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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说了“你”，而她的眼睛也始终只盯着一个人看，其他人在她眼里，像是不存在一样。
　　林嘉若皱着眉去拉林致之的手，很不喜欢这个黑衣女子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势在必得是冲着他去的。
　　林致之低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抬起头看着简澜，语气淡淡地问：“你要什么？”
　　简澜似乎对他们的戒备并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我和荀望以沙盘对战为赌，倘若我赢了，他就不能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接受别人的邀请出山！”
　　林致之仍旧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笑道：“我想，我们应该单独谈谈！”
　　林致之顿觉右臂上一紧，情不自禁一笑，将她的手拉下来，塞到右手掌心，紧紧握住。
　　“就在这里谈吧！”他微笑道，神色比刚才多了一分温和。
　　简澜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林致之以外的人身上，笑了笑，眼中带出几分轻蔑：“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
　　天真娇柔，等着男人宠爱的小女子，竟能得到他的青睐？
　　“这是他家里的妹妹！”荀先生听着不对劲，抬头怒道。
　　简澜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林嘉若？”
　　林嘉若心中一惊，这个女子对他们似乎都有着非同寻常、接近了如指掌的熟悉，仿佛比他们自己更熟悉他们。
　　这种古怪的感觉，她曾经有过一次。
　　正惊疑不定时，简澜又笑了，目光掠过她，重新回到林致之脸上，意味深长地说：“他哪里有什么妹妹啊……”
　　看到那个完美无瑕的男人终于破了脸色，她露出几分得意，道：“我要留在你身边！”
　　林致之轻笑一声，捏了捏握在掌心的小手，温和地说：“我不会留一个对我有企图的女人在身边！”
　　简澜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你不留我在身边，对你来说，会很危险！”
　　林致之也微微一笑，面容温和，说出的话却很不温和：“明琮，拿下她！”
　　甘明琮身形暴起，向简澜扑去，没想到简澜也不是弱者，两人过了上百招，甘明琮才勉强制住了她。
　　林致之走到她面前，温和地笑道：“你似乎对我很了解，那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简澜咬牙道：“你手上正缺人，不是吗？”
　　林致之正要说话，右手被轻轻拉了下，他微微一笑，侧身避让，让身边的姑娘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林嘉若面色沉静地看着这个神秘女子，道：“郡王府的后院并不缺人，但是代州缺人，非常缺！”
　　“我们刚刚从关中军手中拿下代州，百废待兴，程昭已经决议追随甘明琮远赴代州！”
　　“你能在沙盘对战中胜过荀先生，能站在这里与我们谈条件，足见你胆识才干不俗，你有野心，我们不怕，怕的是你把野心用错了地方！”
　　简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致之。
　　那个毫不犹豫拒绝她的男人，此刻正含笑宠溺地看着他身边的姑娘，纵容地让出了自己的发言权。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用错地方！”得到这个男人，并借此建功立业，原本并不冲突。
　　“我虽身为女子，却自认兵法谋算都不输男子，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也能出将拜相，成就一番功业！”
　　林致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仍旧落在林嘉若身上。
　　“那你就去代州！”她细致娇美的眉目间一片光风霁月，“你要建功立业，就去代州，只要代州三年无事，我就做主调你离开！”
　　“你想去京城也罢，想去江南也好！你在代州能挣得几分功业，我就给你几分荣耀！”
　　简澜看着她，眉眼深沉：“好，我去代州！”
　　程昭能去，她也可以。

　　☆、第382章　别打阿若的主意

　　“这下阿若一定要跟我去代州了！”甘明琮道。
　　林致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甘明琮缩了缩脖子，马上又梗了起来，理直气壮地说：“你看，现在已经有两个女人要跟我去代州了，我可怎么管？就得要有阿若这样身份镇得住的姑娘才能管得了啊！”
　　“不要把我当女人！”简澜道。
　　这次离开书院，其他人都约了时间地点，等甘明琮北上时汇合，唯独简澜，说自己孑然一身，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就直接跟了上来。
　　“我不是去给你当幕僚的。”她淡淡地说，“我要入伍！”
　　军伍的事林致之就不管了，转头和林嘉若说起话来。
　　甘明琮落后了两步，打量着简澜，嗤笑道：“我手底下都是男人，谁敢带上你一个女的？”
　　“我不用他们带，我要自己带兵！”简澜道。
　　“我自己还要募兵呢，哪有兵给你带？”甘明琮道。
　　简澜面不改色：“我不用你的兵，我要组建女兵，我为将，直属郡公府！”
　　甘明琮瞠目结舌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拍马赶上前面的两人，嚷道：“她要募女兵！我手底下岂不是更多女人了？不行！阿若必须要跟我一起去代州！”
　　林嘉若刚有些意动，就听到边上人冷冷回绝：“不可能！”
　　甘明琮据理力争：“既有女兵，又有女吏，没个身份足够的女子管着怎么行？除了阿若，我还能找谁？”
　　林嘉若也弱弱地说：“其实，我就去个三年也无妨——”
　　“不行！”他皱了皱眉，道，“你要身份足够的女子来帮你打理代州内务，我可以帮你找，休想打阿若的主意！”
　　这话说得甘明琮和林嘉若都有些好奇。
　　“不仅要身份够，还要能干！”甘明琮加了一条要求。
　　林致之“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应下了。
　　林嘉若想了想，悄声问道：“你不是想给明琮找门亲事吧？”江南世家里不乏有见识的闺阁女子，可不加上郡公府夫人的身份，也不足以打理代州内务。
　　这么近的距离，再悄声甘明琮也听到了，不等他叫出声来，林致之就否认了：“不是！这么点时间还不够他物色合适的亲事！”
　　甘明琮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你去哪儿找这么个人？”
　　他唇角微扬，从容笑道：“淮南道，申州！”
　　这次江南用淮南道三个州府换代州一府，申州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会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女人藏在申州大营里吧？”甘明琮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军营，哭笑不得。
　　林致之笑了笑，道：“兵部定了明琮八月之前赴任代州，关中军从代州撤退的时候留下的估计就是一座空城，我们要在明琮到任之前，把粮草军器都准备好！”
　　“代州的军器是由卫尉寺提供，此事我已经交代了顾瞻去办；而粮草却是要江南出，那么，最方便的就是从淮南道黄州的粮仓调粮，等明琮北上时，路过黄州，直接以靖南军护送离开！”
　　“所以我们来申州大营到底是做什么？”林嘉若也是一头雾水。
　　他面容含笑，眸光深沉地望着申州大营，道：“我离京之前，约定了五月十五申州撤军；我们有一批粮食在申州，正好借申州军押送至黄州！”
　　“今天是五月十三了！”林嘉若吃惊道，“申州军得到消息了吗？”
　　他微微一笑：“他们马上就得到消息了！”说罢，策马向前而去。
　　早有亲卫上前叫开了辕门，任这一行人驰入大营，军营内大小将领纷纷疾奔出迎。
　　大周如今有两支军队，北为关中军，南为靖南军，一军的最高将领为上将军。
　　关中军的上将军仍旧由建隆帝林时生自己虚领，而靖南军的上将军就是林致之。
　　上将军之下，有大将军两名；靖南军自从卫老将军退下后，已经十几年没有大将军了，直到上个月，林致之为甘明琮请拜大将军。
　　所以，今天出现在申州大营的，是靖南军军职最高的两位，然而这两位却自觉地落后了一名红衣少女半个马身。
　　“这是秦国公主！”林致之介绍道。
　　领头的将领急忙拜下：“申州都尉司马超拜见公主殿下！”
　　司马超？
　　林嘉若一愣，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身份上虽然是林嘉若最尊，但谈起靖南军事务，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
　　“……五月十五，关中军将入驻申州，请司马都尉即刻吩咐下去，明日清晨，随我一同离开申州！”
　　司马超听完之后，愣了片刻，焦急道：“怎么如此仓促？我这里这么多兵马辎重，一时之间，要往哪里撤？沿途州府也来不及打招呼啊？”
　　林嘉若也是心中狐疑。
　　他只说了约定申州军五月十五撤军，其他两个州府却没有说。
　　原本撤军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总要他先回到晋陵郡王府，将这些兵马作好统筹安排再下令撤军。
　　代州就定了八月初一才撤军。
　　林致之微微一笑，道：“司马都尉这两年南北征战，未得一夕安歇，此番撤军，正好借着机会回苏州休养一阵，至于申州三千兵将，就由我和甘大将军代为安置吧！”
　　这话一说，不仅林嘉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就连甘明琮也“咦”了一声。
　　司马超更是脸色瞬变，语气也冷了下来：“殿下这是何意？莫非是觉得末将不堪驱使？”
　　林致之笑道：“都尉多心了，这一番调动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希望都尉能体谅。”
　　忽然，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看着司马超，语声温和道：“司马都尉劳苦功高，本王岂敢亏待？”
　　不等司马超反应过来，他便站起了身：“撤换驻军，还得同申州知府打声招呼，我等就不妨碍都尉收拾行装了，明日一早，我便来接手申州军！”
　　刚刚离开申州大营，甘明琮就忍不住问了：“你要借申州军运送粮食不能让司马超运？好好的，你夺人家军权做什么？”
　　林致之笑了：“是啊！好好的，我夺人家军权做什么？”
　　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林嘉若失声喊道：“是他！”

　　☆、第383章　旧仇

　　“是谁？”甘明琮追问道。
　　林嘉若神色凝重地看着林致之，问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很危险？”
　　林致之安抚地笑了笑，道：“放心，我已有准备！”
　　“到底是谁？”甘明琮被这兄妹俩的哑谜弄得很不耐烦。
　　林嘉若抿了抿嘴，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件事不好说，甘明琮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当年我在代州战场遇袭，是因为靖南军中出了叛徒。”林致之缓缓地说。
　　甘明琮愣了愣，大惑不解：“你说司马超是叛徒？他不是卫氏家将吗？他为什么要做叛徒？你当时就是个无名小卒，他针对你做什么？”
　　“因为靖南军兵符在我手上！”他说。
　　甘明琮愣了好久，突然惊叫起来：“兵——”猛地意识到不对，急忙压低了声音，“兵符在你手上？怎么会在你手上？你从哪儿得来的？我外祖他们都知道吗？”
　　“他们当然都知道了！”他笑道，“否则我怎么能这么顺利执掌靖南军？”
　　甘明琮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又问：“那……司马超为什么要对付你？”拥有靖南军兵符，分明是自己人啊！
　　“他早已投靠了萧氏！”林致之道，“我回到江南后，就调查了当年代州一役靖南军的幸存者，当年北上三支靖南军的将领，只剩下司马超一人——”
　　“萧道成一直暗中收买靖南军的中低层将领，司马超虽然是卫氏家将，却是寒门出身，也是萧氏的目标之一，早在绍兴之乱时，司马超就襄助赵秉义对付过燕怀！”
　　甘明琮恨得直咬牙：“你既然早就知道他是叛徒，怎么还留他到今天？”
　　林致之道：“我也是去年年底刚查出来，暂时腾不出手对付他——”
　　“司马超从西北退下后，一直守在申州，要动他难免会大动干戈，这次代州的事，正好把司马超一并解决了！”
　　“怎么解决？夺他兵权？”甘明琮不满道，“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林致之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微冷的笑容：“我想便宜他，他还不想便宜我呢！”
　　甘明琮面露狐疑：“他不敢吧？你堂堂晋陵郡王，要是在他的地盘出了事，他怎么交代？更何况还有阿若呢！要是出了差池，陛下不活吃了他？”
　　林致之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你就等着吧！今夜必有一战！”
　　虽然还是疑惑，但是听到这句话，甘明琮还是兴奋了起来：“怎么打？他们有三千呢？”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人，高兴地说：“我们也有三十几个人，够了！”
　　林致之说了有准备，当然不可能只准备了三十几个人。
　　离开申州大营后，他们住进了城外的驿站，姜绍、尚青云，甚至费乘风，都已经等在了驿站中。
　　晚饭过后，驿站内逐渐亮起灯火，所有人聚集在林致之房中，听他作出最后的安排和指示。
　　“……你就带着你的亲兵，直取司马超首级，如何？”最后说的是甘明琮。
　　“没问题！”甘明琮高兴极了，单枪匹马直取敌方首领首级这种事，他最喜欢了！
　　“要是司马超没有亲自出兵呢？”林嘉若问道。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甘明琮，道：“那就让明琮直接带人闯入申州大营，取司马超——”他顿了一顿，“等驿站这边结束后，我让所有人掩护你，今夜，司马超必死！”
　　这下，连甘明琮也愣了一愣，随即大声应道：“得令！”
　　一切布置妥当后，姜绍等人各自退下，甘明琮也去跟他的亲兵打招呼去了，只有林嘉若还坐在屋内，抿着双唇，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这女孩儿笑得甜美可人时，格外乖巧听话，一旦露出这样的神情，就怎么也哄不住了。
　　“都退下！我有话和郡王殿下说！”她先开了口。
　　屋内无人之后——
　　“司马超向赵秉义告发了你的身份，害得你被追杀了整整一年，你为什么留着他？”她问道。
　　他轻叹一声，没有回答。
　　“他知道你是谁，他随时都能向任何人揭露你的身份，你为什么留着他？你就算自己腾不出手去对付他，难道你身边那么多人，都腾不出手去取他性命？你这样留着他、你这样留着他……”
　　她眼眶发红，语声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抚摩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是我不好，让阿若为我担心了……我查出司马超的不妥之后，就让尚青云盯着他了——”
　　“但你还是没有对他动手！”她在某些方面敏锐得令人震惊，“司马超对你来说那么危险，你却固执地把他的性命留给甘明琮，为什么？”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没有你想得那么危险，那点危险，还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她没有理会他的解释，自顾自将心中猜测说了下去：“当年北上三支靖南军，杭州军和江宁军的将领都死绝了，就连继任的费乘风，最后也几乎阵亡，只有司马超毫发无伤！”
　　她的目光逐渐发颤。
　　“如果司马超早就是萧氏的人，那么你告诉我，卫牧将军，是不是他害死的？”
　　“你一定要甘明琮手刃司马超，是因为他害死了卫牧将军，对不对？”
　　看到他轻叹点头，林嘉若眼眶一热，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那一年，卫牧战死，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你在信里说过，卫将军战死后，你和明琮曾以美酒祭奠将军，痛饮大醉；今夜，我们手刃司马超，为将军报仇之后，再以美酒祭奠卫将军，我再陪你痛饮一回，好不好？”
　　林嘉若一边点头，一边拉着他说：“我也想为卫将军报仇……”原本是满腔悲痛，被他这么温柔一哄，说话时情不自禁就带了撒娇的语气。
　　他含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好，等会儿，你带着弓箭掩护甘明琮。”
　　“那你呢？”
　　“我掩护你……”
　　林嘉若看着他温柔俊雅的面容，只觉得喜欢得不得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
　　恰在此时，屋外尖啸一声，随即脚步凌杂，人影如飞。
　　敌袭！

　　☆、第384章　她不是在掩护你

　　夜幕渐沉，月色正朗。
　　数十丈外，明火执仗而来。
　　驿站内，灯火通明，静寂无声。
　　数百兵甲，司马超俨然居中，到了距离驿站十丈左右的距离，抬手禁止，冷冷一笑，正要喊话——
　　突然，夜空中箭矢呼啸而来。
　　这一箭仿佛一个讯号，他堪堪惊险避过，驿站大门已经开启，数骑携雷霆暴雨之势直冲而出，为首的少年咧嘴而笑，嗜血的目光让他想起曾经交过手的戎人。
　　是甘明琮！
　　他正要开口，又一箭袭来，而甘明琮所带之人已经到了眼前。
　　驿站内，还有更多人涌出，而后翼，也有伏兵突然出现。
　　前后夹击，司马超并不怕，他毕竟是上过西北战场的人，但是屋顶上的弓箭手和来势汹汹的甘明琮却大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