷偷跑到京城来了！”
　　“她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结果发现是个谎言，陛下你说！这是不是很过分！”林平之越说越生气。
　　林时生收敛了笑容，点点头，道：“骗人感情，确实很过分！”
　　林平之磨了磨牙，狠声道：“陛下你借我点人手，挖地三尺，我也要把这个人渣败类挖出来给宋姑娘报仇！”
　　林时生点了点头，问道：“那位宋姑娘，现在在哪儿？”
　　林平之脸色缓了缓，道：“她在京城举目无亲的，我就把她带回王府了——”说着，面露忧愁，“这姑娘太单纯了，我刚一说，她就点头跟我走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路怎么来的京城，幸好老天保佑，没出什么事！”
　　林时生听了也很是唏嘘，想了想，指着林嘉若道：“让阿若帮你找，她们两个小姑娘，也方便问清楚状况！”
　　沉默许久的林嘉若被点了名后，露出了心虚的表情，语气弱弱地问道：“三哥哥，那位宋姑娘，是不是从河南府登封县来的？”

　　☆、第487章　你是女的！

　　早朝散后，林致之刚走出大殿，就看到了仿佛等候多时的林嘉若。
　　她今天作了男装打扮，青衫束发，眉宇英秀，但是——
　　“你要这样去见宋彤？”林致之迟疑着问。
　　林平之遇见宋彤的事昨天他就听说了，并且答应了今天散朝陪林嘉若走一趟赵王府，去向宋彤赔礼道歉。
　　可是……穿成这样合适吗？
　　林嘉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眉间微蹙，道：“是啊，我特意让三哥哥先别告诉她，我这样……嗯……显得亲切一些吧？别一见面就吓着人家了。”
　　林致之默默地看着她这一身打扮，心道：她看你这样才会吓到吧……
　　这时，林平之也出来了，看到她这身打扮愣了愣，问道：“你就这样去见宋姑娘？”
　　一个两个都这样问，林嘉若就有点不确定了：“这样不好吗？”
　　林平之又看了两眼，摇摇头：“没什么，挺好看的！”
　　话音未落，袁宴也出来了，看到她同样愣了一愣，抬步走了过来。
　　林致之瞥了他一眼，拉了拉还没发觉的林嘉若，道：“这样很好，我们走吧！”说罢，向袁宴点了点头，就拉着林嘉若离开了。
　　宋彤比去年长高了一些，但还是比实际年龄看着小很多，圆圆的眼睛露着好奇和羞怯，像只可人的小白兔。
　　她一看到林嘉若便睁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好像是惊大于喜。
　　林嘉若心中略略不安，不知道这姑娘要怎样责怪她冒充林平之的事，但自己犯下错，咬着牙也要认了。
　　她向着宋彤走近几步，露出一个自觉温和的笑容，拱手正准备躬身行礼，宋彤突然失声大叫起来。
　　“你是女的！”
　　林嘉若身子一僵，没有拜下去。
　　林致之站在她身旁，微微倾身，低语道：“阿若这一年多长大了许多……”
　　俊雅青衫之下，腰肢袅娜，身段玲珑，肌肤莹白似玉，面容娇嫩如花。
　　去年还有一些没眼色的认不出她的男装，今年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林嘉若咬牙：“你怎么不早说！”
　　他低声一笑：“这样挺好看的……”
　　林嘉若：……
　　得知了林嘉若的真实身份之后，宋彤一下子泄了气，欲哭无泪。
　　林嘉若忙安慰道：“虽然我不是乐平郡王，但我说的话一样算数啊，你不想嫁人这事我帮你搞定！”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引来了宋彤眼泪汪汪的控诉目光，就连林致之和林平之也忍不住看她。
　　林致之看她一副不自觉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她不是不想嫁人，她是想嫁你！”
　　林嘉若如遭雷轰，久久不能回神。
　　那厢林平之正在安慰宋彤：“你别急，反正都来了京城，先住一阵，我带你四处玩玩，什么时候想家了我再送你回去……我帮你给家里送个信……你不喜欢那门亲事，我们就把它退了……”
　　宋彤感动得目光盈盈：“你也是好人！”
　　林平之难得考虑得这么多，实在引人侧目。
　　林致之也有些惊讶，你凭什么帮人家宋彤退亲？
　　但是前面几句还是说得在理的，林致之点头道：“阿彤在京城留一阵吧，我会派人送信给伯父伯母！”
　　林平之抬头不满道：“这些我都说过了！”
　　林致之笑了笑，继续道：“阿彤随我去鲁王府暂住吧！”
　　林平之生气了：“她在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去鲁王府？”
　　林致之耐心解释道：“阿彤的兄长与我是同窗，我也是她半个兄长，她既然来了京城，我就有责任照顾她，她与赵王府非亲非故，不是很合适！”
　　林平之还要争论——
　　“阿彤还是随我进宫住吧！”林嘉若终于回过神来，也抢着说，“阿彤毕竟是因我而来的，理应我来招待她！”说着，期待地看着宋彤。
　　宋彤却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掠过林平之，最后落在林致之身上，小声地说：“我还是去林大哥那儿吧……”
　　送宋彤出门的一路上，林平之不住地拿眼睛看林致之，嘴里喃喃道：“以前从没见带姑娘回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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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从没见过致之带姑娘回府啊！”林时生也这么说。
　　听说了宋彤姑娘从赵王府搬到鲁王府后，他顿时精神一振，拉着林嘉若兴奋地说：“之前你大哥说他看中了一个姑娘，可是人家姑娘父母就是不答应，我还想不出这世上还有哪家人家会看不中你大哥，现在终于想通了！”
　　林嘉若胆战心惊地看着他，问道：“爹爹想通了什么？”
　　林时生攥起拳头狠狠击在掌心，笑道：“也只有宋家了！宋家因为宋彬之死，一直对我们家有芥蒂，才不肯将女儿嫁给致之！”
　　林嘉若古怪地看着他，没想到爹爹还是挺能想的。
　　“看来这宋姑娘也是挺痴情的，一听说致之要选妃，就追到了京城来！”林时生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林嘉若弱弱地提醒他：“那个……阿彤是追着我来的……”
　　林时生神色一僵，不甘心地问：“真的？”
　　林嘉若点了点头。
　　她和宋彤的误会早就跟他说过了，但是他刚刚似乎陷入太深，一下子忘记了。
　　林时生还是不甘心：“可这是致之第一次带姑娘回家啊……”
　　林嘉若不以为然：“我也去过鲁王府啊，我还去了东苑，去了大哥哥的书房呢！”正院也去了！
　　“你是他妹妹，能一样吗？”林时生道。
　　林嘉若心中默默反驳：姐姐们也没去过！
　　林时生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了，上回还在林致之脖子上看到个吻痕，要么那姑娘就在京城，要么……就真不是姑娘了……
　　林嘉若因为心中有愧，便十分惦记着宋彤，几乎天天往鲁王府跑，和林平之抢着做这个东道主。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林致之正在平安的服侍下穿上大红的郡王常服，准备出门去上朝。
　　林嘉若恹恹地说：“我都这么早来了，阿彤还是被三哥哥带走了，他也真是拼，连早朝都不去了！”
　　林致之笑了笑，挥退了平安。
　　林嘉若以为他要出门了，便站起来道：“我和你一起进宫——”
　　话没说完，就被他捉到了怀里，掌心往她后脑一按，送到自己面前，深深吻住。

　　☆、第488章　十个八个驸马

　　“还要上朝呢……”
　　一吻终了，她微微喘息着说，双手无力地攀在他胸前。
　　他意犹未尽地含住她的唇瓣，模模糊糊地说：“不去了……”
　　林嘉若“噗嗤”一笑，推了推他：“你也胡闹！”
　　他也笑了，搂着她，在她脸上亲昵地蹭了蹭，道：“平之可以不去，我也可以……”
　　林嘉若扭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不许学他！”
　　他低声一笑：“好！听你的！”说罢，便松开了她。
　　林嘉若倚在柱子上看着他整理拥吻时弄皱的衣裳，红衣玉带，从容淡雅，眉目间已经没了刚才的暧昧渴望。
　　林嘉若忍不住啧啧叹道：“大哥哥这样子，还真是道貌岸然！”
　　林致之哑然失笑，忍不住捏着她下巴，倾身吻了一下，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我把阿彤安置在鲁王府，本来是想方便你过来的，没想到平之会跑得那么勤——”他拉着她往东苑单独的小门走去，眉宇间略见忧心，“平之和姚三姑娘快定亲了，实在不该和阿彤走得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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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宋彤姑娘那么好？”林时生好奇地问，“竟然引得你两个哥哥争抢？”
　　“大哥哥才没有！”林嘉若忙替林致之辩解。
　　林时生不以为然地说：“致之倒是无所谓，平之却是不该了——”琢磨了一下，吩咐道：“去鲁王府门口等着，乐平郡王一出现，就抓进宫来！”
　　林平之来得不晚，还没到黄昏时候就被带进了宫。
　　林嘉若意外地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林平之不好意思地说：“早上出门太早了，阿彤累困了！”
　　林时生皱了皱眉，问道：“你母亲给你选定了姚家的三姑娘为正妃，这事你知道吗？”
　　林平之愣了愣，面露犹豫。
　　“你不知道？”林嘉若惊讶地问。
　　“知道知道！”林平之忙道，“姚三姑娘我也见过，是我点头了的……”
　　林时生一边看着他，一边从案头拉出一张宣纸，道：“既然如此，我这就给你把赐婚圣旨下了！”
　　“哎！等等！”林平之慌忙阻止。
　　“怎么？”林时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林平之怔愣着，犹犹豫豫，茫茫然然，说不出话来。
　　林时生作势去拿笔——
　　“别、别！”林平之忙冲上去拉住他的手。
　　正在这时，林时生突然抬起了头，朝殿外望去。
　　殿门是关着的，看不出什么，林嘉若也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不过她看得明白，这是从更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异常，只有内力深厚、耳力超群的人才能听得见。
　　果不其然，片刻后，疾走的步声停在殿门外，内侍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不安：“陛下，妙净散人……去了！”
　　林平之脸色瞬间煞白，松了手，无意识地退了一步，跌坐在台阶上，失了神。
　　妙净散人，是林嘉芷和林平之的生母窦氏。
　　早几个月前，林嘉若就听说窦氏的身子十分不好了。
　　其实自前梁灭后，窦氏的身子就有些衰败了，仿佛是胸口赖以生存的一团火也随着灭了，每日只懒懒散散地过着，也不肯就医，就连两个孩子也不太爱见。
　　这会儿病逝，竟也不算特别意外。
　　人死如灯灭。
　　她活着的时候，林时生都没有同她太计较，如今死了，更不会惦记着那些旧事，只是窦氏临终前交代过，死后愿火化成灰，与先父先母同眠，不愿入林氏陵寝，林时生也随她去了。
　　这边窦氏的遗体还没来得及火化，又传来了一个消息。
　　林俊生死了。
　　窦氏停尸在道观中，头七那天夜里，林嘉芷和林平之都在守夜，就见到林俊生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地朝棺木里爬去，姐弟俩冲上去把他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气绝了。
　　两场丧事办完，已经到了十月底。
　　“修之和平之都要守孝三年，你虽然按礼也应服丧，但韩文黎都说了，还是要以太后为先，为叔父服丧的事可以夺情——”
　　林时生叹了一口气，道：“太后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御医说，大约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她如今心里就两个念想——”
　　“你二叔的事我们还瞒着她，恐怕她闭眼之前都见不到了，也只有你能安慰安慰她老人家了！”
　　林时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并肩立在紫宸殿门口，眺望着前方金殿，叹道：“你心里要是真有那么位姑娘，就请她体谅体谅，先定个亲，带给太后看一眼也好……”
　　“要是没有姑娘……也先定个亲，回头我再想办法给你解除婚约，如何？”
　　说到最后，他试探地看了林致之一眼。
　　“陛下，我……”面对林时生这样推心置腹地商量和退让，林致之也倍感折磨。
　　窦太后待他着实不差，可惜他却不能……
　　林时生不觉有些来气：“致之，你也太——”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你那位姑娘就这样娇贵？一点都委屈不得？”
　　林致之看着他，目光诚挚，点头道：“是！我的姑娘一点都委屈不得！”
　　“为了你祖母也不能？”林时生脸上显出几分怒色。
　　林致之犹豫了一下，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三叔，不必再说了……”
　　“好！好！”林时生气得拂袖进了殿内，丢下一句话：“去把公主给我叫来！”
　　林嘉薇已经被降为郡主，这宫里能称为公主的，就只有林嘉若一人。
　　林致之心中一惊，立即跟了进去，问道：“陛下唤阿若过来做什么？”
　　这话问得有些唐突，但林时生这时正在气头上，没有想太多，斜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不懂事，自有懂事的孩子！”
　　林致之额角一跳，声音忍不住扬了起来：“陛下想叫阿若做什么？”
　　林时生冷笑：“我叫她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陛下难道要为了孝道，连阿若的终身幸福都不顾了吗？”林致之忍怒道。
　　林时生也提起了声音：“我怎么不顾了？我是她亲爹！我会害她吗？不过是暂时定个亲，过个一年半载的解除了就是！她堂堂秦国公主，换个未婚夫有什么稀奇，以后就是换上十个八个驸马都不在话下！”
　　“不！”林致之面色紧绷，“我不答应！”
　　林时生脸色一变，语气沉下：“你凭什么不答应？”

　　☆、第489章　一步好棋

　　林嘉若原本在长寿宫服侍窦太后，得了紫宸殿的传唤，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