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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致之干咳两声，难得局促道：“快了，快了……”
　　林时生笑道：“你连人家姑娘的心都到手了，家里长辈有那么挑剔吗？我们家晋陵郡王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林致之忍不住笑了，看了他一眼，矜持地说：“是还有一些麻烦，姑娘还不肯松口……到时候，还要请陛下成全才是！”
　　林时生哈哈笑道：“一定成全！一定成全！”
　　林致之莞尔一笑，朝他深深一拜：“那臣就先行拜谢陛下恩典了！”

　　☆、第457章　又私会袁宴

　　次日清晨，林嘉若和林致之一同去了凌家的避暑别苑。
　　凌素素迎出大门时，目光一直黏在林致之身上，目不转睛，气得林嘉若反客为主地把她拉了进去。
　　“你别再打我大哥哥的主意了，我大哥有心上人了！”林嘉若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幸好没有坚持让大哥哥一个人来。
　　凌素素不以为然地说：“我没打他主意啊！他生得好看，我多看两眼怎么了？”
　　是没怎么……
　　林嘉若悻悻道：“你还是少看两眼吧，矜持点！”
　　凌素素嗤笑一声，道：“我又不是那些世家女子，矜持是什么？你懂？”
　　林嘉若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常见面，如今林嘉若的身份也不一般了，难得凌素素待她和从前也没什么区别，屈起手肘，就往尊贵的秦国公主腰间撞去，小声地问道：“去年我就听说你大哥有心上人了，怎么还没成亲？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啊——”林嘉若用力压了压上扬的嘴角，道，“今年应该会定亲了吧！”
　　“是谁啊？”凌素素有些不甘心地问，“长得美不美？配得上你大哥吗？比起夏倾城如何？”
　　这怎么回答？
　　林嘉若支吾了两下，神色一正，转开了话题：“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找你！”
　　……
　　一个时辰后，两人走出凌家别苑。
　　“那个替阿薇领路的不是凌家的侍女——”林嘉若抿了抿嘴，道，“你猜那是谁的人？”
　　林致之想了想，问道：“裴氏？”
　　林嘉若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是魏九娘！”
　　“有凌家的侍女认出了魏九娘的侍女，亲眼看到那名侍女领着阿薇与魏九娘相见后，进了一间休憩的屋子，一刻钟后，魏九娘亲自送了阿薇出来！”
　　……
　　红莲映落日，碧叶接霞天。
　　临水亭中，沉静秀雅的女子敛衽一礼，款步后退，神色冷淡，仪态大方。
　　林嘉若目送着她离开，虽然早有准备，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
　　魏九娘果然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到平阳公主殿下，想起我与殿下初识时，殿下也是这般年纪，便忍不住与小公主多说了几句，殿下可要我全部复述一遍？”她说着这话时，笑容淡淡，看不出所以然。
　　林嘉若便放她走了。
　　虽说从前魏九娘接近她时只是为了持尘，可说到底，魏九娘待她也从来没有不好过，甚至有意无意地帮了她不少忙，甚至透露过魏家追杀萧梁的消息。
　　她又是持尘的妹妹，她不肯说，林嘉若也不能对她如何。
　　这样的话，只能从另一处下手了。
　　和魏九娘的对话结束得太早，林嘉若在亭子里静坐了约半个时辰，才有侍卫上前通报：“袁少卿来了！”
　　袁宴一入亭子，便是深深一拜，语气愧疚：“让殿下久等了！”
　　林嘉若笑道：“你已经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本来就是我到得太早了！”
　　袁宴又是一拜，才在她对面坐下，不等她开口询问，便主动道：“并未查到平阳公主与宫外有什么牵扯，不过根据殿下那日送来的线索，倒是有另外的发现！”
　　林嘉若精神一凛：“说！”
　　“去年八月十二，冯文通在城外上了一辆马车，去了西边一个裴氏的庄子，大约在庄子上待了一个时辰就离开了；七天后，有一辆马车从庄子上出来，去了东郊的裴氏别苑——”
　　他看了林嘉若一眼，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今年三月三，平阳公主去了东郊游玩，曾距离裴氏别苑不足百步！”
　　线索已经全部连起来了，林嘉若的心却直直下坠。
　　那日，她从凌素素那里打听到了魏九娘，林致之也不是一无所获。
　　任何一家宴请，都难免有不在邀请之列的宾客，或者主动登门，或者由持请柬的宾客带来，一般讲究点的人家都会将这些不速之客登记在册。
　　“你猜，名册上出现了谁？”他也让她猜。
　　从魏九娘出发，林嘉若还真没猜到冯文通身上。
　　不过得了这个线索之后，她立即派人送去给了袁宴，让他从冯文通入手，果然查出了点什么。
　　裴氏，冯文通，魏九娘，阿薇。
　　关键应该还是在冯文通身上，他知道太多别人无法得知的秘密，也就握住了别人的把柄。
　　魏九娘的秘密还不得而知，但是阿薇的秘密，应该就在东郊那个别苑里。
　　“你让人看着那个别苑！”林嘉若吩咐道。
　　袁宴微微一怔，道：“要不要我派人进去一探？”
　　林嘉若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涉及阿薇的秘密，还是让大哥哥派人去更合适。
　　袁宴沉默了许久，低声道：“好……”
　　林嘉若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可惜他垂着眼眸没接收到。
　　林嘉若有些尴尬地端起了茶盏。
　　这回他倒是看到了，只当她是端茶送客的意思，立即起身，躬身一拜，道：“殿下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臣便告退了！”
　　林嘉若顿了一顿，懊恼地放下了茶盏，起身道：“我也要走了，我们一道出去吧！”
　　他直起身，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眸，后退半步，等她先走出两步，才以相同的速度跟上。
　　林嘉若走出亭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袁宴愣了愣，才跟了上来，仍是落后她半步。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林嘉若终于忍不住了：“你以前不这样的……我有点不习惯……”
　　她刚成为公主的时候，袁宴也不是这样小心翼翼模样的，似乎是那次她被刺客误伤之后，他大概觉得心中有愧，对着她格外恭敬谨慎。
　　袁宴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怔愣了许久，缓缓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了……”
　　他一双眼眸状似桃花，不笑时都有些勾人，这么一笑，眸光朦胧似醉，魅惑得要死，林嘉若一个不慎，就被勾得失了神。
　　突然一声冷笑传来，惊醒了两人。
　　林嘉若循声望了过去，顿时双眸冒火：“你还敢来！”

　　☆、第458章　我怎么看得上你

　　“真是抱歉，又打扰公主殿下和袁少卿的雅兴了！”语气中的嫉妒浓得有点嚣张。
　　袁宴淡淡扫了他一眼，对着林嘉若微微躬身：“我送殿下回宫吧？”
　　林嘉若点了点头。
　　冯文通见她要走，面露怒色，扬声道：“袁少卿只知在这里殷勤小意，可知公主殿下对宫唐如何呵护！”
　　林嘉若脚步一顿，眉心微蹙。
　　袁宴面色微冷，淡淡道：“有人当众喧哗惊扰了殿下，是众侍卫的罪责！”
　　净植一惊，忙命令道：“把这狂徒叉出去！”
　　冯文通脸上一慌，高声道：“听说殿下在查平阳公主的事——”
　　林嘉若终于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袁宴，你先去吧！”
　　袁宴默了片刻，施礼而去。
　　冯文通得意地看了一眼袁宴，见林嘉若转身回了园内，忙快步跟上。
　　“那日以为惹恼了殿下，正惶恐不已，没想到回去竟还得了新任命，还想着公主殿下待宫唐真是爱护有加！”他一边紧跟着林嘉若的脚步，一边讥讽道。
　　之前商定的，要尽快结束盗文案好让宫唐去代州赴任，因此让了冯文通一职，这事，双方都心里有数。
　　“没想到殿下如此多情，那厢待宫唐细心呵护，这里又同袁宴花前月下，如此艳福，真叫人羡慕！”咬牙切齿。
　　林嘉若走在前方，始终不发一言。
　　冯文通语气更恨了：“你以为袁宴会对你真心？你除了一个公主身份，拿什么跟人家夏倾城比？他那人心机深沉，哄哄你一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我看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笨，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他正忿忿不平地说得起劲，冷不防前面的林嘉若突然停步转身，幽幽地看着他：“我从前，被谁骗过了？”
　　冯文通一噎，面色复杂地看了她许久，缓缓道：“总之，你不要招惹袁宴！你别忘了，当年袁宴尚须城公主，须城公主与沈卿言纠缠不清，现在你看看，须城公主和沈卿言在哪里？萧氏天下又在哪里？”
　　林嘉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和我说平阳公主什么？”
　　冯文通又是一噎，这才想起自己用来接近她的借口。
　　“平阳公主的秘密，在裴氏的东郊别苑里！”
　　林嘉若一震。
　　虽然这件事他们也查到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冯文通会这样轻易地说出来。
　　冯文通笑了笑，道：“这个秘密，也没什么用了，你要查就去查吧，只是——”他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林嘉薇不是什么善茬，你别又心软了！”
　　林嘉若蹙眉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儿？”
　　冯文通抬眸看她，神色忧伤：“我今天接到了新的任命，尚书都事，从七品——从前每每我授官升职，回来告诉你，你都会比我还欢喜……”
　　“我不过七品小官，进不去你的宫殿，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可是我一路走来，才慢慢想起，这个官职，是为了保宫唐的清白而随手赏赐给我的……从七品，对尊贵的秦国公主殿下而言，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只会不屑，只会嘲笑我……”
　　“如今你身边围着的都是袁宴、宫唐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还看得上我？”
　　他笑了笑，仿佛有些苦涩。
　　林嘉若静静地听他说完，嗤笑一声，道：“你说这些，又想干什么？”
　　他脸上的忧伤瞬间龟裂，恼羞成怒：“你不信我！你还是不信我！”
　　林嘉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冯文通不依不饶：“你为什么不信？我证明得还不够吗？”
　　林嘉若默了片刻，叹道：“你要我信你，你说实话了吗？”
　　他脸色变了变，语气谨慎：“你认为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林嘉若淡淡扫了他一眼，绕开他打算离开。
　　冯文通忙拦住她，神色真诚之中带着些许痛苦：“阿若，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我对你，前世到今生，从未变过！”
　　林嘉若嗤笑道：“你想要我怎么信你？同你再续前缘？”
　　冯文通眯了眯眼，压低声音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林嘉若轻笑一声，扫了他一眼，道：“有句话你说得没错，如今我身边围绕的都是袁宴、宫唐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冯文通脸色一变，目光阴森地看着她：“那你想嫁给谁？你从上辈子就是我的人了，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比我更了解你？”
　　说着，若有所指地往她身上瞄了一眼。
　　又来！
　　林嘉若眉宇间怒气集聚，然而还没聚齐就消散了，眼眶一红，换作了无限委屈。
　　冯文通看得心神一荡，柔声道：“我不是存心要欺负你的，我心里还是疼你的，可你怎么能想着嫁给别人呢？我才是——”话没说完，一阵劲风袭来，身体便被吹离了地面。
　　“你才是什么？”问话的声音清冷淡雅，隐隐有杀气弥漫。
　　“郡、郡王殿下！”冯文通被那股无形的杀气压迫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刚对着他还横眉竖目的小公主，顿时娇柔可怜起来，红着眼睛泫然欲泣：“大哥哥，他又欺负我！”
　　这下那人也不问他是什么了，直接提着他的衣服往后一丢，“噗通”一声，落入湖水之中。
　　林嘉若还忙着告状：“他又提那个！”
　　林致之扶着她的双肩往园外走去，淡淡道：“兰栀若里凿了那么大的湖，淹死个把人也不稀奇！”
　　林嘉若往身后瞄了一眼，湖心已经有人开始冒头了。
　　“上回我也让人把他丢湖里了，没想到他水性还挺好的……”林嘉若遗憾地说，见他蹙眉打算回头继续做点什么，忙拉住他，“算了……”
　　她时常也恨不得想弄死冯文通，可气愤过后又觉得罪不致死，便没了继续对付他的念头。
　　“大哥哥，你怎么过来了？”女孩儿娇俏地挽起他的手臂，已经完全将湖里的人抛到了脑后。
　　“听说你在这里，来接你回宫！”林致之笑得满眼宠溺。
　　“你今天都干什么去了？下了朝也不见你来找我？”
　　“有些正事要忙，一忙完就来找你了！”
　　林嘉若眉眼一弯，道：“唔……已经确定了，目标在东郊裴氏别苑中，我让袁宴盯着了！”
　　“嗯！我今晚就派人去探！”

　　☆、第459章　平阳公主的秘密

　　即便锁定了东郊裴氏别苑，也不是能轻易拿下的，得手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这件事有点复杂！”林致之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眉心紧蹙，神色凝重，可见不是一般的复杂。
　　“怎么说？”林嘉若心中一沉，有些不详的预感。
　　林致之抿着唇沉默了许久，仍旧只是叹道：“你先去见见那个人吧！”
　　人在鲁王别苑中，带上来的时候衣衫完整，脑袋低垂，虽然看不出任何受刑的痕迹，却能感觉得出整个人的灰败之气，仿佛哀莫大于心死。
　　林嘉若不解地看了看林致之。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个人，使了个眼色。
　　“抬起头来！”
　　听到命令之后，那人呆滞了好一会儿，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把那张几乎垂到地面的脸抬了起来。
　　林嘉若乍一看，便觉得眼熟。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吓得跳了起来。
　　“常平！”
　　这张脸，赫然就是她在金陵见过的两张官府画像之一，那个涉嫌谋害江自流之后，又离奇失踪的常平，那个在说书人口中，与白霜曾有过婚约的白霜的表哥！
　　白霜的表哥，被裴氏带到了京城，关在京郊别苑之中，不慎撞见他与裴氏家人的江自流险遭灭口，冯文通将他作为要挟阿薇的秘密——
　　有一个答案在她心中渐渐成型，却让她逃避着不敢触及。
　　“怎么回事？”她轻声问道，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林致之。
　　……
　　常平被带下去之后，林嘉若仍旧呆呆地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林致之叹了一声，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陪着她一起沉默。
　　这件事，不是他能替她作主的，他的姑娘，也没那么脆弱。
　　许久，她才在他怀里轻声道：“大哥哥，阿薇……阿薇可怎么办好啊？”
　　林致之吻着她的额头柔声道：“你若心疼阿薇，我们可以把这件事瞒下来，我会处理好的，裴氏和冯文通那里我也会处理好的！”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我从前常常想不通，我们家里，没有人要对付白霜，更没有人要对阿薇不好，我娘不屑做这样的事，我和愿之更是把阿薇当亲妹妹一样，为什么阿薇的生母要教得她满口谎言？”
　　“我到今天，终于明白了，原来阿薇本身就是个谎言……”
　　常平交代的，是一件尘封十年的旧事，也是一个隐瞒十年的谎言。
　　当年白霜确实曾与常平有过婚约，白家没了人后，常平的母亲想要退婚，白霜慌不择路之下，便与常平有了夫妻之实。
　　谁料后来，林时生赴金陵诗会，因缘巧合对白霜一见钟情。
　　常平与林时生的对比，白霜很快作了选择，选定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怀了常平的孩子。
　　常平曾哀求她为了孩子留下，她仍是冒险跟着林时生走了。
　　“可是这些，和阿薇有什么关系？”她是真的为林嘉薇感到心疼。
　　从前想不通的事，到这一刻都想通了。
　　当年，白霜所谓的不慎跌倒导致早产，其实是已经足月了。
　　早产儿体弱多病，因此阿薇刚出生时，在白霜手里就会经常生病，还总是被有意无意地耽误病情，却在被抱到西厢养后就很少再生病了。
　　那样小小的阿薇，因为生母的私心，竟然受了这么多苦，她一想到，便心痛如绞。
　　林致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心中暗叹，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难怪她怎么也不肯说出真相，一定是怕我知道后，就不要她了……”林嘉若喃喃道。
　　林致之轻声道：“你不会的，我也不会的，这件事我会压下去，依旧藏起来，阿薇还是我们的小妹妹——”
　　“不！”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件事，我爹应该知道的！他被骗了十年，应该知道真相的！”
　　当年他也无比期待过阿薇的出生，也曾温柔承诺过要做她的好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