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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进山挖药草，只是山里有猛虎，前些日子还有人进山被咬得浑身是血，最后不治身亡了，所以村子里除了何猎户没有人敢上山。想到这里，他有些同情这两个丫头了，还这么小就冒着生命危险赚钱。

正文　第16章何靖

　　　　高秀和高春从里正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里正送她们俩出门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听见他家老婆子黄荷花在屋里喊道：“老头子，你快来！”

　　　　里正进屋时，见黄荷花提着高秀刚刚送的布袋说道：“竟然是大米！我刚刚称了一下，足足有两斤呢！”他们家条件算是村里比较好的了，可是，一个月也只能吃上几顿大米。这两斤大米够他们吃上好几顿呢。

　　　　里正摸了摸怀里的十两银子，一时心绪有些复杂。他将高秀过来的目的讲了一下，便听黄荷花说道：“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可做事情挺老成周到的，既然她相信你，你就给她办好呗！”

　　　　“那成，那我明天去县衙疏通一下。”里正点点头。

　　　　高秀和高春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小高武已经睡了，高梅跟着吴世香站在院子里等她们。见到两人，吴世香终于松了一口气，懊悔道：“以后都别这么晚出去了，太不安全了。”

　　　　“娘，没事的，谁要敢欺负我们，我把他打趴下！”高春说着挥了挥拳头。

　　　　吴世香拉过她的手，轻斥道：“好了，姑娘家的怎么能动手呢？以后别瞎嚷嚷。”

　　　　高春听了撇了撇嘴，见高秀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会心一笑，反正大姐支持她就好。

　　　　第二天一早，吴世香便抱着高武去了田婶家。不多时便只身回来了，见到高秀高春和高梅都背着背篓，赶紧拿起工具和两个布袋。

　　　　小石头背着长弓箭在路口等她们，他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灰色长衫，袖口的针脚十分密实，与何大石昨日穿的灰衫非常相似，应该是小石头她娘做的。见到吴世香，竟然礼貌地叫了声“婶婶”。

　　　　“小石头这么小就会打猎呀？”吴世香对这个少年印象非常好，亲呢地问道。

　　　　平日里一脸傲娇的少年竟然破天荒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跟着我爹学的，回头给婶婶猎一只兔子打打牙祭。”

　　　　随后几人便上了山，高梅今年才五岁，走了一段山路便有些吃不消。一张小脸红通通的，额头上的刘海全都被汗湿了，整个人又剧烈地喘息着。高秀见状，便上前给她喂了些水，帮她把汗擦了擦，然后对她娘说道：“我看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走吧。”三妹高梅的身体一直就不好，性格像她娘，不像她和高春，胆子大主意多。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好了。”高梅仰着脸小声说道。

　　　　吴世香轻轻揽着她，伸手帮她扇着风，一边说道：“听你大姐的，你靠在娘身上休息一会儿。”

　　　　小石头见几人原地休息，便拿着弓箭四处打量。

　　　　“你爹娘当真让你一个人进山？”冷不丁的，突然听见高秀在他身后问道。小石头回头轻轻皱了皱眉，回道：“本来是不让的，不过呢，我何靖是谁呀，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何靖？”高秀从来不知道小石头的大名还取得挺好听的。

　　　　小石头“嘁”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我的大名叫何靖，小名叫小石头，我爹说这名字还是我娘给取的呢。”话刚刚落，便见前面一只大白兔窜过。

　　　　小石头眼疾手快，立即拉弓射箭，只见长箭破弓而出，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便倒地不起了。

　　　　高梅休息了一会儿，呼吸也平顺了，见状瞪大了眼睛，就连一旁的吴世香也不由得感慨：“好厉害。”

　　　　休息了一会儿，一行人便接着上山了。昨天那块鱼腥草还有一大半未挖完，高秀决定今天挖完，明天她正好在家做蒜蓉辣酱。

　　　　小石头猎了几只兔子，便背着弓箭过来帮忙挖草，一边挖一边嫌弃鱼腥草的味道难闻。

　　　　“你可别嫌弃它，这东西能治很多病呢，回头我给你做一盘凉拌的偿偿。”高秀头也没抬地说道。

　　　　小石头摇了摇头：“这个味儿难闻得很，我才不吃呢！对了，你上次做的烙饼还可以，下次烙饼好了。”

　　　　高春将手中的鱼腥草放进背篓里，才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大姐又不是你家的，干嘛要烙饼给你吃？”

　　　　“好了，别吵了，回头给你们做个好吃的东西，保管你们都喜欢！”高秀怕两人又吵起来，赶紧说道。

　　　　吴世香见几人吵吵闹闹，也跟着笑了，对一旁的三女儿高梅说：“你看你二姐，像个假小子似的，可真是把我愁死了。”

　　　　高梅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汗，轻轻地笑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整块鱼腥草都被几人挖完了。高秀高兴得顾不上掌心里的水泡，对小石头说道：“过两日我要再去一躺中洲府，到时候帮何大叔把他硝的皮草拿去卖了。”以前何大石硝的皮草都是在泉山县卖，一只兔子皮才十文钱，可是在中洲府就不一样了，还有昨天猎的那只白狐狸，那皮毛在泉山县能卖一两银子，放在中洲府它绝对更值钱。

　　　　小石头想了想，说道：“行，回去我跟我爹说一声。”

　　　　几人合力将鱼腥草全部拖下了山，小石头学着他爹将猎物挂在身上，肩膀上扛了一大袋鱼腥草。帮忙送回小草屋后，便取下了一只兔子递给高秀：“呐，给你的。”

　　　　高秀接过兔子，看着满脸是汗的小石头，突然提议道：“小石头，你有没有想过赚钱的法子？我觉得你可以养兔子呀。”兔子繁殖得特别快，兔子肉能卖钱，皮毛也能卖钱，总比整日去山上打猎要好多了。

　　　　小石头听了她的话犹豫了一下，他还从未想过赚钱一事，此刻提起，好像突然激起了他的兴趣。

　　　　高秀见他被说动了，便将养兔子的事项说了一下。

　　　　小石头离开的时候，小脸上满是兴奋。

　　　　吴世香将背上的鱼腥草放好，一边擦汗，一边对高秀说：“我现在去田婶子家接小武，阿秀你等会儿把晚饭做一下，就煮点米粥就行。”虽然家里有一袋大米，可也不能整天吃大米饭，煮粥的话还能省点儿粮食。

　　　　“行，娘你去吧。”高秀一边收拾鱼腥草，一边回道。至于晚饭，她已经想好了，煮一锅粥，烙几张鸡蛋饼，再炒一碗茭白下粥。

　　　　田婶家离着老高家不远，吴世香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老高家，只是没想到会在田家遇见高老太和胡庆喜。此时正值晚宴，高老太正扒拉扒拉地往嘴里塞吃的，一边还偷偷藏了两块肉在袖子里。胡庆喜正在喂儿子高金宝吃菜，见到吴世香来了，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高老太快速地抹了抹嘴巴，皱着眉头问道。今日是田家建房子，请了老二媳妇刘兰来帮忙，她和老三媳妇便跟来吃饭，虽然有些不讨人喜欢，但毕竟建房子是喜事，也没人上来赶她们走。这会儿见到吴世香，以为也是来蹭饭的。

　　　　这时在外面帮忙洗菜的刘兰听到声音，赶紧起身，将双手擦了擦衣服，然后去牵一边玩耍的小高武。

　　　　“我来接小武。”吴世香看向正走来的刘兰和高武说道。

　　　　高老太见状，大声训道：“分家也是你闹着要分的，现在让我的大孙子出来混吃混喝就算了，你也跟着来混吃！我说吴世香啊，我儿铁柱怎么就那么倒霉娶了你这么一个婆娘！”

　　　　她的声音尖锐，瞬间便引起了院子里几桌子客人的注意。

　　　　吴世香的脸一红，解释道：“娘，我不是来混吃的，我今天上山去挖药草，便将小武托给二弟妹了，这会儿忙完了来接他。”

　　　　“对啊，大嫂只是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小武。”走近了的刘兰赶紧附和道。她干涸的嘴唇已经破了皮，因是来帮忙的，一天下来都没休息没喝水，见到高老太和胡庆喜来混吃，她更是不敢休息，怕人家嫌弃她一个人干活三个人吃饭。

　　　　高老太瘪了瘪嘴，见她说话间桌上的肉已经吃完了，顿时一张脸拉得老长，指桑骂槐道：“吃肉的时候就跟抢似的，怎么，一个人吃了就能成仙了！”

　　　　最后夹了一块肉的田家亲戚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吴世香不想再听高老太的话槽，抱起高武，对刘兰道了声谢便走了。路上小高武说道：“娘，我以后就在家里玩儿好了。”

　　　　小高武素来懂事，吴世香听了他的话却还是心里一软，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咱们小武最懂事了。”

　　　　而这边田家席面吃完后，刘兰便随着高老太和胡庆喜回老高家了。路上高老太便将她手里端着的一碗白菜炒肉接了过来，一边斥道：“你这个不下蛋的，还想吃独食不成！”

　　　　这碗白菜炒肉是田婶见她没吃饭特意留给她的，她还准备带回去给她家铁福偿偿荤。见状，粗糙的双手颤了颤，小声说道：“娘，给铁福留一点吧，他天天做活，没见一点油荤——”

　　　　“行了！天天做活也没见挣到钱！”高老太护着手里的碗不耐烦地说道。

　　　　刘兰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低着头没再说话。

正文　第17章绝户

　　　　这日一早，杨大贵便提着一个布包袱来寻高秀。见到高秀他有些激动，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一边问道：“秀丫头快看看我打的东西行不行！”

　　　　高秀没想到杨大贵这么快便将她要的东西打好了。她将包袱接了过来，拿出十支大小相同的飞镖，试了试力度，感觉还不错，至于火锅盆，她画的是最老式的那种，中间立着的一个圆管放炭，四周一圈煮食物。

　　　　“嗯，挺好的，杨叔叔的手艺真不错！”高秀看着手中的东西高兴得不得了。

　　　　杨大贵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跟她道了别便瘸着腿走了。高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便听到她娘在身后叹气道：“真是造化弄人呀。”

　　　　高秀回头拉着她的手臂，却没问。其实她知道她娘的想法，杨大贵与她四姑高铁梅曾经青梅竹马，按理说两人情投意和，成亲应是顺利成章的事情，哪知杨大贵自小父母双亡，收养他的叔叔却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在向老高家提亲时，高老太就要了两亩地作聘礼，杨大贵起早贪黑攒了二两银子，却被他叔叔黑了去，并且将他顶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名额去服役。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杨大贵知道真相后并没有大闹，而是将县里给服役人员的二两银子留给高家作聘礼，若是他活着回来了就成亲，若是没有，那就当补偿给高铁梅的。哪知杨大贵的叔叔为了那二两银子私自去老高家退了亲，还从高铁梅手里要回了银子。高老太知道到手的银子没了，当天便和老三媳妇胡庆喜绑了高铁梅嫁给了邻村的光棍换了二两银子。等杨大贵知道后，一切都晚了。一无所有的他万念俱灰地去了战场，没想到三年后回来又瘸了腿。而她四姑嫁的那个光棍一年前生病去世了，高老太又将她嫁给了一个瘸腿的鳏夫陈大毛。

　　　　高秀凭记忆知道她四姑是老高家除了他爹娘对她最好的人，她从来都是任劳任怨，而且是个特别爱笑，笑起来特别温柔的人。只可惜命运多舛。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的能力太有限了，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

　　　　想了许多，高秀觉得还是努力赚钱最重要，至少她可以改变她们家的生活，让妹妹弟弟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高秀拿着火锅和飞飙进屋的时候，高春正在剥大蒜。她一边剥蒜一边问道：“大姐说要去中洲府，把我带上好不好？我保证不给你帮倒忙！”自从知道这些大蒜可以换钱，那些鱼腥草可以换钱，只要她努力干活，她就再也不用饿肚子，高春就觉得她一天到晚充满了力气，一点都不怕辛苦！

　　　　“行啊，等会儿你就去冯大叔家租牛车，请他带我们去中洲府。”高秀应道。

　　　　高春没想到大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一时激动地站了起来，却不小心将面前的大蒜散落在地上。她懊恼地蹲下去捡，一边还念着：“这些都是钱啊！”

　　　　“明明是红烧肉！”小高武刚刚起床，小胳膊小腿地跑过来帮忙捡大蒜，还一脸认真地纠正道。

　　　　他的话一落，屋里顿时都大笑起来。

　　　　既然要去中洲府，高秀便想着去一躺何大石家。

　　　　何家的小石屋离着他们家的小草屋不远，才几步路便到了小石屋院外。此时小石头正在练习射箭，听到声音回头见是高秀，将手里的弓箭放下，一边问道：“你今天要去中洲府？”

　　　　高秀点了点头，问道：“何叔叔呢？不知道那第狐狸毛硝制好了没，我可以帮你们带去中洲府卖掉。”

　　　　“我爹去县城给我娘抓药去了，那皮子已经硝好了，等会儿，我去拿。”小石头抬手摸了一把汗便跑到屋里去了。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叠皮毛，除了一张狐狸毛，其余全是兔子毛。不过每一张都很干净漂亮。

　　　　高秀接过他手里的皮毛，便听到小石头说道：“我觉得养兔子这个主意不错，明天我就进山去打兔子。”

　　　　没想到她的提议竟然被他采纳了。高秀笑了笑，嗯了一声，便拿着皮毛走了。

　　　　回家时便见草屋外停着一辆牛车，想来是高春去冯大叔家租的。还未进屋，便见冯大叔帮忙扛鱼腥草，还有一名少年，穿着浅灰色的衣服，正和高春抬着一袋鱼腥草。

　　　　“你一个男子汉，力气怎么这么小？”高春吃力地抬着袋子，埋怨对面的少年。

　　　　那少年黑黑瘦瘦的，听了她的话，红着脸没出声。只是手中一个不稳，不小心将袋口松了手，瞬间散了不少鱼腥草在地上。

　　　　高春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药草，“唉”了一声赶紧放下袋子去捡。倒是那少年结巴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高秀见那少年挺老实的，怕二妹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赶紧开口道：“没事，这药草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

　　　　高春知道大姐的意思，将地上的鱼腥草捡进袋子里，对那少年说：“冯平安，我可不是怪你，你能帮我忙，我就应该感谢你才对。”她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此刻见少年一脸局促，也觉得不好意思。

　　　　“不、不、是、是我不好——”少年结巴地说了这一句话，整个脸便涨得通红。

　　　　冯大叔将鱼腥草抬到牛车上，见状，无奈地说道：“两个丫头，这是我儿冯平安，今年１０岁了，说来惭愧，我中年得子，便将这小子护得太好，结果把他养得又老实又不会说话，这不，我想把他带去中洲府长长见识。”语气里有点无奈，却又有对儿子的宠溺。

　　　　冯平安听了倒没说话，而是将地上的一袋鱼腥草抱了起来，似乎十分吃力，整个脸上涨得通红，却固执地抱着它往牛车去。

　　　　“喂，我和你一起抬呀！”高春在身后喊道，见他丝毫没有停顿，小声嚷嚷了声“傻里傻气的”。

　　　　高秀瞅了她一眼，高春立即心虚地闭了嘴。

　　　　将鱼腥草都搬上牛车后，高秀与高春便也随着上了牛车。

　　　　冯大叔赶着牛车前进，经过村里老高家时，门口围了许多人。远远地便听到高老太尖锐的声音“看看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养的好女儿！”

　　　　“大姐，她骂二婶呢。”高春拉着高秀的手说道。

　　　　二婶刘兰和她二叔一样，是个特别老实的女人，不过就是太老实了些，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高琴，便经常被高老太骂作是不下蛋的母鸡。

　　　　高秀摇了摇头，长辈的事情她们也不好插手。若是二婶能稍微有点主见，她倒是能帮帮忙，可她二婶太软弱了，她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忙。

　　　　牛车走近了些，还能听到二婶抱着高琴在哭，语气里带着乞求：“娘，我们就只有阿琴一个孩子，你看她这一身伤，就是要回赵家过日子，也得等她把伤养好了啊！”

　　　　“养什么伤！拿什么养！我们老高家有多余的粮食养闲人吗！赶紧让她回去！”高老太的声音高昂道。

　　　　高秀让冯大叔停一下，牵着高春下了牛车。她并不是要多管闲事，而是忍不住想看一看她的堂姐高琴。穿过人群，她看见高琴满脸是青红印地蹲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充满希冀地看着她娘刘兰：“娘，我跟赵海真的过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打死的！娘，要不，我跟他和离算了！对，和离！娘，我要和离！”似乎是越说越激动，她站起来一把拉住刘兰的手臂。

　　　　刘兰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也是心疼不已，却连连摇头道：“别说胡话，和离了你的名声就完了！听娘的，回去跟赵海好好过，啊！”

　　　　高老太一听和离也惊到了，扯着嗓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还想和离回我老高家！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敢和离回来，我把你娘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一起赶出去！”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这要是多一张嘴，那又得费粮食