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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氏父子和卫长淮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分明是内定的女婿啊！

　　☆、第341章　阿若的婚事

　　“你该不会跟甘明琮有婚约吧？”燕望西忍不住悄声问道。
　　这两天他简直被这个疑问折磨死了。
　　林嘉若停下手上的动作，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燕望西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你娘看甘明琮那眼神，妥妥地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模样！”
　　林嘉若被逗笑了：“你想多了，我娘就是喜欢他而已！”当然不只是而已，不过就不足为外人所知了。
　　“那你呢？”燕望西假装不在意地问道。
　　林嘉若已经低下了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了，对于他的提问，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喀嚓——”
　　林嘉若终于又抬起了头，蹙眉道：“你到底行不行啊，又弄坏一只了！”
　　燕望西心烦意乱地丢了手上的东西，专心问道：“你嗯什么呢？”
　　“什么嗯什么？”林嘉若一头雾水。
　　“我刚问你，是不是也喜欢甘明琮？”他耐着性子看着她。
　　“那不是废话吗？”林嘉若睨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除了我爹娘和大哥哥，就甘明琮对我最好了！我不喜欢他还喜欢你吗？”
　　燕望西精神一振：“我也对你很好啊！”快喜欢我吧！
　　林嘉若白了他一眼。
　　燕望西嘿嘿一笑，又不放心地问：“你娘真没打算给你和甘明琮定亲？”表哥表妹的，很危险啊！
　　林嘉若“噗嗤”一笑，道：“你可真能想，我娘怎么会私下给我定亲，我爹说了，要我十八岁再考虑婚事呢！”
　　燕望西心中大定，看来还是得那位大周皇帝拿主意呢！
　　心里一定下来，就有心情对林嘉若指指点点了：“你这画的什么鬼？哪有人给蝴蝶风筝画成墨墨黑的！”
　　林嘉若头也不抬，淡淡地说：“连个风筝都扎不好的人，怎么还有脸指点别人？”
　　燕望西一噎，默默地捡起一根竹条打算重新开始。
　　“行了！别糟蹋竹条了！”林嘉若打断他，把桌上的一沓画儿塞到他怀里，指了指另一头，“卫长淮那里差不多了，你拿去糊上！”
　　燕望西走后，她拿起最后一张画儿，吹了吹，见干得差不多了，便拿着跑进了屋。
　　甘明琮正在榻上安安静静坐着，身上盖着毯子，手里捧着热茶，眉眼耷拉着，像个小老头子。
　　林嘉若一见就笑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娘今儿被燕怀接走了！”
　　甘明琮眼睛一亮，“唰”的一下就揭了身上的毯子，从榻上跳了下来。
　　徐窈宁到了银州后，就把甘明琮接到了儒林县外的一处庄子上休养。
　　甘明琮其实恢复得很快，私下向她表示过，要不是她娘拦着，他早就能骑马射箭了。
　　骑马射箭是别想了，不过偷偷溜出去玩玩还是可以的！
　　林嘉若笑嘻嘻地把手上的黑蝴蝶拿给他看：“怎么样？有没有你当年的笔力？”
　　甘明琮哈哈笑道：“你不是一直很嫌弃我的黑蝴蝶吗？”
　　林嘉若抿嘴笑道：“是啊，除了你，谁会把蝴蝶画成黑色，一点都不好看！”
　　甘明琮抢过她手里的蝴蝶，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嘻嘻地说：“除了我，还有你啊！”
　　林嘉若咯咯直笑。
　　甘明琮拿着黑蝴蝶到了外头，亲手糊在风筝架上，一边笑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只喜欢致之表哥做的那个红蝴蝶，可我不能也做红的，做了也没意思啊！”
　　林嘉若蹲在一边看着，随口应道：“那你也可以做金色、绿色、紫色，为什么一定要黑色呢？”
　　“反正你只喜欢红色，其他随便哪种都一样，我不如选个自己喜欢的！”
　　说话间，甘明琮已经糊好了黑蝴蝶，站起身来，拿在手上看了看，冲她赞许一笑，道：“不错！有我当年几分风骨！”
　　惹来旁边燕望西不屑的一声嗤笑。
　　十月初的天空，晴朗时依旧蓝得透明。
　　渐渐地，各色蝴蝶遥遥升空，五彩斑斓，甚是美丽。
　　林嘉若拽着已经飞起来的黑蝴蝶，交到甘明琮手里。
　　甘明琮接过来，笑着问道：“怎么单单少了个红色呢？”
　　林嘉若笑道：“我画不好大哥哥那样的，索性不画了！”
　　甘明琮佯装不满，轻哼道：“我可是师承梅鹤道人的，你就这么自信能画好我的？”
　　“这个我一直想问呢！”林嘉若好奇地问，“你那个梅鹤道人会不会是假的？”怎么教出这么个徒弟来？
　　甘明琮朝她眨了眨眼，笑道：“师父是真的，徒弟是假的，他至今不承认教过我呢！”
　　林嘉若哈哈笑了一会儿，忽然从他眼底捕获一抹怀念，心中一动，轻声问道：“甘明琮，你想不想回江南？”
　　甘明琮目光一黯，神色有些迷茫，道：“我没想过……当初是不想再帮着汉人打汉人了，才出关去，出去了就觉得好像回不来了……”
　　“有几次累了，想回来歇歇，想吃一口江南的白米饭，想喝一口大哥煮的紫笋茶；可是关内一直在打仗，我们走到关城门口，又还是折回去了……”
　　“现在都好了！”林嘉若振奋地说，“现在江南和靖南军都在我大哥哥手里，关中军在我爹爹手里，你带着你的五千弟兄，回江南也好，守代州也罢，不用再流浪关外了！”
　　甘明琮转头看她，笑道：“阿若，还有燕军呢！我可是帮你爹打过燕军的！”
　　林嘉若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甘明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了阿若，我们不说这些了，男儿志在四方，去哪里都一样！”
　　林嘉若怔怔地望着他。
　　他是天生的将才，一旦入关，就会引起各方争抢；他不想成为任何人逐鹿天下的利器，就只能流浪在异乡。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到江南，回到故土？
　　“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燕望西酸溜溜地说。
　　林嘉若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甘明琮已经从她身边走开，正和卫长淮说着话，而燕望西则挪到了她身边。
　　林嘉若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问道：“燕望西，你说我嫁给你，你就归顺大周，是真的吗？”

　　☆、第342章　若为小甘故，一切皆可抛

　　晨光悠然，庄子外的大片草地上，还没完全散尽的白雾中，立起了三个靶子。
　　弓开如月，箭去似星，而靶上不留半丝痕迹。
　　“哈哈哈哈哈……”甘明琮笑得前俯后仰，相较而言，卫长淮就含蓄多了，抿着嘴硬是没笑出声。
　　林嘉若面不改色地又射了数十箭才收了手。
　　丫鬟们利索地在甘明琮面前放好了桌椅，热腾腾的早膳陆续摆上。
　　“阿若，阿若，你是怎么做到几十年如一日地百发百不中？”甘明琮捧着肚子还在笑个不停。
　　林嘉若睨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哪有几十年如一日？我习箭也不过五六年！”
　　“我第一次射就中了！”甘明琮摇头晃脑地得意着。
　　卫长淮看不下去了，一脚踹过去：不会给人家女孩子留点面子吗？
　　甘明琮立即跳起来躲开了，冷不防林嘉若从背后补了一脚，一时间，连着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徐窈宁也笑了，挽起袖子，亲手盛了一碗粥，放在甘明琮的座位前，满脸慈爱地看着他。
　　甘明琮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想起那日放风筝时，卫长淮突然挤到他身边说的那句话。
　　“你有没有感觉到，徐娘子看你的眼神跟看女婿似的？”
　　忍不住偷觑了一眼对面的林嘉若，忽然脸上一热，赶紧坐下，埋头喝起粥来。
　　徐窈宁正站着，居高临下地将他的小动作都收尽了眼里，心里更加欣慰，从前看甘明琮，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看来，什么都不缺了。
　　再看看自个儿女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算了，还小……
　　说小也不小了，再过几个月就十三岁了，林嘉兰十三岁的时候都已经认定了顾瞻，可阿若呢？似乎心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儿女情长。
　　该找个机会和阿若谈谈了……
　　她想着，拿起了筷子——
　　“燕将军和燕小将军来了！”丫鬟提醒了一声。
　　林嘉若抬头望了过去，燕氏父子正从树林中走出，看到她望过来，燕望西咧嘴一笑，显出几分孩子气。
　　放风筝那天，她对燕望西说了那句话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很古怪，然后丢下一句“你等等”，直接就跑了。
　　这都过了十天了，他才重新出现。
　　瞧那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难道是忘了？
　　不知为何，林嘉若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没等她松懈下来，燕氏父子就到了跟前，燕怀一开口，瞬间惊掉了好几双筷子。
　　“燕望西说，他要向阿若求亲！”燕怀往边上挪开了两步，表示和燕望西撇清关系。
　　甘明琮拍案而起，被卫长淮强行按了回去，面色铁青地怒视着燕望西。
　　燕望西不无得意地冲他笑了笑，懒懒道：“我是要向大周的秦国公主求亲！”
　　燕怀皱眉斥道：“那不还是阿若吗？你要向阿若求亲，也是先问过阿宁，你去问长安那些老头子做什么？”
　　燕望西翻了个白眼，道：“我求娶大周公主，是打算要归顺大周，不把自家那些老顽固搞定，怎么好好求亲？”
　　这是没错的。
　　要联姻归顺，首要的确实是取得陇西贵族的支持；难得他思路这么清晰，林嘉若简直对他刮目相看。
　　原来他这些天不见踪影，是去忙这些了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嘉若的心思，燕望西扭过头，对她洋洋自得地一笑。
　　“你是要以和亲换取归顺？”徐窈宁面色沉沉地问。
　　“没错！”燕望西志得意满地笑着。
　　徐窈宁冷笑一声，道：“你是觉得林时生会同意，还是觉得我会同意？还是你觉得，有四十万燕军做后盾，就能对我们母女为所欲为了？”
　　燕怀急了：“阿宁，你别误会，四十万燕军还不是他的呢！”
　　徐窈宁冷笑道：“就是他的又如何？林致之已经接掌了靖南军，靖南军和关中军联手，有任何和亲的必要？”
　　甘明琮站了起来，冷笑道：“我手上的人虽然不多，护送娘子和阿若到隔壁代州还是绰绰有余的！”
　　燕怀忙劝抚道：“阿宁，你别生气，有我在呢！何至于此？”
　　燕望西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林嘉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你们急什么？不先问问阿若？”
　　众目睽睽之下，林嘉若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干咳一声，语气平稳道：“这件事，是我同燕望西提起的——”
　　她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就被徐窈宁拉进屋里单独聊聊了。
　　“兵不血刃地收复陇西，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了！”林嘉若说。
　　徐窈宁都被气笑了：“你爹都做到大周皇帝了，关中、江南尽在掌握，竟然还要你来操心陇西？”
　　林嘉若摇头，道：“我是大周的公主，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徐窈宁“呸”了一声，道：“大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公主！”
　　林嘉若无奈道：“娘，阿薇才七岁……”
　　徐窈宁烦躁得不行：“那也不用你……要不我去跟燕怀说——”
　　“娘！”林嘉若打断了她。
　　徐窈宁抿了抿唇，终究一叹。
　　燕怀当初如何从陇西起事，她是最清楚了，没有陇西贵族的支持，燕怀不可能那么快拿下陇右道和关内道，因而如今，陇西也不是燕氏父子说了算的。
　　要说服陇西贵族归顺大周，大周就必须给出足够的诚意，例如把嫡出的公主嫁到陇西。
　　可是，她怎么能接受？
　　“不行！我不管什么职责不职责，你爹要雄图霸业自己去挣，谁也不许牺牲我的女儿——”顿了一顿，徐窈宁看着她，不容拒绝，“你自己也不行！”
　　“如果是为了甘明琮呢？”林嘉若神色沉静地问。
　　徐窈宁的脸色瞬间松了下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甘明琮一心抗戎，可只要他入关掌军，就难免沦为争权夺利的棋子，他就是因为如此，一直流浪关外，经年不得还乡——”
　　她说着，眼中渐渐湿润。
　　“嘉平元年秋，甘明琮临阵倒戈，引萧梁南下；十月初二，金陵城破，冯文通身死——”
　　“娘，我既然能做到，又怎么忍心见甘明琮有家归不得？”

　　☆、第343章　为什么要嫁他？

　　“你到底跟你娘说了什么？”燕望西简直好奇死了。
　　分明进去之前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出来时就恹恹的了，虽然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也不说反对的话了。
　　就连今天约林嘉若出来骑马，她也冷着脸同意了。
　　“说我是自愿的呗！”林嘉若随口回道。
　　燕望西看了她两眼，突然啧啧道：“瞧你们母女这态度，好像我强抢民女了似的！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还不想受这份气呢！”
　　林嘉若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
　　“既然是你自愿的，怎么还给我脸色看呢？”燕望西睨着她，一脸高傲，“你当我不知道呢？你不就是想用和亲帮你父亲搞定陇西吗？”
　　林嘉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是冲着陇西没错，难道你和陇西贵族，不是因为迫于靖南军的威势，才想着归顺大周吗？”
　　利益所趋，各取所需而已。
　　燕望西露出头痛的表情：“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想点柔软的东西？怎么那么现实呢？”
　　“什么柔软的东西？”林嘉若不解。
　　燕望西驱马近来，欺身到她眼前，低声笑道：“比如，我想娶你，或许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眼前的姑娘顿时睁大了眼睛，露出天真又茫然的表情，然而莹白的小脸却一点点地染上了红霞。
　　燕望西看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呢？喜不喜欢我？”
　　茫然的目光在他脸上顿了一顿，她愣愣地摇了摇头，语气迷惑：“我不知道……”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反正是不讨厌的！”
　　刚认识燕望西的时候是挺讨厌他的，相处久了，觉得他这人也不坏，尤其大败夫蒙察之后，他们也算并肩作战过了，自然是不讨厌了。
　　燕望西笑道：“没关系，你年纪还小，还不懂男女之情呢！我们可以慢慢培养——”他随手一指，“你看这西北之地，开阔辽远，日后可以任你我并驾齐驱！”
　　又转头看她：“我们燕家男儿，志在沙场，爱骏马宝剑胜过绝色美人——”笑了笑，“听说我母亲在世的时候，跟燕怀统共也没待上过一个月——”
　　又看了看她，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但是你不一样，你善骑射，通阵法，就是宇文征都对你赞誉有加，以后我们成了亲，自然是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林嘉若听着他话里的以后，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听起来还可以吧？
　　他突然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道：“你看，多可惜啊，那天你要是让我亲了，现在就特别喜欢我、欢欢喜喜想嫁我，根本不用我这么绞尽脑汁哄你开心了！”
　　林嘉若心中一动。
　　那天她亲的是大哥哥，所以她现在喜欢的、想嫁的是——
　　不对不对！大哥哥说，燕望西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可是……
　　一直到回到庄子上，林嘉若都还是一脸的恍惚。
　　“阿若？”
　　抬头，已经到了甘明琮的院子门口，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皱着眉看她。
　　“燕望西欺负你了？”他往门口望了望，脸色变得不太好。
　　“没有！”林嘉若忙摇头，抬脚走了进去，解释道，“我在想事情，一时走了神而已！”
　　甘明琮又盯着她的神色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嫁燕望西？”
　　林嘉若愣了一愣，想了想，道：“燕望西对我挺好的，挺合适的……”跟这些人说联姻的好处估计没什么用。
　　这个理由果然降伏了甘明琮，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真的是自己愿意嫁燕望西？你……喜欢他？”
　　林嘉若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然是自愿的，还是深思熟虑过的，至于喜不喜欢——她和燕望西认识毕竟不久，以后总会喜欢的。
　　他舒了一口气，笑道：“好！等你出嫁那天，我带着五千弟兄入关为你送嫁！管教陇西无一人敢轻慢于你！”
　　看着她变了脸色，甘明琮不禁笑了，反应如此敏锐，果然不再是从前那个小丫头了。
　　“我和长淮商量过了，三天后，领兵出关！”
　　林嘉若急了：“这都入冬了，关外半个戎人都没有，你出什么关啊？不会等开春再走吗？”
　　甘明琮笑道：“这安逸的日子不能过太久，养了一个月，就觉得骨头都松了，趁着冬天戎人都窝着，出关去跑动跑动！”
　　林嘉若抿着嘴，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很快他就败下阵来，叫道：“你别这样啊！我迟早是要走的，留下实在是闲得慌；男儿志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